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一把拉下了她,楚昊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我需要想一想。」她的聲音裡有疲憊。
最初,單純愛著他時,心裡密密麻麻的佈滿了他的影子,別無奢求,就算只能在一旁看著他,也是一種幸福,一種快樂,然而,到了後來,她逐漸不再滿足於只能在一旁觀望,想接觸、想與他說話。想有他陪伴,想著他能牽牽她的手、親親她的嘴,眼裡全都是他。
愛情是會叫人愈來愈貪的,單方面的相思與付出非但滿足不了戀人的心,還會變成一種負荷,緊緊的箍制住快樂,以他的悲喜為情緒、以他的生活為世界,她失了自己,也失了快樂,失了臉上燦爛的笑顏,忍不住的想多索求回一些,聊以慰藉自己愛得發疼的心。
不再甘心於只是付出,紫嫣更奢求趄楚昊至少能有一點將她放在心上,喔,不該只有一點,她渴求他也能愛她,而且只要她。
難再接受有其它的女人介入他們之間,她壓抑不住想獨佔他一人的念頭在胸口翻騰。
癡戀一人卻得不到半絲的回報,那感覺除了痛還是痛,若要說還有什麼其它的情緒,大概……就是落寞吧。
曾經她以為他對她該是有些情意的,否則何必收留一個一無所有而且還負債纍纍的人,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雖傻,但總還是懷抱著夢想,然而在事實揭曉之後,她才明白了真相有多傷人。
她不怨他使了什麼手段來擁有她,她怨的只是,最終他要的原來只是沒感情的財富而不是她……
「想?!妳還需要想什麼?」楚昊皺眉,難不成她真對楚冕情生意動了?
一思及此,他的俊臉沉了下來,女人果然都是一個樣,永遠貪得無厭,見一個要一個,「才跟楚冕打一次照面,妳就需要好好的重新思考也未免太累了,不如先見見其它的繼承人再一塊思考吧,否則見一個想一次妳不怕累壞了嗎?」他話裡好濃好重的煙硝味。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俏臉蒙上了一層寒霜。他語意裡載滿諷刺,她怎麼會聽不懂。
「親愛的紫嫣呀,」他的語調輕柔柔的,卻飽含怒火,「我是在告訴妳,無論妳選擇誰,妳都可以過妳想要的優渥生活,那麼嫁給誰,對妳來說應該是相同的吧!」傷人的話才說出口,他竟就後悔了。
「楚昊!」她又是失望、又是生氣、又是挫敗,婚姻不該只是利益交換的,可是為什麼他偏偏要將一切講得這麼現實,難道存留在他們之間的,真的一些情分也沒有嗎?
「妳再繼續想清楚吧!」他放開了她,再交談下去,他無法控制自己還會說出些什麼刺耳的話,他對她實在無法忍心。
紫嫣緩緩的站了起來,深深凝睇他一眼後走了出去,直到花房門口她才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陽光灑落她一身,她剔透的臉龐在金色光澤下寫盡憂傷,若有所求、若有所失,縹緲得的不似真實。
「為什麼娶我?」再次的問,是因為心仍不死,給他也算給自己一個不存在的機會。
「因為我要妳。」沒有迴避她的眼光,他直截了當的回答,一如最初給她的答案。
懶得去追究原因,反正他就是見不得她有與其它男人在一起的可能,反正他就是要將她留在身邊,何需理由,他楚昊做事一向但憑自由心,誰能奈他何?
她的心沉了再沉。仍是這句答案,為什麼就不能是因為對她有些感情?即使只有那麼一絲絲、一點點、一滴滴都可以……
別的男人在這種時刻,或許會換句甜言蜜語暫且哄哄她,可是楚昊就是楚昊,他不是那種會為女人費盡思量而滿口甜蜜言語的男人。
紫嫣的唇畔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眼裡佈滿了落寞,與所有的女人一樣,她也渴盼有人疼愛,為了楚昊傾其所有感情她無怨無悔,但久了,她也會倦、也會太過疲憊,心已累,她想休息了。
「沒一點喜歡我嗎?」還是若有所盼啊。
「喜歡?」他皺起了眉。
「沒半點感情,要如何共同生活?」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沒有感情做基礎,如何能長久呢?
「哼,我們不也共同生活了。」他嗤之以鼻。人與人之間,該是以亮閃閃的金錢為基礎吧,感情那玩意,哈口氣就飛灰湮滅了。
「你是這麼想的?」胸口糾緊,聽他親口承認對她沒半絲情意,讓她的心好疼呀!
