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把刀往地上一丟,蕭颯忍不住泛起滿肚子酸水。背上的傷口不知何時綻了開來,溫熱的液體順著脊樑緩緩往下滑,像在諷刺他的多事。
「你這麼心痛他,想給他做二房啊!」一股妒意衝上腦門,讓他口不擇言。
「你——來找打的吧?!」藍玉煙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捏得「卡卡」響,咬牙切齒地說:「別以為你自作聰明地來充俠客,我就會手下留情,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藍玉煙的怒火燃到了最高點。
「來啊!」他大喝一聲,踩著重重的腳步向他走去。
蕭颯一言不發,瞇著眼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眼中有一絲黯然。
——可惡!他那什麼表情,分明瞧不起他!
藍玉煙被他盯得怒火更熾,瞧見他身形一動——開打的訊號,便毫不留情地一拳正對他門面揮了過去——
「砰!」
意料之外的響聲讓他一怔,那混蛋高大的身軀就在他一拳之下向後跌出幾尺,重重地仰天摔倒在地上。
「喂!」不會吧,他幾時變得這麼不經打?
「起來,裝什麼死啊你!」
「喂!你想當縮頭烏龜嗎?!」
「起來!聽見沒有?!」
「喂!」
「你……」藍玉煙的眉不覺地擰緊,跨上兩步——那緊閉的雙眼,慘白的臉色頓時讓他心慌了起來。
「喂!你別裝死啊,我才不會上當……」踹一腳——沒反應?
「喂!」不會吧,他那一拳怎麼也不至於打死人吧?!可他這樣子——藍玉煙的不安越來越重,他迅速蹲下去伸手拍拍他的臉:「醒醒啊!」
依然毫無動靜。
「喂!」他用力一推他身子,眼前的景象讓他立時倒抽一口冷氣。
被他一推之下翻了個身的傢伙背上竟是一片鮮紅!血浸透了他的衣服,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碧綠的草地也被他的血染成了紅色。
驚恐的雙眼被那一灘絳紅的液體嚇得動彈不得——雖然他常說要殺了這傢伙,可、可那不過是氣極之後口不擇言,嘴裡說得厲害罷了。從小到大他就連隻雞都沒殺過,更何況人?在全莊上下嚴密的保護下,更沒見過半點血腥場面,驀地見到這麼多血——不是雞血、鴨血,是人血!怎能讓他不驚慌失措?
張開嘴,乾澀的喉嚨卻吐不出一個字。
好多血、好多血!他……會死!會死的!
——心,像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捏住,揪得死緊。
不!
不行,他怎能這樣就死了?他的仇還沒報,他們的帳還沒算完啊!
「端木大哥……」他不能死!
「端木大哥肯定能救活他……」他的頭像被重重敲了一記,頓時從驚嚇中清醒過來。來不及去想他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也來不及去想自己心為什麼這麼痛,他迅速封了他背上幾處大穴,一把拉起他的身子背在背上,便拔腿向端木詠懷暫居的梅院衝去。
不要死……不準死……我不准你死!聽到沒有?不准!
那個熟悉、任性的聲音不停地在他耳邊叫著,讓他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一絲光明。
不准嗎?
呵!
他輕笑。沒有把他弄到手之前,他也不想死啊!
一點也不想。
****
蕭颯費力地睜開眼,一絲刺眼的金光頓時射入眼中,讓他不適地眨了眨。
幾隻小鳥輕快地在窗台上跳躍,金色的晨光從窗縫中照進來,投下一片燦爛。
蕭颯環顧一遍四周,確定了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而從這房裡的陳設來推測,他八成還在寧王的地盤上。
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讓他不由得有些失落——迷濛中還以為醒來時能見到他放不下的那個人兒守在床邊,為他擔憂的表情,沒想到夢到底只是個夢罷了。
想想也是,他一直都恨自己入骨,又怎麼會為自己擔憂?!
