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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春風 第7章(1) 作者:歡言
    春日明媚,溫風如酒,柳生醉信馬而行,卻無心美景。此時他懶洋洋的笑容盡皆斂去,昨夜他在寺院各處搜索,卻始終不見風舞的蹤影,她又消失了,在他聽到本來應該和她在一起的十三與樊如星失蹤的消息之後,她消失了……

    駿馬輕車之內,桑柔美麗潔白臉上滿是憂慮之色,顏開在她身邊滿是擔憂地看著。他知道小柔聽到風舞在這裡,肯定會不安,但是如果讓她突然間看到那個女子,反而會受到更大的驚嚇吧?

    桑柔憂心忡忡地抬起眼,向著顏開問道:「你說,趙十三和樊如星的失蹤,會不會是風舞……」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似乎為自己如此懷疑有些澀然。

    「我不知道,」顏開微微蹙眉,清俊優雅的臉上隱約出現了困惑,「大哥什麼也沒有說。我不想妄猜。」

    桑柔沉默了。

    車聲轔轔,馬蹄踏踏,傾軋著每個人心頭的不安。

    直到枕霞莊,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枕霞莊朱門高牆,隱隱透出裡面的殿台樓閣,翠竹蒼松。

    華麗依然,但是卻異常蕭條。

    緊閉的大門外,門可羅雀,與不久前的繁華景象相比,可謂是前世今生。

    柳生醉下了馬,逕自拍了拍朱漆大門。

    好久,門才「吱呀」一聲打開。

    忠伯滿是褶皺的臉出現在門裡,他慘然地笑了一下,喃喃著:「終於回來……」可惜話語未完,人已經栽倒在地。他的背上一個血窟窿還在滲出鮮血。

    「忠伯。」柳生醉俯身探了探鼻息,發現他已經命歸黃泉。

    柳生醉踏上兩步,想要進去察看,可是又停下了。他轉身看向那依然呆愣住的顏開、桑柔,目光中出現了悲憫之色。

    不能離開,如果無形堂真要毀了枕霞莊,那麼最危險的還是顏開,自己絕對不能離開半步。

    顏開茫然地看著,巨大的打擊讓他清俊優雅的臉如同死人一樣慘白。游離的目光向大門內張望,鮮艷的血色染紅了他的眼……身體微微晃了晃,顏開險些栽倒。一雙冰冷但是鎮定的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顏開想要向著那個扶住他的人笑一笑,說自己沒有事情,可是湧上來的卻是心痛悲傷與無盡的憤怒,滿腔悲憤隨著一腔鮮血迸湧而出……

    「開!」桑柔膽戰心驚地叫著,聲音中滿是痛苦,她緊緊地抱住那幽魂一般的人,害怕一鬆手,人就消失不見。

    柳生醉瞬息之間,掠到顏開的面前,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讓他昏了過去,如果再看到這些,那麼他的精神必定會支撐不了。

    正在這時,一隊人馬倏忽而至,為首的正是在寒山寺見到的封十七。

    封十七看到面前的情景,心中一凜,臉色難看至極,他知道自己來晚了。不過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他向著帶來的人吩咐:「三人一對,留下一組在這裡照看,剩下的進去裡面搜索,有任何發現立刻聯絡。」封十七的娃娃臉上有著難得的緊張嚴厲。

    「是!」一眾漢子答應著,訓練有素地立刻三人一組分開,進入枕霞莊。

    「扶他上車。」柳生醉沒有看他們一眼,逕自對著桑柔吩咐,「我們不能留在這裡,我記得十方堂在這附近有一棟宅子,我們去那裡等候消息。」

    等到顏開被放上車之後,柳生醉又轉頭囑咐留下來的封十七:「你請人去那棟宅子先準備一下,我們要在那裡休息。還有這裡的事情交給你。」

    「是!」十七答應,立刻行動,很快消失不見。

    「真不愧是十方堂的精英!」風舞的身影卻在封十七消失的時候,忽然從牆上出現,飄身落下,「動作多麼乾淨利落。比無形堂那些鬼鬼祟祟的東西強多了。」

    風舞一身紫衣,稱著蒼白清秀的臉孔,神秘而美麗。

    桑柔挑起車簾,正好看清這一幕,一看到這張臉,她忽然明白了,原來寒山寺中的侍女竟是風舞,怪不得她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孩!她沉聲喝問:「你怎麼在這裡?」

