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溫力雅渾身一震的從打瞌睡的狀態中醒過來,茫然的看著身邊的習小羽。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問道。
習小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將她扶到一張椅子邊,然後一臉堅定的將她壓坐到椅子上。「溫姊,妳休息一下。」
「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她。
「妳太累了。」
「啊?」
「妳剛才站著打瞌睡,還差點撞翻剛剛才從烤箱裡端出來的烤盤,差點就要被燙到了,妳知道嗎?」
溫力雅愕然的眨了眨眼。她不知道,也許她剛才有因為眼皮太重的關係瞇了下眼睛,但是有睡到撞到東西都不知道的程度嗎?
「溫姊,我看以後還是別接這麼多訂單吧,不然害妳把身體累垮了怎麼辦?」
「怎麼會,現在廚房裡多了兩個人幫我的忙,我比前一陣子輕鬆很多了。」
「如果真的輕鬆很多的話,為什麼妳剛才會累到站著打瞌睡?」
「呃……」溫力雅頓時無言以對。她要怎麼告訴小羽,自己之所以會這麼累,全是因為老公的關係呢?真是有口難言啊。
「溫姊,妳就別逞強了。店裡的誠信固然重要,但還是比不上身體健康重要,所以這回就聽我的,等這批訂單做完之後,以後店裡宅配的餅乾出貨量要減少。」
「小羽,這件事我們再討論好不好?」
「不行,我已經決定了。」習小羽堅持。
「可是我剛才打瞌睡,並不是因為工作太累的關係。」
「是嗎?那是因為什麼?」習小羽一臉不信的表情。
「這……」溫力雅欲言又止。這要她怎麼說嘛?
「說不出來厚,那就這樣決定了。」
「小羽——」
「喂,妳們兩個人怎麼都在廚房裡,外頭沒人看店呀?」白凌突然撥開店面與廚房分隔的珠簾,出現在她們面前。
「白凌?妳是什麼時候來的?」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溫力雅驚喜的問道。
「白凌姊,妳來得正是時候,來幫我們評評理。」習小羽搶先說話。
「評什麼理?」白凌好奇的走向她們。
「剛才溫姊累到就這樣站著打起瞌睡來,我覺得她這樣太累不行,希望把宅配的出貨量減少一半,她卻不贊成。妳覺得呢?」
「妳真的站著打瞌睡呀?」白凌訝異的看向溫力雅。
「沒錯。」大聲回答的是習小羽,她還補充道:「還差點打翻剛從烤箱裡拿出來的烤盤,險些燙到。」
「這太危險了。」
「沒錯,所以我才希望能少接點訂單。」
「妳剛才說多少?一半嗎?」白凌認真的想了一下說:「一半好像太多了點,減少三分之一好了。」
「三分之一嗎?那也可以。」習小羽說著把頭轉向溫力雅,想看她有什麼意見沒。
「我打瞌睡真的不是因為工作太累的關係。」她無奈的想解釋。
店裡的生意才剛剛步上軌道而已,她希望能夠再努力一點,讓腳步站得更穩一些,暫時辛苦一點也沒關係,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之所以會打瞌睡並不是因為工作太累的關係,而是……
唉,這麼羞於啟齒的事,要她怎麼說呀?都怪齊拓啦!
「不是因為工作太累的關係,那是因為什麼?」白凌問。
「就是……」她欲言又止,尷尬得好想立刻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偏偏白凌又很有追根究底的精神,繼續以好奇的表情盯著她,追問著,「就是什麼?」
天啊,誰來救救她呀?
就像是回應她的呼救似的,前方店面裡突然傳來鏗鏘一聲巨響。
「發生了什麼事?」三個人同時看向店面的方向。
「好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習小羽說完,立刻一馬當先的往店裡跑去,白凌和溫力雅則隨後跟上。
只見店裡碎玻璃散落一地,店前的落地玻璃牆顯然是被掉落在地板上的磚塊砸碎的,尖銳的玻璃斷面令人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習小羽脫口叫道。
白凌和溫力雅同樣一臉驚震的呆望著地上。怎麼會這麼?!