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他掙扎著想撐起身子,扯動傷口的,結果讓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門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隨即一聲怒喝響徹他耳鼓。
「別動!」
一抬頭,他一心企盼見到的人兒正提一個木盒,大步向他走來。那一臉顯而易見的慍怒讓他識相地一動不動。
「你身上的傷還不夠多嗎?!你以為你身上的血流不儘是不是?!好不容易收口了你還想把它扯開!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啊?還亂動亂動!」
「我……只是……」
「是個白癡!」藍玉煙走到床前,重重把手裡的木盒往床邊的小几上一放:「趴下!」
「這點小傷……」蕭颯還想申辨幾句,剛說了四個字,就被他美目一橫,嚇得乖乖閉嘴趴回床上。
藍玉煙掀開薄被,動手解開一圈圈纏在他身上的紗布。紗布上滲出的血跡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麼那麼蠢,打不過不知道逃啊?虧你還自詡武功高強,被幾個小卒堵著就什麼辦法都沒了,死在這兒是你自找的!」
「你……」
「你沒有金鋼鑽,就別攬瓷器活!充高手、裝俠客——也不稱稱你幾兩重!沒救到人,還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真是了不起啊!」
「我……」
「我又沒請你來救我,你吃飽了撐的多管閒事!自己不要命了也,為你爹娘想想,專門做些找死的事!你死了不要緊,還累得別人傷心落淚,罪大惡極!」
「呵……」
「你還有臉笑!」
「你何時嘴變得這麼毒了?」蕭颯總算找到個空檔把話說完。
「這是近墨者黑!」藍玉煙恨恨地說,拆下最後一圈紗布,那道足有一尺長的傷口便出現在他眼前,讓他的心又狠狠擰了一下。
還好,縫合的傷口基本上已開始癒合了。
他打開放在小几上的藥箱,拿出端木詠懷調好的藥膏用小匙挑了一點,細細地給他塗在傷口上。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細緻小心,盡量不讓他疼痛難忍。
抹完了這個最大的傷口,又將他身上其它大大小小還未結痂的傷口統統小心翼翼地抹上藥。
靜宓的空氣中暗暗流動著一種似有若無的親匿感覺,淡淡的卻又撩人心弦。
「你擔心我?」蕭颯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側頭凝視著他揪緊眉頭的人兒。
「我擔心你的血弄髒這裡的地板!」藍玉煙恨恨地說,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傷口,那天把他背進梅院時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撞疼了他的心……
****
「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不顧一切飛奔進梅院的他一路狂喊,十萬火急的模樣讓端木詠懷以為天要塌了。
「怎麼了?!」坐在書房鑽研剛到手的《太醫精華錄》的他立時推門出來。
「救救他、救救他!他流了好多血!好多……」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的聲音走調得不成樣子,臉上更慘白地沒有一絲血色。
端木詠懷只看了一眼,立刻鎖緊眉頭:「得馬上止血,快到我房裡去!」
他的心跳得好快,緊緊跟在端木詠懷身後進了這間廂房,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傢伙放到床上。
當端木詠懷撕開他身上那件沾滿血的單衣檢查傷口時,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看到那橫七豎八,深淺不一,滿佈在他背上、手臂上、胸前、腿上……簡直無處不有的血口,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無數把鋼刀同時劃過他的身子,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同樣的傷口。
好痛!
不僅是身體。
再也聽不見端木詠懷對他說了些什麼,眼中更沒有了端木詠懷穿梭忙碌的身影,他就像被雷擊中般呆呆地站著,動彈不得。
聽狄靈說有人為「救」他出去和府中的護衛交了幾次手,看到是他時,他完全沒想到他會傷成這樣,完全沒想到他會為了他,毫不顧惜自己——為了一個談不上有什麼交情的他!
為什麼?
為什麼?
……
「玉煙!玉煙!」端木詠懷用手在他眼前晃動著。
他乍然回神,愕然地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方巾,這才發現眼淚正一顆顆地往下掉。
可惡,本來臉已長得夠像個女子了,所以他最恨做出些女子般的動作讓自己顯得更軟弱。偏偏今天還讓人看見了——都是那混蛋害的!
可惡!
接過方巾,他用力把臉上的水氣擦盡。
「他怎麼受了這麼多傷?而且很多已收口的小刀痕上,還殘留著一點鹽末,手上、身上都有捆綁過的痕跡,像是受刑所致……」
受刑!
聽到端木詠懷嘴裡說出這兩個字,他的心像被狠狠錘了一下,怒火也隨即猛竄而起。
太過份了!李大哥太過份了!
就算擅闖此處是他不對,弄傷狄靈也是他不對,可再怎麼說他也是為他而來,並無惡意啊!怎能對他施以如此重刑?!
