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自窗口射入,灑在紫嫣沉睡的恬靜容顏上,使她看來就像沉睡中不沾染紅塵俗世的天使。
天使,她純潔無垢,卻偏偏遇上了他……
楚昊的手輕柔無比的撫著她散在枕上的發,心擰了,為她。
緣分難強求,他卻說什麼也下肯放了她的手,紫嫣的不快樂他不是沒有感覺,但就是放不開她呀,強烈的想要將她鎮在自己身旁,所以只好委屈她了。
隔日。
早上,紫嫣是被泳池划動的水聲給喚醒的。
她輕巧的起身來到窗前,今天天氣不冷,窗外陽光正燦爛,照得樹葉都閃著亮綠光芒,遠方的天空更是湛藍,今日她起床的時刻比平時晚太多,是因為有他讓她當枕,她才能安然入夢的吧。
在窗前往下望,發現楚昊正奮力的在泳池中游著,陽光照射在他身上,結實的肌裡清楚可見,不禁讓她想起昨晚她的小手撫遍了他的每一寸……
不敢再望向他赤裸吸引人的健碩胴體,再看下去,想入非非的念頭就克制不了了,她轉而望向大床,昨晚,她難得睡得安穩,呼吸著他呼吸的空氣,感受著他的體溫,她覺得好幸福。
突然之間,她的呼吸停頓了,幸福的空氣也在剎那間凍結,她的目光停駐在床畔的珠寶盒上。
木製的盒子十分精美,木工雕刻得相當細緻,看得出來價值不菲,她僵硬的走近,將木盒打開,躺在紫色絨布上的,是只鑲了鑽的銀色蝴蝶別針。
她無法像其它女人一樣,在看到這麼一個巧奪天工的精品時,有著雀躍不已的興奮,她只覺得悲哀。
在每一回歡愛之後,她從不例外的可以得到一樣美麗而昂貴的禮物,她是該知足,該和其它女人一樣為此讚歎不已,畢竟有這麼一個出手大方的丈夫,是多麼令人稱羨的。
但,天知道她有多痛恨這些,這讓她感覺自己像是物品,可以交易。悲哀,在他的眼中心上,她不過和他外頭所有的女人一樣,可以用金錢來換取每一次他想要的性愛。
望著別針,她怔忡,拚命的克制住自己想落淚的衝動,所有的好心情,都在這一刻不翼而飛了。
「喜歡嗎?」楚昊走了進來,見到她專注的模樣,心上忍不住泛起嘲弄。她望向他的目光,可從來沒這麼熱切過,或許他該考慮隨時在身上掛上串串鑽石瑪瑙,那她看向他的眼光可就會熱情多了。
「喜歡。」她抬起頭笑笑,話裡也摻雜嘲弄,「只不過我找不到合適的新衣服,項鏈、戒指、手煉、鞋子,耳環、髮飾可以來搭配。」
楚昊笑了,眼裡興起了譏諷與玩味,「會如妳所願的。」
他這小妻子,是愈來愈有個性,也愈來愈表現出她貪婪的本性。
「先謝謝你了。」紫嫣隨手將別針擱下,「我今天可以出去買點東西嗎?」
其實她什麼都不缺,只缺氧,她需要出去透透氣。
「當然,我讓司機送妳去。」他在窗前坐下。她愈來愈像他預設的女人形象,也愈來愈符合他所認識的女人模樣,這樣的模式他該熟悉得不得了,但他卻愈來愈煩躁,甚至失了往常的沉靜。
「不用了,我想順便逛逛。」
「隨妳吧。」隨著她窈窕的身影步出房門,他的黑眸更深沉了。
在不知不覺中,她的一舉一動竟開始影響了他的情緒,一如今晨起床時,他發現自己喜歡上擁她入眠的感覺後,他不禁嚇了一大跳,他向來不讓女人留在他身旁過夜的,在他認為,女人是用來暖床而不是共享睡眠的。
但見到她沉睡的絕美容顏,他卻奇異的一點也不覺得有她在身旁有什麼不好,光只是凝視著她,他的心就安定下來,平靜如一池無波的湖水,他甚至迷戀上有她陪伴的感覺。
這個小女人,居然讓他一再違反自己一個又一個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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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平日深居簡出,離開了陽明山別墅,來到人潮洶湧的台北鬧區,在人群中,她只覺得窒悶,還想出來走走透透氣呢,誰知愈透愈悶,而且四處一片吵雜,少了平日的清靜,她竟覺得無所適從,只想盡快找個寧靜的地方待下來。
站在十宇路口,她彷徨無依,早知出來這麼磨人,她寧可待在花房裡整理花朵。
「紫嫣?」渾厚且驚訝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
她緩緩回頭,只見身後佇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凝神一看,喚她的竟是從小就對她頗為照顧的羅傑。
「羅大哥!」好巧呀。
「真的是妳,剛才我看了還一直不相信。」羅傑笑咧咧的道,「我們可是有好久沒見面了。」
「是好久了。」仔細想想,從嫁給楚昊後,她似乎就與熟人斷了線。但說熟人,數得出來的卻又沒幾人,原來過去她的日子是過得這麼「獨立」呀。
「妳等等,我去買個東西。」羅傑突然開口,也不待紫嫣回答,就興匆匆的往馬路那頭跑去。
紫嫣來不及喚他,只得無奈的望著他。
不一會兒,只見他捧著一大束的白色鬱金香走回來。
「喏,送妳。」美人豈可無花相襯。
「謝謝。」低著頭輕聲道謝,望著花朵的眼眸悄悄凝聚了晶瑩的淚。