「老闆娘,妳們退後點,太危險了!」
廚房裡的兩名工讀生也跑了出來,看著店裡的紊亂,兩個大男生拿出騎士精神,將女人們全數擋在身後,一個負責保護,一個則負責跑到店外去查看外頭的情況。
一會兒後,出去探看的小傑走了回來。
「怎麼樣?」溫力雅迫不及待的問道。
小傑對她搖頭,「沒看見什麼可疑的人。」
「怎麼可能呢?」
習小羽不信的將擋在她面前的大個兒推開,自己衝到外頭去捉犯人,但是那個壞人又不是個笨蛋或白癡,怎會乖乖地待在犯罪現場等著被捉,所以她當然是無功而返。
「到底是哪個混蛋做的,被我捉到的話,他就死定了!」看著店裡的亂象,怒不可遏的咬牙切齒。
「力雅,妳們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白凌皺眉問道。
溫力雅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那有和什麼人發生不愉快的事嗎?」
溫力雅再度搖頭。
「小羽,妳呢?」白凌轉頭問性子憨直,怒氣正熾的習小羽。
「沒有。」她氣沖沖的答道,「一定是那間麵包店的人幹的好事!」
「小羽,沒有證據別亂說話。」溫力雅斥責。
「除了他們之外還會有誰?他們做的餅乾實在太難吃了,難吃到便宜也沒人要買,所以最近客人才又全部都回籠到我們店裡來,他們一定是因為這樣才心生不滿,跑來找我們麻煩!」習小羽氣憤的猜測。
「沒有證據就別亂說。」溫力雅皺緊眉頭,還是老話一句。
「溫姊!」
「要報警嗎?」白凌問道。
「妳覺得呢?」從沒遇過這種情形,她也不是很確定該怎麼做。
「當然要報警,我們一定要把那個可惡的混蛋捉到!」習小羽大聲的說。
「不管警察捉不捉得到人,報警處理也能給對方一個警惕。」白凌若有所思的對溫力雅點頭,「還是報警吧。」
溫力雅贊同,然後走到櫃檯內拿起電話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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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老婆下班,卻驚見店門前的整片玻璃牆面都不見了,齊拓眉頭一皺,沉聲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只是一個小意外。」早就知道他一定會問,所以溫力雅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詞回答他。
「什麼樣的小意外?」
「不小心打破的。」
「怎樣不小心打破的?」
「就被石頭砸到。」
「為什麼會被石頭砸到?」
「大概是附近的小孩太頑皮的關係,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沒傷到人就好了。」
她聳肩微笑,想用這種方法打混過去,怎知——
「妳在說謊。」
謊言被拆穿,她心驚的屏住了呼吸。
「你為什麼這樣說?」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果是被小孩子砸破的話,妳應該會很生氣才對,而不會用這麼平心靜氣的語氣向我轉述這件事。」
「為什麼?」她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小孩子頑皮而已,我……」
「妳的確不會為小孩打破店裡的玻璃而生氣,但是妳會為了他們做出這麼危險的事而生氣,甚至為他們的父母放任小孩在外頭玩,讓他們做出這麼危險的事而生他們父母的氣,總之,妳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臉息事寧人的平靜表情,所以,妳在說謊。」
溫力雅被齊拓說得啞口無言,因為如果玻璃真是小孩頑皮打破的話,她的反應的確會像他說的那樣。
可惡可惡可惡,她當初在想這個謊言的時候,怎麼會沒想到這點呢?真是笨蛋!
「好了,老實招來吧,為什麼要說謊騙我,還有,這面玻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拓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要不要先上車回家再說?」溫力雅顧左右而言他,想藉此爭取時間,再想一個較能令人信服的說法。
「妳想用拖延戰術?」他挑眉道。
「什麼拖延戰術,我們又沒有在打仗。」溫力雅低下頭,咕噥的說。
他看了她一眼,點頭。「好,先上車。」
她心裡一喜,沒想到卻聽到他不疾不徐的接著說——
「然後在車上說。」
真是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可惡!
