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秀,你光只是把酒倒在我們的杯子裡,怎麼不見你自己喝啊?」江小愛皺著眉,瞪著手中的杯子,裡面裝滿了黃色的液體。她剛剛才喝了一口,馬上就又被倒滿了。
「哪有,我這不就在喝了嗎?瞧!」鄢秀馬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再把杯子舉到江小愛的面前當做證據。
「小愛,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你就別再鬧彆扭了啦!多喝幾口酒又死不了人!」錢芊芊一手豪爽的拍拍江小愛的肩膀,一手拿著酒杯往嘴裡倒。
「你的意思是說,要是你哪天不小心酒精中毒而死,那也跟酒一點關係也沒有嘍!」
江小愛一直覺得很神奇,明明錢芊芊只要喝兩杯啤酒就會醉,偏偏她雖然醉了,卻還可以跟人家聊天,等到隔天酒醒後,再把喝酒以後的事全忘光光,真不知道她是哪種奇異的人種。
「你做什麼老是喜歡咒我死啊!我說小愛,你這毒舌功要是不收斂一下,恐怕沒人敢娶喔!」錢芊芊一邊報複式的拍一下江小愛的背,一邊笑嘻嘻的喝下鄢秀倒的酒。
江小愛被拍得往前傾,差點撞倒面前的酒瓶,她反應極快的將酒瓶扶穩,轉身瞪著坐在旁邊的錢芊芊。
「你這個暴力女,你不知道你的手勁很大嗎?打人很痛耶!」江小愛一邊揉被打疼的地方,一邊不忘回嘴!「若是像你這種家事白癡兼有暴力傾向的女人都有人要的話,我肯定就嫁得出去。」
李敏兒看她們倆再罵下去,搞不好會大打出手,連忙出面制止。
「好了啦!你們別老是一見面就鬥嘴,再不吃飯,菜就涼了。」
一直默默埋頭吃飯的朱圓圓,不知怎地突然興致一起,也抬起頭插了一句:「你們每次都吵得面紅耳赤有什麼意思,有本事就拿刀出來互砍啊!」她說的雲淡風輕,跟話裡的血腥味完全不搭軋。
江小愛跟錢芊芊兩人聽了,同時轉頭瞪向朱圓圓,喊了一聲:「豬小妹!」
「圓圓,你就別再火上加油了。」李敏兒無奈地歎了口氣。為什麼每年一次的聚會,都會這麼充滿火藥味?向來以冷靜著稱的朱圓圓,不但不勸架,反而挑起戰端來了,真讓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朱圓圓對李敏兒的勸解聽而不聞,自顧自的說:「我說的沒錯啊!你們老是在旁邊製造噪音,根本是在破壞這聖誕大餐的氣氛,害我愈吃愈沒胃口。你們兩個就乾脆出去決鬥,死了一個,就會清靜多了。」語氣仍是一貫的淡然。
江小愛反譏朱圓圓:「你沒胃口是因為你沒度量!」
錢芊芊則拍桌子對朱圓圓吼道:「你幹什麼又咒我死啊!」
鄢秀則是心無旁騖、專心一致的吃著菜,朱圓圓說話時她正要夾一尾明蝦,沒想到錢芊芊突然大力的拍桌子,讓那尾煮熟的蝦子跳走了,她不滿的嗔道:「芊芊!你別拍桌子!你看我的菜都跳走了!」
「跳走再夾起來不就得了,你以為煮熟的蝦子能跳回海裡去嗎?」
錢芊芊對鄢秀的抱怨不以為意,不過仍是低頭察看,才發現李敏兒前面的杯子被她掃倒了,幸好裡面已經沒酒了。她一邊跟李敏兒道歉,一邊幫李敏兒整理桌面,這時候她才發現桌上的菜竟然已經去了十之七八。她剛才只顧著喝酒說話,根本沒吃什麼菜,江小愛也跟她一樣,當然不會是她吃的,李敏兒跟朱圓圓兩個人吃東西也沒那麼快,那就只剩下一個兇手了——
「鄢秀!你這個大胃王!竟然把菜全吃光了!」
鄢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辦法,敏兒煮得太好吃了嘛,而且你們剛才忙著吵架,我想你們可能不太有胃口。」
錢芊芊氣得破口大罵:「去你的沒胃口,我們邊吃飯邊吵架,這叫情趣!」
鄢秀聽了倒抽一口氣。「芊芊,你怎麼可以罵髒話!」
江小愛聽了,不可思議的重複:「情趣?」聽起來好惡!