如果楚昊對她也能有羅傑對待女孩子一半的心思,那她該會有多快樂呀!然而,永遠不要妄想楚昊身上有別人的樣子,他就是他,自我、自大得那麼理所當然,當然也別想他會為她花費心思了。
「腿酸了吧,找個地方坐坐。」
面對他熱情的邀請,她點了點頭,久久未相見,她也該關心他的近況。
在紫嫣與羅傑相偕離開的十字路口,一團怒火瞬間從拉風的跑車裡熾烈射出。楚昊坐在車上,神情充滿複雜、妒恨以及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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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巷裡找了間咖啡店,紫嫣將奶精倒入剛送上的濃郁黑咖啡裡,看著白色的奶精轉出一圈圈的漩渦,然後沉入。
店裡充斥著香醇的咖啡味,讓人精神鬆弛,她忍不住閉上眼,一聲輕柔的歎息自口中逸了出。
「為什麼不告訴我?」羅傑沉重的問。一直以來,他都對她相當關心,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他就將照顧她一生一世期許為今生的責任,或許那時她年紀尚幼,但就如夏日清晨綻放的清蓮,在不經意間捕捉且糾緊了他的心,他一直在等,等她長大,誰知出國一趟回來,風雲都變了色。
「我又怎麼好麻煩你。」她淡淡的說。
然而,紫嫣哪曉得他心中翻騰的情事。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錢嘛,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妳又何苦這麼委屈自己,沒想到楚昊竟是這麼卑鄙的人。」羅傑憤恨不已的唾棄。
「別這麼說他,他不是那種人。」她忍不住為他辯白了起來。
「妳都已這麼委屈了,又何必還為他說話,」佳人有難,他自是心疼,「他究竟要多少錢才肯放了妳?」
「羅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他很照顧我的。」至少在金錢物質方面他是讓她不虞匱乏的。
「我瞭解妳的難處,但只要能讓他放過妳,我可以不惜任何代價。」他夠義氣的說,英雄本當解救美人於苦難的,這是自古以來的定律。
「羅大哥,你真的誤會了,事實上這次多虧他幫了我。」她歎息。
「是呀,一物易一物,他幫妳挽救公司,卻要妳做抵押。」他話語中充滿了憤慨,原本她該是他的。
「是我自己要求的……他只是成全我罷了。」所以楚昊不愛她,只因他們之間沒有感情,要有,也只是恩情吧。
她哀愁的面容令他更起憐惜之心,於是他忘情的緊握住她的手,「紫嫣,別將委屈悶在心上,現在有我,我會為妳承擔下一切的。」
聞言,她苦笑了下,「我真的沒有半點勉強。」
「紫嫣,大家都知道,楚昊娶妳是有目的的,還不就是想藉機利用妳,如果不是他,妳又何需這麼委屈的下嫁於他。」
她忍不住失笑,「利用我?我有什麼好利用的,就算我有點家底好了,但和他們楚家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妳是真的不知道嗎?」羅傑忍不住疑惑了。
「他對我很好,真的。」她歎了口氣強調。
「妳為什麼要這麼為他說話?」
「因為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丈夫了。」這也算是理由吧。
「可是我願意幫助妳脫離這種困境。」羅傑提出保證。
「我不覺得這對我是種困境。」她的聲音低微。
「紫嫣!妳……」他恍然有點明白。
「是的,不管我和楚昊的開始如何,我的確是愛上了他。」只是期待他的愛卻是那麼的縹緲又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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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艷夏的太陽,楚昊此刻所散發的熊熊火氣更是熾烈驚人。
紫嫣那張清純無邪的面孔,她每回望向珠寶時的輕蔑眼光,她對物質不甚在意的態度,還有在面對他時的專注熱情,這一切的一切,幾乎就要讓他相信她天使靈魂的本質,他幾乎,僅僅是幾乎要相信了,她與他所知道、瞭解的女人是不同的……
哈!的確是不同。
她精多了、聰明多了,手腕也高明多了,本性更是狡獪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一時興起想陪她去走一走也好的念頭,如果不是剛好晚了一步,如果沒有在路口親眼目睹她和羅傑熱絡的幽會實況,如果不是她癡戀望著那束刺目的白色鬱金香的眼神充滿了纏綿繾綣,他會相信她所說過的愛,是絕對且專注的。
明天,他一定找人去將花房裡所有的白色鬱金香剷除殆盡!
