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洛歌飛性格佻脫,不受拘束,做事雖稱不上我行我素,但偶爾眉目間溢出的是抹成大事者會有的霸氣。
明確了自己喜歡他之後,便付諸於行動,輕佻大膽的言行,實在令他有些招架不來,咳……
莫簫笙想到此處,心中疲倦與愧疚的情緒立時消去大半,臉上浮起抹薄紅,索性他側身背向洛歌飛,不會讓她看到現在的神情。
忍不住吃吃地輕笑出聲,洛歌飛晃著手中的酒罈,酒液在壇中發出嘩嘩的聲響,以酒罈去碰莫簫笙的手臂,「你心情可好些了?」
「多謝。」莫簫笙輕聲道,雖然覺得她安慰人的話語實在太過刺耳,也太過現實,安慰人的同時難免會惹怒他人。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洛歌飛仰頭飲酒,口中輕聲道:「你若死,即使錦寒山莊不追究,莫懷惜可放過,我卻萬不會罷休。中原正道死傷多少人,從來不是我這個小小碧落宮主要去關心的事,但若是死的是我喜歡上的人,我必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洛歌飛素來如此。而且……」大大地灌了一口酒,洛歌飛眼中都是笑意,「而且因為要安慰的人是你,說話便沒了那許多顧忌,你會對我發怒嗎?」忍不住又去碰他,口中全是促俠。
莫簫笙不禁再度轉過身,眼中有著再明顯不過的無奈,是不是第一眼初見他便太過縱容她了。
手指動了兩下,終於輕輕撫上她被夜風帶起的鬢髮,莫簫笙問著全然與心事無關的話,「那你死又要如何解釋?」
「我家老頭自會親手給我報仇。」洛歌飛水眸輕眨,波光瑩瑩地笑睨著莫簫笙,眼眸間儘是風情,惹得莫簫笙又想逃開。
「洛姑娘……」想要的答案沒得到,莫簫笙執著地未輕易移開視線。
真經不起玩笑的人,洛歌飛又笑著眨了下眼,才認真地回道:「十四年前之事我不甚清楚,只知其中有所誤會,詳細情形如何,怕是要問過莫莊主才能知曉。至於現在,便不用我多說,前後事情自發生初始便清楚地將目標直指宸月宮,這其中消息是從何人口中傳出?又是何人證明是宸月宮前來尋仇?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又有誰可證明是宸月宮派人所為?誰可肯定那些襲擊各大門派的人當真是宸月宮的人?說是鐵證如山,事實鑿鑿,卻只不過都是捕風捉影的片面之詞,毫無說服力。」
莫簫笙不語,聽著洛歌飛接下去的話。
「更何況……宸月宮上下當年已被趕盡殺絕,哪裡又會跑出人來重振宸月宮,再找中原正道來尋仇。」說得口乾,洛歌飛仰頭喝酒,眼角餘光瞥到莫簫笙那諱莫如深的眸子。
「當年軒轅劍晏前輩拚死護住楚家一雙遺孤逃出眾人追殺,算來他們年紀也應不小,而至今他們仍是下落不明,洛姑娘便這般肯定他們不會想為父母報仇?」莫簫笙問。
洛歌飛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他們二人在師父墳前立誓,此生絕不再插足江湖武林。」更何況當年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楚家只餘他們二人,他們執著於報仇而付出性命,讓當年救他們離開的晏惜懷情何以堪?
莫簫笙眸中精芒微閃,洛歌飛笑著截過他想問的話:「軒轅劍門下共三名弟子,至於其中緣由、關係,你不妨請莫莊主為你解釋。」
莫簫笙輕蹙起眉峰,此事爹又怎會知曉?
看來事情並不如原先設想的那般單純,謠言、意外、證據、目標,一切從開始便這般確定,那目的是什麼呢?
十四年前與現在又有什麼聯繫呢?或者說,這其中有什麼人有所聯繫呢?