朱圓圓則趁機將桌上剩餘的菜搬進自己的碗裡。
李敏兒好氣又好笑地站起來宣佈:「你們別吵了,為了以防萬一,我有多準備幾隻烤雞腿,我這就去拿。」
李敏兒邊走向廚房,邊無奈的搖頭。她這幾個好友啊,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竟然還為了吃吵架,真是的!
「真的嗎?」鄢秀聽了馬上雙眼發亮。
錢芊芊則馬上潑了鄢秀一桶冷水:「剩下的雞腿你一根手指也別想動!」
江小愛只喃喃道:「我再也不跟錢芊芊鬥嘴了。」
還情趣呢!
朱圓圓則懶得理她們,逕自埋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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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頭好像有點暈。」她明明沒喝多少酒啊!
鄢秀踩著不怎麼穩的腳步走出「流蘇」,夜裡的涼風吹來,讓鄢秀的神智清醒了些。
因為晚餐吃得太飽了,她喝不下自己買來的酒,她想買都買了,不喝掉多可惜,所以一直勸大家喝,而她只勉強陪著喝了幾杯。
到了最後,全部的人都喝醉了,只有她還可以站著走出門口,其他的人都橫七豎八的躺在李敏兒的店裡。
她本想叫醒她們到李敏兒的床上睡,可是她們怎麼叫都叫不醒,用抬的她又抬她們不動,所以離開時,她只能幫她們蓋好被子,還順便幫李敏兒關上店門。
想想她們五個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一起睡過了,還真有些懷念,要不是她還要回家寫報告,真想跟她們一起留在李敏兒那裡。
咦!這裡是哪裡?她好像走錯路了。
「奇怪?腦袋怎麼一片空白?」鄢秀敲敲自己的腦袋,企圖弄清楚現在的處境。
「小姐,你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這裡遊蕩,是不是因為太寂寞呀,要不要陪我們玩玩!」流里流氣的聲音,伴隨著一隻毛手忽然出現。
鄢秀對在自己身上不規矩的手沒有感覺,只想找到回家的路,她扶著有些暈眩的頭,有禮的問:「對不起,請問這裡是哪裡?我好像迷路了。」
另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說:「迷路了啊!那我們帶你回家吧!」
鄢秀對眼前的人物有些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兩個男人,她感謝地對他們笑道:「那麻煩你們了,我家在中山北路,不知道你們順不順路?」現在還有這麼好心的人,真是難得!
「你們兩個想要對這位小姐做什麼?」忽然插入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很熟悉,可是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你少管閒事,這個小姐都說要跟我們走……」無賴的聲音說到一半,看到來人冷然的氣質,忽然噎住,被男人眼睛發射出的寒光所震懾。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很好惹的樣子!兩個男子互看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惹他比較好,兩人打了個暗號,腳底抹油,溜!
兩個男子忽然一起放開捉住鄢秀的手,鄢秀一下子不能平衡,身體晃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在人行道上,那人及時伸手捉住鄢秀的左手,將她拉了起來。
「痛!」
那人力氣好大,抓痛她了,不過他還是穩住了她的身子,她是該跟他道謝的,因為他讓她免於跌倒的命運。
「謝謝你。」
她聽見熟悉的聲音不冷不熱的答道:「不客氣。」
那聲音真的好耳熟!是誰呢?
