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明顯早熟的孩子的獨佔意念，碧華感到頭疼極了。而當事人，陌，卻也是火上加油地把這個小孩溺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對於葉如風的跟隨，陌抱著既不鼓勵、也不拒絕的態度。畢竟，現在的治安是有些亂的，多一個人保護子夜，也是好的。
「最近的警察走得挺勤的。」碧華低聲跟陌說著。
觸目所見，熱鬧的街道上不斷地有著警察盤查著。
以往有時可見的流浪漢，現在也是淨肅一空。
「這陣子在交接，中央可忙得很。」葉如風說著。
「只希望他們別打擾我們這些善良老百姓就好。」碧華把自己的衣領拉了正。
「怎麼樣，這樣看起來像是良家婦女了吧？」
「像。」陌微微笑著。
「擔心什麼，有我在呢。」子夜喝著飲料，喃喃說著。他對於果汁類似乎是情有獨鍾。現在，在陌的背包裡，可塞了兩三罐的果汁等著這個小主人的青睞。
「就是說，有這個小天使在，我們可安全的很。」葉如風輕輕笑著。
別以為奉承我就可以，我可不吃這套。子夜對葉如風扮了個鬼臉。
葉如風歎了口氣。
碧華搖了頭。
陌則是低下了頭，替他擦著臉。
要邀得動陌，似乎第一個得經過子夜的同意。碧華跟葉如風打著小報告。
因此，葉如風帶了大盒的昂貴巧克力來到了陌的家裡。
明天，是陌的生日。葉如風今天來，就是要邀陌去餐廳吃飯的。
「我不要去。」子夜說著，一邊吃著別人拿來賄賂他的巧克力。
「有好吃的冰淇淋喔。」
「我不要去。」子夜說著，接過了替他跑腿的人遞來的飲料。
很沒有尊嚴的，堂堂的葉如風蹲下了身子，跟個小鬼頭威脅加利誘，可就是這個小魔鬼一點兒都不領情。
「怎麼樣？他要去嗎？」從洗手間出來，陌笑著問兩人。
「他還在考慮。」
「我不要去。」
「……這樣啊。」陌輕輕笑著。「他似乎考慮完了呢。」
陌的微笑很溫柔，葉如風有一會兒看呆了。
老色鬼。不著痕跡地瞪了葉如風一眼，子夜伸出了手，要陌抱。
呵呵呵，這可是我拿手的絕招。
果不其然，陌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了葉如風身上，他抱起了子夜，走向了冰箱。
「要不要吃水果？我幫你切些蘋果好嗎？」
「小陌想要去吃大餐嗎？」子夜用著連自己都起著雞皮疙瘩的童音問著。
「子夜呢？子夜想不想吃？」陌單手抱著子夜，騰出了手開了冰箱。
「小陌說過要烤蛋糕給我吃的。」子夜說著，臉頰輕輕摩娑著陌的衣服。
「嗯，那我們就在家裡慶祝囉。」陌拿出了蘋果，抱子夜進了廚房。
在陌的背後，子夜對葉如風作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現在是超級討厭如風的。
怎麼了？
你不知道，他現在還想要染指我的小陌耶！
咳……我們的，謝謝。
哼，還好意思說，我為了保護小陌，可忙到焦頭爛額的呢。
我可也沒閒著。
喔，我都快要抓狂了，再讓我見他一次，我就扁他一次。
別動手，打架是野蠻人的行為。我提供毒藥，你來下。
才不要！你來！
……那，我們等他自己老死好了。
……也許他會自己撞到車。
不行，我的考績會完蛋的。
去別的城區撞就不會。
說的也是。
……算了，別提這洩氣事了，你那邊怎麼樣？
還好。只是，最近他們查得很緊，連帶的我也受到了不少的牽連。
他們敢動你？
噗，怎麼可能。只是，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的了。
少了他，真的差好多。
嗯……對了，你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沒有啊，好得很。只是，被小陌喂得好像肥了一圈……
哈哈，這樣就好。對了，他最近都沒上來找我，在忙什麼呢？
他說他不喜歡我們派來的那個人。
……真糟糕。
對啊，真糟糕……
他已經是最好的了。
小陌有很強的直覺。
說的也是。
怎麼辦？
靠你美言了。
我盡量就是。
好了，我去忙了，你自個兒保重，別太勉強了。
你也是。
別偷吃小陌豆腐，知不知道？
我這樣是要怎麼吃？
唔，說的也是。
切到了遊戲的畫面，子夜一邊玩著無聊的打飛機，一邊等著陌洗好澡。
「真是的，小氣鬼。」
我聽到了。
螢幕中，出現了一行字。
「快去忙啦，別給小陌看到了。」子夜朝螢幕揮了一拳。
好好好，知道了。
隔天的晚上，葉如風帶著香檳過來了。
「只有你來？碧華呢？」陌穿著圍裙，把葉如風迎進了客廳。
子夜正在幫陌擺著碗筷，看到是葉如風進來，就朝他扮了扮鬼臉。
「中央找她去談事情，她今晚可能不來了。」葉如風無奈地笑著。
「說的也是，碧華也是替中央服務的，應該是很忙的。」陌的話語，有些落寞。
「少一個人沒關係，今天我們還是三個人啊，對不對？」
陌輕輕點了個頭。
「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能不能找個地方單獨談一下。」葉如風在陌的耳邊說著。
