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臉龐,有著一種君家人的長相。
隱隱約約地,他驀地明白了,自己似乎錯過了些什麼。
「的確,是很像啊。」他頷首,站直了身子,轉頭望著正一臉乾笑的方依然,「我想,我們應該有些事情要好好談談。」
事情的曝光,讓人措手不及,就連讓她做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在余以夏和員工們驚訝的目光下,君思缺很溫柔地牽起了方依然的手,很溫柔地笑著,很溫柔地和她來到了店裡唯一的一間空房間——更衣室中,很溫柔地開始了談判。
真是——見鬼的溫柔。
方依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眼前的男人,如果是生氣得和她拍桌子,倒是比較符合她心中他所應該有的反應。可是他偏偏像是蓋了層面具似的,讓人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他的臉上掛著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的微笑,他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蹺著優雅的二郎腿,如玉的雙手,以著絕對貴族風範般地交疊在膝蓋上。
「好了,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就連聲音,都溫柔得像是拂過柳絮的春風。
她霎時如同皮毛倒豎的貓咪,小心翼翼地衡量著彼此的虛實:「呃……如果說有個人無意中漏說了一些本來你應該知道的事,你會怎麼樣?」舔舔唇,悶熱的空氣,第一次讓她覺得,應該在更衣室裡安裝台空調。
「哦?無意嗎?」他抬眸,如同觀眾在看著群眾演員賣力地演出。
她撇撇嘴,「好吧,我承認,是刻意隱瞞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那要看那些本來我應該知道的事,是什麼事了,如果小事的話,自然無所謂,可是,如果是大事的話,那麼我會好好懲罰一下那個人。」
「怎麼懲罰?」
「你說,是割了舌頭讓那人再也說不出假話呢,還是把那人身上的骨頭一寸寸地壓斷?」他狀似悠閒地提議道,「又或者直接把那人身上的器官挖下來?器官走私,相信有不少人都會出大價錢買。」
丫的!
夠血腥!
夠無情!
她決定不再軟弱!
方依然頓時柳眉豎起,可愛的娃娃臉上雙頰鼓起,一手叉腰,一腳踩在椅子上,用著十足的女王氣勢吼道:「君思缺,我不就是沒告訴你,小天是你的兒子,你用得著這麼狠心嗎?」
「承認了?」他的命依,他的小野貓,卻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承認就承認!要不是你,當年我還不會受懷胎十月的痛苦,還有,你知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啊?」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方依然此刻倒是渾然不怕了,反而數落起了對方。
要不是他當年XXOO的時候居然連保險套都節約了,她也不至於陷入今天這種被質問的境地。當然,對於小天的誕生,她還是很滿意的。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生出那麼可愛的孩子的。
數落了片刻之後,方依然似乎覺得還不夠過癮,乾脆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攀在君思缺身上,對他又打又擰,「嚴格說來,應該是你欠我的才對哎!可憐當初我才二十歲,生孩子養孩子,又當爸又當媽的,而且那時候我可是在產房裡痛了三個小時耶!」
君思缺一聲歎息,展開雙臂環抱著方依然。也只有她了,才敢對他又打又擰了,可是他卻容許了,容許她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淤痕,「小天是我的孩子,這件事,你是不是也應該對我解釋下?」
她停下了手上的報復行動,攤攤手,「其實……很簡單嘛,當年,你和我上過床,我就懷孕啦,然後就有了小天了。」
他揉揉額角,終於發現,這女人生來是挑戰他的自制力的,「我那時候應該並不認識你,而我,從來不和不認識的女人上床。」他的記憶力一向過人,不可能會不記得自己和什麼人上過床。
她攤手轉為了搔頭,「因為那時候你已經神志不清了。」
「嗯?」他瞇起了眸子。
於是,她只能把當年那一段烏龍事跡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
「這麼說,你是因為好奇,才會進入我的包廂了?」他問。她居然可以解開那包廂的電子鎖,倒是出乎他意料。
她點頭。
「然後,又誤會了我是夜店的牛郎?」
她繼續點頭。
