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於寶馬之上的金射孤說道:「呈上!」
「是。」白翎官雙手高舉,將文函呈上。
「莫鎖鎖已回中原,北京畿都可尋。」他的眸中燃起火陷的光芒。此心顫喜,無人得知。
「記你大功一件。」
「謝聖王。」
「帶宮出來……」
「啊?」帶小金猿幹麼?
「轉告王君主上,本王和宮往北京城尋找擅離職守的丫環,不告而別的罪再行議處。」
「爺?」白翎官怔愕不已。遙遙千里,只為一小婢?
必幽必
王宮外的一株大樹之下,一名英氣颯颯的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把下巴抬得甚高。
「怎樣?我這發文函的點子棒吧?」自己真是金頭腦。
「寶小姐英明!小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哼哼。本姑娘可以改當月老了。喂,媒人銀子好不好賺啊?」
「寶小姐出點子,絕對是眷屬滿街,寶小姐也一定成為小富婆。」他巴結就對了。
「哈哈。好說、好說。」
王天大暗自想著,她自己的夫君都還沒找著哩,十七歲的媒人婆?笑掉旁人的大牙哦。
「死王天大!啥鬼表情?我到底是開心山莊的女莊主!」這男子長得庸俗也就算了,還不懂遮醜的仍曲眉目鼻嘴,嘖!
寶弦月手癢,「送」給王天大一巴掌,王天大的牙齒立刻掉出兩顆。
「希望金射孤盡快找到鎖姐姐,和她再生幾個小娃兒。」
可是沒啥事好忙,日子真是乏味得緊。哎,她有點兒寂寞呢。
必幽凸
北京郊外,小盈快步衝進一民宅,神情十分焦慮。「鎖姐姐!咱們得快離開北京城才行。」
大腹便便的莫鎖鎖正織著小娃衣布,她失笑道:「你呀,都快許人了,還莽撞!」
當她去釵易裝的回到中原,探望過嫂嫂和兩個小侄子之後,她便買下這一棟民宅,做為安身之所。
現下想想也真得感謝皇帝陛下,他贈賜的那一大箱珍珠只要其中了兩顆便足夠存活了。雖然她只帶了一小布包的珍珠,這一路的行走和打尖完全不必捉襟見肘的苦挨著。
而小盈也用她轉送的珍珠為她自個兒贖了奴身,離開丞相府邸。
也合該是有緣,茫茫人海之中她竟然和小盈在布坊裡相遇。
當時黏貼著可怕膜片的她出聲喊了小盈,兩人相認至今也有三、四個月了。
幸得小盈的照顧,她和腹中胎兒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過著隱世的幽幽歲月。
小盈一邊慌忙的打理行裝上邊急切的說分明。「那個什麼王爺、什麼孤不孤的男人竟然跑到北京城來了!」
「金射孤?」她脆弱的心田仍是猛地撥亂一池春水。
「對,對!蝶菲小姐告訴我的!幸好我今日送了我的獨家糕點兒到丞相府給夫人和小姐……」
「他來了北京……」與她有關嗎?或是她的奢盼?
「鎖姐姐!蝶菲小姐說那個男人好專霸哦,雖然她沒瞧過他,但他竟然闖進丞相府裡瘋狂的找你呢,整個丞相府差點兒叫他給掀翻了。」
「他竟然從百花國來了!」可他應該是和聖王妃恩愛的過著人人稱羨的神仙眷屬生活……
「他好神通廣大哩,居然還找了你嫂嫂,也找了當鋪的劉老闆和員外,幸好你沒讓你的嫂嫂知曉你的去處,也幸好我沒和蝶菲小姐碎嘴,她並不知道咱倆已經遇上了,更不知我時時的過來叨擾你哩。」
「他找我……」莫鎖鎖的思緒亂糟糟的!
小盈重重的一點頭,「嗯!他要你回到他身邊伺候他!」
「伺候……」那是情感上的煎熬呀。
「他還面見了當今聖上呢!鎖姐姐,那男人真的很瘋,聽說他居然不經聖意允許,擅闖議事大殿!幸好聖上不和他計較,不然他那啥藩王啊大概要被斬首示眾,高吊城門口。」
心弦繃得死緊,她竟然依舊為他情悸。
「他向聖上威脅,聖上居然也答應了,他說上回的聖旨詔令已經把你給了他,所以你是他的!還說什麼即使你死了,你的魂魄也是他的!」這樣瘋狂的男人難怪鎖姐姐要拚命的躲避。
莫鎖鎖的幽瞳上漫溢著淚霧,這情愁她載不動啊。
「小盈!幫我個忙好不?」
「好啊。」
「陪我一塊兒到蘇杭去……」聖旨一下,她便成了官府搜查的目標,北京城勢必待不住了。
他要逼她到怎樣的絕境才肯放手?要像她這樣的奴女或是生子工具,應該是揮揮手即有成千上萬的姑娘自願俯低做下啊。
這孽緣如何能斷?