    柳生醉卻不言不語,只是臉色陰沉地看著她,似乎也在衡量這件事。

    他不信任她!風舞看到他這種目光,心中悵然失落,不過她還是寬慰自己:現在出現在這裡確實惹人懷疑,不怪他。

    雖然這樣想,風舞的背卻不自覺挺起,眼中也出現了倨傲之色。

    不是她!看到風舞又露出那種倔強的神情,看著她的眼睛驕傲而清澈,無絲毫偽裝,柳生醉忽然有了這個認知,而這個認知讓他的目光變得迷濛,如同大海霎時升起薄霧,氤氳而溫柔,帶著寬廣的深邃,臉上也出現了慣有的笑容,太好了,不是她……

    因為柳生醉的笑容而失神的風舞沒有注意到,一把寒氣森森的匕首已經迅疾無倫刺向她的咽喉。等到她意識到危險想要退卻,可惜遲了。兵刃的冰冷已經滲入了她的皮膚,讓她脖子上的汗毛根根豎起。

    完了!風舞閉上了眼。

    可是匕首並沒有推進。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握在了上面。

    「大哥!」桑柔神情激烈而憤怒,「為什麼攔住我,我要殺了她!」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無端傷人!」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桑柔冷然怒喝,「不是因為怨恨,她怎麼會來這裡?枕霞莊被毀,不正合了她的心,稱了她的意。說這裡的事情和她沒有關係,這讓人怎麼相信?!大哥,你為什麼到這種時候還在袒護她!」一行哀戚欲絕的淚水滾滾而下,桑柔握著匕首的手也更加用力,「就算、就算她不是無形堂的人,那麼這裡的災禍也和她脫不了關係……」

    「我在這裡便和我有關係?」風舞微微一哂,目光湛然冷洌,「那就算我做的好了,你能奈我何?」

    柳生醉則詫然地看向風舞,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同時手中的力道不自覺一鬆。桑柔趁這一瞬間,用力抽出了兵器,再次攢刺而去,「那我就要殺了你!」

    風舞還沒有動,一個黑色的閃電劈入了桑柔與風舞之間,「叮」的一聲,兵刃撞擊的脆響敲進了人的心底。

    抵住桑柔攻勢的人看向風舞,眼中滿是不贊同,「為什麼總是這樣惹怒別人,難道你真想死麼?」

    「是又怎麼樣!」風舞一臉的倨傲,仰頭而笑,同時不客氣地呵斥,「我也用不著你教訓!笨木頭!」

    被不客氣地稱為木頭的少年並不在意,他微微向著柳生醉與桑柔頷首。

    柳生醉與桑柔均是微微一怔,他們沒有想到會看見一個清秀絕俗,容光照人的少年,那少年雙眼清亮明澈,人恰似明珠美玉,純潔無瑕,讓人頓生好感。

    在那少年的目光中,桑柔竟不自覺將匕首放下。

    少年一看桑柔的動作,對著他們一笑,那笑容如同熏風醇酒,讓人迷醉,同樣他說的話也有一種讓人相信的魅力。

    「這並不是她做的。」他說,「今天凌晨,我們和她一起來到這裡,那時無形堂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桑柔對著這樣一個少年,竟無法懷疑,她沉思了許久,但是還忍不住說:「難道就沒有辦法救下一個人嗎?」

    「無形堂好手來了數十人,見人便殺,怎麼救?難道你要我跳出去送死不成?」風舞睥睨著桑柔冷笑,「你自己還不是也見死不救,為什麼現在說起了大話?」

    一陣搶白頓時讓桑柔默然無語。

    看到桑柔沉默,風舞心中並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平添了無能為力的懊惱。雖然她能毫不客氣地堵住桑柔的嘴,但是對於無形堂行動的錯誤分析,對於那場屠殺的無能為力……這一切還是讓她心中愧疚,而她討厭這種感覺。

    甩了甩頭,風舞想將那種感覺拋開,「木頭小子,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你不在毒舌女身邊,不怕她丟下你?」

    少年沉下臉來,目光中充滿了怒意,他瞪視風舞,聲音也變得冷洌起來:「陸瘋子,你再這樣瘋瘋癲癲,任性妄為,說話做事不論輕重,遲早會害死你自己。」

    「哈哈……」風舞大笑起來,「我不想死,誰也殺不了我。」她說著看向了那個少年,語氣中滿是傲氣,「除非我想!」

    聽到這句話,那個少年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悲憫,他似乎知道無論說些什麼,對於風舞都沒有用處,所以他看向了另一個人,目光堅定而執拗,「信她……」