眉峰越蹙越緊,手指握緊酒罈,莫簫笙思索其中關聯,卻毫無線索。
洛歌飛忍不住去擾他,「此事過後,我們便成親。」
莫簫笙一怔,回過神對上洛歌飛含笑的眼,「只望洛姑娘不要介意。」
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洛歌飛心裡小小地做個鬼臉,她不介意那就奇了!可對著莫簫笙她仍是堅定地搖首。
見她如此,莫簫笙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手指撫過她長長散在屋瓦上的烏髮。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洛歌飛道。
「嗯?」
「未來如何,你都未曾對不起朱雀。」
一抹歎息無聲地溢出,莫簫笙應道:「好。」
得到回應,洛歌飛眉梢一揚,霎時笑瞇瞇地將酒罈一舉,「那為了回報我的大方,你將這罈酒喝光吧。」
歎息化做苦笑,這算是她小小的報復嗎?莫簫笙暗道。
第十三章幕後主使(1)
朱雀的死訊,賢王府暫且按下,未向外宣揚。
當初派朱雀前往接應莫簫笙一事本就是秘密進行,除當事幾人外,無外人知曉。
而今朱雀為救莫簫笙意外故去,知情的人也不過錦寒山莊與賢王府中幾人,除此之外便是殺人的兇手,或者說是那幕後主使者。
若一切事情當真非是宸月宮所為,而是有心者的一場陰謀,那麼暫時隱瞞朱雀的死訊,剛好可以窺探一下事情的真假。
賢王府為二府之一,是幾大勢力中與朝廷關聯最為緊密,也最靠近王權的一方,朱雀更是身為朝廷命官,她之死自然非同小可,若是傳揚開來,朝廷要緝拿兇手,江湖上也要給出一個交待。
現在隱下朱雀的死訊,一來為免朝廷方面先行出手,干涉這場江湖風波,破壞了錦寒山莊與賢王府至目前為止的佈局;二來也是為了避免現今聚集在開封府中的江湖各門派找上錦寒山莊,大張旗鼓地要求再次消滅宸月宮,盡量減少過多的死傷,以防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玄武快馬疾馳回開封府,直闖進青龍所住的挽雲齋。
那個總是搖著羽扇,在桌案後笑得一臉寫意奸詐的人,見到他時,臉上只剩蒼白和滿眼隱藏在深處掩不住的哀傷。
「朱雀人在芳菲盡,王爺的意思是等明日白虎回來後再行下葬,萬不能宣揚出去,一切以大局為重,具體事情如何進行,莫老莊主正與王爺在書房商議。」青龍想扯出抹笑,卻無論如何也勾不起重如千斤的唇角,最後只能力持聲音平穩地對玄武說。
「她……」玄武遲疑地吐出一個字,卻不知自己要問什麼,口中發澀,一陣苦意自心底上湧。
放在桌上握著羽扇的手再度緊了緊,青龍的聲音依然聽不出起伏:「碧落宮宮主以藥物保朱雀屍身不壞,她……還好得很,你去看看她吧。」
他們是王府培養出來的護衛,四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親如兄妹,朱雀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平時總是喜歡被他們拿來開玩笑,說她若有朝一日嫁了人,還真想像不出會是個什麼樣子,保準與婆婆一言不合,便提劍相向。
可如今,那人卻再也不能揚劍追著他們,讓他們閉嘴了。
「青龍,朱雀她……死得痛苦嗎?」玄武低聲問。
拳頭握得泛白,青龍略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才似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一箭穿胸,毒封血脈。」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眼中恨極,玄武咬牙硬聲道:「這樣……便好。」言罷,不由流下淚來。
「去吧。」
「嗯。」
玄武踏出挽雲齋,只能外面陽光白得刺眼,恨不得將太陽給射下來,眼不見為淨。
清早,莫寒天派人前往賢王府,請賢王過府議事。
再命人去喚來莫簫笙與洛歌飛,昨日他們回來時時辰已然不早,且還有朱雀之事需要先行處理,無暇向他們二人瞭解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