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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度嗆辣愛戀 第五章 作者:惜之
    殷艾搬出去沒多久就找到工作和出租套房。

    她在廣告公司上班,工作內容是將企畫部的創意點子畫成平面圖稿,再輸入電腦做成動畫板,交由業務部去對客戶作報告。

    平日,她和公司同事鮮有交集,經常是獨來獨往,但她工作努力,每每做出教人驚歎的案子,頗得上司看重。

    殷艾向娉艾、奶奶報過平安,但沒透露住處,也沒讓她們瞭解搬家原因。她不知這樣做能否和父親維持和諧,然缺少吵架機會,更少不破壞親子關係。

    受娉艾托付,喬力夫聘請徵信社查到殷艾的公司和住處。

    呃、嗯……好吧,這說法不盡真確,娉艾在三天前向他求助,而他著手調查已近兩星期。

    為什麼對殷艾認真?

    大概她是未來的小姨子,也或許……她是第一個對他表現出不感興趣的女人,再或者,力夫眼中,殷艾是個值得挑戰的女性。

    章家姐妹有共同特徵,她們聰明伶俐、反應敏銳,她們有思想、有深度,和之前認識的女孩有相當程度的不同,和她們聊天輕鬆愉悅,不必刻意風花雪月,就像哥兒們。

    當然,兩人還是有不同處,娉艾是顆閃亮星星,她幽默風趣、善體人意,不像一般的公主或干金女,驕傲得讓人想逃避,和這樣的女人結婚,是天底下男人的最大幸福。

    至於殷艾,她冷漠高傲、不近世情,人際社交有點糟,卻是個不服輸的傢伙。

    當徵信社查出她上班處時,力夫驚訝,那是他學長開設的廣告公司,應徵人員是業界間出了名的嚴苛,殷艾不但進去了,且做得有聲有色。

    當徵信社把資料交給他時,他立刻和學長取得聯繫,學長說她是拚命三郎,常熬夜完成工作。她對完美的要求比上可更嚴重,短短的時間內,她贏得「龜毛妹」封號。

    殷艾的套房離公司很近,經過小公園,走兩條街就到了。她習慣在公園裡吃早餐,也習慣在下班後,把中午沒吃完的便當帶到公園裡,餵食和她同病相憐的流浪狗。

    那只流浪狗很年輕,毛色黑黑毫兄很有精神,深邃的眼睛通人性似地,常常掛著憂鬱,它的憂鬱大概和那條被捕獸器夾斷的左前腿有關。

    這天,她和往常一樣,帶著中午的便當定到公園裡,才蹲下,小黑狗就偎到她身邊。

    「妹妹,為什麼不把狗帶回家養?」公園椅子上的老爺爺開口。

    站在樹後的力夫看見殷艾了,莞爾,就他所知,她會假裝聽不見,繼續撫摸黑狗頸項,而且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危險訊號。

    教人意外地,殷艾開口了:「我住的地方太小,而且房東不准養狗。」

    厲害!她非但說話,還解釋得頗為詳盡。

    「它跟你的感情特別好,前天你沒來公園,它在這裡繞來繞去,別人餵它東西都不肯吃。」老爺爺說。

    是這樣?狗比人可愛,不過多疼了它一點點,它便誠懇忠心。

    忠心二字浮上,殷艾想起力夫。

    他對誰都不忠心,不管是即將邁入禮堂的娉艾,或之前的無數寶貝;他只忠實自己的快樂,在乎自己的感受,不介意別人傷情。

    倘若他有一點在意,就不會拋棄女人像拋棄寶特瓶,假使他懂得忠心定義,就不會對舊情人說「放開你,因為捨不得你傷心」。認真評估,他是個糟透、差勁極了的自私男人,怎偏偏女人趨之若騖,前仆後繼。

    不過是「忠心」,怎又聯想起他?

    笨!她已決定將他打包、丟進太平洋,怎能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字眼,擾亂心緒?

    搖頭,她寧願看大黑狗憂鬱眼神,也不讓他帶笑的眸子擾心,她寧願回想自己餵過大黑狗哪家便當,也不要想起生日夜,他端來的龍蝦、醉雞。

    「妹妹,你叫狗狗什麼名字?」

    「小黑。」

    甫回答,殷艾感覺老爺爺的聲音變得不一樣,抬頭,她撞進一雙桃花眼。

    發呆,她的傻維持三十秒。

    他怎出現這裡?