沈謙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似醉似醒,顯然不知道剛才她差一點就會被騙失身。
他向來不是個好管閒事的人,但是既然剛好路過,要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被侮辱而不理,他還沒那麼鐵石心腸。
看著她有點眼熟的臉龐,想了半天,才想起她就是今天下課時捉住他衣服的女子。他不認識她,不過聽到她叫他學長,他才知道原來她是他的學妹;一個系裡有那麼多學生,他不可能認識所有人,所以不知道她這個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喂!你還清醒嗎?」沈謙輕拍鄢秀的臉頰。
「啥?」鄢秀眼睛迷濛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臉的輪廓有些熟悉,是誰呢?隱約覺得那是她不可能會忘記的人。
沈謙歎了口氣。算他白問,差點被無賴拐走的人,怎麼可能清醒到哪裡去?
「看來只好先把她帶回家了。」
不然能怎麼辦?
總不能把她丟在路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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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一覺睡得好舒服,鄢秀伸了個懶腰,習慣性的看著天花板發了一下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覺得有些奇怪,她房間的天花板好像不是這種花紋耶!
她反應極慢地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小套房,不算大也不算小。
她躺著的地方嚴格說起來不算床,只是鋪在地板上的一層床單,床單不是她最喜歡的藍色,而是很深的墨綠色。她很討厭這種顏色,怎麼有人喜歡睡在這種會讓人心情不好的顏色上呢?
再看了一下右邊,是一大片書牆,牆角還堆滿了書,這倒是跟她的房間一樣。
轉頭再看左邊,是面大窗戶,窗外可以望見綠色的山,窗下有張大書桌。很不錯的看書環境,采光好,視野佳,只是連窗簾都是墨綠色,就有點令人討厭了。
這裡好像不是她租的小套房喔?
「呀!」鄢秀慢了好幾拍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原本躺在床上的身體馬上彈起來。
「還好!」鄢秀檢查自己的衣服都還好好的穿在身上,鬆了口氣,看來是遇到好人了,只是她怎麼完全沒印象?想來昨天她肯定喝醉了,可是聽人家說宿醉都會頭痛的不是嗎?怎麼她好像沒什麼感覺?
忽然,旁邊伸出一隻強壯的手臂,橫上她的腰,她以為那雙手臂想要對她做什麼,她嚇死了,身體立時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她剛才沒有轉頭看枕頭邊,所以沒發現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想對她做什麼?難道她是遇到壞人了?
鄢秀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發現那雙手臂一直沒有下一步的舉動,她覺得奇怪,想要轉頭看看是怎麼回事,又怕會看到什麼奇怪的畫面,過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才很慢很慢的轉頭看向手臂的主人。
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之後,鄢秀嫣紅的小嘴張到最大,她驚呼一聲,但是隨即想到可能會吵醒他,連忙將自己的嘴掩住。
睡在她身邊的竟然是沈謙!
過了好一會兒,鄢秀才從震驚中醒過來,她不敢置信地捏一下自己的臉頰。
會痛!
這是真的!
看著沈謙閉著的眼簾,那又長又濃的睫毛,比她的還要翹;她還記得眼簾下的眼睛是多麼清澈有神。眼睛下面是直挺的鼻樑,再下面是兩片薄薄的唇瓣,有人說那是薄情的象徵,她卻覺得薄唇配在沈謙的臉上剛剛好。
看了好一會兒,她還是覺得不太有真實感,好想摸摸看喔!
可是他會不會突然醒過來?
鄢秀在旁邊靜靜的等了一下,見沈謙仍是閉著眼,眼簾一動也不動,呼吸也很平穩,應該不會醒來吧!可是萬一醒了怎麼辦?
