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醉了,送你去的。」阮廷堅平靜而鎮定,梅家卻在這樣理性的語氣中繃斷了最後一根神經。
她瘋了一樣四處找手機,然後躲進客房給晨晨打電話,完全顧不得阮廷堅在看著她。
「……你說,在夜總會看見了阮廷堅?!」她瞪大眼,辰辰提供的這個消息太令她震驚了,不知怎麼,還有小小的一絲慶幸。
掛斷電話,她臉色陰鬱地走回大廳,阮廷堅依舊優雅地坐在沙發裡在喝一杯白開水。
「昨天你在哪兒碰見我的?」她覺得剛才自己完全沒問在點子上。
「夜總會。」阮廷堅緩緩地放下杯子,慵懶而淡定。
「我們上床了嗎?」她盯著他,太專注了,忘記臉紅。
「嗯。」他坦然承認。
「那你剛才還說什麼都沒發生?!」她簡直要跳起來了,尖著嗓子問。
阮廷堅皺著眉看她,似乎十分不理解,「我是說一切正常。」
梅施閉了下眼,耍她這麼有意思嗎?他就一直像是俯視耗子籠的老貓,微笑看傻傻的耗子在他搭的籠子裡上串下跳。
「施施,經過昨晚,我覺得我們該訂婚了。」他說話的時候,還微微笑了笑。
梅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對他,他的話,他的笑,都讓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屈辱。
「可我不這麼覺得!你耍夠我了沒?」她也回看著他,再沒閃開眼神,「你和我父母無論要進行什麼計劃,你放心,他們看在錢的份上會對你效忠的,沒必要非得和我訂婚!」
阮廷堅的黑瞳深幽,看不出情緒,「我從沒說過我和你訂婚是因為其他原因。我只是想和你訂婚。」
「哈!」梅施誇張地笑,「這話你能騙得了誰?你自己相信嗎?為什麼要和我訂婚?」
阮廷堅沉吟了一下,梅施沒給他編造理由地機會:「千萬別說你喜歡上我,真喜歡,幹嘛不乾脆結婚!訂婚?算了,阮廷堅,隨便你要我父母再交什麼抵押品好了,和他們翻臉也隨便!我受夠了!」
第9章(1)
梅施等著阮廷堅,以她吵架的經驗,氣勢是很重要的。
問題是……阮廷堅根本不看她,她的威懾完全落空,而且他也不針鋒相對,仍舊面癱著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太后悔剛才採用設問的吵架模式了,她一萬句話堵在嗓子眼裡,只要他提個頭兒,她就能滔滔不絕罵得他毫無還嘴之力,可他偏偏隻字不說。梅施暗暗搖頭,就沖這德行,也不能和他過日子,連架都吵得這麼不趕勁,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從未嚮往過所謂「相敬如賓」的婚姻,現在倒是深刻地體會到這種婚姻的可怕,不配合吵架都應該算做家庭冷暴力的一種了!