    她早下定決心不見他、不想他,他怎能由虛像化為實體,瞬間佔領她全部心靈?

    「停格了?」喬力夫莞爾。

    皺眉,她以為再見不到他,以為兩人失去交集。

    痞痞笑開,力夫說:「惕華拉尼星告急,發公文要求散居各地的惕華拉尼星人協助。」

    「惕華拉尼星為什麼告急?」她沒好氣問。

    「大王子和二王子搞政爭,老百姓認為大王子英俊帥氣、具有領導能力,最適合成為惕華拉尼星的領導人。」彎腰蹲下,他的臉對上她的視線。

    「就讓大王子領導惕華拉尼星啊!」這麼簡單的問題,何必告急?殷艾撫摸小黑發亮的背毛。

    「二王子覺得自己的存在對惕華拉尼星沒幫助,離家出走,於是皇室上上下下亂成一團。」

    他在影射她?誇張了,家裡有沒有她不重要。

    靜默,她才不順著他的劇情往下說。

    「國王成天發脾氣,指責大王子在二王子發無線電回家時,沒極力勸他回惕華拉尼星,低氣壓持續籠罩整個惕華拉尼星。另外,大王子很擔心二王子會不會被地球怪物欺負,會不會使用地球貨幣作交易,更擔心野狗是不是覺得至於肉很可口,還有,地球人會不會用惕華拉尼星話和二王子作溝通。」

    故事說完,她該瞭解惕華拉尼星情況有多告急吧!

    殷艾聽懂了,也許,她該報平安的對象是父親。

    「你會告訴娉艾,你找到我了嗎?」殷艾轉頭正視他。

    「你希望她知道你在哪裡?」他不回答,反問。

    「不希望。」

    「所以,我不該告訴娉艾?」

    「嘴巴長在你臉上,我沒權利告訴你應該或不應該。」她才不替他做主。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世界人權協會的會員,我尊重你的人權和隱私權,絕不會在未經同意下,四處散佈有關你的消息。」

    把最後一塊肉片餵進小黑嘴裡,力夫拍拍手,牽她站起身。

    他想做什麼?她沒問,他率先回答。「帶我去你住的地方。」

    「為什麼我要?」

    「你欠我一份恩情。」

    「有嗎?」

    「有!」他說得篤定。

    「為了你不洩露我的行蹤?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世界人權協會會員。」

    輕嗤一聲,殷艾抽回手,不想讓他發覺,她連日的努力鎮壓,只消他幾句話便輕鬆解除防火線,彷彿他一直在這裡,從未離開她心間。

    立夫的回答是哈哈兩個字,然後緊握她的手往前走。

    唉……兩個星期努力化成泡影,拒絕他,她能力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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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殷艾揉眼睛,四下張望。

    走出門外,對對門牌號碼,是她租的小套房沒錯,怎會在她上班的短短八個小時中間變了樣?

    房東把它租給別人?不會,她才繳完房租,沒有拖欠,那麼,滿屋子的新衣櫃、新沙發、新電視、新床是怎麼回事?

    浴室傳來沖馬桶的聲音,她嚇一跳。「出竅情人」的劇情閃過腦問,不可能,那是電影,不會在真實生活裡上演。

    「為什麼站在門口?進來啊!」喬力夫聲音出現,答案揭曉。

    半倚門邊,殷艾無奈地看著「家」。

    「幹嘛那種表情?對我的設計不滿意?」

    他走到門邊,接手殷艾的畫稿,不顧意願,硬將殷艾帶進屋內。

    「這是我的屋子。」她重申權利。

    「沒人說不是。」

    力夫把畫稿擺在電腦桌旁,厲害吧,那麼小的地方,他居然有本事替她弄出一方小小的工作室。

    「誰說你有權改變我的佈置。」手橫胸,她準備興師問罪。

    「你說的。」

    他指控人,一向不必證據,因為在惕華拉尼星,他就是法律,他規定太陽繞著他運行,太陽就得乖乖修改軌道,他規定了她加入他的世界,她自然要聽話,住進他要的環境中。

    「我說過?」她有夢遊症?

