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灩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霧濛濛的窗,窗外是一片銀白的琉璃世界。
她覺得背部傳來暖融融的熱氣,這種溫熱的感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究竟是什麼物體會散發出這種逼人的熱力?她轉動眼珠,將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一隻強而有力的裸臂環在她的腰上,而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貼身棉衣。
那麼,她背上傳來的是另一個人的體溫?就在她怯怯迷惑的同時,體內沉睡的細胞也漸次甦醒過來了,開始熱烈地回應,一顆心也失速地跳動起來。
誰從身後摟住她的腰?除了武胤喬還會有誰?她自問自答。
記憶迅速倒帶回到昨夜,她只記得自己泡進澡缸裡,接下來的一切就完全不記得了。
昨天和武胤喬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和他相擁在同一張床上?還用這麼親密的姿勢,難道……他們已經……「做過」了?
她心頭一涼,所有可能發生的想像在她腦中火速掠過。
天哪!如果真的做了,她怎麼可以忘得一乾二淨,這可是她的初體驗耶!
灩灩氣得想把自己碎屍萬段,正在萬分氣憤懊惱時,圈在她腰際的手忽然抬起來放在她的額頭上。
「現在怎麼樣?怎麼全身發燙?是不是發燒了?」武胤喬溫暖的氣息呼在她的耳畔。
一陣酥麻的感覺從灩灩的背脊猛竄上來,想像著他裸露的胸膛正貼在她的背上,他的嘴唇正貼在她的耳際,就情不自禁地迷眩、發昏起來。
「不是發燒。」她苦笑,這種情況下,她的背沒燒焦就算不錯了。
武胤喬鬆開手,微微往後退開了一點。
灩灩羞怯地偏過頭望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裸胸就在伸手可及之處,不由得心蕩神搖。
「昨天……怎麼回事?」她囁囁嚅嚅地問。不過是看見他的裸胸就眩惑不已,要是真的和他「做」了,那不直接昏死過去才怪。
難道……她真的因為刺激太大而昏過去,所以才會什麼都記不得?
武胤喬伸了個懶腰,正式公佈答案。「昨天你在浴缸裡睡著了,是我抱你上床的。」
灩灩呆了一呆,所有的想像和侮恨頓時化為烏有。
「那……我豈不是都被你看光了。」她羞窘地摀住臉不敢看他。
「我進浴室的時候,浴缸裡的熱水都已經變溫了,你整個人冷冰冰的,嚇得我急忙把你抱上床取暖,哪有空仔細看你。」
武胤喬輕描淡寫地說,雖然那只是驚鴻一瞥,但其實還是將她圓挺小巧的酥胸、雪白滑膩的小腹全部收進眼底。那一刻,他體內的情慾瞬間飆到最高點,但他強行克制住,勉強自己讓腦子空白,什麼都不去想,心神才逐漸凝定下來,純粹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失溫的她。
「就……就這樣?」她窘紅了臉。
「就這樣,這是最原始的取暖方法,有人失溫時我們都會這麼做,這方法會讓體溫回升得比較快。」他翻身想下床,遠離容易勾動他慾望的誘惑體。
「等一下!別那麼快離開!」灩灩匆促扣住他的手腕,此時此刻是佔有他的最佳時機,怎麼能就此放過,不論拐、騙,都要先把他弄到手再說。
武胤喬看見灩灩水漾眸中的祈求神色,心中怦然一動,暗暗抽口氣。
