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離他,是因為她不忍心讓他被自己牽累;她也不敢檢查他傷得如何,因為她怕自己一時情難自禁,會投入他懷中,再也離不開。
她是這樣一個不祥的女人啊!她已經害了那麼多人,怎麼能再害死自己所愛的男人?所以她選擇離開,永永遠遠離開,讓東方無名再也找不到自己,如此他就不會被自己牽累了。
但是要怎麼離開呢?她是個瞎子,去哪裡都不方便;若要自盡,怕不一會兒東方無名醒來又會救回自己,想來想去只有投水了,那是最快又最不會被發現的方法。
主意打定,上官離珠便摸索著往溪邊走,可才剛踏入溪裡,一隻不知打哪兒伸過來的手就抓住了她,她不覺驚叫出聲,嘴巴卻隨即被人緊緊摀住,一道熟悉又帶著幾分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珠兒,好久不見了。"
上官離珠渾身一僵。這聲音是……
那人湊近上官離珠,用力捏著她的臉轉向自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原來你的眼睛真的瞎了。"
她掙脫那人的手驚慌道:"姚若林,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來這裡做什麼?"
原來那個在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人正是姚若林。
只見姚若林沉沉一笑,不懷好意地看著衣衫不整,卻美得教人垂涎三尺的上官離珠。"做什麼?當然是來找你。"
"找我?你找我做什麼?"
"你不知道整個東方世家和上官家的人都在找你嗎?我是老頭子的大弟子,於情於理,我能不找你嗎?"
"你現在已經找到我了,請你放開我。"
姚若林搖頭,"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怎麼能放開你?我可不像東方無名那臭小子一樣笨,自己傻傻地往懸崖跳,我只要跟在他身後,自然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找到你。現在跟我走!"
"不,我不走,無名哥哥救我,無名哥哥……嗚!"
話沒說完,上官離珠只覺得脖子一疼,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
當她再醒過來時,赫然發現自己竟被人用繩子捆得死緊,動也不能動。
"珠兒,你醒了?"姚若林陰沉的聲音傳來。
上官離珠循聲望向他的方向,"這是什麼地方?你把我帶到這裡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或許是野獸的巢穴,或許是毒蛇窩,總之這是一個沒有人居住的山澗就是了。"
"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想請你把丹桂鶴頂紅的解藥給我。"
上官離珠一愣,"我不是已經給你了?"
"那只有半顆,根本算不上是解藥。"
"我身上沒有解藥,要解藥,你去找爺爺。"
姚若林冷冷一哼,"如果老頭子肯給我解藥的話,我又何必大費周章,跟在那小子後面呢?"
"爺爺為什麼不給你解藥?你是他的弟子,他沒有理由不給你解藥。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做了什麼事,所以爺爺才不給你解藥,對不對?"
"做了什麼?我只不過把你和那小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他罷了,想不到他聽了,居然反過頭來打傷我,還怪我為什麼不把你帶回去。"
"你告訴爺爺什麼?為什麼爺爺會……"
"我說你和你娘一樣,都那麼犯賤,讓東方世家的男人睡過了。"
上官離珠不覺怒上心頭,"你……"
姚若林蹲下身子,用力捏著她的下巴,"難道不是?當年你娘一見到東方徹那小子,便腳不著地、拋家棄夫地跟了他去,最後得到什麼?還不是弄得身敗名裂、自我了斷。怎麼,老頭子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你母親本來是我的未婚妻,卻見異思遷,跟著東方徹私奔了。"
上官離珠轟地愣在當場,"未婚妻!?"
"對,我剛入師門沒多久,老頭子就把她許配給我了。想不到她在一場比武大會中見過東方徹一眼後,就恬不知恥地跟了他去,還跟他生下你這個女兒。不過,她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她最後被東方徹拋棄了,不是嗎?"
"不,爹沒有拋棄我娘,他不會拋棄我娘的,他一定是有其他原因才會……"
"才會如何?珠兒,你知道你娘為什麼自殺嗎?為什麼在你身上下毒嗎?因為東方徹另外娶了姑蘇慕容家的小姐為妻,你娘受不了打擊才會自我了斷,才會在你身上下毒,希望你不要步上她的後塵。"
上官離珠頻頻搖頭,"不是這樣的,爹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拋棄娘另娶的,他不會的!"
