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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 第二十五章 作者:風弄
    周恆已經遠調,對付小日本去了。

    我用他的才能,又展他的宏願,同時不用日夜相對想起不堪的往事,何樂而不為?

    新來的秘書張洪冰,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看她小巧玲瓏的模樣,無法想像她有利索的辦事能力。

    對著她,我總會不時想起與將身邊的潔兒。

    「洪冰,黃氏與榮氏相比,至少有一個地方優勝。」

    「哦?董事長指哪裡?」

    「董事長的秘書。」

    洪冰小巧的唇邊泛起兩個可愛的酒窩,很快帶著年輕女孩的甜美緩緩收斂笑容,矜持地說:「董事長太愛說笑。黃氏的優勢,何止一個?」

    我欣賞她。嬌而不妖,從不隨便打蛇隨棍上,從不會不知進退。

    「對了。偵探社的陳有發打電話來,希望可以和你約個時間。」

    陳有發?

    我輕輕一笑:「是否已經有了結果?」

    「我在電話裡不方便細問。要我和他談談再決定見面時間麼?」

    我猜,就算有結果,相必也是個模模糊糊的推測而已。

    電視上常看私人偵探如何厲害,假以時日就可以讓天下真相大白。

    其實是錯的。

    世間的作惡,哪裡真有壞人故意留著恰好讓人定罪的證據?

    所以,我對高酬聘請的偵探並不抱太大希望。

    或者,深一步說,我所希望的,只是他可以稍微證明一下,馬來西亞那包白色的粉末和與將沒有關係。

    何其可笑,是嗎?

    理智上深信與將的絕情,感情上卻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是否每人,都有宛如分裂的靈魂?

    所以,我並不急著知道結果。

    多一天懸疑,對與將就多一天期望。

    如果那偵探上到我的辦公室,對我認真地說:「黃先生,我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對您栽贓的是榮氏的董事長榮與將。」

    如何應對?

    或者,他更甚地來一句:「我們已經有足夠的人證物證,是否要對他提出起訴?」

    那又怎麼辦?

    無聊的假設。

    「董事長?」洪冰還在面前,等著我的回答。

    我猛然一醒。每想起和與將有牽扯的事,難免就會心神不定。

    心下感歎。

    「約在明天下午吧。會議後,三點,半個小時。」我翻著桌上的檯曆,試圖掩飾自己剎那的失常。

    其實不用掩飾,洪冰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答覆。她快速地記錄下來,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事務繁忙得很,無暇再去推測那偵探查到什麼東西。

    我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桌上的文件上。

    公事其實是很枯燥的。

    我一天批了大量的文件,簽每一個名都要小心翼翼,思慮再三。不禁想起以前看也不看提筆就簽的日子。

    人心不足。

    沒有權的時候想爭,有權的時候嫌累。

    晚上回家,一進門就聽見廳裡的麻將聲。

    坐在桌旁的居然是老爸。和三位常來的伯母湊成一圍。

    「媽呢?」我奇怪。

    老爸摸了個牌:「白板,在廚房。」

    「在廚房?」

    我的聲音和另一位伯母高昂的「碰!」撞在一起,老爸壓根沒聽見。

    我走到廚房,香氣迎面撲來。

    「好香!」媽在廚房中忙碌,我倚在門邊,忽然心裡滿溢幸福,帶笑讚道。

    媽回頭,拿乾淨的毛巾擦擦手,走過來給我一抱。

    「回來了?」

    「媽,為何心情這麼好,居然下廚?幾乎把我嚇了一跳。」

    「下廚有什麼不好?為老公兒子洗手做羹湯,福也。」

    媽越老越風華絕代,原來時間有如此魅力。

    我呵呵傻笑。

    媽的廚藝真的不差。

    當晚的四菜一湯,特別滋味。

    我和老爸把所有的碟子一掃而空。

    媽問:「味道如何?」

    「好!」

    「好!」

    不愧父子,立即異口同聲。自然聽得媽笑顏盈盈。

    七點半肥皂劇開始,那是媽的必追節目。媽立即起身往電視那去了。

    我小聲問:「今天是什麼日子?如果是結婚紀念日什麼的,是否要送禮物?」

    老爸伸頭過來,小聲答:「今天你爸上陣,幫你媽頂一圈麻將,約好輸就我下廚,贏就她下廚。」

    「哦,爸大贏。」我了然:「原來是賭債。」

    「嘿嘿,求了其他三位麻將友,故意輸給我,讓我好好吃一頓。」老爸忽然狡黠一笑。

    原來如此。

    我也跟著陰陰笑了起來。

    媽輸了做這一頓飯,其實心裡也是甜蜜蜜的。

    只要她不知道老爸的伎倆。

    多年夫妻,耍點小花樣,算增進感情。

    只是,又何嘗不是欺騙?