    「我答應不將你的行蹤告訴家人,我也答應娉艾,隨時提供協助,讓你的生活無憂舒適。替你佈置小窩,剛好在我能力範圍內。」

    力夫端出局烤面,放到客廳桌上,有客廳、工作室和臥房已是能力極限,他沒本事再弄出一個餐廳。

    雖說吃飯配電視不營養,眼前也只能這樣。

    「想喝檸檬汁還是可爾必思?」力夫打開冰箱,裡面滿滿的食物,讓他很滿意。不錯,新請的鐘點女傭很盡職。

    「我不喜歡陌生人介入我的生活。」尤其是他,在她三番四次企圖將他驅離時。

    「我不是陌生人,沒患失憶症的話,你該記得我是你的姐夫。」

    他嬉皮笑臉,不懂得何謂拒絕,沒辦法,他沒被拒絕過,對於從未有過的經驗,人們很難獲得正確學習。

    很嘔,殷艾瞪他。

    他不曉得自己危險嗎?不知道一不小心,會害她心情淪陷,她已經夠讓人討厭了,真的不需要他來替自己增添罪名。

    「你不懂我的意思?要不要我用惕華拉尼星語翻譯?」

    還笑?分明太陽已經下山,他就是有本事笑出滿室春陽:分明她的心情惡劣矛盾到極點,他就是有本事勾引她的快樂。

    用力歎氣,殷艾不得不妥協。「天黑了。」她說。

    「我知道,你加班對不對?」

    他和她不一樣,距離和母親約定的交棒日還有一年,所以除了畫畫,他很閉。

    「你可以回家休息。」她下逐客令。

    「謝謝你的提醒,我等你等得又餓又累,快來吃飯,吃飽後我就可以回家睡覺。」

    意思是,她不把他做的晚餐吃掉,他絕不離開這裡?

    再次妥協,她坐到他身邊,拿起叉子叉麵條放進嘴巴。嗯……味道不錯,他做的?真行!

    「不必用崇拜眼神看我,出國留學那幾年,我學得一手做菜本領,想不想學?我免費傳授。」

    能讓他洗手作羹湯的女人不多,到目前為止,除了老媽,她是第二個。

    「為什麼你能猜到我想說的話?」

    這不是第一次了,在他面前,她像個透明人,想什麼、忖度些什麼,全逃不開他的眼

    「這不難。」他想更臭屁一點,直接說自己是心理學家諾曼博士的接班殷艾癟癟嘴。

    好大的口氣,難道他真有透視眼,可看透人心?那麼他該到警政署工作,蘇貞昌就不必為犯罪率下台。

    「喜歡現在的工作嗎?」隨口挑來話題,他喜歡聽她的聲音。

    「還好。」她習慣低調。

    「若不滿意,我認識不少老闆,可以幫你找工作。」他唱慣高調。

    「不需要。」拒絕他成了她的立場。

    「對工作的喜歡程度,會影響人的努力與表現,你要是想將工作變成終事業而不是餬口職業,首要條件是——熱愛工作。」

    「職業和事業有什麼不同?」她問。

    看吧!他成功地撩撥她的說話慾望。

    「你覺得一分努力和一百分努力得到的效果會不會一樣?」

    「不會。」

    聊天是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的接話過程,這點他教過她,並且深入她的潛意識裡,成為她的能力之一,現在,他正誘導著她發揮「能力」。

    「當你對工作表現出十分的熱忱,自然會在其它得過且過的同事中間表現突出,然後上司重用、老闆信任,當別人一年換三個工作時,你堅持為自己喜歡的事奮鬥。

    不管是唸書畫圖、唱歌跳舞、種田修機械,只要肯長時間使出全副精力,自會做出讓人驚艷的成績。結論是,倘若手中工作,是你願意花一輩子努力的事,那麼就是事業,不管將來會不會得到曇局的位階。」

    「職業呢?」不知不覺問,殷艾受他的話題吸引。

    「職業簡單多了,那是你不那麼喜歡,也非絕對討厭的工作。你上班第一分鐘就等著下班,對於同事問的聯誼,表現得比工作更盡興:你喜歡上班的原因在於你有不錯的人際關係,萬一哪天,同事搞革命,你會和大家集體辭職,以表現向心力。懂了嗎?可以告訴我,你現在做的是職業還是事業?」