叢必幽
中原腹地廣闊浩瀚,縱有翻天覆地之能也難以在滄海中尋獲一粟。
金射孤已經在中原異土待上兩年了。
他依然俊美無儔,依然傲岸英挺,只是深眸更冷了。
「嘎。」宮無聊的跟隨在後。哎,這裡,聽說是西湖還是東海來著,反正它和主人一路南下,日以繼夜的找尋莫鎖鎖那大美人,它美麗的金色毛髮也因為日曬雨淋遜色不少,真可憐。
「嘎嘎!」前頭有幾個漢子大打出手哩、人人的臉上都掛綵,好好玩。
它鑽竄到熱鬧的場子裡,也想湊一腳玩玩,但是竟然讓它瞧見……
不得了!它連忙回頭,跳蹦到主人跟前,一陣嘎嘎嗚啦的鬼叫。
金射孤走向群毆的場地,冷眸一瞥,他的魂魄幾乎要震飛千里外。
「鎖兒……」小販竟有她的圖像?
「嘎嘎嘎嘎!」它是不是又立下大功了?
金射孤一把擒捉小販的襟扣,「這圖像從何而來?」
「唉!又是一個為了這幅美人圖癡狂的男人!」這幾幅仿畫雖然使他的錢袋飽滿,但是對攤前的群毆他卻是煩不勝煩!要是能夠再多畫上幾幅,那些漢子就不用再打架了。
「說!否則我擰碎你的脖子!」他沉厲道。
「嘎!」宮從一旁用利爪抓了一把小販的臂膀子,小販立刻哀哀告饒。
「這位爺!這些仿畫是蘇州才子所描繪的。但是才子謙言他的畫工只達真畫的三分神韻……」
一旁的農稼子弟喊聲,「這美人圖是假的,圖裡的美人十成十也是虛幻想像的啦。」
金射孤寒芒一斂,「那才子為何擁有真跡?」
小販抖聲,「好像是平應風所有,但是他死也不說從何獲得此畫,爺,您別費力氣了。」
「平應風住哪?」
「廟街上的大梧桐樹和芭蕉樹中間的那間大屋……」
必必必
「貴公子饒了我吧!這畫像的來處……」教他哪有臉面說出口。
「平應風!我不是中原人,也不是洪武皇帝能夠賜罪的庶民,你若是活得不耐……」金射孤送上一掌,邪邪輕笑。
「啊你!」這貴公子太殘暴了吧。「我說……求你別要我這微不足道的小命。」
「嘎!」宮怒目橫瞪,它也不耐煩了。
平應風迭聲道:「此幅仙人似的畫像是我在一民房偷竊得來的,因為那民房甚是簡陋,只有嬰孩用品、米缸和幾幅山水畫,以及這幅美人像,再無其他值錢的物品,所以我便竊取了畫像,再拿給蘇州才子仿描好賺些銀兩養家餬口啊。」
「民房在哪?」
「西湖邊的紅瓦屋!」
「真跡拿來!」鎖兒的畫像他不許任何人占為已有!
平應風不敢稍怠,立刻將真跡呈予這英氣中帶著冰寒銳芒的男子。
金射孤將畫卷收納於懷,他的心已如馬蹄達達的奔跳。
末了,平應風忽地加了句話,「那紅瓦屋裡沒有美人,只有一名普通的平凡少女和一個小男娃。」意思就是要他省了走這一道路。
這高偉的男子和金毛猿雖然來歷不明,但是凡是六尺男子一見這幅美人圖畫而不動心者甚為稀罕,恐怕是絕了世吧。
然而畫卷終究是畫卷,美人應不存在。
必必必
鎖兒!他的愛奴!
浪蕩天涯兩裁,今日終於得以一償相思,一訴衷曲。
「嘎……」宮手舞足蹈的開懷笑著。它和主人找著莫鎖鎖那個美人胚了哩。
但是一到紅瓦屋前,它大大的失望了,回看主人一眼,嗚嗚!主人好像傷心死了呢。
「不是鎖兒……」金射孤幾乎不敢相信他的雙眼所見,當真是一名少女和一男娃一同嬉戲玩鬧!