就這樣,鄢秀想模又不敢摸,一隻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伸出去。
最後,鄢秀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伸手摸了沈謙的臉。
手下的觸感實實在在的,沈謙的臉也沒有消失,這是真的,不是她在做夢,也不是她的幻覺。
鄢秀怕吵醒沈謙,不敢模太久,確定不是虛幻的影像之後,便安心地看著床上還在沉睡的男子,不知不覺看得癡了。睡著的沈謙,臉上沒有平日那種冷然的氣質,只剩下溫雅的相貌,那是她仰慕已久的俊臉。
看她走了什麼好運!
雖然她已經宣佈失戀了,決定不再喜歡他了,但是一想到她「曾經」非常喜歡的男子就睡在她的身邊,心中就充盈著一種滿滿的感覺,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她覺得好開心。
這次的經驗就當做是美好的回憶吧!
鄢秀暗自決定將這個美好的經驗放在心底珍藏,所以她開始很用心地將這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的面貌,刻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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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是被一種灼熱的眼神看醒的。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昨夜帶回來的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先是不悅的皺起眉頭,繼而發現自己的手臂正環在她的腰上,他像燙到一樣,迅速的把手收回,臉上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紅。
鄢秀正專心地看著沈謙的睡臉,沈謙突然張開眼睛的舉動讓她嚇了一跳,在她還來不及表現驚嚇的情緒之前,沈謙突然收手的舉動又嚇了她一跳,兩嚇之下,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首先想到的是她應該謝謝沈謙的收留,她掀開被子對著沈謙跪坐,然後傚法日本人的模樣,慎重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用十分小心翼翼的、十二萬分客氣的語氣道:
「學長……那個……雖然我對昨天的事沒有什麼印象,但是還是謝謝你收留我,希望沒有造成你太大的不便。」這些話她已經在腦中排練過好多次了,所以說起來有點快,不過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沒吃什麼螺絲。
鄢秀暗暗納悶:奇怪?怎麼以前看見沈謙的症狀好像消失了大半?難道是因為她酒還沒醒?還是因為已經跟他「睡」了一夜的關係?
此時沈謙臉上的紅潮已經褪去,他實在不愛跟陌生人打交道,但是此刻的情況特殊,讓他一時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只淡淡的應了句:「沒什麼。」之後便靜靜的看著鄢秀。
鄢秀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回不過神來,只是無意識的看著沈謙,兩人就這樣對看了半天。
最後是鄢秀打破沉默,她突然雙手一拍,叫了一聲:「啊!」
她想到了!難道她不再緊張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決定不再喜歡沈謙的關係?!原來如此!只要不再喜歡他,她就可以正常的說話了!
沈謙被鄢秀莫名其妙的「啊」嚇了一跳,疑惑的問:「什麼?」
「咦?」鄢秀這才回過神來,想到剛才腦中的決定,那怎麼能讓沈謙知道呢?連忙遮遮掩掩的擺手:「沒什麼!」
沈謙也沒有進一步探究的意思,兩人又陷入沉默。
後來是鄢秀想到沈謙可能不認識自己,她該自我介紹一下,便鼓起勇氣道:「學長……那個……我看你上課總是來去匆匆的,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跟你同系的學妹,現在讀碩二,我叫鄢秀。鄢是嫣然一笑的嫣去掉女字旁,再加上一個抱耳旁,秀是秀才的秀。」
鄢秀一口氣說完,她試著調節呼吸,發現真的沒有異狀,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幸好她還知道現在要是跳起來八成會被當成瘋女人,連忙忍住心中的雀躍,但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就彎了起來。
沈謙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那麼開心的笑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客氣的道:「呃,鄢秀你好,我是沈謙。」
鄢秀笑道:「我早認識你了,我大二的時候,你曾經幫詩經課的王老師監考過。」
「是嗎?」記得似乎有這麼一回事,沈謙不太確定的回憶著。他監考過的班級有好幾個,他實在記不清楚,不過看見鄢秀的笑容,他禮貌性地回以一笑。
沈謙無意間的一個輕笑,讓鄢秀看得又有點心跳加速了,她連忙穩住自己的呼吸,告訴自己: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過了一會兒,終於,她又覺得她可以比較平心靜氣的跟他說話了,雖然在他看著她時,她還是有一點不太習慣,不過她終於可以跟他說話了!那麼,若是她想約他吃個飯,或喝個茶什麼的,應該也不再那麼困難了,對吧?
