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中是已有猜想,但正如他所講,他們無任何證據可證明所有事情乃是那人所為。
「和那些正道人士還要講證據嗎?哼!」莫懷惜冷笑一聲,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要真講道理,當年宸月宮上下也不會冤死。
在場幾人臉色都是有著微妙的變化,無奈的是莫簫笙,同樣嘲諷的是洛歌飛,面無表情的是莫殘樓,七殺、破軍繼續趕蚊子,素墨、素硯早早蹲到院門口守門去了。
沉默了片刻,莫懷惜才再度開口道:「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老頭子為人懶得很,當年這事師母並不知情,老頭子也只是一時好奇,才去略調查了下。沒有師母從旁看著,他哪裡會查個清楚明白,所以兇手是何人他並未去追查,更沒找到任何證據。」還有一句話莫懷惜未說,以他師父的個性來講,就算當年真找到了什麼證據,只怕也不會拿出來給他。
老頭子的口頭禪是「吾乃一介布衣儒生,家有萬卷書,卻無殺人刀,不擾江湖事,安哉、樂哉、幸哉矣!」
莫簫笙也料到可能會有此結果,不至於太過失望。
「你們能由他不敢居殺人之功,進而猜到幕後黑手可能是他,就應知曉狡猾如他,怎會給自己做的事留下尾巴。」莫懷惜又是一聲諷笑。
在眾人所不解的三個疑問中,第二個疑問並不必兇手來回答。
當年因通圓方丈閉關,從而選上莫寒天為誅殺「叛徒」的盟首,只因莫寒天在當時幾個江湖平輩中,論及人品、武功、地位皆乃尚佳的人選,那些江湖老前輩,選人總要選個自己看得順眼的。
當年賢王府未涉入江湖紛爭,江湖平輩之中,除去各大門派二代的弟子,勢力能與錦寒山莊相當的正是現今二府之一的溫家堡,堡主溫成瑞也是十幾年來聲勢漸高的江湖前輩。
彼時溫成瑞還是個方及弱冠不久的斯文青年,在江湖中建功尚少,武功、才學都讓那些江湖老前輩看不入眼,就算溫家堡家勢雄厚,溫成瑞這個人卻無論如何也擔當不了討供叛徒的盟首之位的,更別說這個斯文青年有能力殺了武功遠在他之上的楚雪陽夫婦。
若真是溫成瑞殺了他們二人,那必定是一場苦戰,身負重傷更是在所難免之事,而那些江湖前輩之後看他的眼光也不會是英雄出少年,而是充滿猜忌,反倒於溫成瑞不利。
與其如此,不如先一步乾脆地下手將楚雪陽夫妻二人殺了,再推到晚來一步的莫寒天頭上,只要是眾人眼中的英雄俠士殺了中原的叛徒,那就算其中有些令人不解之處,也自不會有人去在意。
江湖,也是個看人而定論的世界。
「我們只是由當年情況而去推論背後兇手可能是溫堡主,畢竟……在宸月宮被滅後不久,早年將妹妹嫁入宮中為妃的溫成瑞,便得到了朝廷派下的江南絲綢南北運營的大權。」莫簫笙道。
商運在本朝並不受朝廷重視,商賈更是被朝官所輕視的下等人,滿身銅臭,不堪入目。
溫成瑞之妹是以大筆金錢送入宮中,目的自然是為了溫家的生意,但即便如此,像江南絲綢南北運營這樣的權力,仍舊不會落到一個草野商人頭上。
「五年前先帝駕崩,溫成瑞之妹成為太妃,未到一年也跟著去了,聖上便趁此機會也收回了放到這個外戚手中的大權,溫家堡的生意也受此影響。」莫懷惜冷笑著接上莫簫笙的話。
「若是如此,當年朝廷為何要溫成瑞除去宸月宮作為條件,才給他這運營大權?」洛歌飛不解,江湖人不理朝廷事,何況是個已經退隱之人。
莫簫笙沉默,久居開封,又與賢王府往來甚密,對於朝廷之事他自然知曉一二,宮辛秘闈,朝官傾軋,實在不是什麼新鮮事。
「只怕這其中有什麼先帝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莫懷惜無所顧忌地脫口而出。
沉沉的氣氛壓下,莫懷惜此話出口,無人再接續。
莫懷惜端起茶碗淺啜了幾口茶水,捏著茶碗蓋將視線從莫簫笙與洛歌飛臉上掃了掃,唇染三分笑,清寒透骨。
「我以為你們是來找我商量將兇手揪出,而不是深究這其中緣由的。」就算知道了前因後果又如何,人已經死得只剩一堆白骨,探出的事情只會令活著的人為難,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深究,給自己討個苦頭吃呢!