老天爺究竟要折磨他多久才甘心?
「嗚……啦啦啦啦!」宮忽然抓緊他的長披風,悄悄的發出低嗚。
他一眄,只見一少年捧著米糠水進屋裡去,那少年的
側面是醜陋的胎記,幾乎將整個面頰都佔滿了,凡是見
者,都不禁要攏眉撇眼。
他們一家三口似乎其樂融融,小夫小妻和一小娃。
「嘎嘎嘎……」宮安慰的叫著。主人受到太大的打擊
了,所以整個人都定住不動了。
哎,做人好苦哦,愛成不愛都要傷懷,哪像它只要吃得飽就無限滿足了。
它覺得口渴,乾脆自己上那屋子找水喝,反正主人自從莫鎖鎖離開就不太愛和它玩鬧了。
必必幽
「宮?」莫鎖鎖驚駭得把米糠水給傾倒了。
「嘎?」他認識它呀,它這麼大名鼎鼎?
「鎖姐姐?」小盈也嚇了一大跳,「這隻金猿你見過?」
宮一下子抓抓腮,一下子弄弄耳朵,它長得很恐怖嗎?否則他們幹啥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太侮辱它的猿格了,它可是第一美人猿!
「鎖兒?」隨後踏進屋內的金射孤直瞅著醜陋少年。
「不……我不……」莫鎖鎖連忙摀住唇,害怕聲音被他認出。
但是來不及了,他衝到她身前,一把抱住她、緊緊、緊緊的。
「咳……」她體內的空氣全被擠壓出來,呼吸困難。
「放開鎖姐姐!她會窒息!」小盈連忙制止他,這個高大的男人力大無比,他想謀殺嗎?
「你是我的愛婢!」他激動的難以自制。
小盈連退好幾步,愛婢?天呀,難道他就是……「金射孤?你是百花國的聖王爺?!鎖姐姐,他找到你了!」兩年了耶!他居然還待在中原……
金射孤倏地一放手,眸中的焰芒使人顫慄:「你竟敢離開我!竟敢!」她怎能如此殘忍!
莫鎖鎖無言以對,只能垂淚輕泣。
「嘎嘎呼!」宮好高興的衝上前,它也想要抱一抱莫鎖鎖,雖然她變得有點兒丑。
見狀,小盈慌忙阻止,「喂!你叫宮是不,不准你這畜牲去湊和!我們到屋外去,你替我打水、挑水和砍柴,這兒留給他們這一對冤家。」
其實她挺開心金射孤的出現,鎖姐姐雖然嘴裡不說,但是她常常瞥見鎖姐姐偷偷的哭泣,那珍貴的淚珠兒為的自然是寶寶的親爹。
抱起在桌底下爬行的寶寶,小盈一副命令的瞠瞪小金猿,然後率先走出紅瓦屋舍。
嗚!宮扁扁大嘴巴。它好慘,為什麼要挑水、砍柴?那是人類自己的事啊,與它這畜牲何幹嘛。
必幽幽
四眸對望,兩心深系。
他封住她的擅口,狂吻霸吮到彷彿天已荒,地亦老。
久久,直到兩人氣息昏亂,不得不分開。
他緊扣她的淚眸,「你該是不該,居然不告而別!」他的心都碎了,彷彿只有一具軀殼失了心竅的飄浪於世!
莫鎖鎖哽咽淚泣道:「你何苦不放過我,不放過你自個兒?」
「你是聖旨丫環,我可沒有膽量棄你不顧!」受苦的情痛因為重獲至愛,他反而輕佻的開起玩笑,他捨不得她淚漣漣啊。
頻頻搖頭,她黯了神采,「你不是已經納了妃子?難道非要讓我傷痕纍纍、尊嚴盡失的伺候你和你的妃子?」
「我沒有成婚!」
「王榜已貼告了,你和龍二小姐的大婚國禮……」
「成婚日我並沒有穿上喜服,亦無洞房花燭,哪來的大婚國禮?」
她在他的焰眸中看見他的情深切切和無偽的真誠,然而她卻一直耿耿於懷龍雅倩腿間的血漬,那不僅刺眼,更是刺心!