****
掌燈時分,李驁總算露了面,一聽見下人的通報,藍玉煙立即夾著按耐不住的怒火氣沖沖地殺進蘭院書房。
看著李驁那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更是火上澆油,他一跨進房門便抑制不住高漲的怒火大聲責問他的暴行。
然而,面對他那張怒焰沖天的臉,李驁的回答僅是挑了挑眉:「他擅闖我別院的罪,看在你面上我也沒跟他計較,可是他萬萬不該將靈置於刀鋒之下,甚至傷了他!」他的臉色驀地鐵青,「我已經對他很仁慈了!」
哈!
藍玉煙無言以對,一肚子火就此卡住,不知該朝哪兒發的好。
「再說,」李驁頓了頓,臉上又慢慢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我這麼做還幫你省了不少事,又有什麼不好?」
「為我省事?」
「你不是說過,你這一路遇著個嘴巴毒,又愛多管閒事的傢伙,你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嗎?難道不是他?」
「……是他,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他除了嘴巴毒一點而外,其實也是個善良、正義感強的好人,你做得也太過份了!」
「呵……」李驁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看來,你那婚約也用不著解了。」
「這跟婚約有什麼關係,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你還不知道?」李驁詫異地抬眼。
「知道什麼?」他擰起了眉。
「哈,有趣、有趣!」李驁別有深意地拍拍他的肩:「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記仇的對象姓啥名誰?哈哈哈哈……」說完大笑著轉身離去,留下不知所云、一臉迷惑的他。
****
「你叫什麼名字?」藍玉煙放下手裡的藥盒,準備扶他起來給他胸前的傷口上藥。
「對了,我一直忘了告訴你,」蕭颯樂呵呵地一笑——會問他名字說明他已開始在意他了!「我叫蕭颯,劍氣蕭蕭的蕭,英姿態颯爽的颯。」
什麼?
驚愕地瞪大了雙眼,藍玉煙頓時像被點了穴般僵住。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他遍尋不著的跳蚤,竟然一直就在他身邊跳來跳去?!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麼,聽到我的名字這麼驚訝——你仰慕我啊?」
藍玉煙的左眼皮開始不停地跳。
他原來的打算——找到蕭颯把事情解釋清楚,退除婚約就萬事大吉——如今看來……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了。原因不是對方不肯合作,而是——叫他把這種家醜,原原本本向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全盤托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立刻會打蛇棍隨上,笑得他一輩子了別想在他面前抬起頭來!
自討苦吃的事他絕、對、不、做!
「你道底怎麼了?藍玉、藍玉!」
藍玉煙翻了翻白眼:「不好意思蕭大俠,小人名叫藍、玉、煙!」
「呃……不會吧?」
「我叫了十幾年的名字難道還沒你清楚?!」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你上次喝醉後明明說——啊喲!」
一聽他提起「上次喝醉」,藍玉煙立時一拳捶上他肩頭的傷口——一道小傷口——令他閉嘴。
「起來,給前面的傷口上藥,別多話!」
蕭颯硬擠出幾滴眼淚來可憐巴巴地看向他:「好痛哦……」
藍玉煙捏緊拳頭,用那不耐的眼光冷冷瞟著蕭颯,一語不發。
蕭颯立刻識趣地閉上嘴,雙眼卻依舊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在他的扶助下緩緩撐起身子翻身坐起。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藍玉煙垂頭避開他的目光,拿起藥盒又開始仔細地為他上藥。
美色當前,蕭颯很難不心轅意馬。
光滑圓潤的瓜子臉宛若白玉雕成,兩道彎彎的新月眉恰到好處,亮似漆星的杏核眼流光溢彩,又黑又密的長睫毛微微上翹,活像兩把小扇子輕輕扇動,挺直的瓊鼻完美無缺,鮮嫩如花瓣般的紅唇嬌艷欲滴,彷彿時時引誘他去採擷……
還有那小巧可愛的耳垂,白嫩纖細的頸項……老天,他的腦海裡全是那個綺麗的夜晚他嬌喘連連,熱情無比的模樣——那柔軟的粉舌、迷離的眼波……
太危險了!再想下去他只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吞了吞口水,蕭颯強壓下想餓狼撲羊的慾望,別過臉命令自己不去看他。
上完藥,藍玉煙放下小藥盒,取出一卷乾淨的紗布準備給他重新包好傷口。
「把手臂抬起來。」
把紗布纏上去顯然比拆下來麻煩得多,藍玉煙的手必須環過他的身子才能纏好一圈——也就是說,每纏一圈他就得對蕭颯投懷送抱一次。
本來就夠窘了,偏偏這個死傢伙還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
藍玉煙晶瑩剔透的臉蛋上不覺地浮上一層粉色。
該死的!還看、還看!