周圍陷入極端的靜默,梅施戳在廳裡,像個忘詞的演員,不知該憤然退場,還是等對手緩過神來繼續下去。這種透心涼的失落感,讓她真是百感交集,繼而心灰意冷。她轉身,準備回臥室收拾行李離開,的確是到了該走的時候,該揭破的面皮揭破了,該說的真心話也說了。即便他不趕她走,留下她的原因也讓她無法負擔——合作,合作,還是合作。她覺得忍不了他,他何嘗又覺得她是誠心如意的?只不過他還有忍耐的動力。
手剛碰到把手,一直沉默的阮廷堅突然開口說:「今天是梅逸出國的日子。」
梅施僵直地保持著開門的姿勢,極端的挫敗感洶湧翻滾。這就是阮廷堅,他可以把她不動聲色地扔在郊外,然後蹤影全無,她想發脾氣都找不到人,他也可以一句話就擋住她堅定如山的去意,就算她再想發脾氣,也不能在小逸離開的這天鬧得天翻地覆。他永遠可以伸出一根小手指就按住對方的七寸,而且傲慢地對待對手的叫罵——他根本不屑於聽。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剜了他一眼,這回還好,他也正在看她,接收到她的恨意,不過沒用,照例是那副波瀾不興的表情。梅施突然想起伏瑤盯她的那一眼,當時她覺得能理解伏瑤的怨氣,現在正是體會深刻。
「去打扮一下,還有兩個小時起飛,我們這就要出發。」阮廷堅口氣平靜裡似乎還有份輕柔,在她聽來完全是勝利者的慈悲。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尖叫,跺腳,使勁扯自己的頭髮!憑什麼她要事事聽他擺佈!可她能做的……只有僵直地站了一會兒,把想做的事情壓服在理智深處,沉著臉按他說的做。
剛過上班高峰,道路依舊有些堵,阮廷堅不說話,她也完全失去了想和他說話的意思。直到上了高速,阮廷堅才明顯地長出了一口氣,說:「施施。」
梅施意興闌珊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眼光正落在杯托上的礦泉水,梅施厭煩,恨恨伸手幫他擰開蓋子,就這種舉手之勞,他玩什麼眼神暗示啊!
也許是她的服務態度太差了,阮廷堅的表情明顯地僵了一下,「我不是要你給我開飲料。」他的聲音比平時沉冷,梅施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沒興趣爭辯。
「施施,」阮廷堅調整了一下語氣,希望自己的話聽上去盡量誠懇和耐心,「我以為訂婚是表示對女方的重視和尊重。」雖然身在國外,阮家對孩子的傳統教育還是很重視的,阮廷堅聽姑媽說過中國婚俗各地不同,在某些地方如果不舉行訂婚儀式就是對女孩子的輕慢。
梅施對著路邊的山丘翻了下眼睛,說得沒錯,對「女方」重視和尊重麼!她父母會感受到他這份深情厚誼的。她不自覺地哼了一聲,阮廷堅聽見了,皺起眉不再說話。
送梅逸伏瑤的場面還算浩大的,梅家全家再加上阮廷堅,梅國華和趙舒元各開了自己的車來,兩個西裝筆挺的司機在忙著辦理票務和托運。梅逸被伺候慣了,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拉著伏瑤的手悠閒地看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回頭看見阮廷堅譏諷的眼神,頓時渾身不自在,表情訕訕地搶過伏瑤手裡提的小背包,算做自己也出了力。
伏瑤臉色蒼白,顯得心神不定,梅施覺得她很可憐,為了母親得到阮廷堅的資助,要陪著這麼位少爺遠赴重洋,離開母親身邊。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胳膊,梅施安慰說:「放心,我會經常去看伏媽媽的。」伏瑤一聽,立刻流下兩行眼淚,趙舒元不滿地看過來,她趕緊匆匆擦去。
「謝謝你,施施姐。」伏瑤充滿懇求的眼神看得梅施心裡很不是滋味,同是受阮廷堅壓迫的可憐人哪。
梅國華和趙舒元都不是什麼感情豐富的人,本來就沒什麼話對兒子和伏瑤說,無非反覆囑咐注意身體之類的,票子弄妥之後,兩人便都露出離去的意思。梅逸很瞭解父母,拉著伏瑤就往安檢走,還是梅施含淚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說:「萬一挨不下去就給姐姐打電話。」
梅逸表情複雜,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姐……我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我是個男人,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你就別再誘惑我了。」
梅施愕然,眼淚都凝在眼眶裡,等著微笑揮手離去的弟弟,他不是被阮廷堅威脅,簡直是被他洗腦了!
「伯父,伯母。」阮廷堅招呼已經向門口走的梅氏夫婦,「喝杯東西再走吧。」
梅家夫妻欣喜地交換了下眼色,也不急著離開了,連連點頭贊同,梅國華還略顯諂媚地說:「也好,也好,天氣這麼熱,是有點兒口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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