她鼓起勇氣看著沈謙的臉,大膽的提出邀請:「為了……嗯……謝謝學長……那個……昨天收留我,呃,我……我想!請學長吃頓飯,你覺得怎麼樣?」看著沈謙的臉讓她不由自主的愈說愈小聲,說到「我想」後面,她的聲音已經輕得快要讓人聽不見了。
說完,鄢秀懊惱地紅了臉。她以為她已經可以正常的跟他說話了,沒想到連個邀請都說不好,看來這種「高難度」的事還是少做為妙,免得在他面前出糗。
鄢秀雖然說得吞吞吐吐又很小聲,沈謙還是勉強知道她說了什麼。他看著鄢秀紅著臉坐在那裡,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不答反問:「你肚子餓了嗎?」
一看見沈謙的笑臉,鄢秀又被笑亂了呼吸,腦袋也停止思考,只能細若蚊蚋的回應:「嗯。」一邊努力在心裡自我催眠……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沈謙看著鄢秀臉紅的模樣,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喊餓,覺得她的反應挺有趣的,不覺真心的笑道:「那我們就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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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帶著鄢秀到附近的早餐店,一踏進店裡,老闆就扯著喉嚨招呼:「沈老師!早啊!帶女朋友來吃早餐喔!」
「不是的……」沈謙本來要辯解,可是老闆忙著做早餐根本沒在聽他說話,他也就住嘴不說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是不是女朋友,他自己知道便成了。
沈謙轉頭看見鄢秀眼睛閃閃發亮,站在門邊傻笑,他不解的喚道:「鄢秀?」
「啊?」鄢秀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笑道:「學長跟這裡的老闆好像很熟?」那老闆說她像沈謙的女朋友耶!他們看起來很像一對嗎?
「嗯,因為離家近,所以早餐幾乎都在這裡吃。」沈謙帶她走到遠離油煙的位子坐下。
鄢秀髮現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老闆的話,濃濃的失望不由得湧上心頭。雖然他們本來就不是情侶,可是他連辯解也沒有,可見他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
算了!反正她早就決定不喜歡他了,他的態度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重整一下心情,故作輕鬆的問:「他剛才為什麼叫你老師?」
「我以前曾經當過他兒子的家教,他叫習慣了。」
鄢秀原來如此的喔了一聲。
「你要吃什麼?」
「豆漿、蛋餅,還有……」鄢秀本來還想說要吃小籠包跟燒餅油條,隨即想到在男生面前要含蓄一點,馬上改口:「這樣就好了。」
「你確定嗎?豆漿跟蛋餅吃得飽嗎?」
「當然吃得飽,我平常就吃得不多。」鄢秀笑著說出違心之論,心裡盤算著等一下跟沈謙分手之後要再去7-ELEVEN買三明治吃。
「老闆,來兩份豆漿兩份蛋餅,一籠小籠包,一份燒餅油條加蛋。」
鄢秀光聽到那些食物的名字就開始流口水了。男生真好,不用顧慮形象,怎麼吃都可以。
在等待早餐的時間,沈謙突然想到昨天鄢秀在校園裡叫住他,問他有沒有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拜託他,便問道:「你昨天在學校問我有沒有空,是有什麼事嗎?」
「啊?」鄢秀沒想到沈謙會突然問起這件事,腦中一陣混亂。
照理說,現在是再次表白的最好時機,但是鄢秀突然猶豫了起來。
如果他拒絕了,怎麼辦?
如果他知道她喜歡他,而他又不願意接受,他是不是以後就不再理她了?