"我說的是事實,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問東方世家的人,這件事的始末他們都很清楚。"
姚若林續道:"你娘死了以後,我著實傷心了好一陣子,一直到老頭子把你帶回來時,才又重新燃起希望。因為你跟你娘長得好像,都美得像月宮仙子,不,你比她更美,比她更吸引人,你有她所沒有的純真無邪。所以我以為你和你娘不一樣,以為你就像你的外表那般美麗,那般冰清玉潔。想不到你比她更下賤,竟然自甘墮落,倒貼東方無名不說,還任由他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地羞辱、玩弄,真是枉費我一直都那麼喜歡你,那麼珍惜你!"說到激動處,姚若林不覺搖晃著上官離珠,雙眼死瞪著她,彷彿想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上官離珠倉皇失措地推拒他,"放開我。你放開我!"
姚若林猙獰一笑,"收開你?那誰來解我身上的丹桂鶴頂紅?把解藥拿出來,或許我可以念在你是將死之人,放你一馬。"
"我沒有解藥,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與其把藥給你這種人,還不如讓狗吃了!"
姚若林聞言,一巴掌甩在上官離珠臉上,打得她跌倒在地。"沒解藥?無所謂,反正你自己就是解藥,不是嗎?"
"什麼意思?"
"我聽說你用割腕喂血的方式解了孫排雲所中的子午斷腸毒。眾所皆知,子午斷腸毒是望月谷特有的一種毒,除了望月谷主,天下幾乎無人能解,就連冷面華佗杜彧都束手無策,而你卻解開了,那麼……"他的手一寸寸伸向上官離珠。
他語氣中所隱含的邪惡,讓上官離珠下意識地挪動身子往後退,"你想做什麼?"
"我知道凡是碰過你的人都會死,不過也有例外,像東方無名不就活得好好的?再說你又用自己的血解了孫排雲身上的毒,既然你自己就是解藥,那麼我為什麼不享用呢?"
上官離珠臉色霍地刷白,"你敢?你不怕我身上的毒會毒死你?"
"我當然怕,但我現在身中丹桂鶴頂紅的毒,如果沒解藥一樣會死。反正一樣要死,何不死得痛快些?"
話聲未落,他猛地一把扯開上官離珠的衣衫,讓那雪白溫潤、極具誘惑的赤裸胴體,裸裎在自己面前。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好美!雖然山洞內的光線幽暗,只有微微的火光照著,但在這種情況下的她,卻比太陽底下的她來得妖艷、魅惑,讓他想狠狠地佔有她。
難怪東方無名會不顧一切和她在一起,畢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何況這是一朵傾國傾城的絕色牡丹哪!
想到這兒,他猴急地解開自己的褲予,強行將上官離珠壓在身下,不顧她的掙扎與抵抗,分開雙腿就要登堂入室。
突然,一陣窶窶卒卒的怪聲響從洞穴深處傳來,但姚若林已被慾火沖昏了頭,又怎麼會注意到?
他箭在弦上,抵著上官離珠正想侵入她時,腿上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阻止了他的行動。
"搞什麼!"姚若林咒罵一聲,起身察看。
可他身子才剛動了下,便迎上一對對赤紅的詭異眼睛,跟著只聽到聲聲慘叫:"蛇!有蛇……啊——"
上官離珠還來不及知道發生什麼事,腿上、手上身上便不住傳來被嗤咬的疼痛,她不覺放聲尖叫:"啊——"☆☆☆
當上官離珠再次恢復意識時,迎接她的,是強烈得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的光線。
她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好痛!"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東方無名聞聲,連忙握住她的手,"珠兒,珠兒!"
上官離珠掙扎著坐起身,伸手輕撫他俊美卻無比憔悴的容顏,"無名哥哥,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夢見我掉下山谷,又夢見你來找我,可是我卻看不見你。現在我看見你了,原來這不是夢,你真的來找我、來救我了,無名哥哥。"
東方無名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睛,說起話來竟有些結結巴巴,"珠兒,你……你說什麼?"
"我看見你了,無名哥哥,你真的來救我了。"
"珠兒,你的眼睛……"
上官離珠眼中盈滿欣喜的淚水,"我看得見了,我的眼睛看得見了!"
