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研究生群中，一起聽著陌上課。子夜看起來是架式十足，相對的，他身邊的研究生卻是常常不務正業地偷偷瞧著他、逗著他玩了。
「你老實說，你是沈教授的私生子，對不對？」一個學生趁著陌正解答著其他同學的問題，偷偷問著他。
「才不是。我跟他一點都不像。」子夜瞪著對方。
「我看很像，都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一個女同學說著。
「等一下，你不可以喜歡他！」子夜叫著。
「喔？既然教授還沒結婚，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啊？」女同學捏了捏子夜的臉。
「子夜是生什麼氣？」在葉如風的車上，碧華好奇地回過了頭問著。
基於安全的理由，葉如風一肩負起了接送三個人安全上下班的責任。
表面上，葉如風是專心地開著車，事實上，耳朵可是尖了起來聽三人的對話。
「我學生逗他玩，他生氣了。」陌無奈地說著。
子夜癟著嘴，眼睛只是一直看著窗外。
「真是脾氣大的小鬼頭啊，你說對不對？小陌。」
「哼。」子夜回著。
突然間，一個急轉彎讓子夜驚呼一聲倒在了陌的身上，陌也連忙把他抱了住。
「葉大哥，發生了什麼事？」碧華連忙問著。
「他逆向行駛，我閃過了，可不曉得他有沒有事？我下去看看。」葉如風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小心一點，也許是假車禍真強盜。」碧華擔心地說著。
「我知道，我會見機行事。」葉如風點了點頭。
「你會不會開車的啊！」
一個男子甩了車門，也氣沖沖地下了車。
他的車上還有三個男人，搖下了車窗，朝著他們罵著。
陌把子夜抱得更緊了些，子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兩人。
葉如風似乎正跟他談著善後的事情，碧華眼尖，看到了路旁三個人朝他們走了來。碧華連忙上了鎖，靠近的人開了開門，發現打不開，便是面目猙獰。
「葉大哥！快回來！」碧華尖叫著，怎奈跟葉如風吵架的人聲音實在是太大，根本就傳不到葉如風的耳裡。背對著他們，葉如風還在試圖跟那人講道理。
碧華正顫著手撥手機，便聽到了砰！砰！砰！三聲槍響。
不只是葉如風嚇得跳了起來，碧華跟車裡的另外兩人也嚇得臉色發白。
「怎麼了！」葉如風奔了回來。
嘗試撬開車門的三個人，前胸中彈，屍陳車旁。鮮血灑得玻璃上都是一片的血腥，陌連忙摀住了子夜的眼睛。
三個警察走了過來，看了看車內，確認沒事了以後，便朝著葉如風擺了擺手。
葉如風身後，本來還要葉如風賠錢的男子，跳上了車，沒命地開走了。
「最近治安亂些，小孩子別隨便帶出門。」一個警察指了指車內的子夜。
「我懂的，多謝。」葉如風的嘴唇也微微蒼白了，他進了車，看了看三個人。
「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陌跟碧華同時說著。
「我有事！」子夜嚷著。「小陌，我都要給你悶死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等一下我就放開，乖，別出聲。」陌輕聲安慰著。
「葉大哥，快開車。」碧華拍了拍葉如風的肩膀。
「啊……好。」
小心，組織裡發現機密外洩，清查中，務必小心。
這就是為什麼今天傍晚時候，那些人被格殺的原因嗎？
「子夜？吃飯了。」
「啊，來了。」子夜回過了神。
碧華邀陌去跳舞，陌遲疑著。
「走啦，走走也好。這人以前你也認識的，好意思不去？」碧華笑著。