她偷偷看了他四年,今天好不容易才跟他說了話,還一起吃早餐……
她還想要跟他再多說幾句話,她還想要再近距離的看他幾眼……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不能跟他說話,只能遠遠的、偷偷的看著他的日子。
她不想破壞現在的一切!
「那個是……」鄢秀一時找不到借口,只得胡亂答道:「我已經忘記是什麼事了。」
沈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才是昨天的事,有人會忘得那麼快嗎?不過既然人家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強求,便道:「既然忘了,也就沒辦法了。」
鄢秀也知道這回答有點怪,連忙補充道:「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然我不可能會忘的,學長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這時剛好早餐送上來了,兩人忙著挪餐盤,沈謙輕輕應了一聲做為回答,接著兩人便開始吃早餐。
沈謙一口接著一口,吃著好吃的燒餅配豆漿,臉上的表情很是輕鬆愉快,而鄢秀則是完全相反的心情。
她努力以最淑女的姿態吃著蛋餅,再小口小口的喝著豆漿,雖然這樣讓她吃得有點難過,可是為了面子,她沒辦法不勉強自己優雅一點。不過,有了這次的經驗,她暗自下定決心,以後絕不再跟沈謙一起吃飯,否則她肯定會得胃潰瘍。
鄢秀見沈謙吃完燒餅之後,豆漿剛好喝完,接著又叫了一份豆漿,心裡好嫉妒,可是嘴上只能小口小口的吃著蛋餅,悶悶地看著沈謙一邊吃小籠包一邊喝豆漿。
「這裡的東西不合你胃口嗎?剛才聽你喊餓,怎麼現在好像吃不太下?」沈謙吃到一半,發現鄢秀吃東西的速度真是慢得誇張,根本不像肚子餓的人,倒像是吃到快撐死的人。
「呃,不會啊!這裡的東西很好吃啊!」她怎麼可能胃口不好!她是怕吃太快之後就只能看著他的小籠包流口水了。
沈謙這才注意到鄢秀雖然吃著蛋餅,可是眼睛一直瞟向小籠包,那一臉垂涎的模樣,十足的引人發笑,他強忍住笑,又叫了一籠小籠包。
鄢秀聽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還吃!
在一個口水快要流滿地的人面前吃得那麼高興,他難道不怕招雷劈嗎?
等老闆送上小籠包之後,沈謙將小籠包推到鄢秀面前。
鄢秀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舉動是什麼意思。
沈謙笑道:「我見你似乎對蛋餅不太有興趣,我猜想你可能比較喜歡小籠包,所以擅自幫你叫了,你不介意吧?」看著她那千變萬化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鄢秀眼睛瞬時發出亮光,甜甜的笑道:「當然不介意。」
話一說完,鄢秀便快速的從蒸籠中拿了一個小籠包,直接反應便是要一口塞進嘴裡,但是在看到沈謙帶笑的眼睛時,又猛地驚覺要有淑女風度,她只得拿著小籠包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著。
沈謙看著她那彆扭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正在吃東西的鄢秀聽見沈謙笑,不由得停下動作,疑惑又驚奇地看著他笑個不停的模樣,她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可是看見一個不苟言笑的人笑成這樣,真的是個奇觀。
平常的沈謙只會有那種微微的、輕輕的、淡淡的笑,那是因為禮貌必須,不得已給予的回應,她從來沒有看過大笑的沈謙。大笑的沈謙感覺像一個大男孩,雖然少了讓人臉紅心跳的魅惑力,但是卻多了一點親切感,感覺他們兩人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
不多久,沈謙收斂了笑聲,但是臉上仍是帶著笑,道:「我說你啊,明明不是個善於作假的人,那就別裝了,想吃什麼就吃呀!為了在男生面前顧忌形象,而讓自己消化不良或餓肚子,值得嗎?」
鄢秀聽了先是呆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道:「你看出來啦!」
