「喔……」
「未央……」
響應少允的是一片沉默。
「……」未央舒服地歎了口氣。
「未央……」少允話中帶著滿滿的無奈。「能不能別再發出這種聲音了?」
「什麼啦!啊……就是那裡,好舒服喔!」
只見丁未央整個人癱在向少允的床上,光著上身俯臥著,正接受向少允的獨門秘技--舒穴療法,不時發出讚歎的吟哦聲。
說起來,向少允之所以有這項專長,還得拜丁未央所賜。打從丁未央第一次因肌肉酸痛而求助於向少允幫忙按摩,亦紓解酸痛後,為應付需索無度的丁未央,向少允開始研究這門學問,久而久之便成了專家。
「你這樣嗯嗯啊啊的亂哼,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咱們在寢室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怕什麼?」丁未央翻過身來,笑吟吟開口道:「反正咱們自國一同寢室到現在,早不知被人傳過多少次了,也不差多加這一筆。」
「也不想想拜誰所賜!」少允悻悻道。
兩人分明是毫無曖昧的,但不知為何,在外時,未央總是表現出一副對少允特強的佔有慾,不准別人越雷池一步。但實際上,未央卻是有女朋友不斷,搞得少允都有些迷糊了,只能將一切歸咎於未央愛胡鬧的性子。
「哎呀!」未央握住少允厚實的大掌,留戀地在臉上蹭了蹭,「這麼舒坦的手,握才不要讓給別人呢!」
「所以你才霸道地不許我替別人按摩啊!」少允縱容地笑笑。
「這也是替你省事呀!」未央厚臉皮道:「這麼幫人按摩一次也是很累的,當然要替你省點體力嘛!」
何況,未央的確是不喜歡見到少允的手放在別人身上,感覺挺刺眼的。
「都是你的歪理。」少允早習慣他的任性,放棄與他爭辯才是聰明的做法。
「也不知道是誰,每次都聽別人的歪理喔?」未央將頭埋入枕頭中,小聲嘟嚷著。
「想睡了?」少允細心探問著,「先把頭髮擦乾吧,別感冒了。」
「天氣這麼熱,不擦也不會有事。」未央懶洋洋應道,就是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少允暗歎一聲,認命地起身拿來毛巾,小心翼翼地伺候未央那頭密發,直到頭髮顯得乾爽蓬鬆,觸感柔得如絲綢二般,他才停手。
「何必麻煩呢?」說歸說,未央可是很舒服地享受著少允細心的呵護,整個人佔據了少允的床,舒適地將頭枕在他膝上,享受一段靜謐的時光。
這麼側面瞧著少允,他還是長得這麼好看。很少有身高近二百公分的大塊頭,還能長得這麼斯文俊逸的。
瞧,他的側面線條豫刀雕出來似的,輪廓分明,兩道剛強的濃眉下是一雙炯然有神的星目,挺直的鼻樑和性格的唇,五官分明的帥氣。
這麼陽剛的外貌,如果是長在他身上就好了!未央不無妒羨地想著。
向少允將身子靠在牆上,大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未央蓬鬆的蜜色短髮。
「未央……你……」
「嗯……怎麼啦?」未央慵懶地問道。
「和你交往過的女生,你對她們是什麼樣的感覺?」少允支支吾吾地問。
「射門感覺呀?」未央想了想,「長得很漂亮啊,而且又對我很好,崇拜我崇拜得不得了。」
「就這樣?」少允有些失望,「這不是和婁學弟差不多嗎?」
「差多了!」未央拉下臉,「學弟就是學弟,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表示他是個男人,我的女朋友們可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這我知道。」少允臉色僵了僵,才又繼續道:「可是你和她們交往,應該是對她們有些特殊的感覺吧?」
不願在少允面前示弱,未央逞強道:「當……當然有啊,那……那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你懂吧!」
少允一點也不懂,「能不能形容一下,你所謂的特殊的感覺?」
「比如會心跳加速啊,想到要見面時,心情就會變得很愉快,捨不得和她分開,希望相聚的時光永遠不要結束。」未央舉例道。
不過,這些事未央也只是聽說,老實說,這些感覺他還沒有過呢!