「我再不下床,怕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是取暖那麼簡單了。」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那正是我想要的——灩灩在心裡偷偷應對。
「沒興系,我想……流汗。」話一說完,她的臉龐立即臊紅了,但握住他腕際的手絲毫沒有放鬆。
「我不喜歡主動獻身的女孩子。」話雖如此,但他身體的反應早已經與原則背道而馳了。
「我是主動,可是不算獻身,我相信你對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她迷茫的神情混合著少女的羞澀。
「別想挑逗我,現在的我禁不起一點點的挑逗。」他緊緊盯著她,沙啞而迷離地低語。
那正好,要拐上床容易多了。
她垂著眉睫,怯怯地將他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心口,決定以行動助燃。
「禁不起就別忍耐。」她軟綿綿地低語,臉泛桃紅,淺淺地笑望著他。
武胤喬再也按捺不住,驀地欺身向前,將她壓倒在矯健的身軀之下,緊緊封住她的唇。
一陣天族地轉,他的唇舌纏綿蝕骨,將灩灩徹底捲進昏眩的迷霧裡,不自禁地發出差赧的喘息。
隨著彼此肌膚親密地摩挲,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慾火凶狂地燃放,炙熱的烈焰轟地燃起,情慾氾濫成災……
武胤喬的眉心緊抵著她的前額,克制不住奔騰的慾望,他以一種溫和的節奏感進入她的身體,和她的世界。
灩灩覺得身體被穿透的同時,靈魂也被穿透了。
她緊緊環抱著他的頸項,放開所有矜持,身軀緊緊與他相貼,不留一絲空隙,將自己全部交給他,讓他把她帶進一個奇異美妙的幻境。
&&
武胤喬果然是一個外若冰霜,內似烈火的人。
灩灩站在纜車站等著搭佳高級雪道的纜車,懷中抱著裝滿咖啡的保溫瓶,一個人傻傻地發笑。
自從那日武胤喬被她成功誘拐之後,再也不吝惜展現他的深情與溫柔。
當他們回到亞布力之後,才發現亞布力早已傳遍了「施灩灩橫刀奪愛」、「武胤喬為施灩灩而拋棄何採菱」等等的謠言。
武胤喬用冷漠、視若無睹回應所有驚疑的目光,完全不予理會。而對神經大條的她而言,那些目光再古怪、再苛刻,都對她不具任何影響力。
在人前,武胤喬還是那個冷冷酷酷的武胤喬,但是到了她面前,他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熱戀中的男人。
相信除了她以外,沒有人能看得見他臉上偶爾流露出的孩子氣笑容,雖然有時他也會出現情緒不佳的煩躁反應,但那通常是因為不小心觸碰到「金錢」這類的話題而導致的。
她看得出來武胤喬深受負債之苦,這是自幼金錢從不匾乏的她無法理解之苦,她決心替他解決令他煩躁的根源,只希望能看見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是簡單而沒有雜質的。
「灩灩小姐、灩灩小姐!」
灩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回身看見阿威朝她猛力地揮著手。
「你要去找小武對嗎?」阿威咧嘴一笑,這幾天他們如影隨形,全亞布力的人都知道。
「對呀!」灩灩笑了笑。
阿威舉起手中的雪杖說:「我正好要幫遊客送雪杖,跟你坐同一部纜車上去,好不好?」
「好哇!」她笑吟吟地點頭。
纜車緩緩進站,兩個人一同坐了上去。
「你手上拿著什麼?」阿威注意到她懷裡的保溫瓶。
「熱咖啡,我送熱咖啡給他喝。」她露出滿足的微笑。
「湖湘小姐,你果然了不起,一出手小武就成了你的囊中物。」阿威心無城府地開玩笑。