捧著上官離珠那沾滿淚水的小臉,凝望著她水靈多情的雙眸,東方無名感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只得跪下來感謝上蒼,謝謝老天爺讓他的珠兒眼睛又恢復光明。
"珠兒,你的眼睛真的看得見了?你真的看得見我了?"東方無名還是不敢相信,畢竟他曾經親眼看到她失明時的悲慘模樣,而今她忽然恢復光明,怎不教他驚訝?
上官離珠淚流滿面,伸出小手輕撫著他的五官和輪廓,且每每觸及他便落下一吻,"這是你的眼,這是你的眉;而這是你的唇,無名哥哥,我真的看見你了!"
東方無名低吼一聲,緊緊將她摟入懷中,忘情地吻著她,四片唇瓣交纏,訴說著彼此心中的愛意。
"珠兒,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眼睛會突然看得見?"
上官離珠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昏了過去,再張開眼睛時,就看得見你了。"
"可是上官老爺子說你所中的毒無藥可解,既是無藥可解,為什麼會突然……"
他搖搖頭,過度的驚喜讓他不知該說什麼,忽地,他想起一件事,"珠兒,你為什麼把我打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點趕到,你可能就沒命了?"
上官離珠窩在他懷中,貪婪地吸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我知道,但是我愛你,我不要你被我牽累,為我受傷,所以我寧可一個人靜靜地死去。"
"就因為這樣,你才把我打昏?"
"嗯。但想不到我沒有死成,卻遇上了姚若林。無名哥哥,你怎麼知道要來救我?怎麼知道我被他捉走了?"
"其實你走沒多久,我就醒了,我到處找不到你,知道你一定是為了不想連累我,一個人悄悄跑去躲起來。還好這山谷不大,又很安靜,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聽得很清楚,否則我真還不知要上哪兒找你。珠兒,你怎麼會遇上姚若林?他不是應該在晉陽嗎?"
"記得我曾對他下毒的事嗎?"
東方無名點點頭。若不是拜姚若林那一劍之賜,他恐怕到現在都無從瞭解上官離珠對自己的真心。
"因為那件事,他一直對我懷恨在心,加上爺爺不肯給他解藥,所以他知道你在找我之後,就跟在你身後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無名哥哥,你知道嗎?如果不是那些蛇突然跑出來,恐怕我已經被他……被他……"說著,她無限恐懼地顫抖起來。
東方無名憐愛地抱緊她,"我知道,當我趕到時,正好看到姚若林想欺負你,我才剛要上前救你,那堆蛇就竄了出來,把他活活咬死。珠兒,你沒事吧?傷口疼不疼?"
他鬆開她檢查她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我想那些蛇應該是有毒的,否則怎麼能把姚若林活活咬死……"
驀地,他的話哽在喉嚨,眼睛瞪得老大,"珠兒,該不會是因為你被蛇咬了,所以你的眼睛才……"
上官離珠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東方無名眼中浮起興奮的神色。"珠兒,你等等,我去抓條蛇來給你看看。"
說罷,他便飛身出洞,再回來時,手中果然抓著一條金光閃閃,卻已經死去多時的小蛇。"珠兒,你認得這東西嗎?"
上官離珠接過一看,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她驚叫出聲:"這是赤眼金蛇!"
"赤眼金蛇?"
"對!我記得爺爺曾經說過,有一種蛇全身金光閃閃,眼睛是紅色的,這種蛇奇毒無比,任何一種動物被它咬了以後,不出三步必定死亡,我想這應該就是爺爺說的赤眼金蛇。"
"這麼說來,你的眼睛會看得見,就是因為被這條蛇咬了?"
"應該是這樣,否則也無從解釋起。"
"那你的毒呢?你身上所中的毒是不是也……"
上官離珠又是一愣。她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只想到自己可以看開東方無名,卻沒想到既然看得見,那自己身上的毒也應該解了才對。
東方無名臉色一沉,轉身又走出山洞,再回來時,手中多出一隻狐狸。
"珠兒,把你的血滴在這狐狸身上。"
上官離珠依言,用他的劍劃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狐狸口中,然後屏息等待著。
一刻鐘、兩刻鐘過去,山洞裡燃燒的火焰越來越小,但那隻狐狸依然睜著骨碌碌的人眼轉來轉去,一點也看不出即將死亡的樣子。
看著狐狸的反應,東方無名抬起頭,"珠兒,你的毒……"
上官離珠流下欣喜的淚水,上前撲入東方無名懷中,"無名哥哥,我痊癒了,我終於可以做你的妻子了!"
