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人。像全天下的妻子一樣,她在等待丈夫的歸來。
蕭若璃今年27歲。當別的女人還在職場打拼或是仍在享受愛情的甜蜜之時,她卻已經做了七年的家庭主婦。
她的丈夫程譽是個外界風評很差的男人。有人說,他娶了她,只是為了繼承那筆龐大的家業;也有人說,他根本不是塊經商的料,他惟一的本事是玩女人;更有人說,他是個靠女人養的小白臉。
這些刻薄的評語,一個字都沒有錯。程譽就是這樣的男人。七年前她嫁他時,他毫不諱言自己的浮誇習氣,而當時她竟傻得以為只要有愛情,就可以改變這一切。然而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七年了。從今天午夜十二點那刻起,他們的婚姻正好步入了第七個年頭。可程譽一定不記得今天是他們結婚七週年的紀念日。和七年來的大多數個夜晚一樣,現在時鐘已經敲過了十二點,他仍然沒有回來。而等待,已經成為這七年來他們婚姻生活中她惟一養成的習慣。
蕭若璃歎了口氣,正要起身離開落地窗,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隆隆作響。於是她又坐回了搖椅中;隔著透明的大塊玻璃,她看到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跑車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的,是程譽和一名身著酒紅色露肩洋裝的長髮美女。
若璃認出那女人是新近崛起的模特趙芳菲,她是程譽近幾個月以來的新寵。此刻,樓下的二人正醉熏熏地粘成一團。程譽似乎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逗得她呵呵嬌笑,還主動地獻上紅唇,與程譽糾纏在一起。
若璃淺淺彎起唇角,勾出一抹淡嘲的笑。七年來,她已經觀賞了太多這樣的激情表演,如今再怎麼過分的畫面都不會刺激到她了。
自己的丈夫,卻永遠在別的女人懷裡,很可悲是不是?然而更可悲的是,她早已認命。
長長的熱吻結束以後,程譽終於放開了趙芳菲。若璃走到門口;台階上一腳淺一腳深的聲響越來越近,在她拉開門的那一剎那,程譽也正好站在了門外。
「嗨,親愛的玻璃娃娃,我回來了。」他半倚在門框上,向妻子展開俊逸迷人的笑容。
濃烈的酒氣向她襲來,若璃皺了皺眉,但還是上前扶起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來,親一個!」程譽順勢在她臉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乖順地由她攙到客廳內。他醉得神昏志迷,並沒有發現妻子眼中的那抹無奈已經轉成了黯淡的絕望。
若璃微微推開他的身子,強扯出笑容道:「先去洗澡吧,熱水我已經放好了。」她躲開他連連的索吻,將他高大的身軀塞進浴室。
程譽回頭扯著她的衣袖:「那你先到床上等我。」他笑得像個偷到了糖果吃的小男孩,表情誘惑中又閃著致命的天真。
這真是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男人。若璃怔忪地望著丈夫閃爍醉意的笑眼他有一張好看得彷若石雕一般的俊顏,高大而比例完美的身材,夠格叫全天下的女子為之癡狂。曾幾何時,她也那樣瘋狂而盲目地癡戀著他。
然而現在,她累了。若璃替程譽關好門,回到客廳,把自己摔進沙發裡。她環顧自己身處的這一套100平方的小公寓。簡單的擺設,清冷的氛圍,一切都半新不舊的,一如他們的愛情。
七年前,程譽繼承了父親的一筆巨額遺產。那個時候,他們住在一幢比皇宮更富麗堂皇的別墅裡。可是這些年裡,千萬家產被不擅經商的程譽敗去了大半;如果不是她偶爾去大學裡擔任學生輔導員賺些外快,他們真的會淪落到露宿街頭也說不定。
然而程譽是完全不管這些的,他是那種天塌下來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人。他從不曾稍改那花錢大手大腳的紈褲習氣,也從不曾戒掉自己的多情。即使是家道中落了,他身邊依然不缺女人。他似乎就是有這種魅力讓女人追著他跑。
然而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有妻室的人,並且七年了。
想到這兒若璃不禁苦笑,錯了,打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像程譽這樣的男人,是根本不需要婚姻的。這一紙婚書,困住的只是她的人和心;而他,一直都是自由的,從不因為有了婚姻和伴侶就作出任何的改變。
這樣的錯誤,還有理由繼續下去嗎?
就在這個時候,浴室的門開了,程譽腰間圍了條浴巾,黑髮滴水地走出來。他一把自身後抱住若璃,小聲委屈地嘟囔:「老婆,我頭好疼,親我一下吧。」濕漉漉的嘴說著啃往她潔白的頸項。
若璃有些癢地企圖推開他的頭,躲避著說:「那是因為你酒喝得太多了……」話音未落,他滾燙的唇覆上來,若璃被他壓倒在沙發上,被動地接受他的親吻和愛撫。
「老婆,你好香。聞到你的味道我頭就不疼了……」他嗓音暗啞地在她耳邊低喃,復又銜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上下移動的大手已經說明了他此刻的企圖。
在外頭和別的女人滾了一天,他還有力氣來向她求歡嗎?
若璃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再也無力去推拒;程譽是個調情聖手,當他想的時候,她從來無法拒絕他。於是她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程譽壓著妻子嬌軟的小身子,酒已醒了大半,心神卻放縱自己與她纏綿糾結。七年了,他從來不曾厭倦她的身體。他知道若璃是不同的,外面的花花草草有時會令他厭煩,提不起興趣去消受過多的美人恩;而若璃——她像一尊玻璃娃娃,通體瑩透,看上去脆弱得惹人憐惜,而骨子裡又有著足夠的強韌,每每令他愛不釋手。
這是他的妻子,他疲倦時的惟一慰藉,他最後停泊的港灣……
激情過後,他疲累已極,但還是不願意離開她的身子。就這麼摟著她一覺到天亮吧。他稍微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的高壯身軀能夠恰好地塞入狹窄的沙發中,將汗濕的她鎖在胸膛,閉上了雙眼。
卻覺著懷中的小身子蠕動了一下,然後她掙扎著坐起來,離開沙發,穿回散落在地的衣服。
程譽睜開眼,半是睡意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有些詫異:「老婆?」
蕭若璃撫平身上發皺的T恤,又整了整凌亂的短髮,然後看向他,表情竟是少有的嚴肅,「程譽,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今天好奇怪。程譽半撐起身子,有絲疑惑地望著她,「這麼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不好?」他語氣輕哄著,向她伸出手,「乖,過來,讓我抱抱你。」
卻見若璃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中,愣愣回望他,沒有說話。她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連他都覺得要不得不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的時候,她終於深吸一口氣,緩緩開了口,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道:
「程譽,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