嘟著嘴瞪他一眼,她乖乖地鑽進他為她打開的車門內,坐上車。
齊拓替她關上門後,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開車上路。
「好了,妳可以開始說了。」他像包公審案似的,以一臉鐵面無私的表情,語氣嚴肅的開口道。
「真是的,你幹嘛這麼嚴肅啦,我會緊張耶。」
「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這樣說幹嘛,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她心虛的道。
「那為什麼要說謊騙我?」
她啞口無言,終於認命的承認,對她而言,要成功的騙倒他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她輕歎一聲,老實的對他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溫力雅無奈的瞄了他一眼,只好將整件事,從玻璃突然破碎、她打電話報警、警察到現場來查看,到她後來去警察局做備案筆錄的事,從頭到尾都說給他聽。
齊拓聽完後,不悅的問:「發生這種事,妳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因為你工作這麼忙,我不想打擾你。而且當時白凌和小羽都在,現場有這麼多人可以幫我,所以我就沒打電話給你了。」
看他聽完自己的解釋後,還是板著一張臭臉,溫力雅伸手戳戳他的手臂。
「你生氣啦,老公?」
他不講話。
「老公,你真的生氣啦?對不起嘛,那我發誓以後如果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一定馬上打電話跟你求救,好不好?」她傾身貼到他身側,仰著臉對他撒嬌。
「不管我工作有多忙,妳的事對我而言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他突然開口說。
溫力雅立刻眼泛柔情。「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剛才才會說謊。」
齊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歎氣。
「警方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他言歸正傳的問。
「因為我們提供不出什麼可疑人物,所以警察直接明說這個案子有可能會不了了之。」溫力雅照實轉述。
「那是什麼爛警察?」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啦,畢竟他們每天都要承接的大小案子這麼多,我們只不過是店裡被砸破了一面玻璃而已,既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什麼財務損失,實在不必浪費國家公帑。」
「什麼叫做浪費國家公帑,我們也有繳稅好嗎?尤其是妳老公我,妳知道我一年繳了多少錢給政府嗎?」
「老公,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溫力雅將話題轉開。
「我覺得妳最好從明天開始休業,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後再說。」齊拓說得一本正經,卻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她笑著搖頭,「可是不行,即使店面要整修不能營業,之前接受的宅配訂單還是得準時出貨,所以我明天還是要來上班。而且我要問的是,你對那個朝店裡丟磚塊的人有什麼想法?覺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真的不記得我們有得罪過什麼人,除了小羽說的那間麵包店外,可是最有可能第一個被懷疑的他們,應該不敢明目張膽這樣做吧?」
她怎麼想就是沒辦法想通這幾個疑點,所以才想聽聽她聰明的老公有什麼看法。
齊拓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除了同業競爭之外,妳們有朝私人糾紛的方向想過嗎?」
「私人糾紛?」溫力雅輕愣了一下。
「嗯。」他點點頭,「妳就不用說了,至於習小羽,她的個性有點太直了,也許是她在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人也說不定。還有那兩個工讀生,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問題,妳有想過嗎?」
她一臉呆滯,壓根就沒想過這些。
可是會是這樣嗎?小羽雖然個性直了點,但並不是一個有勇無謀、反應遲鈍到連自己得罪過什麼人都不知不覺的人。
至於小傑和大個兒,雖然他們才到店裡工作一個月,但是從他們平常認真工作的態度看來,也不像是會在外頭惹是生非的人呀。
「不要什麼事都只看表面,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像是看穿她心裡的想法似的,齊拓突然提醒她。
「老公,你是不是會讀心術呀?」她忍不住問道。怎麼好像她在想什麼,他都知道一樣。
「結婚這麼久,妳到現在才發現?」他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回答,逗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討厭。」她笑不可抑的伸手輕捶他一下。
「討厭?我還以為妳喜歡我呢,真傷心。」