「妳不這麼認為嗎?」眉擰得更緊了,他不喜歡老繞著感情這話題轉,無端擾得他心煩。
紫嫣淒惻一笑,該要清醒了,他說的已夠明白了。
笑容綻放在她美麗卻蒼白的臉上,縹緲虛無的在一瞬間撞進了他的心,愛憐疼惜蔓延而起,他多想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慰藉,用吻吻去她的哀怨,只是固執已久的冷淡,卻不知該從何開始。
一聲極輕微的長歎自她口中逸了出,腳跟一旋,她離開了花房。
楚昊坐在沙發上,閉起眼,忍不住的也是一聲歎息。
玻璃花房花朵繽紛搖曳,千紅萬紫的色彩卻染不進他晦暗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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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星光點點,空氣中漫溢著香香甜甜的花香氣味,一陣清風吹來,像是溫柔拂面而過。
該是良辰美景,但心情低落的紫嫣卻半點也感受不到這景致的美好,鵝黃色的大床上攤著個敞開的大行李箱,幾件衣服整齊的折疊在裡頭,還有幾件散放在床上。
「這是在做什麼?」楚昊斜倚在門口,陰寒冷淡的眼眸不悅的看著那置放在床上的東西。
「誰允許的?!」他一個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細瘦的手臂,攔阻她繼續動作。
「我不需要任何人允許。」揚起頭,紫嫣平靜卻堅定的說。
「沒有我點頭答應,妳哪裡也不准去!」意識到她是真的想離開的事實,他心下有些倉皇、有些不安。
「我的行動不需要你的批准。」既然已沒有任何應該留下來的借口,還厚顏的留著有何用?
「該死的!」他咒罵出聲,「妳別忘了妳還欠我債務,還沒償清之前妳休想一走了之了。」
「如果我們的記憶都夠好,相信你不會忘了這一切都是你設下陷阱逼我跳入的,而既然你得到你要的了,我便不再欠你什麼了。」她的眼底浮現一抹哀傷,「我們之間該清的在今天都已清了,所有的牽扯都到此為止了吧。」
只是,她失落的那顆心,該向誰索討去。
「妳覺得可能嗎?」天性裡的霸道又抬頭了,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不會輕易放過,他用力抓緊她的手腕,輕柔的吐出話語,「妳早該明白我不會輕易放過妳的,又何必多作這個白日夢。」
「為什麼?強留我在身邊你就快樂嗎?還是非要這麼折騰我你才好過?放我走,我不會剝奪你繼承的權利。」一滴珍珠淚猛然掉落,「究竟你要什麼?究竟你還要我怎麼樣?」
楚昊雙唇一抿的不說話,然而緊握紫嫣手的力道卻放鬆了,怎麼也沒想到,和他在一起,她竟是如此的痛苦。
「我承諾,該是你的財產仍會是你的。」苦苦留住她,為的就是那龐大的財富吧,「你們利益交換條款上,應該沒限制分居吧?」即使要離開,也仍是控制不了替他著想,「分開對你對我來說都會是最好的選擇。」他終將獲得自由,而不必委屈的與她相伴,而她……也能比較好過吧。
她平靜的訴說,心都已死去了,要她還能如何波動呢?
而他卻只是定定的看著她,深邃的眸中看不出在想些什麼,關於她所說的一切,他全都不置可否。
將他的沉默當成是默認,只是她麻痺的心已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感覺痛了,片片的惆悵在心底被隱藏住的角落聲聲歎息著。
楚昊冷然的聽紫嫣把話說完,雖然面色無波,心下卻怒火澎湃。
分居?想都別想!別說這輩子了,連下輩子都別作這春秋大夢,他是不會讓她離開的,一點可能都沒有。一思及她有離他而去的可能,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他將這樣的佔有慾解釋成他的霸性使然,無關於愛。
「妳以為我會給妳這機會,好讓妳與其它人相聚嗎?」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她尖細的下巴,竟愕然的發現她又瘦了,甩甩頭,故意略去心裡不停氾濫的心疼,「我既然說要妳了,就不可能會放妳走,別再試著考驗我的耐心,妳不會喜歡看到結果的。」
「我哪敢考驗你的耐心,我都已退讓成這樣子了,你為何還不放過我,該是你的好處仍盡歸於你,我已沒什麼可以給你壓搾的了,再留著我對你又有何用呢?為何不還給我一點平靜?」明眸中淚光在閃爍,她忍著下讓淚滴落,「何苦要一再為難我呀……」
「妳就這麼想走?」聲音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他恨聲的問。
「是的。」她望著他漆黑的眼瞳,就這樣了,她情願分離後以思念他度日,若是再共同生活於同一空間,怕自己早晚要被他無情的扼殺光對生命所有的熱情,到時,她的凋零可以想像。
「有哪個男人值得妳這麼做?」像歷史重新倒帶播映,當年在他父親身上上演的戲碼,時空轉換,輪到他身上上演了嗎?
