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在深夜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想起床去醫院。
校園大門緊緊地閉著,她改而走小道,想翻牆而過。卻發現好幾個黑影蹲在門口。
「你們……」看到小希、卿箐二人冷得縮成一團,花娘無法言語,喉嚨慢慢地哽咽。
「嘿嘿。」小希冷得開始跳腳,「你的動作還真慢,我們都等了半小時了。卿箐起來上廁所,聽到你房裡有動靜就知道你醒了。既然無法阻止你,只好捨命陪女子嘍。」
葉卿箐提起右手晃了晃,「這是明天的早餐,看我犧牲得多偉大,連南瓜玉米粥都貢獻出來了,你不會狠心趕我們回去吧?」
好友的話連連湧上心頭,暖暖的,讓花娘感覺到了力量,「謝謝你們。」除此她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三人悄悄來到醫院,夜深人靜。很少護士在來回行走。但原來千靜魍的病房已經空了,可能被轉到其他病房了,四人分頭尋找。
花娘一間一間地看,都沒有收穫。
「哇,他好帥哦!」
「對啊,發比女孩子的還要柔順!」
「真的好希望我會是院長安排的護理哦。」
「我也好希望啊,快,我們再去看看吧。」
……
走廊邊上傳來一陣討論聲,她們說的……會不會就是千靜魍?
花娘跟在她們身後走到了七樓貴賓專屬區。
這裡擺滿了一層的鮮花,卻只有最裡面的那個房間門口被清空出來,她可以篤定這裡就是千靜魍的病房,而這一層,大概也就只有他一個病人吧。門口赫然醒目地掛著一塊牌子:花娘不得踏入一步。
是他下的命令嗎?她靜靜地站在門口,現在已經過了探病時間,房裡只有剛才的兩個小護士在幫忙弄點滴,床上的人安靜地躺著,如黑夜般的長髮散在雪白的床單上,凸顯出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鼻子一陣泛酸,哽咽著吞回濕潤的液體,眼角的淚,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散落下來,一點一滴掉進她的心裡……千靜魍……我不是故意的。
「喂,你是誰?現在過了探病時間了,你不可以在這裡……」護士甲發現門口的花娘,馬上很盡責地「驅趕」無謂人士。
但在花娘亮出紅彤彤的一張毛主席頭像後,馬上噤聲,「你是院……」
室內燈光幽暗,花娘慢慢地走近他。如墨般的眼眸安靜地睜著,卻絲毫找不到一絲焦距,白皙的臉色沒有情緒,無波得靜似一泓死水。
他無邊的笑臉呢……哪裡去了……
「院長嗎?」躺在床上的千靜魍似乎感覺到她的靠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剛才好像聽到她們這樣叫你,謝謝你來探望。」
「嗚……」花娘用手摀住嘴唇,怕喉嚨溢出來的聲音驚擾到他。淚……無聲息地滴在地板上。以前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
酷酷的他拉著她逛商店買昂貴的衣服、去吃大餐……
冷冷的他當眾否認她是他的女朋友……
圖書館裡的他……
她腦海裡所想的都是真正的千靜魍,難道……她喜歡的人……是那個壞壞的,常常欺負她的千靜魍嗎?如果因為她的一句話而真的讓他消失了的話,她真的會內疚一輩子的。
第5章(2)
金盞菊號別墅。
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小希疑惑地問:「為什麼一級大廚不幫她完成那個愛心便當?」
葉卿箐勾著大大的嘴角弧度,「你知道她的倔脾氣,千靜魍過幾天就要動手術了,體內留下誰還是一個未知數呢。而花娘,她喜歡的人該是他的影子多一些吧,或許她想在那個影子完全消失之前,多見一面吧。畢竟曾經戀愛過。」
小希沉默了,事實的確就是如此。眼裡閃過一絲不捨,卻又默默地給予更多心靈上的支持,即使如此,她們也不要看到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忙碌了一個下午,一點成果也做不出來。花娘懊惱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廚房,到底為什麼她不會廚藝呢?