被他盯得實在受不了了,藍玉煙猛地抬頭,雙眸狠狠地瞪回去——誰怕誰啊!
偏偏,一對上那雙複雜深邃的黑瞳,他的心就如擂鼓般地狂跳,血脈倒流,臉上熱辣辣地一片——他立刻心虛地垂下頭。
心虛?
好吧,他承認——他怕了他那雙眼行了吧!
加快手上的動作,他只求快快給他包好傷口,離開這個讓他混身不對勁的鬼地方!
「玉煙……」蕭颯的嗓音低沉得有些沙啞,打破了靜宓的空氣,讓藍玉煙的心不禁抖了一下。
「幹嘛?!」他立刻武裝好自己,粗聲粗氣地問。
蕭颯沒有說話,手慢慢地向他伸去,食指輕輕在那粉色的臉蛋上刮了一下。
「你……幹什麼!」藍玉煙被他一碰,立刻像被電打到般往後退,防備地瞪著他。
「你的臉好紅。」蕭颯輕輕地說,那雙宛若黑鑽般的眼眸彷彿有一種巨大的吸力,將他的心從兩扇「靈魂之窗」往外拽。
「干、干你什麼事?要你管!」藍玉煙死命地拖住自己的心,不讓它被那巨大的吸引力扯進那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潭中,永世不得翻身。
「呵……」蕭颯低聲一笑,那雙眼彷彿將他看了個透:「你很怕我?」
「誰怕你啊!我……我現在輕而易舉地就可以送你去見閻王!」藍玉煙緊緊抓住手上那一卷還沒纏完的紗布,不斷提醒自己——他不過是只斷了爪的病貓,只有挨宰的份兒,幹嘛緊張兮兮的惹他笑話!
「不怕?那你幹嘛躲得那麼快?」——那雙可惡的眼睛竟像有某種魔力般鎖住他的身子,讓他動彈不得,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我……」乾澀的喉嚨僅僅吐出一個字就再也接不下去,因為他的腦中已完全被那雙魔魅般的眼佔滿,心下一片混亂。
蕭颯的手再次撫上他的臉,細細感受著那如豆腐般柔嫩、如絲般光滑的觸感。修長的食指輕輕滑過紅潤微張的櫻唇,他深邃的眼中,立時燃起了兩簇慾望的火焰。
兩指捏住他小巧的下巴拉到跟前,在那雙驚駭與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毫不客氣地吻了下去。
——好軟!好嫩!
一如他記憶中的甜美……
他……他在幹嘛——藍玉煙睜大了眼瞪著這張驟然在他面前放在大的俊臉,傻了。
蕭颯的唇含住他的,輕輕吸吮著,舌尖反覆描繪著他渴望已久的唇瓣,然後一點一點地向裡探去。輕而易舉地勾住他的香滑,惡作劇地逗弄著。
顫悸的快感像通電般傳遍了藍玉煙的四肢百骸,麻燙得不可思意的震撼,讓他全身的力氣化成一個個透明的泡泡冒出體外消散在空氣中……
蕭颯的火舌貪婪地滑過芳唇內的每一處,汲取著那僅有他能享用的芳蜜,霸道地在其間
翻攪掠奪,細細品嚐。
真的好甜!讓他像著魔似的捨不得放開,恨不得就此將他生吞入腹,吃個乾淨——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
可惜啊!
不捨地放開那被他吻得腫脹的紅唇,蕭颯意猶未盡地輕啃著他臉上的嫩豆腐,慢慢滑向那柔軟小巧的耳垂,嘗了個夠。
奇怪,他竟然沒有一絲反抗,蕭颯微微拉開一點兩人的距聞,抬眼看向那張天姿絕色的容顏——
呵!
他的嘴角難以抑制的上揚、上揚——這個吻雖沒得到他如上次般主動熱情的回應,可光看此刻他那動人的臉蛋上,一副呆愣、混亂的表情,從頸部到耳根驀然絳紅的麗色,就值得他偷笑一輩子了!
