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阮廷堅叫了她一聲,正心煩意亂的她更煩,沒想到他還主動走過來拉她的手,本能想甩開,偏偏他握得緊,回頭瞪他的時候正看見父母驚喜和滿意的眼神。梅國華一臉讚許,梅施覺得他就要伸出大拇指誇她一聲「這才是我的好閨女」,一時噁心得她沒了誓死反抗的興致。
阮廷堅拉著她走到梅逸愛喝奶茶的那家店,梅施感慨萬千,當初她第一次在這裡看見阮廷堅的時候多驚艷啊,要不怎麼那麼多人喜歡「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酸詩,真是有道理啊!
要好了各自的飲料,阮廷堅這回主動開口,百年難得一見的談興高漲,「這裡是我和施施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要不是梅施受到驚嚇一口水嗆在嗓子裡,還真覺得他有那麼點兒甜蜜蜜的意思。
這個死混蛋根本就什麼都記得!他早就認出她了!梅施又喝了一大口水,壓住咳嗽。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耍她玩了!她還裝淑女呢,更引得他暗笑著冷眼圍觀她!
「哦?」梅國華笑得猥瑣,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是怎麼碰見的?」
阮廷堅又笑了笑:「她毀了件我的西裝。」
迎合著阮廷堅的笑容,梅家夫妻全笑了,好像這話多幽默似的。
梅施笑不出來,早知道她會跪下來一點一點幫他擦拭乾淨的!真的!要多孫子就有多孫子!
「哈哈,」梅國華也適時表現了他和阮廷堅差不多級別的「幽默感」,「沒想到你倆還是一見鍾情。」
梅施被這個詞和在座其他三個人的笑容刺激得渾身一哆嗦,雞皮疙瘩半天沒退下去。
阮廷堅似乎也受不了今天這番自我突破了,終於恢復了正常表情,淡淡說:「施施不同意訂婚。」
這個轉折太猛烈,梅家夫妻還沉浸在上一秒「一見鍾情」的歡樂裡,反應了足足兩秒才配合阮廷堅做出反應,各自狠狠瞪了女兒一眼,梅施學阮廷堅,看玻璃幕牆外的行人,不接招,冷暴力。
「她想直接結婚。」阮廷堅無視她還在場,公然歪曲她的意願。
「啊?!」梅家夫妻深覺自己老了,思維明顯跟不上節奏。
還是梅國華見慣世面,順溜地見風使舵,「太好了,恭喜你們啊!」話都說完了,發自內心的喜悅才爆發出來,趙舒元也滿面光彩。
梅施瞠目結舌地看著阮廷堅,他的嘴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更顯得欠扁!他是故意的!她拒絕得已經那麼明白了,所以他就順水推舟地讓她成為驚天大罪人!看看,人家阮總都「一見鍾情」了,結不成婚全是她的罪孽,他又是受害者又是悲情人,什麼好處都佔盡了!
「你弄錯了!」她冷著臉站起身,「我壓根沒有和你結婚的意思!」
忍無可忍,實在是忍無可忍!算計她吧,看她笑話吧!他要她擔著個惡名,她擔了!
梅施拖著行李箱,走得匆忙且慌張,好幾次絆在箱子腳上踉踉蹌蹌。從阮廷堅家出來,按電梯的時候都膽戰心驚,料定他會回來的很快,總怕電梯門打開出來的就是他,她還機靈地躲在拐角,確定安全才飛奔出來衝進電梯。電梯裡的幾個住戶明顯都被她嚇到了,梅施置之不理。
逃家首選是賓館,雖然知道接下來是一段苦日子,父母對她將進行慘無人道的經濟封鎖,她應該萬事以省錢為主,可她還是想住在高檔一點的地方,免得從阮廷堅那兒逃出來後顯得太淒涼。辦完入住手續,在豪華房間裡沐浴完畢,梅施望著都市林立的高樓大廈,哀歎自己和小逸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被錢泡軟骨頭的人。
現在冷靜下來想,她抗拒阮廷堅其實很矛盾,當初和他在一起就是想過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他都想娶她了,她該驕傲於自己的魅力才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入宮當皇后娘娘……她居然還逃了?!歎息著搖了搖頭,理智屬於比較理想化的詞彙,光憑「以理服人」管住自己的還是極少數人。光是想想阮廷堅一塵不染的家,一根子打不出個屁的個性,把她當猴耍的惡趣味,他的櫃子,他的抽屜……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她都覺得壓抑到喘不上氣。當初咬牙堅持,是因為關係僅僅定位在「交往」上,吃他的,喝他的,享受他整容後的俊臉,知道沉悶的日子終有一天能結束,有盼頭才有挺頭,所以他一說結婚,她被判無期,就立刻崩潰了。
她也知道,她把一切都弄糟了……她做人很失敗,總是想妥協,卻沒韌勁。既然當初接受了阮廷堅,和他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就該承認現實,為什麼接受他,為什麼過這樣的日子,理由她清楚明白。可是……真的忍不了!她哪怕有伏瑤的忍勁都好,喪心病狂地和他結婚,狠狠分他一半財產……她實在做不到。
記得她爸爸痛心地看著她搖頭,悵然說她不是個做生意的料,這話是真理,就因為她的無法忍受,一切都回到原點……唯一回不去的是她的清白身。賠了,賠了,她痛心疾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力,也低估了阮廷堅折磨人的本事,以及地球人和外星人的種族相斥。現在只能阿Q的安慰自己,梅家已經從第一步的合作中賺到了錢,自己也收了阮廷堅的二十萬,伏瑤也從他那兒賺到了母親的醫療費……
她自欺欺人地在思維繼續到下一步之前跳上床,用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不要想下去了,不能想下去了……
爹媽要怎麼埋怨她?梅家會不會再次回到原來舉步維艱的境地?阮廷堅不再為伏媽媽出錢?
她用枕頭拍打著腦袋,別想了,別想了,就這麼打算:車到山前必有路……
照她的想法,她的手機會被打爆,至少爹媽不會輕饒她。自以為明智地開了震動,卻因為心虛總是瞥著手機,反而更加關注了。很安靜……超乎尋常的安靜,直到夜色降臨,譴責電話也沒一通。賓館在商業街的末梢,梅施換了比較休閒的衣物,權當散步出去買飯,來回用了一個小時,電話還是死寂一片,偶爾收到幾條廣告證明它還健在。
梅施回房,打開電視,坐在窗前魂不守舍地吃已經涼掉的飯菜,想不通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阮廷堅腦袋有病不是一天兩天,和他過招非常疲憊,她又不能主動打電話給爹媽,問人家為什麼不罵她嗎?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天,梅施去櫃員機查看了自己銀行卡的餘額,上次瘋狂消費好歹還剩了一點兒,維持生活還可以對付一段,五星賓館卻不能長住了。本來以為矛盾會迅速激化,吵啊鬧啊,幾天就能見了分曉,可照目前的情形,好像是持久戰。不得不佩服阮廷堅的邪惡精明,她最怕的就是拖,他便給給她拖起來看!
實在受不了這種悶葫蘆的局面,她試探著給媽媽打了電話,假意問她這幾天身體怎麼樣。
果然不出所料,媽媽根本不知道她已經從阮廷堅那裡逃出來了,還勸她別再任性,「你看你那天,發脾氣站起來就走!我都想罵你,廷堅多好啊,還勸我們不要怪你,他會跟你說明白的。你們現在到底怎麼樣?選好日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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