東方無名撫著她的頰,眼底閃著淚光低聲地道:"傻瓜,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經拜過天地,記得嗎?"
"可是……"
"可是什麼?"
"我的頭髮……"她抓起依舊雪白的長髮,"我的頭髮還是白的,也許再也回復不了以往的模樣了。"
"小傻瓜,我愛的是你的人,可不是你的頭髮。再說,身上的毒都解了,其他還成問題嗎?把頭髮的事交給杜彧和老頭子去傷腦筋吧!你只要專心做我的小妻子就好了。現在別說話,讓我愛你,讓我以丈夫的身份,好好寵你。"
"可是……"
東方無名呻吟一聲,"又怎麼啦?"
"我怕。"
"你怕什麼?有我在這兒,沒有什麼好怕。或者,你怕我們出不去?別擔心,就算我們永遠出不去,我也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照顧你、保護你,嗯?"
"不.無名哥哥,你聽我說。"上官離珠正襟危坐,"爺爺曾經告訴我,因為我娘在我身上下的毒極深,不但影響了我的五臟六腑,連帶的可能會讓我一輩子無法生育。我沒辦法替你生孩子,沒辦法為東方世家傳宗接代,這樣你還要我嗎?"
東方無名哈哈一笑,摟著她重新躺回獸皮上,"我當然要你,我怎麼會因為這樣就不要你?別忘了,你的眼睛都可以治好了,又怎麼會不能生孩子?再說,為東方世家傳宗接代是我東方無名一個人的責任嗎?難道老大和老三、老四都沒責任?所以你提的不是問題,也沒有必要擔心。"
上官離珠終於釋懷,露出多日不見的笑容。她偎上東方無名的身子,將自己窩在他懷中。"無名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是東方世家惟一有良心的人,不像無憂那死丫頭整天只會捉弄人,也不像無極大哥都不理我,更不像三哥、四哥老是冷冰冰的不說話,好可怕。"
東方無名露齒一笑,"哦?在你眼中,東方世家的人都這麼可怕嗎?"
"當然,否則我娘怎麼會自殺?又怎麼會在我身上下毒?"
提起上官鳳,東方無名俊美的臉上不由得蒙上一層陰影,"珠兒,我還是不懂,你娘為什麼狠得下心在你身上下毒。怎麼說你都是她的親生女兒,不是嗎?"
"以前我也不懂,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後,我才知道,娘會這麼做,是因為她愛我,她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後塵,成為第二個上官鳳。"
東方無名嗤之以鼻,"愛?如果這叫愛的話,那全世界的人早就互相喂毒而死了。"
"不,娘是真的很愛我,她怕我又像她一樣受男人騙,得一輩子忍受別人的嘲笑,一輩子抬不起頭,所以她才會在我身上下毒。"
"但她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嗎?"
"其實娘所下的毒雖然陰狠,卻不會傷我,否則我怎麼能活到現在?我之所以會毒發,之所以會失明、白髮,全是因為你。"
東方無名震驚不已,"我!?"
"對!爺爺說過,娘會下這種毒,是希望我一輩子不嫁,一輩子都不要愛上男人,這樣我既不會毒發,也不會死;可是我喜歡你,我好想做你的妻子,所以……"
東方無名猛然抓住她的手,"等等,你是說你身上的毒會發作,是因為我?"
上官離珠臉一紅,點頭承認,"爺爺說這種毒只要每和男子交合一次,就會引發毒質變異,到後來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
她嬌羞地一笑,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小嘴噴噴有聲地親著他,"因為我愛你,如果不能成為你的妻子就死去的話,我會覺得自己白走世上這一遭,所以即使會死,我還是要當你的妻子。"
東方無名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靜靜地瞅著上官離珠,看著她美麗絕塵的臉龐,看著她聰慧水靈的雙眸,看著她嬌小卻隱藏著無比熱情與力量的身軀;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勇敢的奇女子啊!而他竟然得到了她!
想著,他翻過身,將上官離珠壓在身下,"珠兒,我知道現在我再說什麼都沒有辦法形容我對你的感情,所以我決定用行動表示我的愛,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