    「事業。」她回答得半點不遲疑。

    「那麼,我要恭喜你的老闆了。」

    「你又認識我老闆?」她反問。

    「說不定哦,我交遊滿天下,也許見了面,我會發現他是我多年不見的學長或學妹。」他為未來的東窗事發,先埋伏筆。

    「希望不是。」

    聳聳肩,她拿起玻璃杯喝一大口檸檬汁,沒考慮過,那杯,他剛剛才喝過。「你的工作是事業還是職業?」殷艾反問。

    有進步,她不再是被動式回話法。

    「我學藝術的,大部分企業家的第二代,學的不是財經金融就是管理,而我母親獨排眾議,支持我往興趣方向做學習。我喜歡畫圖,以為自己會用一輩子的努力當個成功畫家,直到高二那年暑假……」

    他笑笑,捲起盤中的麵條,他要等她提問。

    果然,她不負期望。

    「那年暑假發生什麼事?」

    「我到辦公室找母親,發現她正被一堆親戚圍剿。」

    「為什麼?」

    「他們認為我母親沒資格當董事長,他們要逼母親釋出手中百分之六十七的持股,或者放棄職位,任命家族中的其它男性當董事長。

    那時,我站在門邊看一群豺狼虎豹的猙獰表情,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權任性妄為。我是男人,有義務在父親死後撐起家業,不能讓母親單獨面對困境。」

    「於是你放棄成為畫家的夢想?」

    「沒有,我還是念藝術系,但我多修了管理學位。」他不懂為什麼要對殷艾說明,因為連母親,他都沒講過。

    「你喜歡管理嗎?」

    「沒有想像中討厭,雖然我比較喜歡畫畫,不過,我相信在責任與興趣之間,我有能力找到乎衡點了」

    「萬一不行呢?會不會五十年後,你回首人生,發現還憾?」

    「不儈。」他用叉子敲敲她的盤緣,示意她別光顧著說話,忘記吃飯。

    「你憑什麼篤定?」她合作把麵條捲進嘴巴裡。

    「因為我對自己充滿自信。對了,前陣子在母親的支持下,我開了畫展。」他轉移話題。

    「畫展在展期嗎?成不成功?」她對他的畫有興趣。

    「展期結束了,至於成功……應該算吧,國內外許多畫壇重量級人物給了不錯的評語。」他笑笑。

    「畫展結束了?」他未回首人生、看見還憾,她先感覺還憾。

    「想看我的畫嗎?」

    「看得到?」

    「畫商要替我出畫冊,出版後,送你一本。」

    「謝謝。」

    「不客氣,我喜歡有禮貌的女生。」拿起餐巾紙,他替她擦去嘴角的起司,來不及退開,她睜大眼睛望住他的動作。是他習慣對所有的女人親密,還是獨獨對小姨子特殊?

    喬力夫不十分清楚,殷艾也模糊。

    慌地起身,慌慌張張收拾盤子,殷艾進廚房清洗,靠在水槽邊,她大口喘息,穩定心情。

    霍地,她發現除開大擺設,小東西也改了樣兒。

    他買兩份餐盤餐碗和筷子,同款不同色,兩個馬克杯、兩個杯墊、兩根叉子湯匙、兩種口味的起司……這是她一個人的家呀!殷艾不懂,他的成雙成對代表什麼?

    「洗個碗都能發呆?」

    他冒出來,嚇掉殷艾手上的叉子,彎腰低頭,她又發現他們穿了同式拖鞋。

    「你發現了?」力夫說。

    「發現什麼?」

    「拖鞋、碗盤、牙刷毛巾……。等等。」

    「你連牙刷毛巾都買兩份?」她驚呼。

    「記住,粉紅色的你的、淺藍色是我的,不要用錯。」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毛巾牙刷為什麼放在她家?

    「為什麼連毛巾牙刷……」

    「我有良好的清潔習慣,飯前洗臉、飯後要刷牙。」

    意思是,他賴定她?在他決定替她保密的同時。

    「好了,我要回去,別工作太晚,等一下我會打電話給娉艾,告訴她你的生活情形,要她別擔心,至於惕華拉尼星的國王,請自行解決,別為難可憐的大王子。」

    說到做到,他說吃過飯就走,揮手再見,他走出她的視線。

    燈光下,殷艾怔仲。

    她不明白他的動機。為討好未婚妻?他不必做到這等程度:為承諾?現代人早不為承諾付出。

    那麼他為的到底是什麼?

    套房樓下,街燈邊,喬力夫連同他被拖得老長的影子,和屋內的殷艾一起發呆。

    一整天,他忙著設計、購物,佈置殷艾的房子,他推掉兩個美女的邀約,放棄一場演講邀請,以及和母親共度晚餐的機會,他的努力……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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