「有什麼話我是不能聽的嗎？」子夜抗議著。
「……沒關係，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吧。子夜不是外人。」陌說著。
「……小陌，我真的得跟你單獨談談。」
「……等吃完飯了再說吧。」
感覺到極為強烈的危機意識，子夜跟前跟後的，就是不放開他拉著陌的手。
葉如風也極有耐心地等。
如果你以為我很早睡就錯了。子夜也是很有耐心。
然而，陌在收拾好了之後，卻是主動地要子夜留在客廳看電視。
「我跟你葉哥哥去書房談，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不要。」
「子夜……」
子夜察言觀色著，發現陌似乎是認真的。
有時候，陌如果下了決定，一直跟他唱反調只會讓他難過。
子夜在心裡掙扎著。
「十分鐘喔，我們還沒切蛋糕。」子夜讓步了。
「好。」陌輕輕笑著。
「時間到了，我就會去找你喔。」
「好，沒問題。」陌輕輕摸了摸子夜的頭。
葉如風先走了進去，陌站在門口，背靠著門，靜靜看著他。
葉如風轉過了頭，看著陌。
「有什麼事情得單獨談的？」陌問著。
「……小陌，我們一起走吧。」
「……走？」陌挑起了眉。「走去哪？」
「我工作的公司得到了情報，輕業城區不能再待了。我們打算趁著這個月結束前遷走……陌，跟我走。」葉如風伸出了手，然而，陌就只有看著。
「我要留在這裡。」陌說著。
「留在這裡，也等不到塵回來的。」葉如風說著，小心翼翼地說著。「我跟碧華已經查過了，只是不忍心告訴你，過去幾年來，幾百個科學家都跟塵一樣失了蹤，沒一個曾經回來過。」
「那又怎麼樣？」陌看著葉如風。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葉如風皺了眉。「小陌，你一個人在這裡，難道不會寂寞嗎？」
「我有子夜陪，有工作，有學生，怎麼可能會寂寞。」陌說著，帶著點冷冷的語氣。
「……我是認真的。」葉如風低垂著頭。「跟我結婚吧，跟我走吧，只要你願意。」葉如風抬起了頭。
「我已經說過了。」陌說著，帶著點不耐煩。「葉大哥，你的條件很好，不需要為了我如此。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不需要有人可憐我。」
「不，小陌，不是這樣的。」葉如風抓住了陌的手，陌微微一掙，沒有掙脫。
於是，他便靜靜地讓葉如風抓著他了。
「那一天，塵喝醉了，你在他身邊陪了他整晚，記得嗎？」
「……嗯。」
「我也是一整晚沒睡，只是，我看的是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陌別過了頭。
「為什麼呢？就為了他比我早遇見你？小陌，我就不行嗎？」
「不行。」陌又掙扎著，葉如風抓得更緊了。
「我連戒指都帶來了，你最少考慮一下，好不好？」葉如風從衣袋裡取出了個盒子，放開了抓著陌的手，顫著手，打開了盒子。裡頭是一隻閃閃發亮的鑽戒。
「我一直等著，等著你，你等了三年，我等了卻是將近十三年！至少，看我一眼！」
「請你收回去。」陌別過了頭。
「小陌！」葉如風喊著。
「回去。」陌把葉如風的手撥了開，盒中的戒指閃著璀璨的光芒，從盒中跌了落。
葉如風看著陌，陌看著掉落的戒指。
最後，葉如風壓上了陌的身體，陌的背，重重撞在了門板上。
葉如風的唇緊緊貼著陌的，陌閉上了眼睛。
「記得嗎，記得嗎，那天晚上也是的。」葉如風輕輕拂過陌的唇，陌只是閉緊了牙關。
「他可以做的事，我也做得到，不是嗎？而且，我還能陪著你，天天陪著你，不像是他，一去三年，沒有消息。」
陌沒有說話，他只是推著葉如風，然而葉如風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不信你忘記得了，那一天，我們不是很有默契嗎？……小陌，你舒服得都哭了，你真的沒有印象了嗎？」陌推著葉如風的力道加強了，葉如風依舊沒有動搖。
「我不會像他一樣，讓你這麼寂寞的。小陌，跟我走吧。」
陌的淚水溢出了眼眶，他死命推著。
「你忘得了我嗎，小陌，忘得了嗎？我不信那天晚上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你不是叫著我的名字嗎？我們結合的時候，你叫著的是我的名字！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小陌，醒醒吧！你貪戀著的只是他的名字，已經不是他的人了！看清楚，現在陪著你的人是我，不是他！你看清楚，看清楚！」
「放開我！」陌猛然一撞，葉如風低吼一聲，重重跌落在地上。
葉如風的唇留著血，陌的也是。
陌擦了擦自己的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低著頭，正要進去浴室擦洗，卻發現子夜站在了書房門旁。