「最後,你還告訴過我,你支付不出小費,讓我去找別人,可是當時的我,並沒有聽進你的話。」
點頭如搗蒜。
「這麼說,如果你有足夠的錢支付小費,就會在夜店裡找其他牛郎了?」
噶?小野貓猛然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氛。只可惜還沒來得及逃跑,整個身子已經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孩子他爸的懷中。
「如果當時和你上床的男人,是店裡的其他牛郎,你也會為他們生下孩子嗎?」君思缺口氣不善地問道。
這……哪兒和哪兒啊!方依然終於發現,天才之所以稱為天才,是因為他們的思維方式都是跳躍式的。
「絕對不會!」她指天發誓,畢竟,除了他這個假牛郎外,應該沒有哪個真牛郎,能把她壓制得無法反抗吧。
「是實話?」
「你以為,我是和誰都會上床的嗎?」她戳著他的胸膛。
他抓過她的手指,牙齒啃咬著她的指尖,力道雖然不大,卻也足以讓她皺起了眉頭,「既然那時候你已經懷了小天,為什麼還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呃……」她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絲尷尬,「當初我只是不想小天的父親是父不詳,所以就找了我一個哥們兒,和我登記註冊,這樣至少小天在名義上是婚生子了。」當然,她沒有說的是,那個哥們兒被她拿槍指著腦袋,逼著上婚姻登記所的。
他望著她,這樣的女人,怎麼能讓他不愛呢!「依然……」他念著她的名字,把她的手移到他的唇邊,溫熱的吻,印在了她的掌心,「謝謝你生下了小天。」
他的命依,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女子,為他帶來了最寶貴的禮物。
愛她,只會越來越深,也許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他對她的愛,還在不斷地加深著。
昏暗的酒吧,喧嘩嬉鬧的聲音,似乎四處都有著一股沉悶的熱氣。
在隱蔽的角落處,陶雲珂坐在柔軟的椅子上,從桌子對面一個笑得陰陽怪氣的男人手中接過了她想要的資料。
「全部就是這些了,陶小姐。」那男人嘿嘿一笑,「這女人的生平根據我們查出來的資料顯示,似乎很普通,只不過有一點,卻絕對不普通,只怕陶小姐都想不到。」
「哦?似乎看來那消息也很出乎你們意料?」陶雲珂打開資料,開始一頁頁地翻著。
「那女人的前夫,可是天南幫的南宮凌。」男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南宮凌?」陶雲珂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南宮凌好歹是一幫之主,如果他結過婚的話,別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可是事實是,方依然的的確確是南宮凌的前妻。」
「那女人有個小孩?」陶雲珂翻到某頁,白色的紙上打印著一張母子二人的照片。照片中女人那充滿母性的微笑讓她覺得分外刺眼。
「對,那孩子叫方靜天。」男人回答道。
「這就是方依然和南宮凌的孩子嗎?」只是看小孩的相貌,卻並不像其父母。
「不,你猜錯了。」對方笑著搖搖頭,「如果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恐怕會比你知道方依然是南宮凌的前妻更詫異。」
「是誰?」沒由來的,她驀地覺得自己並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君思缺。」對方的聲音中,有著一絲幸災樂禍。
「怎麼可能?」陶雲珂不敢置信地叫道,聲音一下子被淹沒在了酒吧的喧嘩中。
「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畢竟君思缺本人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我也是好不容易從快餐店的員工口中得知。不過相信過不了多久,知道的人會更多了。」
陶雲珂抿著唇,默不作聲。
那個孩子,是君家的骨肉。那個女人,不只是奪走了思缺的全部注意力,更生下了他的骨血。
簡直就像是諷刺一樣,她在他的身邊呆了那麼多年,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寵愛,甚至連一個吻,他都不願給她。
「好了,陶小姐,我們的交易也算完成了,不過我倒想奉勸你一句,就算你對付了那個女人,你想要的也未必能擁有,更何況,這女人還是南宮凌的前妻,南宮凌未必會不管。嘿嘿。」男人晃了晃手指,慢悠悠地喝著一杯雞尾酒。
「你的話,我會放在心上的。」盯著那張母子照片,陶雲珂知道,該下某種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