憤恨的想著她玲瓏的身軀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胸口的無明火是愈燒愈旺。
他不該生氣的,畢竟他們之間沒有愛,而她所做的事不過和他與那些女伴做的事一樣,他該習慣、該一笑置之,反正女人嘛,不就是這個調調,他又不是今天才瞭解到,怎麼還會怒氣沖沖。
可--去他該死的習慣!他就是生氣,而且氣得要命,紫嫣不該和那些女人相同的,誰都可以縱飲情愛,唯獨她不行,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就算他不要她,也沒有任何人能沾染她。
如果現在羅傑就在他面前,那他明天肯定會上報紙的社會版頭條,而且肯定是因為兇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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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紫嫣返家時,見到的就是像團火焰般會灼人的楚昊。
「捨得回家了。」他的聲音有足以凍結空氣的冷然。
「你怎麼了?」站在大門口,她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楚昊的怒火簡直像要昭告天下一樣的明顯。
「丟掉。」他寒著聲音命令,望向她手上捧著的大把鬱金香,眼神充滿了極度嫌惡。
「呃?」她不懂他的意思。這花好端端的,怎麼叫她丟了呢?
「捨不得?」他的怒顏沉了下來,一個大跨步向前,直接一個大掌就將之拍落,緞帶隨之拆解,霎時整東花凌亂的躺在地面,本來的美麗,在瞬間全都憔悴了。
「你……」她睜大眼望著花,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苦澀的情緒一下就將她整個淹沒,然後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的墜落。
可恨!她竟然為了另一個男人在哭泣,這項認知撞進心裡,鬱悶更是呈倍數高漲。
楚昊一把抓起她的纖纖皓腕,「妳給我聽清楚,我不容許背叛,半點都不許,聽到了沒?!」
「放開我,你弄疼我了。」她掙扎著,內心為他的莫名其妙起了反抗。
「別試著往我頭上扣綠帽子,也別想在我背後,耍花招,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他惡狠狠的撂下威脅話語。
「不必等什麼花招,什麼帽子的,我現在就不好過了。」她昂起頭,望進他的黑眸,「現在你又哪裡讓我好過了?所有莫須有的罪名,但憑你高興愛怎麼編派就怎麼編派,哪容得了我抗辯。」
「莫須有?」他嗤之以鼻,「哈!別告訴我妳今天沒和羅傑會面。」
「沒錯,我是和他見面了,但我們是在路上巧遇的,我不懂你為何要拿他作文章?」如果不是紫嫣正處於悲憤之中,她會嗅得出來楚昊的話蕩在空氣中有多酸多濃的醋味。
「我也不懂,妳怎麼會如此不小心,要幽會也該找個隱密點的地方,還是妳根本不擔心一旦東窗事發,我會給妳懲罰?」他的唇畔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
「你可以花心、可以隨心所欲,我為什麼不行?」揚著頭,她直視入他的眼中,她不為自己辯護,卻挑戰起他的權威。
他總是可以輕易的勾起她的反叛,是太在乎他的反應了吧,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自己的情緒被撩撥得亂七八糟。
「妳敢!」他陰惻惻的開了口。
「我怎麼敢,我怕你怕得要命。」她豁出去的說。
他的手毫無預警的撫上她的臉,小臉上因勃發的怒氣而顯得紅咚咚的,順著光滑細嫩的臉蛋輪廓,手指來到她雪白的頸子,圈住了,然後加重些力道。
「最好不敢,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楚昊的聲音極其輕柔,柔得像陣春風從臉上輕輕拂過,但他陰鷙的眼神卻將危險的訊息洩漏。
「別這樣,很痛。」頸部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空氣也變得稀薄了起來,紫嫣呼吸困難的掙扎。
「怕痛?」嘲弄的意味濃厚,濃眉也輕佻了起來,但他手指的力道卻放鬆了許多。「如果妳答應我聽話,我就放開。」
也不管自己這種交換的意味有多沒格調,他就是要聽到她親口給予的承諾。
明明他的話說得是那麼霸道,可是她卻從他眼裡讀出一絲脆弱的氣息,心湖的起伏整個歸零化成平靜,她輕聲卻堅定的承諾,「我答應你。」
楚昊輕吁了口氣,明顯的如釋重負,隨即的,他又將這層脆弱掩去,擺出那副君臨天下的高傲模樣,紫嫣感到眩惑。到底那像孩子般脆弱的神情是不是楚昊真實情緒的表現,還是這一切只是她一時閃神,錯看了他的怒顏?
是看錯了吧!驕態狂妄如楚昊,怎麼可能會脆弱,也許當有天全世界都滅亡時,他的張狂都仍依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