如一語驚醒夢中人,現今一事賢王府也有涉入,若真追究十四年前事情的原因,只怕讓賢王爺也要難做,不如只著眼於眼前事來得輕鬆。
「你認為溫堡主現今可在錦寒山莊內?」洛歌飛回過神,柳眉輕揚笑問。
莫懷惜瞪去一眼,覺得那笑容刺眼得很,「在。」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的老狐狸怎麼可能不來山莊內湊這個熱鬧,也許還可以再煽動一次江湖眾人,將他們騙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一舉除之,省時省力。
「你想如何做?」聽到洛歌飛的問話,莫簫笙轉首看著她問道,眼中有著透徹。
洛歌飛霎時笑彎了一雙眼眸,瞳采照人,「我說過,朱雀之死,可以帶出真相。」
一怔過後,莫簫笙立時明白她話中含義。
莫懷惜略挑了挑眉,也明白過來,卻冷冷一笑,「死者為大,人死都已經死了,還想利用未免太過。」
莫簫笙怔了怔,明白他是在為自己考慮,臉上溢出抹笑容。
洛歌飛的眼眸精光閃了幾下,一眨也不眨地定在莫懷惜臉上。
只有坐在暗處的莫殘樓聞言眼神略變,看了莫懷惜一眼並未出聲,想來他這句話不單單是為大哥考慮,還有玄武等人的心情。
「活人總比死人利用起來要方便得多。」不讓別人思考太多,莫懷惜下一句話就讓人覺得有些刺耳。
不去計較他的話,莫簫笙疑惑地凝眉,等他繼續說下去。
「當日你們在青葉鎮受人逼殺,有人看到了那襲擊你們的人。」一語即出,其餘幾人皆一臉驚愕。
莫簫笙與洛歌飛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出了同樣的含義。
「當日幫我與歌飛解了院中蠱蟲之困,暗中又施援手的人是你派出的?」一眼過後,莫簫笙出聲問道。
他未在意,但一旁的洛歌飛與莫懷惜聞言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
第十五章借刀殺人(2)
黑了臉握緊拳的是莫懷惜,禁不住笑意染唇的洛歌飛,至於莫殘樓……坐在暗處,稍稍將椅子拉離他們三人幾分。
「不是。」硬生生地吐出兩個字,莫懷惜的臉緊繃在一起,「莫殘樓,你再往後躲,我就去砸了你的藥房。」
揚眉,抿唇,冷煞的神情使人感到一陣冷意,「人是我派去的。」莫殘樓坐在原地未動,聲線冷然地道。
莫簫笙大感意外,莫殘樓專心醫術,少理府中事,更不是愛插事江湖事的人,他會插手,真是出乎他之意料。
「自你前往折津府,便一路有人尾隨在後。欲從遼境回來時,突然有大批人馬駐留在你沿途會經過之處,似乎要有所動作,我便收到消息,便派出人暗中觀察,以防出事。」莫殘樓解釋道。
但他越說,越令莫簫笙疑惑。
莫懷惜沉默不作聲,笑瞇瞇地坐在一旁看戲。
莫殘樓微瞇了下眼,手腕突地一翻,一粒圓圓的藥丸由指間彈出,直奔莫懷惜。莫懷惜伸手毫不費力地接下,沒讓藥丸打中,衝著弟弟一笑,隨手就將藥丸丟進嘴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