「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就算我不出手,他依然注定了是我的。」她得意地笑。
「什麼真命天子?」阿威一頭霧水。
「曾經有個算塔羅牌的算命師告訴我,我的新戀情很快會出現。而我的真命天子則會出現在一座冰城,準得很。」她的兩條腿在半空中晃呀晃。
「咦!」阿威吃驚地喊。「曾經有個日本女學生用塔羅牌替小武算命,說法也跟你的很類似耶!」
「是啊!我們是命中注定的情人。」她甜滋滋地笑著。
「採菱肯定嘔死了。」阿威同情地歎口氣。
灩灩聳聳肩,無言以對。
「灩灩小姐,小武有沒有對你說過他家裡的情況?」他帶著試探性的語氣。
「有哇!」她點點頭。「他說他父親的公司倒閉,還說負債了五千萬。」
「什麼!小武告訴你,他家有五千萬的負債!」阿威驚叫出聲,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他是知道武胤喬每個月必須償還銀行的貸款,但卻不知道是數字這麼龐大的負債。
這個數字對他們每個人解讀的幣值都不同,武胤喬說的是日幣,灩灩用的是新台幣來解讀,而阿威則用的是人民幣,因此,這「五千萬」的數字傳到了阿威這裡,便成了可怕而且驚人的龐大負債。
「是啊!」灩灩吐了吐舌尖。「聽起來好像滿多的。」
阿威無法置信地盯著她。
「這數字何止『滿多』,是『驚人的多』好不好?」他糾正她的說法。
「唉,不管是怎麼樣的多,反正我都會幫他解決,沒什麼了不起的。」她不以為意地聳肩。
「五千萬,不是五百塊耶!你、你居然說沒什麼了不起!」阿威差點被她的反應嚇死。
「能用錢解決的事本來就沒什麼了不起呀!」她不懂阿威幹嘛那樣大驚小怪。
真酷!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超級富翁才會說的話,阿威對灩灩開始敬畏加崇拜了起來。
可是……
「小武的自尊心很強、很強,這點你知道嗎?」他謹慎小心地提醒。
「知道啊!他從來不准我替他付任何一毛錢。」她又露出甜蜜的微笑,淡淡的粉紅從她白玉般的肌膚下沁上來。
「你既然知道,那小武願意讓你替他償還負債嗎?」他很懷疑。
「我們還沒有正式談過這件事。」
阿威著有所思地看著她。「就我對小武的瞭解,他的自尊心那麼強,骨頭那麼做,應該是不會肯的。」
「沒關係,我回台灣叫老爸向武胤喬提親,等我們結了婚,夫債妻償,他就不會不肯了。」她自信滿滿地說。
阿威訝異地觀了她一眼。「灩灩小姐,能不能請問一下,你今年幾歲?」
「二十五歲。」灩灩奇怪的回答。
阿威張圓了嘴。「你……居然比十八歲的我想法還要天真。」
「怎麼說?」她愣了愣。
「你這個方法用在別的男人身上有沒有效果,我是不清楚,不過……如果用在小武身上的話,我可以肯定一定無效。」阿威慢條斯理地說。
灩灩咬著下唇遙望白皚皚的群山,沒有接話。她心中其實也隱約能猜得到武胤喬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
「我知道他可能會暴跳如雷,但是……這樣也總比他日日煩躁不安得好。」她輕輕歎口氣。
阿威呆了半晌,見纜車快要到達目的地,只好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膀說:「灩灩小姐,這種事我幫不了忙,只能祝你一切順利了。」
「謝謝。」
灩灩深呼吸一下,反正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解決武胤喬的煩惱了,不管他是不是會氣得跳腳,她都決定要替他還清負債,決定要——
嫁給他!