「對你交往過的人,你都有這種感覺嗎?」少允不可置信地問。
如果動心如此容易,為什麼少允從發現自己的感情後,一路傻到現在,不曾改變初衷。
「當然不可能!」未央否認得很快。
他可不想讓少允認為他是個濫情的人,「不過不交往,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女啊!」
「說的也是。」少允頗感認同。
「幹嘛問這個?」未央打趣道:「該不是看上誰了吧?」
未央在腦中仔細過濾,誰是少允的可能人選。那個該死的學弟除外,還有誰呢?
一年級的學妹嗎?好像鍥而不捨地寫了幾封情書,不過不長眼地請自己轉交,自然是無疾而終的下場。還是那個二年級的辣妹妹?不過那個辣妹妹在這方面的名聲可不比自己遜色。至於其它那些記也記不起來的人,自己也懶得想了。
反正那些人,沒一個配得上少允。老實說,未央怎麼想,也不覺得有人適合站在少允身旁,除了他丁未央之外。
沒辦法,他可是少允的「超級」好朋友,交情不可同日而語。
「我不知道……」少允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只是……我想……或許我也該試試和別人交往,或許……我也能找到你所謂的特殊的感覺。」
「你有對象了?」未央柔聲問,盡量不讓自己顯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試著交往嗎?」少允想了想,「是有幾個。」
「你喜歡的是她,還是」他「?」未央不自覺握起拳頭緊張地問。
「何必局限於男或女呢?」少允輕鬆的說:「雷聿說,不拘泥於性別,才會多一倍的選擇機會,身體也會多一倍的樂趣。」
未央如彈簧般地彈起來。
「你給我離雷聿遠一點。」
少允錯愕不己。
「我看我離你遠一些才是真的。」沉默片刻後,少允冷然道:「回你床上去,睡覺了!」
未央酷酷地走回自己床鋪,口中還唸唸有辭。
「居然想和男生交往,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個臭雷聿,說得什麼爛提議!」
躺回自己床上,未央看了看默然不語的少允,知道自己真是惹毛他了,不由得也賭氣翻轉身體背對著他。
哼!用膝蓋想也知道少允在想什麼,不就是在試探自己嘛,探尋兩人之間的可能性。說什麼和男人交往,少允想交往的男人不就是自己嗎?
對這一點,未央有絕對的自信。
打國小起,兩人就是朋友,不知怎地,少允就是那麼容易指使,不管他說什麼任性話,少允總是言聽計從。對這一點,他是有過疑惑,不過後來就有了答案。
國三時,他偷偷瞧見少允在兩人的浴室中「自我安慰」,口中喃喃念著的名字就是自己。自此他就知道了,原來少允是愛上了自己。
所以,少允才會總是在他身邊,守護著他,不管他說什麼,少允總是依著他,只要他開心,少允也會很開心,一直都是這樣的。
當然他也知道,少允一直在忍耐,不過現在少允卻說,要和另一個人交往!這是什麼意思?少允都愛他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離得開他?
哼!別以為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他就會改變主意和少允交往!
開什麼玩笑,他可不是同性戀啊!若不是少允一直那麼溫柔、那麼有耐性地陪在他身邊,聽他的話,完成他所有任性的要求,讓他們的友情能繼續下去,誰會把一個對自己有意思的男人留在身邊?
偶爾膩在少允身上,適當地表現出一些佔有慾出來,只是給少允一點甜頭嘗嘗,讓少免繼續待在他身旁的手段罷了,畢竟少了這麼一個任勞任怨的人,他可也麻煩得緊哪!
無所渭,想和別人交往就去啊,他就不相信有誰比得過他丁未央。不管如何,他在少允心中的地位,不會輕易被取代,他有相當的自信。
別的人他不知道,但少允,經過這些年的相處,他知道少允根本就離不開他了!
忍著點,不能因為這點刺激就破了功,丁未央告誡自已。在少允面前,他還要裝做一無所知的模樣,避免揭開真相的尷尬,他還想和少允長久相處下去呢!