碧華跟葉如風都是盛裝的打扮，尤其是葉如風，燕尾服一上身，便是容光煥發了。
「如果是擔心子夜，我們等會兒可以帶他去托兒的地方。」葉如風說著。
「不要。」子夜把手裡的積木扔了下來。「我要一起去。」
「不行不行，那不是小孩子能去的地方。」碧華喊著。
「我不是小孩子了！」子夜跺著腳。
「……好，子夜，我帶你去。你先去換衣服。」陌一口答應了。
「萬歲！」子夜歡呼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房間換衣服。
「什麼？小陌，你說真的……」
「他是我的舞伴，沒有了舞伴，我就不去。」陌對著他笑了笑。
為什麼說不適合小孩子來呢，因為子夜的個頭實在太小，要不是陌一直牽著，經過的女孩子只要願意，裙子一掀就能把子夜從頭蓋到了腳，順便帶走。
更慘的是，子夜如果抬起了頭，就能看見女孩子迷你裙下花花綠綠的小褲。把他羞得一直只敢看著地上。
「我就說這裡不適合你來，你就不相信。」碧華說著風涼話。
就算是飲料，也都是酒精類的。陌不許他們點給子夜喝，子夜渴得一直鬧脾氣要自己出去買，搞到了最後是葉如風代勞。
「我還以為是正式的舞會呢。」穿著小小燕尾服的子夜趴在了桌上。這噪音好大、空氣好髒，弄得他的頭好昏。
「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出去休息休息。」陌擔心地一直替子夜擦汗。
空氣不流通，是對小孩子的身體不好。陌不斷用目光找尋著出口。
「再撐一會兒，剩不到十分鐘，這告別單身的慶祝會就結束了。」碧華歎著氣。「真可惜，我本來還想跟你跳首曲子。」
「這種曲子我不會。」陌輕輕搖了搖頭。
「葉大哥會跳啊，你可以跟他學的嘛。」碧華歎著。
「不用了。」陌輕輕說著。「今天我出來不是想跳舞，只是帶子夜出來玩而已。」
「……小陌，你也未免太盡責了吧。他是讓你替他照顧弟弟，可不是讓你當他的奶爸。」揉著額角，碧華覺得自己簡直是要無話可說了。
「回來了，回來了。」葉如風遠遠地喊著，提著兩大袋的果汁跑了進來。
「多謝。」陌連忙打開了包裝，餵著子夜喝。
喝完了一瓶，陌連忙又打開了一瓶，此時，燈光突然大亮，原本昏暗的室內一片的光明。
「快！換衣服！」一個女子在舞池裡喊著。幾十對舞伴跑回了座位，抱著自己帶來的小包包直奔更衣室。
音樂也停止了，工作人員推著機器離開了。幾個穿著燕尾服的樂師拿著樂器走了進來，開始調著弦。
「現在啊，他們的訂婚舞會才要開始。」碧華拍著手。「真是個瘋婆子，我第一次看人家這麼地辦舞會的。」
「挺有創意的。」陌隨便應了聲。「子夜，還要不要再喝一點？」他拿起了另一罐飲料。
「喂，小陌，有了新人忘舊人啊。」碧華嘟囔著。
此時，葉如風扯了扯她的衣服。
碧華白眼一瞪。「知道啦，我不會忘記的。」
葉如風朝她抱了抱拳。
此時，悠揚而輕快的樂聲響了起，葉如風朝陌極有禮貌地鞠了個躬。
拿著半滿的飲料罐，陌愣愣看著葉如風。
「去啦去啦，方塊舞總會跳吧。」碧華笑著，拿過了陌手裡的飲料。
「這個小鬼我來照顧總行了吧，你們去跳吧。」
碧華摀住了子夜想要抗議的嘴。
相對鞠了個躬，陌流暢地開始了舞步。
子夜瞪著碧華。
「別瞪我，大人的事呢，小孩子乖乖看就是了。」碧華替自己開了瓶飲料。「你葉大哥喜歡陌哥哥已經好幾年了，給他個機會吧。」
「……小陌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不會接受他的。」子夜的眼神有些冰冷，只是碧華沒有看見。因為，碧華的眼睛，一直都是盯著陌跟葉如風的。
「這可很難說，寂寞，可以讓一個人發現，誰是一直等在他身邊，最值得他愛的人。」碧華收回了眼神，看著飲料罐。「塵他……是很好，只是，他不值得小陌愛。小陌為了他已經等了三年，我不能看他為了一個連生死都不能確定的人，整整等上一輩子。」