「你……你……」藍玉煙那飛到九天之外的三魂七魄總算歸位,語不成句地抖出兩個字。
「唉——」蕭颯歎了口氣,勾著他下巴的手指慢慢撫上他的臉蛋:「我認栽了!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
「你說什麼鬼話!」藍玉煙的心像要炸開般狂跳著,臉燒得快冒出煙來。一掌打掉他不安份的狼爪,立時站起身想逃出,這個令他思考能力化為零的地方。
「別走!」蕭颯一把抓住他的皓腕,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他向後猛地一拽——藍玉煙毫無防備的身子就這麼跌進了他懷裡。
「噢——」太心急的結果是自討苦吃。藍玉煙的身子重重地撞上他一身的傷,痛得他整張臉揪成一團麻花。
「你幹什麼……放開我!」藍玉煙掙扎著想脫出他的懷抱,白玉般的臉蛋點了點胭脂般明媚誘人。
「好美……」蕭颯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頓時看傻了眼——低垂的長睫毛輕顫,半掩一雙寶光流轉的水眸;黑亮柔順的髮絲從額前垂下,輕拂在兩頰之上,為他更添一分秀色——像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若不是親眼所見,你永遠無法想像那是多麼動人!
藍玉煙的目光一對上他的,腦子裡立時像燒開了鍋,糊成一團。一肚子罵人的話像被丟進火窯裡,灰飛煙滅。
看著那張越來越靠近的充滿陽剛味的俊臉,明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卻彷彿被點了穴,混身無力、動彈不得。
蕭颯霸氣地覆上他的唇,不同於剛才的溫柔,他狂烈地吻著,這讓他一輩子也嘗不夠的甜美。撫過一粒粒白玉貝齒,然後迅速探入其中,追逐著他不斷躲閃的香舌,用力汲取著他的甘甜。
不想放開。
「唔……嗯……」藍玉煙纖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這個吻不僅讓他的臉頰火熱,就連他的心裡彷彿也被點了一把火,全身燥熱無比。所有的意識都被失速的心跳和如雷灌耳的呼吸聲佔據,一陣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的騷動,襲上他的身子,令人焦躁的灼熱吞噬了他的每一個細胞,難以言喻的渴望鼓動著他滾燙的血脈,讓他抑制不住地呻吟出聲。
噢——老天!
氣喘如牛的蕭颯剛稍稍離開他香嫩的唇瓣,一抬眼,立時被那雙原本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如今卻因情慾而氤氳的美眸撩得心癢難耐。
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輕啟著只能無聲喘息的雙唇,似朝向他卻朦朧的目光,潮紅微汗的肌膚……讓那張原本宛若仙子般聖潔的天顏變得說不出的嫵媚嬌艷,彷彿在無言的邀請:「快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蕭颯頓時覺得自己的小弟不顧全身火辣辣疼痛著的傷口大大剌剌地站出來宣告它的存在。
「我要你!」貼著他的耳畔低聲道,蕭颯的聲音是說不出的粗嘎。
藍玉煙那幾近失神的模樣立時被這三個字震得清醒了幾分。
「不,我……」容不得他拒絕,蕭颯一口吻上他頸窩最敏感之處,用力一吸。
「啊……」身子驀地緊繃,藍玉煙好不容易找回的一點理智一瞬間化為烏有,敏感的肌膚在他的含吮輕咬下像觸電般輕顫不止。身體深處慢慢湧上一股彷彿很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興奮和快意。
「你是我的……」蕭颯濕熱的氣息狂亂地在他肌膚上騷動著,藍玉煙的全身不能自己的戰慄。
大手扯開他的衣帶放肆地探入,感受著那柔嫩一如幼子般的雪白肌膚。舌尖沿著細緻的頸線緩緩滑下,時而輕噬含吮,在那溫香軟玉的身子上,烙下一個專屬於他的鮮紅印跡。
「好美……」再一次輕歎,享用著曠世美食的,蕭颯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終於在懷中人兒甜膩煽情的輕吟中蒸發殆盡。被情慾的熱浪席捲的藍玉煙,也漸漸開始迎合著他的撫觸,一雙漾著水霧的明眸,終於因慾火的肆虐而一點點渙散……
彼此交融的氣息,火熱的脈動隨著層層攀升的慾望,滲進彼此身體最深處,留下此生再難磨滅的記憶……
****
又是夢?
不,不是夢。
當那無與倫比的快感漸漸散去,理智一點一點回到腦中時,藍玉煙緩緩睜開了雙眼。
為什麼?