「我說了,你不是善於偽裝的人。」沈謙道。
「我以為男生會喜歡跟淑女吃飯。」鄢秀紅著臉道。
「也許是因人而異吧,或許有些人比較喜歡跟矯揉造作的人吃飯,但是我比較喜歡跟坦率的女孩子吃飯,而且是誰規定,飯吃得多的女孩子就不是淑女的?」說著,沈謙又夾了一個小籠包,一口塞進嘴裡,完全一派自然的模樣,不會讓人覺得他的舉止粗魯。
「嗯,謝謝你,也許我的觀念有點問題。」聽了沈謙的話,鄢秀忽然覺得輕鬆多了,她對他開朗地笑道:「那麼,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不可以再來一份燒餅夾蛋?」
沈謙有何不可的挑挑眉:「那,要不要再來一碗豆漿啊!」
鄢秀笑著點頭:「如果可以的話。」
「那麼,老闆麻煩再來兩碗豆漿,一份燒餅夾蛋,一份蛋餅。」
鄢秀一邊吃小籠包,一邊抬頭疑惑的問:「我沒要蛋餅啊!」
沈謙則一邊喝豆漿,一邊抬頭對她一笑。「我不能再吃一份蛋餅嗎?」
「當然可以。」鄢秀跟著笑開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帶的錢不夠付呢!」說著,沈謙又吃了一個小籠包,一轉眼,一籠八顆小籠包就被解決掉了。
鄢秀聽了,原本正要拿起一顆小籠包塞進嘴裡的動作,猛地停在半空中。
沈謙看見她的反應,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試著用輕鬆的口氣問她:「怎麼了?是你說要請吃飯的,所以我沒帶錢出來喔!」
鄢秀慢慢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邊,證實她的背包果然沒有在身邊。雖然她沒有把錢包帶在身上習慣,不過也許她昨天喝醉了有把錢包帶在身上也說不定……她抱著僥倖的心態想。
沈謙看著鄢秀慢慢的放下筷子,開始找衣服的口袋,心裡開始有了某種心理準備,等她把身上的口袋全掏過一遍,才問:「怎樣?」其實這句話是白問了,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一毛錢也沒有!
鄢秀漲紅著臉,看了他半晌,才慢慢的吐出一串話:「呃……那個,學長,我……好像把背包忘在你家裡了,我的錢包在裡面,你可以回去幫我拿來嗎?」反正他家離這裡很近,回去拿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沈謙聽了,一臉疑惑的想了想,最後確定自己應該沒記錯,才說:「可是,我昨天帶你回家的時候,沒有看見你有帶背包呀?」
鄢秀聽了,通紅的臉馬上轉白,那就是在李敏兒的店裡了!看來要讓沈謙付賬了。
哪有請人家吃飯,還要讓人家付錢的!這下出糗出大了!
可是他們又不可能吃霸王餐,她只好硬著頭皮說:「那個……學長……我好像把我的背包跟錢包忘在我朋友的店裡了,所以……所以……我沒錢付早餐錢耶!」
沈謙聽了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理解的點點頭。反正他家就在附近,他可以回去拿錢,又不會被人家留下來洗碗抵餐費,而且看見她已經那麼尷尬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安慰的說:「沒關係,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錢來。」
沈謙沒發現鄢秀正絞著手指欲言又止,起身就要回家。鄢秀眼看著沈謙就要離座回家了,她不好意思的拉住他的手,沈謙疑惑的回頭問:「還有什麼事嗎?」
鄢秀紅著臉道:「那個……學長,你可不可以多帶一百塊來,因為,那個……」
沈謙聽到一半已經大概猜出她要說什麼了。他看她那麼愧疚的模樣,幾乎又要笑出來,怎麼會有人迷糊到這種程度的!
不過沈謙最後並沒有笑出來,他知道一旦他笑出來,她一定會羞得想往地下鑽,因此他硬是忍住笑,不作聲的站在原地,看著她紅透的臉,等她把話說完。
鄢秀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那個……我沒有錢坐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