就這麼著吧!少允現在正處於難得的叛逆期,就讓少允發洩一下好了,等叛逆朔一邊,少允自然就會乖乖地再回到他身邊來。
打著如意算盤,丁未央不再與生著悶氣的少允交談,自顧自甜甜地入睡了。
***
用過晚餐的平南宿舍,一反白日的沉寂,處處顯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交誼廳擠滿了閒話八卦的人群,幾位頗具人氣的學生,寢室裡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在如此有活力的氣氛下,還是有幾間寢室是屬於冷清的那種。
輕敲了兩下門,雷聿輕輕推開向少允和丁未央的寢室門進去。
「果然只有你在啊!」雷聿幸的表情顯得有些懊惱,「未央又去約會了?」
「嗯!」少允從書桌前抬起頭來,揚起嘴角問道:「你又和人打賭了?」
「是啊!」雷聿唉歎著。「又輸了一次,可惡!等會兒又得去買飲料。」
「你怎麼還是學不乖?」少允失笑道。
這雷聿還真是輸不怕,每次賭未央在不在宿舍時,他總是押「在」這一邊,以致每賭必輸。
「這次輸得更慘!」雷垂沒好氣道:「我賭你沒有在幫未央寫宿舍日誌,結果呢?你看看你在做什麼?」
少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們連這個也賭。」
這群社團夥伴什麼都好,就是玩心重了些,連這些小事也能拿來賭。他昨晚是和未央有點不愉快,不過還不至於不肯幫寫日誌這種小忙。
「我說老同學,」雷聿以手扣住少允脖子,「你就不能有志氣點,偶爾讓我贏一次嗎?」
「下次要賭之前告訴我,我會照辦的。」少允連忙拍胸脯擔保。
「你捨得嗎?」雷聿諷道。
他可不是第一天認識少允他們倆,他可也是國中和他們同班到現在的,怎會不瞭解他們的情況,太清楚向少允被丁未央制得死死的悲慘狀況。
「也許有一天,不捨得也得捨。」少允收起笑臉,面色凝重道。
「怎麼啦?」察覺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雷聿連忙正色問道。
「我也有些累了。」少允沉重地說。
在雷聿面前,少允可以放心的說出真心話,一路無法對未央說的,他都可以對雷聿說出口,因為雷聿正談著和他相同的戀愛。
「這麼不求回報的付出,我不知道還能橕多久?」
「先前你不是說,只要他開心,叫你做什麼都可以?」
「我畢竟也是人,而且還是個不成熟的高三男生,禁不起一再地挫敗。」少允洩氣地說道。
「又一次暗示失敗啦?」雷聿歎氣,有些無奈。
老實說,如果他是少允,一定選擇開誠佈公地告白,然後轟轟烈烈地失敗,痛快又乾脆。老是迂迴地試探,碰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何苦來哉?
依少允這種敦厚的性子,哪應付得了未央那只狡猾的狐狸,肯定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連我說要和別人交往,他也無動於衷,未央肯定對我沒有感情。」
「至少有友情啦!」雷聿幸聊勝於無地安慰。
「你不知道我說想和男人交往時,未央那副驚懼的模樣,避我避得多迅速。」少允喪氣不已,「我直肯定是沒希望啦,未央根本沒考慮過和男人交往。」
這種抱怨雷聿不知聽了多少遍,每次傾吐完了,少允還不是再回去傻傻地當他的忠狗,隨時響應主人無理的任性要求。
「那你就死心啊!」雷聿冷冷地建議道。
「也許我會。」少允不無賭氣道
如果少允真死了心,那雷垂才會真的驚訝不已。
看雷聿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少允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
「別以為我做不到,忍耐是有限度的。」
為了一個不把他當回事的任性小子,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悲,向少允幾乎都要同情起自己來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有志氣的。」雷聿安道:「那麼,有志氣的向少允先生,要不要放下手邊主人交代的工作,到承剛的寢室去磕磕牙。聊聊是非?」
「可是……日誌只剩下一些了。」少允期期艾艾道。
雷聿似笑非笑望著他。
「別誤會,」少允挺起了胸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是不喜歡事情做一半……」他愈說愈是心虛。
雷聿太瞭解他不半途而廢的毅力與決心,否則也不會喜歡一個人那麼久,沒半點甜頭還能楔而不捨。
「隨你啦!」雷聿沒好氣道:「寫完了記得過來,吃我貢獻的宵夜。」
「抱歉啦!」少允心情雖差,仍忍不住笑了。
「下次再害我輸,就由你來賠。」雷聿撂下話。「爭氣點。」
「我會的。」少允心虛無比地保證。
雷聿搖搖頭。看情形,這小子根本不會爭氣的。不行,他要想個方法打破眼前這種不上不下的局面,或許……讓少允有個女朋友是不錯的主意。
讓少允談個世人都認同的戀情,不知未央會不會平靜地接受?