「……別擔心，我們不是吵架，只是撞了一下。」陌苦笑著。
子夜只是看著他，帶著讓陌看了也心寒的怒意。
「對不起，我讓你等很久了嗎？」陌有些吃驚，他連忙又走了回子夜的身邊。
「說謊。」子夜冰冷地說著。
「……對不起，我們一聊就忘了時間，我們馬上來切蛋糕，好不好？」陌慌慌張張地跑去打開了冰箱，手忙腳亂地把下午烤好的蛋糕放在了桌上。
「我切一下，馬上就可以吃了。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陌跑進了廚房，拿了把刀子，又連忙跑了出來。
子夜還是站在圓地，然而，看著他的眼睛裡，卻已經是閃著晶瑩的淚水。
那是不輸給葉如風手上的戒指，更加璀璨的光芒。只是一滴眼淚。
子夜閉上了眼睛，然而還是止不了眼角淚水的滑落。
「是了……我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哪有什麼真愛，距離，總是會消磨了愛情……」
「……子夜？你說什麼，子夜？」陌連忙把刀放在了桌上，走近了子夜身邊。
「既然如此，我做的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子夜推開了陌，邁著小步跑到了大門。
然而，不管是怎麼跳，最多也只是能勾到門把。
「把門打開！打開！該死的！開門！」子夜踢著、捶著門，直把陌嚇得整身的冷汗。
「子夜？子夜，你別這樣。」陌連忙抱起了子夜，子夜一面揮舞著小小的手腳，一面尖叫著。
「怎麼了？」從書房裡出來，葉如風一邊擦著唇，一邊看著這場離譜的鬧劇。
子夜不斷捶打著陌，陌只是咬著牙，靜靜地讓小小的拳頭落在他的背上。
「夠了！別打了！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誰嗎！」葉如風一把扯開了子夜的手，子夜痛得哀叫了一聲。
「放手！葉如風！」回過頭，陌連忙喊著。
「對不起。」葉如風也知道了錯，連忙放開了子夜的手。
只見那手腕上是一圈的紅腫，子夜咬著牙，忍著那劇痛，就是不肯放聲哭出來。
「我看看，葉哥哥好壞對不對？把子夜抓疼了對不對？」陌連忙把子夜放在了沙發上，一邊哄著子夜，一邊手忙腳亂地要拉起他的袖子。
子夜只是瞪著葉如風，那眼神讓葉如風覺得有些不舒服，於是他悄悄別過了頭。
倒抽了一口涼氣，陌看著子夜的手臂，白嫩的皮膚上，是數以千計的黑色小點。要不是看他如今健健康康的，也許，他會以為這是針孔的痕跡了……
「……沒關係，只是瘀青而已，等一下我帶子夜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陌戰戰兢兢地說著。
然而，子夜卻還是瞪著葉如風，直像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
「……子夜？」陌輕輕喚著，嘗試著要叫回子夜的注意力。
「我要殺了你！」子夜突然尖叫了起來，撲向葉如風。
「子夜！」連忙抱住了他，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再來殺了你！放手！」子夜尖叫著、喊著，葉如風嚇得退了好幾步。
「我去叫救護車來，他不對勁，你抓好他。」葉如風說著，連忙跑去打著電話。
「你們聯合起來騙我！騙我！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就讓我們同歸於盡！同歸於盡！」
「市民醫院嗎？這裡有急症病患，快點來。對，這裡是沙嶺街9號6樓之四，快來！」葉如風的聲音有些顫抖。
「子夜？……子夜？」陌著急地喊著。
子夜那無意識尖叫的聲音突然中了斷，他直視著前方，就像是壞掉的娃娃。
「子夜？別嚇我，你說說話，眨眨眼也好……子夜？」
陌大力搖著，搖到子夜的頭點著、晃著，就是沒有回過神。
然後，子夜的眼珠像是失了控一樣地轉著圈，陌哀嚎了一聲，抱著子夜，嚇得放聲大哭。一片慌亂當中，葉如風對著電話喊著自己的市民號碼，簡直就像要吵起架來了一樣。「我不管現在到底是中央而是自治政府，給我派輛救護車過來！不然我就自己殺去你們醫院！聽到了沒有！」
「子夜！」陌緊緊抱著這小小的身軀，死命地抱了緊，因為，子夜的手腳已經開始微微抽搐著。
到了後來，就是失了控的揮動跟顫抖，陌嚇得抱得更緊了。
「葉大哥！快！他們人怎麼還不來！」陌喊著，緊緊摟著不斷猛烈抽搐著的男孩子，陌的臉色比子夜還要蒼白。
「我們自己去！」葉如風摔下了電話，走向了陌兩人。
「他怎麼樣了？你怎麼壓著他……天，不行，小陌，你別摟他摟得這麼緊，他會不能呼吸的！天！小陌！放開他！快點！」葉如風拉著陌的手，怎奈陌卻是咬著牙抱著，就是不肯鬆手。
「不要……不要……子夜，不要……」陌嚎啕大哭著。
「小陌！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