「沒有。」紫嫣無力的搖搖頭,「難道我連要選擇休息的自由都沒有嗎?」
「妳在逃避我。」他直言指出,這個發現讓他不悅。
「我是。」但更想逃避的是自己,只是她仍殘忍的回答,否則再次淪陷回原來的地步,這樣的折磨不知到何日才會終止,「和你在一起令我窒息,再下去我一定會崩潰的。」
楚昊的黑眸倏的更深沉了,原本燃在瞳眸深處的兩簇火焰熄了,七情不動的臉上看不出他的情緒起伏,一切就像風雨欲來前的寧靜,空氣中明明有悶悶的窒礙,卻不知發自何處。
紫嫣從未見過這樣的楚昊,像個要不到糖便賭氣不理人的孩子般倔強,用沉默來掩飾脆弱。為他揪緊心肺的感覺又浮現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拂去他凝聚在眉頭鬱鬱不歡的陰影。
「別碰我!」他退了一步,「要走妳就走吧。」
頭一次,他要的東西他卻讓她自指尖溜走,他可以留住的,卻不忍再見她繼續憔悴下去,如果與他相伴,真是對她莫大的折磨,會消磨她年輕美麗的生命,那,走吧。
他該強留她在身旁的,即便她凋零也無所謂,但卻怎麼也狠不下那個心哪……
紫嫣咬著下唇,壓抑像要潰堤的情緒,沒有多餘的言語,拿起她的行李箱,靜靜的走了出去,分離終究還是來臨了。
「離婚協議書我會讓人送去,省得要妳見了我難過。」他自嘲的對著她的背影說。
「我承諾過我不會剝奪任何你繼承的權利,那才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嗎?」她停下腳步回道。她沒忘記他娶她的目的。
「妳以為那點東西我會看得上眼嗎?還是留著當作下一任婚姻的籌碼吧,妳可以因此而富貴終身的。」他不屑的說。
「楚昊?」她困惑了,他一直不擇手段想擁有的,怎麼在一句話問就全盤推翻了?是不是她誤解了什麼,還是錯失了什麼該注意而未注意到的事,可他對此也從未否認呀?
「東西收完後就自己離開。」他冷漠的將話撂下,大步從她身旁走了過去,他已重新用冷漠武裝起自己。
紫嫣呆楞在原地,可是終究還是不敢奢望他對她有絲毫情感,只能當他是一時的惱羞成怒,她不該再自作多情了,畢竟他曾親口承認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情感牽絆的。
滿天的星光依舊在空中相互輝映,奪目的光華卻映像不進楚昊及紫嫣一起掉入無邊黑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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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月光自窗邊斜斜的照射進來,替末點上燈的房間注入一點光亮,也將佇立在屋內的人影拉得長長的。
這個房間在婚後是紫嫣一人獨自使用的,因為自經事以來,楚昊向來不留女人在枕畔過夜,然而這個慣例是讓她打破的,記得那夜她甜香的氣息縈繞了他一晚,使他特別好眠。
目光來到那張鵝黃的大床,他總在晨起時,站在這裡靜靜的望著熟睡中的紫嫣,每每見著嬌小的她在這床上甜美的睡顏,總引得他想一親芳澤,吻盡她美麗的每一寸。
她是那麼的可人,常在不自覺中以她的無邪純潔,勾引挑逗他的情慾,讓他們在這張床或是他那張床上極盡纏綿,
目光再轉,卻被置放在床頭櫃上的珠寶盒給拉回了目光。
這個盒子他記得,裡頭該有價值不菲的飾品,嗯,是只鑲了鑽的蝴蝶別針吧!那是他送她的禮物,她忘了帶走嗎?就著月光,他打開木盒,只見那亮晶晶的光燦,像蝴蝶要展翅而去般。
心念一動,他拉開了她床頭的抽屜,只見裡頭塞滿各式各樣的珠寶盒子,他快速的將每個盒子打開,倒出了一個又一個昂貴的珠寶,每一個都是在歡愛後,他送給她的。
那所有散落在床上的各式珠寶首飾,都是嶄新未蒙上任何灰塵的,但卻不像是被精心照料拂拭過,而像是從開始就不曾被使用,甚至連賞玩都不曾。
閉上了眼仔細回想起每一回他贈她這些東西時她臉上的神情,竟然從其間找不到一絲喜悅,不是皺著眉就是不以為意,不是厭倦就是不經心。
不願承認,卻真實的發現,每回見到她露出最美麗的笑顏時,都是她在他懷中時,而不是他曾以為的在接受饋贈時。
心掠過陣陣疼惜,或許紫嫣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物質之於她並沒有這麼重要,她是……真心喜歡他的。
這樣的認知來得好突然,一時之間反而令楚昊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還不會釋放自己的心,卻能強烈的感受到她的濃情蜜意,他仍是要她,那種渴望強烈得連心都會微微發疼,可他卻還是不能接受這就是愛的事實。
他的感情雖還伸張不開,但想要她的渴望卻愈來愈強,如有戰鼓在心中大力的擂鳴,催促著他非找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