    但是只說出了這兩個字,便被一個如旋風一樣席捲而來龐然大物打斷了想說的話。

    那是一個體大如驢,卻滿身黑色,像是獅子一樣的猛獸,柳生醉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對於它那雙銳利凶悍的眼睛卻猛然一驚。直到近前,他才發覺那巨物身上伏著一個人。

    那巨物看到少年,猛地停了下來,口中也發出了狺狺吠聲。

    「這是一隻狗?!」

    「不!」風舞輕笑,「它是一隻獒,藏獒!毒舌女最喜歡的寶物之一。」接著她指向了那少年,「毒舌女最喜歡的寶物之二!」那少年聽了不以為忤,反倒是高興地笑了起來,清秀絕俗的臉上展開了炫如春花的笑容,對於這樣的說法頗為滿足。

    柳生醉並沒有在意,他的精神集中在那只獒背上的人。

    那個人的臉他看過,他出現在客棧中,也出現在追殺樊如星的曠野中,他是一個臉上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人,現在卻昏昏睡去。

    柳生醉還沒有來得及詢問,那只藏獒已經一抖身,將那個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似乎它對背人的工作很不滿意,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嗚嗚吼聲,整個身體更是從那個人的身上踩了過去。昏迷中的人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風舞覺得有趣地笑了起來,看著那個巨大的獒轉向了美少年,安靜地站好,等到美少年搔它的脖子的時候,它更是發出了「呼嚕呼嚕」舒服的聲音。

    遠處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音越來越急,少年聽到那聲音臉色一變,他看向風舞,又看向柳生醉,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在那越來越尖銳,越來越急促的呼嘯聲中,他卻一句也說不出,最後只能看向柳生醉,鄭重地說了兩個字:「信她!」然後就匆匆離去,可是那呼嘯聲卻似乎越來越遠,黑衣少年和那只黑色的獒只得加緊腳步,他們如同來時一樣,如旋風一樣席捲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情?」

    風舞卻轉向昏迷的殺手,「你問他!」

    殿台樓閣,芳草萋萋。

    潺潺的溪水繞過樓閣又漂流遠處。

    一個堅決的聲音在靜謐的午後響起:「我想要活著,所以絕不會撒謊。」

    「為什麼要毀了枕霞莊?」顏開滿是虛弱的聲音,充滿著憤怒。

    「我可以回答你,告訴你一切,但是你必須給我無形酒的解藥!」

    風舞的眉頭一挑,冷笑,「你沒有講條件的權力,不想死,你就全部說出來。」

    「如果不給我解藥,你殺了我也休想得到任何消息。」

    「是嗎?」風舞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卻輕柔地向著綁在地上的人微笑,「你知道來俊臣嗎?這位唐代的酷吏名聲雖不大好,但是他製造出來的刑罰確是有用得很,不知道你想嘗嘗哪一種?來個『請君入甕』如何?」

    風舞瞇著眼睛要挾,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他們都不想在這無聲的戰鬥中落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良久,地上的人無奈地投降,率先轉移視線。

    風舞卻得意地笑了,「其實我說的也不算,你要問他……」風舞指向柳生醉,「現在解藥在他身上。」

    柳生醉看著風舞,眼神探究而沉思,她到底想要怎麼處置那份解藥?可是風舞卻只是對著他微笑,那模樣就是好像是在說,你看著辦。既然這樣,那麼……「你只要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便將解藥的配方給你。」

    「真的?!」似乎怕他反悔,地上五花大綁的人趕緊說,「柳先生乃是十方堂任前輩的高足,江湖上都說任大俠是當今的季布,一諾千金,相信柳先生也是言之有信的人。」

    「你不用說這些話將我套住,」柳生醉看著他,語氣淡然,「說你該說的吧。」

    「好!」地上的人坐點頭,「在下羅浮生,只是無形堂底下一個聽命的小嘍鴃C這次前來蘇州本來是為了……」他看向風舞,「本來是為了無形酒的解藥。不過我們的任務並不是取得解藥,而是解決其他覬覦解藥的人。」

    柳生醉點頭,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一路行來,卻沒有看到打無形酒解藥主意的江湖人。