    心情驀然沉重起來。

    我想到與將。如果永遠被蒙在鼓裡,是不是也能像媽一樣盡享幸福?

    事情不能一概而論,可是,情不同而理同。

    我當然不能指責老爸不對。對與將,又怎能不責?

    我忽然歎氣,放下筷子。

    「生生,怎麼了?一臉鬱悶。」

    心裡想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欺騙與不欺騙,覺醒與不覺醒,幸福與不幸福…….一團漿糊。

    只能選能說的事來說。

    「關於馬來西亞的事,也許明天就可以知道結果。」

    老爸也放下筷子:「你擔心?」

    知子莫若父,不愧是我爸。

    我點頭,苦笑道:「好像你兒子還是沒有什麼長進,小小事就心情忐忑。」

    「這是你命中大劫,不能算小事。」

    我抬頭,看著老爸。

    爸說:「古代的人,喜歡以物易物。你和與將換東西,自己先把東西給了他,已經落了敗局。如果他能遵守平等交換原則,把該給你的給你,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問:「如果他不給呢?」

    「你說呢?」

    我咬牙,驟然目露凶光:「那我就搶。拿了我的東西,就不能不付代價!」

    「那也是一場血戰。」老爸伸手,輕拍我的肩膀。一下兩下,拍去殺氣。「就算搶回來,也失了平等易物的本意,有什麼意思?」

    我頹然:「那到底搶還是不搶?」

    「傻孩子,你怎麼能肯定與將絕對不會把該給你的東西給你?就像買東西,給了錢,售貨員取商品給你的動作稍慢,你就要動手了麼?」

    「唉……」我歎氣。

    不錯,我不能肯定。

    如果我能肯定,像數學題一樣能把與將對我的心意計算出來,那有多好。

    第二日下午,我見到陳有發。

    他穿得整整齊齊,和我一樣是華裔。當初選擇偵探的時候,周恆還在當我的助理,但這個偵探社並非由周恆推薦。

    事實上,周恆很聰明地自動迴避關於調查的任何事。

    當我第一次問周恆關於這方面的意見時,他說:「要調查事情,總是接觸的人越少越好。」接著就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會向周恆問及調查的人選,私心來說,確實有試探的意思。

    不能不承認,我曾經猜測,如果主使者是與將,那麼動手藏毒的,說不定就是面前的周恆。

    於是,我自己選擇了這偵探社。

    有點像私訪的皇帝隨意欽點民間女子的味道。

    「請坐。」我對陳有發稍微示意,按下桌面的應答機:「洪冰,請給我兩杯咖啡。」

    「黃先生,關於你要我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了一點眉目。」

    我笑著看陳有發。

    眉目,不過是謙虛之詞。沒有一定的成績,他怎麼會要求見我?

    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送到面前。

    突如其來的,心情緊張起來。

    抬頭望陳有發一眼,他安然鎮定,一副等我自己揭開真相的樣子。

    心內祈禱。

    只要不是與將,什麼都無所謂。

    只願不是他!

    我閉上眼,深呼一口氣,見文件夾打開。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照片。

    場景在機場。

    不過不是香港的機場,也不是馬來西亞的機場,也不是當時我中途轉機的法國機場。

    在機場中,兩人正在親密地接吻。

    只不知道是見面吻,還是分別吻。反正是一臉幸福甜蜜地享受著,即使是送機,想必也是很快就想見那種。

    我的呼吸有點不均勻。

    心跳有的加速。

    不過,我想對面的陳有發並沒有看出來。他只是帶著笑,讓我欣賞他的工作成果。

    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我是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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