「你和她不是已成鴛鴛?即使是露水姻緣……」
「你很在乎?這意謂著什麼?」金射孤狂喜的擁她入懷,唇畔的笑意極深,深入心坎。
這惡王!莫鎖鎖不甘道:「欺凌我這丫環,你可以感到暢快是不?」
「鎖兒愛婢,原來你是個醋婦啊,但是王爺之尊甚少獨寵一女。」
「你、你馭女成百亦與我無涉!」她倔強的企圖掙開他的溫熱懷抱。
他可不許,仍然使勁鉗制住不馴的她。「我沒有要過她,那夜我中了癡春散,但是自點穴道之後即刻昏迷,如何要她?」
「可她……」那玉裸的身子和血痕卻是她親眼目睹呀。
他深歎一口氣,為了攫獲她的一生一世,他只有對他一一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可是破了他從不對人解釋的慣例。
必必必
「我要你的身心相隨,至死方休。」他笑言。在心中暗暗起誓,天地為證。神靈共鑒!
「可是我的面貌已毀,成了人人畏怕的醜婦。」她不是故意誑他,她也不是不相信他的狂愛烈情,畢竟他從不輕言承諾。
只是……女孩家的貪心吧,她渴望一份極其眷寵的疼愛。
金射孤以手指夾捏住她的下顎,帶笑凝睇,「即使你殘了手足,你也休想逃得過我的手掌心。你是奴,我是你的主宰。」
這男人真是狂妄。「面對我這一張遭受火焚的傷臉,你當真不嫌棄?」
「要不要用一輩子的賭注一搏?」他的心裡只能容納她一人啊,他是個死心眼的專執男子。
「這賭注我決定和你一搏!」莫鎖鎖笑出久未得見的小梨渦。
面容已改,艷光依然。
她手一揚,將雙頰和眉間眼梢的人面膜片全撕扯掉,叫他一怔。
「鎖兒……」他這主子竟然栽在她這丫環奴女的手中,任她戲弄。
「這人面膜片使得我去釵易裝更加取信旁人,不必再為蜂蜂蝶蝶煩惱惹氣。」而且保了平安。
「你這小刁奴胚。」教他不能不愛。心自有它的主意,早已將她銘刻在心版上。
「聖王爺,你還需要王嗣傳承嗎?」她閃著奇異的亮笑。
「我已經整整兩年未回國了。」王兄肯定極想用力掐他的頸項。
「『奴婢』是懷著胎喜離開百花國的……」
「呃?」他和她愛的見證?
她嬌柔柔的媚笑,主動挽起他的手腕往屋外走去。「先說好,他是我辛苦生孕下來的寶貝,你不可以跟我爭搶!」
必必必
「嘎嘎嘎嘎嘎!」宮一邊鬼叫,一邊哭吼。它被虐待啦!
當金射孤和莫鎖鎖一出紅瓦屋,第一眼便瞧見宮坐在地上,手拿大斧頭劈砍木柴,卻不時的砍到它自己的毛手和毛腿。-
「宮!你好。」莫鎖鎖笑著喚它。
「嘎。」不好不好!它被那個不美也不醜的姑娘虐待,把它當童工用啦。
咦!這醜得連屍體見了都要驚跳起來的醜少年怎麼變成美美的莫鎖鎖了。
「鎖姐姐。」小盈迎上去,將寶寶抱給莫鎖鎖。
「你和聖王爺冰釋前……嗯不對,是和好如初了?」
「我跟他打了賭注!」賭一輩子的摯愛不渝。笑眄一臉緊張的金射孤,她道:「這就是你的王嗣嘍。」
「可以讓我抱一抱他嗎?」此刻的他多麼的感恩上蒼啊。
莫鎖鎖輕抿一笑,「你可是高傲的男人,居然好口氣的詢問?」
接過小男娃,金射孤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瞳。
「嘎嗚嗚。」原來是它的小主人呀,好可愛的。它也想和他玩玩,剛剛他就在西湖邊爬啊爬的,和它一樣的人見人愛。
「喂,小畜牲!」小盈喝叫著,「快去砍柴啦。」
「嗚!」她好凶,一點兒也不善良、不可愛。宮無奈的繼續停頓的工作。
一根手指頭、兩根手指頭、五根手指頭,九根手指頭!
哇哇!他們待在紅屋瓦捨已經九天了耶。宮倒吊在大樹上,瞪視底下的一家三口。
主人和莫鎖鎖都好疼愛小主人,它十分的嫉妒。
沒有人要理睬它,嗚嗚。人家它可是他們閤家團圓的大功臣耶。
不過不打緊,小主人總有長大的時候,那時它就可以重新獲得一點點的寵憐了。
或者它也可以偷個閒空和小主人一塊兒玩耍,它要教他爬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