    「不過,後來我們卻忽然接到新的任務,到枕霞莊取一件東西。」

    「不是滅門?!」

    羅浮生否認,「不,我們的任務只是取出那件東西,那也許另外一批人的任務。」

    風舞轉向柳生醉,目光中有著擔憂,她看到柳生醉的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眼睛中出現了不安。是這個羅浮生在騙人,還是樊如星……

    「你說的那件東西是什麼?」柳生醉沉聲問著。

    「龍袍。」羅浮生語氣擲地有聲,卻驚得在場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胡說!我們枕霞莊怎麼會有哪些東西?」顏開怒聲駁斥,一張清俊的臉漲得通紅。

    羅浮生看著顏開,低沉但是肯定地說:「我們確實來取龍袍,至於為什麼你們家會有那種東西,我只能說無形堂的觸手無處不在……」

    「你說謊!」

    話音未落,羅浮生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把匕首,桑柔驚恐而又憤怒的臉近在眼前。

    「說謊?」羅浮生看著桑柔,眼睛幽暗,「如果是說謊就好了……」

    「好!你既然說是來取龍袍,那麼為什麼現在枕霞莊數百口會全部被殺!」柳生醉阻止住桑柔,繼續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羅浮生覷著柳生醉,猜測,「也許無形堂怕這個秘密洩露;也許是你們這裡的人得罪了無形堂的某位大人物,招惹來的報復……」

    「是嗎?既然無形堂勢力這麼大,你背叛,不怕也招來報復嗎?」

    「怕!」羅浮生臉上出現出苦笑,「但總是要活過這一刻才行。」

    「哼!我看不見得!」一聲霹靂般的怒斥從門外傳來,「你這個無形堂的走狗,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門外的陽光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趙十三!」

    「十三!」

    風舞和顏開同時驚叫,柳生醉臉上也出現喜色。

    「沒錯!是我!」趙十三身背闊劍,身如怒濤一樣席捲而來,他站在門口,威風凜凜,氣勢不凡。可是他身上的衣衫卻極為破爛,隱隱透出裡面交錯縱橫的傷口。

    柳生醉聽到趙十三的聲音,先是驚喜,但是一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卻又驚怒交集,「這是怎麼回事情?你怎麼會受傷?還有樊如星呢?」

    趙十三一雙眼怒視著風舞,「都是這個妖女,是她殺死了樊如星,將我傷成這樣!」

    「啊?!」柳生醉只覺得頭腦中「嗡」的一聲,驚喜的目光變得呆滯,他轉向風舞,想問: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麼?可是……十三從來不騙人……

    「大哥,這個風舞是無形堂的金甲使者。我親眼看到這個人……」趙十三指向羅浮生,「向她叩首,稱呼她金甲九使!」

    「你胡說!」風舞臉色沉凝如冰,心痛如絞,這痛不是為了門口那個人的指控,而是為了柳生醉的目光,冰冷無情、隱含殺意的目光……

    趙十三嘿然冷笑,「你當時以為我必死無疑,可是你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命這麼大吧?我親耳聽到你對枕霞莊下的絕殺令,還說要一個不留,讓桑柔痛不欲生,以雪十年前之仇!」

    顏開的眼開始充血,「這麼說真的是你?」

    「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風舞盯著柳生醉,一眨不眨,堅決否認,「是他在騙人。」這句話她不是說給別人,她只是說給柳生醉聽,如果他相信,那麼天下人都懷疑,她也不在乎,可是柳生醉卻別開了眼……

    「趙十三不會騙人!」顏開咆哮,「是你!是你殺了我枕霞莊數百口,現在居然還敢在此想要蒙蔽我們,我絕不放過你!」顏開說著抽劍分心便刺,急若驚龍,卻也翩若驚鴻,即使在盛怒之中也顯得氣度瀟灑。

    風舞淒愴地一笑,扭身避過這一劍,同時白光一閃,袖中的金陵軟索急襲趙十三!