^$^
「救命啊——」
初次嘗試中級雪道的灩灩,像坐雲霄飛車般筆直而快速地往下疾衝,腦中一片空白,要如何煞車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用你的身體轉彎,要利用轉彎控制速度!」
武胤喬在她身後大喊,一路矯健地追上來。
灩灩試著轉了彎,可是彎轉了,速度還是眼雲霄飛車一樣快,眼見得就快衝撞進松樹林裡了。
武胤喬縱身躍起,用最快的速度滑向灩灩,就在她快衝進林子之前奮力將她抱住,兩人跌倒在雪地上,一路翻滾至林子前停住。
「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武胤喬緊張地察看她的手腳。
「應該沒有骨折,不過大概有點瘀傷。」她揉著剛才混亂間撞上石塊的大腿,驚魂未定。
「你到底有沒有滑雪的細胞?總有一天我會陪你一起摔斷腿!」他用力用了下她的腦袋,繃著一張臉幫她拍掉頭上的雪。
灩灩慚愧地抱住他,柔柔撒嬌。
「不行,我們兩個人不能一起摔斷腿,萬一你摔斷腿,我得照顧你,而我摔斷了腿,你就得照顧我。」
武胤喬頗為認真地點點頭,下了結論。
「我決定選擇不教你滑雪了,這樣一來,兩個人都不會有摔斷腿的危險。」
「怎麼可以,你已經被我包下來了耶。」她急急抗議。
「少廢話。」抗議無效。
「好冷酷無情的男人。」她委屈地扁嘴。
「本人正是冷酷無情的男人,現在才知道太晚了。」他把她從雪地上拉起來。「為了寶貴的性命著想,我情願冷酷無情一點。」
灩灩攬著他的脖子格格地笑。「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人,我都喜歡。」
他低下頭,把臉貼在她的頰畔摩挲著,掩藏了他的微笑。
「慘了,滑到這裡來,要走好遠的路才回得去,不要不要,會累死——」灩灩看見遠得只剩一小點的「風車山莊」,禁不住哀哀叫。
「這附近有個幾年前廢棄的招待所,先到那裡休息,再從那裡聯絡阿威想法子來接我們回去。」他說。
灩灩無異議地點頭。
武胤喬帶著她翻過一段小坡,就看見一幢結構古樸的木造房子。
一進屋,灩灩環顧四周,發現這招待所頗有居家風格。
「你沒有睡過火炕吧?」武胤喬帶著她轉進西邊小屋裡。
「這就是火炕?」她好奇地爬上去,看見武胤喬走出小屋,再走進來時,懷中已經抱著一大捆乾柴。
「再等一下,躺在上面就會非常暖和了。」他蹲在炕下,把乾柴一根根丟進去燒。
漸漸的,冰冷的炕暖熱了起來,空氣也漸漸乾燥,不再帶著潮濕的氣味了。
「真的耶!」灩灩躺在熱炕上,感動地低喊:「這種感覺好舒服喔,快點,你也一起躺上來。」
武胤喬依言坐到炕上,脫下兩人身上厚重潮濕的雪衣,然後擁著灩灩躺下。
「我們偷偷睡上一覺再走。」他吻了吻她的眉心。
「好。」她偎進他的懷裡,感覺安適而且自在,與他躲在一方溫暖的屋簷下,讓幸福的感覺緩緩將她浸沒。
愛上一個人真奇怪,這間破舊的木造小屋裡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熱炕,她竟也願意就這麼天長地久地和他過下去。
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奇妙。
「武胤喬,」她從他懷中仰起頭來,熱烈地望著他。「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在這種破屋子裡過一輩子,你願不願意?」
武胤喬悶悶沉沉地低笑著。
「不管在哪裡,或是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忘記對我求婚。」
「可是你從來沒有答應過呀!」她委屈地嘀咕。
武胤喬靜靜擁著她沒有吭聲。
「你又沉默了。」灩灩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委屈地催促著。「不要不說話嘛——你心裡想什麼都說出來嘛——」
她忽然頓住,低眸一看,雙頰立刻飛上紅雲。「你看!」她故意用俏臀壓向他身下堅硬灼熱的部位,嬌嗔地抗議。「明明就對我很有感覺,為什麼還不答應我的求婚?」
低沉的笑聲拚命在武胤喬的胸腔裡滾動。
「我的顧慮很現實而且醜陋,你是不會懂的。」他感慨地壓下她的頭輕啄了一下。
「怎麼不懂,不過就是錢的問題嘛。」突然間,她靈光一閃,將脖子上系的玉解下來給他。「這塊玉辟邪先給你,聽說值不少錢
「我已經說過不會拿你爸的任何一件古董!」他打斷她,臉色沉了一沉。
「這是我的!」她用力強調。「我們家四個姐妹在十歲生日這天,都會收到我爸送的玉辟邪,這塊玉是我的生日禮物,是我的。」
「是你的我也不要!」他低吼一聲,翻身將她壓倒,狂烈地吻住她。
灩灩又感覺到他的煩躁了。
他們愈親密,她就愈能揣摩得到他的情緒,感受得到他愈來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