子夜呆呆地看著碧華。
「三年！不只如此，看他為了他變成了什麼樣子？是，當初是塵救他出來的，但是，他會害得他更慘。思念，會害死小陌的，小陌的心太脆弱、太易感。他堅強，但是，他的堅強會讓他直到心死了、人死了，才崩潰。葉如風是個穩重的男人，他能給他一個臂彎，一個即使是想著塵、想到哭，也能安安心心地痛哭的地方……該死的，該死的果汁，我要有酒精的飲料。」碧華捏扁了果汁罐，起了身、別過了頭去拿酒杯。
子夜看著碧華，偷偷擦著眼淚的碧華，然後，看向了舞池中的陌跟葉如風。
對舞中的陌，顯得生氣蓬勃。他笑得好燦爛。
「不，他不配。」子夜喃喃說著。「他不配。」子夜轉過了頭，不願再見到當他們兩人的目光相遇時，相視而笑的情景。
音樂變了，是華爾茲。子夜還是別著頭。然而，此時，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
「我有榮幸跟你跳隻舞嗎？」陌輕笑著。
緩緩轉過了頭，子夜看著陌，用著讓陌甚至覺得有點陌生的表情。
「……怎麼啦？碧華惹你生氣了？」陌低下了頭，笑著。
「你們跳得很好、很高興啊，為什麼不繼續跳下去？」子夜咬著唇。
「……他跳得怎麼會有我的子夜好呢？」
「夠了，別叫了，我已經受夠了這個名字！」子夜突然歇斯底里地喊著。
「怎……怎麼了？」陌微微吃了一驚。
沉默了一會兒，子夜才抬起了頭。
「……小陌……今天，只能跟我跳喔。」抬起了頭，子夜調皮地一笑，拉著陌的手跑進了舞池。
有模有樣地鞠了躬，在眾人驚歎的表情下，子夜拉著陌的手，踩起了一步也沒錯的舞步。
子夜的個頭比較小，然而，那小小的步伐，看起來可真是熟練到了極點。
曲子才演奏到了一半，別對舞伴已經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主人還喝起了採來。
然而，陌還是不太習慣跟這麼小的人跳，踩錯了一步。虧得子夜卻也沒踏到他，只是略略帶著笑瞪了一眼。
陌霎時間僵了一下，子夜也危險地搖晃了一下，才沒有在陌光亮的皮鞋上加上一個小小的鞋印。
「怎麼了？」子夜問著。
「……沒……沒有。」陌闔了闔眼。「我好像有點累了。對不起。」
放開了子夜的手，在眾人的惋惜聲中，陌有些茫然地走回了休息區。
准新人交換著戒指，帶著戀慕的眼神互視著。音樂柔和而迷人，陌也出了神。
子夜伸出了手，擦著陌的臉。陌才發現自己流了淚。
「啊，對不起，我八成是太感動了。」陌笑著，擦了擦自己的臉。
「……你不要灰心，一定要等塵。」子夜突然說著，拿起了桌上的飲料拉環。
「記得你們的約定，絕對不要忘記。」子夜把拉環拿到了陌的面前。
「……你怎麼知道。」陌的眼淚再也停不住，他伸出了手，接過了拉環，淚水不住地滴落。
「……我哥說的。他說，看你說的話，那些思念塵的話，每次都會看到哭了。你要相信塵，等著塵回來，如果連你都捨棄了他，他要怎麼熬下去？」
「子夜！」碧華輕聲喝止著。
「求求你，一定要相信他。就算是千山萬水，他也會回到你身邊的。」
「子夜！夠了！」碧華喊著。
把子夜擁進了懷裡，陌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一定是上天可憐我，所以才派你這一個小天使來安慰我，是吧。」
「不要相信天，不要相信地，不要信任任何人，小陌。你只要信任我，只能信任我。」在陌的耳邊，子夜低聲說著。
「……子夜？」
一旁，看著兩人的葉如風，伸進了衣袋裡的手，緊緊捏緊了一個盒子。然而，他始終沒有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