想了想,只好烤了自己唯一拿手的提拉米蘇。小心翼翼地裝進盒子裡,再留言向醫院出發。
醫院她已經不止一次踏進來了,只是每一次她都選擇了晚上。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攔著她。
推門而入,又是幾個年輕的女護士圍在千靜魍的周圍不斷地對他暗送「秋天裡的菠菜」。花娘翻翻白眼,她們難道不知道他根本就看不到嗎?慢慢地走近他,白皙的皮膚帶著一絲紅潤的血色,看來他近日被調理得不錯。只是靜默的眼眸依舊如黑潭般沒有焦距,一直上揚的唇也不再有笑容。他……不是影子吧?
放下便當盒,輕聲地搬了張椅子坐到他的旁邊,靜靜地看。原來他真是如此好看,而且似乎也不會看膩,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她還無法判斷他是醒著還是睡著。
打開盒子,一股清香的甜味飄入空氣裡,千靜魍放在床畔的手微微一抖,眼眸輕輕眨了一下又恢復了原樣。他會喜歡她做的東西嗎?
花娘有些不確定地拿出其中一塊提拉米蘇,湊近他嘴邊。他沒有動。是不喜歡嗎?還是……睡著了?
放下提拉米蘇,她湊近他,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眼皮馬上覆蓋下來,遮住了黑潭般寂靜的眸子。
千靜魍,好好睡吧。她在心裡默念道。
輕聲關上門,帶著便當盒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醫院。
幾乎每一天晚上過來醫院都成了她的習慣,有時候會切些時令水果拼盤,有時會做一些不同口味的蛋糕,或者經過醫院附近小店的時候買一些溫熱的粥。
但是每一次她想餵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動。不知道是本身的抗拒還是不合他的口味。總之,她每天都在變,除了親手烤的提拉米蘇都會帶一份過來以外。
只是每天晚上這樣來回奔波,白天又要去上課,這樣讓她覺得很累。幾乎每一次回到校舍倒頭就睡,可是她覺得快樂,連做夢都是微笑著的。
千靜魍,快點好起來吧。
千靜魍,其實只要你好起來,原不原諒我都沒有關係的……
看著他如嬰兒般柔和的睡臉,心會撲通、撲通跳。原來他……竟是如此讓人怦然心動。
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學校去了,花娘站起來搬好椅子,又折回來看了眼床上的人,今天他的眼睛包上紗布了,不能親那裡了……那……
看了眼紅潤而微薄的唇瓣,漸漸低下頭,但並沒有吻上去,只是輕輕地把唇貼上他的臉頰,微微的熱。原來他的唇是冰的,臉卻是熱的。花娘淡淡地笑。
輕聲地走出去,床上的人微微地動了動,右手輕撫上剛剛被偷親的臉頰。黑夜裡,他的嘴角淡淡地上揚,微微的暖意慢慢滲進夜色裡。
經過走廊的時候,輕柔的旋律緩緩地流瀉出來,又是……這首歌嗎?
《雪》,曾經她喜歡的歌曲,他送的八音琴盒。
「這曲子還蠻好聽的。」一個護士拿著收音機跟著輕輕哼了起來。
「雪。」花娘輕輕地說,他曾為她親手彈奏。
「對,是代表情人間的思念和祝福,一種無法言說的晦澀感情。」護士慢慢念道,「你也聽過啊?」
「你說這是代表情人間的思念和祝福?」她只知道思念和祝福,沒想過這是描寫情人的一首歌。
難道……難道……
……
「喜歡嗎?我特地選的哦,上次在圖書館看你的表情應該很喜歡吧……」
「你會想念我嗎?聽到它的旋律你會想到我嗎?不要丟掉我送你的耳釘哦,因為那是幸福與吉祥的碎鑽,它會如同我一樣陪伴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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