齊拓空出一隻手壓在胸口,故意做出心受了重傷的模樣,逗得溫力雅笑得東倒西歪,好不開心,一整天的疲憊與不順也隨之遺忘。
「這樣好多了。」他伸手輕碰了一下她的笑臉,微笑道。
她眨了眨眼,懷疑的問:「什麼好多了?」
「妳臉上的表情。」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的表情怎麼了?」
「沉重、疲累、無奈、強顏歡笑,看得我好心疼。」
她呆住,嘴巴微張,下一秒鐘只覺得鼻頭酸澀,眼淚差一點就要掉下來。
「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別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在妳身邊。」他握起她的手,拿到唇邊親吻。
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的掉了下來,但她的嘴角卻在同時間漾出一抹笑。
「嗯。」溫力雅又哭又笑的對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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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小傑突然打電話到店裡說要辭職,已讓溫力雅感到不解與訝異,沒想到遲到的大個兒接著就帶著傷到店裡來請假,語氣中竟然也有想要辭職的念頭,這讓她不得不心生疑惑。
「你是怎麼受傷的?」她看著他纏著繃帶的手問道。
「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應該不至於會有傷口吧?」
「我是摔車撞倒的。」
「如果是摔車撞倒的,受傷的部位應該不會只有手吧?你的腳也受傷了嗎?」
她將視線往下移到他穿著牛仔褲的腿上,猛的伸手想拉起他的褲腳檢視傷口,卻把大個兒嚇了一大跳,瞬間往後彈跳了有一公尺遠。
「OK,我現在確定你的腳沒受傷了。」她縮回手,直起身說道。
他以一臉尷尬又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想再繼續陪他演戲,她以嚴肅的表情沉聲問。
他為難的看著她,幾度欲言又止的張開嘴巴又閉上嘴巴。
「哈囉,你們倆在干什——」習小羽走進店裡,原本愉快的招呼聲在看見大個兒手上的繃帶時,頓時變了樣,「大個兒,你的手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出現讓溫力雅頓時鬆了一口氣,因為質疑和詢問從來就不是她的強項,但對個性直接的習小羽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小傑剛才突然打電話來辭職,大個兒的手也突然受傷,還有意要辭職,我正在問他為什麼。」她簡單扼要的將重點告訴習小羽。
「辭職?」習小羽愕然的叫道,「小傑為什麼要辭職?」
「他說工作太累了,但是我懷疑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理由。」她意有所指的看著大個兒。
「那麼你呢?你又為什麼要辭職?」習小羽目光銳利的瞪著他直問。
「我……」大個兒被她這麼一瞪,整個人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怎樣?除非你跟我說你的手斷了,要花半年以上的時間來養傷,逼不得已才要辭職,否則就什麼都不用說,因為我不准你辭職!」習小羽任性的宣佈。
溫力雅忍不住微笑,真的很喜歡她這直截了當的個性。
「你有什麼話要說?」習小羽以一副大姊大的架式斜睨著他。
「羽姊,我……」大個兒一臉為難,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呀,吞吞吐吐的,你是不是個男人呀?」她忍不住伸手給他一拳。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辭職,我喜歡這裡的工作,真的很喜歡。可是有人跑來威脅我,說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裡,就要我好看,我的手就是被他們扭傷的,我想小傑一定也跟我一樣被人威脅了。」他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一古腦的把事實全說了出來。
「笨蛋!」習小羽聽完後,生氣的伸手打了他的腦袋一下,「這種事你怎麼不早點說呀?」
「你說被威脅的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溫力雅一臉嚴肅的問道。
「兩天前,我因為沒理他,昨天還來上班,結果昨晚回家的時候就被堵了。」
「小傑也跟你一樣受傷了嗎?」
「我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
「可惡的混蛋!他們有說理由嗎?為什麼要找我們麻煩?」習小羽怒不可遏的大罵。
大個兒搖搖頭。
「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吧,我們到警察局去。」她拉起他的另一隻手,就要出門。
「等一下,小羽。」溫力雅急忙將她喚住。
習小羽回頭看她。
「不要報警。」她迅速的搖頭說道。
「為什麼?」習小羽既氣憤又難以置信。
「敵暗我明,即使報警短時間內也束手無策,只會惹火對方而已,我們現在應該要先以大家的安全為重。」她眉頭緊蹙的盤算著。
「所以妳要怎麼做,溫姊?」
是啊,她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