    趙十三大喝著抽出腰間闊劍迎戰。

    可惜風舞並沒有機會繼續施展,就已經軟倒在地。

    風舞倒地前看到柳生醉深沉如冷玉的眼,而他的手托著趙十三的闊劍……

    夜色如水,冷月寂寥。

    羅浮生仰頭透過窗牖看著冷月寒星,暗歎自己倒霉,本來以為能夠得到無形酒的解藥,脫離無形堂的控制,看來他選錯了時機,如今那番話已經成為他走向地獄的鑰匙。

    他又將目光轉向屋裡另外一個人,那籠罩在銀輝下的潔白臉龐,散發著疏離迷茫,猶如水中的白芙蕖,高傲清高。

    而被觀察的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成為別人觀察的焦點,她的眼前滿是那雙冷如墨玉的眼,它是那麼冰冷,冷得浸透了她那如火一樣的心。

    他不喜歡她,不愛她,她都能忍受,也不會怨怪,但是他卻不信她,在她將所有信任,所有秘密都告訴他之後,他還是不信她,將她囚禁在了這個破爛的地方。這才讓她覺得憤怒。

    難道他的心中自己不過如此?難道自己滿腔的真情對於他來說還不值得珍惜?!

    怒火頓時在心中熊熊燃燒,不甘心!不甘心!她一定不能這樣放過他,如果自己這樣不明不白死了,那他一定會轉眼間就忘記了吧?

    無情,並不是仇恨刻骨,而是漠然遺忘。

    而她不想讓人這麼快忘記,尤其這個人是柳生醉。

    ……

    「吱呀……」

    門恰在此時打開,一雙纖長秀美的手出現在風舞的視線中,接著是鳳尾華裙的裙角,最後才是桑柔慘白淒然的臉。

    「你來幹什麼?」風舞冰冷地盯著桑柔,「是來殺人滅口,還是來嘲笑我的。」

    「都不是,」桑柔更加黯然,她走到風舞面前,矮下身子輕聲說,「我來救你。」說著想要解開風舞身上的繩子。

    風舞卻側身子避開了,狐疑地看著桑柔。

    「你不要疑心,我是真的想要救你。」

    「為什麼?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想要救我?」

    桑柔深深地看著風舞,臉上淒惶之色更深,眼中也有著泫然欲泣的濕意,「你一直怨怪我那時拋下你,但是你卻不知道從那之後,我是多麼希望我和你一樣被人販子捉回去,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會有現在的……」

    桑柔說道這裡,猛地停住話頭,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不說這些。」她冷靜而又堅定地看著風舞,「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幫你!」

    「我早沒有相信那種東西了。」風舞避開了桑柔的目光,「不過你要放開我,我也沒有什麼不同意。」

    桑柔臉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她伸手解開風舞身上的繩子,「你是不是喜歡柳大哥?」

    風舞默然。

    桑柔看著風舞臉上的神氣,忽然悠悠歎息:「唉!如果你還沒有泥足深陷,還是趕緊脫身為好,不然最後你會更加痛苦。」

    聽到桑柔這樣說,風舞緊緊地盯著她,逼得她不得不垂下頭。

    「你為什麼這樣說?」風舞厲聲責問,「是你的切身體會麼?」

    桑柔在風舞的逼視下,目光游移躲避,但是最後她還是下定了決心,「是!是我的切身體會,所以我知道他想要無憂無慮、沒有牽絆的生活。你越想接近他,越會受傷。」

    「我知道!」風舞的回應卻很冷淡。

    「你知道?」桑柔更加驚訝,「是他……」

    「不是他告訴我的,」風舞站起身來,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喜歡一個人你就會注意他的一切,你知道的,不是麼?」

    這次輪到桑柔沉默。

    風舞繞開桑柔,走向羅浮生,也想將他放開。

    但是桑柔一呆之後,立刻拉住了風舞的手臂,「不行,你不能放開他。」

    風舞挑起一邊的眉毛,似乎再問:為什麼?

    「他是無形堂殺手,殺人償命,我不能讓一個毀滅枕霞莊的人離開。」

    「我卻能!」風舞揮手之間,袖中飄散出一陣香煙薄霧。

    桑柔疾步後退,但是還是遲了,煙散霧盡之後,屋裡只剩下桑柔軟倒的身體……

    「沒有好處就逃跑,你還是沒變呢……」對著失去知覺的桑柔,風舞冷笑,「我才不會像你一樣!」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蘇州的城門口卻已經聚集起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而且有人還在向這裡聚集。

    而到達城門口的人紛紛仰頭上望,城牆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黑色的字,最上面、字體也最大,醒目地寫著:「無形酒解藥的配方!」

    牆下已經有人已經開始抄寫,另一些人則開始奔向店舖,有些機靈的店家早已經開始派識字的夥計,代人抄寫,一時間洛陽紙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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