為什麼他光想到上次那個採花大盜的眼神、碰觸他的手指,立刻反胃到連肚子裡的酸水都嘔了出來。而剛剛,抱著他的這個男人,不但吻了他的嘴,碰了他的身子,甚至連他最私密這處也不放過,在他身上翻雲覆雨——他卻完全抗拒不了?
他沒有沾一滴酒啊!為什麼……為什麼會在他的手指下,氣息中完全喪失理智,沉溺在情慾的漩渦中不可自拔?
將他男子漢的自尊扯得粉碎……
可惡!
咬緊牙,他沒有一句怨言——因為他沒有資格去怨!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他身下發出的,那一聲聲羞恥的歡吟,清楚的記得自己狂烈的迎合著,他的每一個律動,回應著他的吻、他的撫摸……
無恥、下賤!藍玉煙你還算什麼男人!
混蛋!!!……
就算罵自己千遍萬遍又有什麼用?事實就是事實。
不會改變。
牙齒咬得死緊,全身的肌肉僵硬,他根本不想去看此刻躺在他身側的男人的表情——那定會讓他生不如死!他用力撥開環在他胸口的壯臂,忍著渾身的酸痛僵硬地撐起身子。
「弄疼你了嗎?」低沉的嗓音驀地在耳畔響起,兩條長臂又從背後環上了他,火熱的溫度立刻包裹住他的背脊。
那令他恨得牙癢,卻又難以抗拒的氣息,再次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他的皮膚、鑽進了他的骨子裡。而他說出來的那句混帳話——
深吸一口氣,咬牙拚命要自己忍住、忍住……不讓他看出自己的狼狽。
「放開我。」萬分艱辛維持住平靜的表情,想將這一切當作從未發生。
「對不起……剛才我實在克制不住自己——你太誘人了!」蕭颯的唇貼著他的耳畔,用沙啞磁性的嗓音,緩緩說出最後幾個字,煽惑著他的感觀。
「你!」——意思是錯全在他咯!他會被當成女人的代用品全是他自找的?!
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藍玉煙的臉漲得通紅——一半是因為怒火上衝,一半則是那調情高手的傑作。
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衫,他一聲不吭地迅速著裝。
「玉煙——」蕭颯望著他的背影,感覺到有些不尋常:「你生氣了?」
「哼,」繫上最後一條衣帶,他捏緊雙拳頭也不回地自嘲:「我有什麼立場生你的氣?」頓了頓,心底的不甘終於還是壓制不住:「不過——你不是說過你對男人沒有興趣,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為什麼!!」
「你說呢?」他的聲音帶著笑意,輕輕歎息著,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是對男人沒興趣——可誰叫你偏偏是男的呢?我又有什麼辦法?!」
——一個人想要找到能傾心相愛的另一半本就很難,好不容易遇上了,對方是男是女你又有什麼辦法?還管得了什麼對或不對?
端木詠懷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霹靂般閃過腦海,赫然將他的問題指向一個答案。
心底所有的氣憤與不甘竟奇跡般的消失無蹤,只剩下忐忑如鼓的心跳——
「你……你的意思……」臉好燙哦,簡簡單單的一個問句卻半天啟不了口。
「今天是我成親的日子,」——一句話頓時像盆冷水對著他當頭潑下,心也涼了半截,完全沒想到他要取的人,本就是自己——「我甘願違抗父命,冒著被逐出家門的危險,跑來這兒來受一身傷是為了誰啊?!」
——接下來的一句話又立時讓陽光重回他臉上。
「你……」是他嗎?他是真的在乎他?
「唉!想我蕭颯行走江湖瀟灑自在,如今竟被一個專惹麻煩的小禍水絆住了腳,以後看來是別想有清閒日子了……」他故做失意地仰天長歎。
「那你就快滾啊!沒人求你留下來,你滾得越遠越好!」王八蛋!
藍玉煙氣得渾身發抖,摔門而出。
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麼東西嘛!誰希罕他!
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說他是禍水——那就別沾啊!
混蛋!混蛋!!
自己竟然還為他的話臉紅心跳了好一陣子……
那種混帳王八蛋根本不配!
糟!
當聽見「砰!」的一聲大響,蕭颯就知道——這次玩過頭了!
那怒火滔天的人兒眨眼不見蹤影,只剩下不停搖晃顫動著的朱漆木門還在「吱嘎吱嘎」地哀號。
這下可好——
看看身上還未紮緊的紗布和腿上還沒換藥的傷處,他苦笑著長歎一聲。
以後可再難享受美人恩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