***
坐在丁未央對面的女生,穿著貼身的短裙和緊身半透明的襯衫,成熟惹火的恫體曲線畢露。加上刻意前傾的的姿勢,使得豐滿的酥胸隨時有掙脫束縛的危險。
「未央,今晚……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計畫?」吳明娜膩聲甜道,塗著桃紅色寇丹的手指,挑逗地撥弄著丁未央垂落額際的髮絲。
「你說呢?」雖然情緒一度被那隻大笨犬弄得很糟,不過一想到臨出門時,丟給他的一堆工作,丁未央的心情又好了許多。
哼!說什麼和別人交往的鬼話,果然不是當真的,只是唬他而已。他丁未央是這麼容易被唬的嗎?真想和別人交往,哪還有時間理他,更遑論把那堆東西寫完了。
出門前,他還特地確認少允的確是忠實地做著他交代的工作,讓他心情十分愉快。
「人家生日快到了,你該陪陪人家吧?」
「我不知道……」丁未央故作遲疑道:「宿舍有晚點名,我又是捨長……」
「不管啦!人家一年不過就這麼一次生日,你一定要好好陪人家。」吳明娜使勁撒著嬌,「未央,你不會讓人家失望吧?」
丁未央揚揚眉。
「好吧,既然是你的生日,怎能不陪你?」做態一番己足夠了,兩人往約會的最後一站--旅館前進。
前前後後也交了不少女朋友,在女性方面的歷練,丁未央可算是老手了,初體驗也早在國三時便交出成績單。那時發覺少允竟把他當成性幻想對象,驚嚇之餘,不久便糊裡糊塗地和他當時的女友上床了。
做愛的滋味並不如他想像中那般欲僊欲死的夢幻,所以他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少允能滿足於「自我安慰」那麼單調的事,只因為對象是他嗎?
後來再交往的幾個女朋友雖然個個兒幾乎都親密接觸,也不過就是身體的接觸罷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即使是美艷如花的明娜,也無法給他特殊的感受。
不過,由於貪戀對方的體溫,雖然心動的時間很短暫,丁未央還是樂此不疲。
進人了旅館,丁未央也省了客套話,隨即靈巧而熟練地迅速脫掉明娜的衣服,除去她身上的束縛,原本就單薄的衣服,省了他不少事。
吳明娜手臂滑上去攬住他的脖子,將自己身體的每一處盡力貼上他的身軀,感受他的心跳。
雖然未央的長相不夠陽剛,甚至是偏向女性化的傑尼斯系美少年的柔和外表,但她就是喜歡這類型的,自然願意卯足全勁來追求地,即使他對自己總是忽冷忽熱。
「真是熱情哪!」未央狎笑道。
伸出手指纏住她的長髮,張開嘴唇來吞噬了了她的,用身體將她壓進床墊,以膝蓋分開她的雙腿,一切一氣呵成,可見執行者的熟練。
緩緩地,他移動著雙唇,在她身上各處印下溫柔的吻,而吳明娜也十分配合地緊緊擁著他,身體本能地為他而張開,慢慢地,他迎了上去。
瞧!和女性上床是多麼簡單又舒服的事,丁未央搞不懂為何少允會寧願選擇他這樣的男人?
男人的身體會柔軟、會溫暖嗎?丁未央分心地想。他丁未央再怎麼好看,終究是個男人,有著練籃球鍛煉後的結實身軀,抱起來不會比女人舒服,摸起來的觸感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像少允那種喜歡男人的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辦完事後,兩人相擁而眠的舒暢感,兩個男人能體會嗎?何況,兩個男人抱得緊緊的,未免也太沒美感了些,能看嗎?少允可是有超乎常人的身高啊,體重也有八十二吧!他才六十二公斤啊!只怕會給壓扁了?
不過少允不管抱任何人,似乎都有這種危機呢!一想到這,未央突然地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吳明娜嚇了一跳,由他身側抬起頭來問道。
「沒事,睡你的吧!」未央心不在焉地安撫道。
或許,少允想交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都好,應該隨他去才是,讓少允從對他的變態妄想中解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未央沉思著。
等少允有了情感寄托對象,他就不必那麼辛苦地響應少允三不五時的暗示啦!他們還是最要好的朋友,而少允又有交往的對象,那就太完美了。
不過,想取代他的地位,談何容易?
憑少允那種死心眼,要變心恐怕不容易。即使他再怎麼任性,少允還是會對他死心塌地的。
所以啦,真的不是他不放少允離開,而是少允自己離不開的。因此,他應該可以再任性一些吧!未央得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