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袁韻雅本來是很不安的,尤其大家都拿一種評鑒似的眼光來看她,真是讓她不自在得緊。
但幾天相處下來,不只是任家老總管伍伯,任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對她很好,好到可以說是以對待任家未來女主人的態度來待她,讓她受寵若驚、也萬分感動!
袁韻雅斷斷續續地從伍伯口中得知任祖雍的家庭狀況,也聽了不少任祖雍自小到大的事情。
任家夫婦在七年前移民到加拿大,任家三兄弟,除了身為長男的任祖雍之外!自營「翱翔網際網路公司」的任冠廷是老二,「翱翔國際商業銀行」的總裁任翔則是老ど。
目前為止,袁韻雅尚無緣見到任家的其他成員,因為任家夫婦遠在加國;而老是四處飄泊的任冠廷「據說」目前人在台灣,可是卻不見人影;而任翔是當個愛情逃兵,逃回曼哈頓去了。
任祖雍非常放心不下她,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每天睡在同一張床上也就算了,睜眼後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還自作主張的把她的工作給辭了,自己則是連飯店也不去,把公事都搬回家來做,還霸道地要她陪他一起在書房裡。
不上班的日子裡,他常常帶她四處去走走,無論是淡水、九份或是貓空,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
袁韻雅總覺得在偶爾的沉默之中,他好像有話要對她說,卻又說不出口似的,讓她弄不清楚他究竟想對她說什麼?他常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好像怕她會平空消失了一樣,總不許她離開他的視線。
這種情況在袁韻雅的百般勸說下才告終結,可條件是要正在休長假的嚴卿在任祖雍上班後來伴著她,這也讓袁韻雅和嚴卿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今天袁韻雅起床後,伸了伸懶腰,眼看已經快九點了,心想任祖雍應該已經在辦公了。
她不自禁地又打了個大呵欠,心裡正納悶著自己怎麼最近如此嗜睡;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難怪她越來越胖了,小腹還有點凸凸的。袁韻雅邊刷牙、邊照著鏡子,不滿意自己越見發福的身材。
看,幸福的生活還是少過一些吧,那種甜蜜滋味會在無形中讓身材走樣喔!
雖然這麼想,袁韻雅心裡可是喜孜孜的!
梳洗了一番才下樓,卻見那個應該已經在飯店裡上班的男人現在居然還坐在餐廳裡看著英文報紙,悠閒自得的模樣就像個標準的居家男人,哪像是跨國連鎖飯店的大總裁來著?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朝她一笑後,任祖雍摺起報紙,雙手忙碌地替她張羅著屬於她的早餐——包括將烤好的吐司抹上她最愛的黑醋栗醬,以及一杯任祖雍親手沖泡、還溫著的愛心熱牛奶。
他的動作自然又熟練,沒多少時間,袁韻雅面前已經擺好了她平日慣吃的早餐。
「你怎麼還沒去上班?」袁韻雅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不急。」他草草回答,一手托著腮,側頭看她剛睡醒那紅撲撲的臉色,心下滿意得很。看來伍伯燉給她喝的那帖補身中藥非常有效,才喝沒幾天,她就有了好氣色。
和她日夜相處下來,他像是瘋了似的垂涎著她美麗的容顏,著了魔般想吞噬她的所有,更有一股想將她私藏的衝動!
這種意念促使他瞞著袁韻雅偷偷去找王翼,惡狠狠地警告王翼別再妄想追求她了,因為她袁韻雅從頭髮到腳趾、從心到靈魂完完全全都是屬於他的!而當時王翼怔愣的表情也還記憶猶新。
從來都不知道,他真正愛上人的時候,會是這種瘋狂的地步。多年前那逝去的愛戀,也沒讓他做出這麼失去理智的莽撞行為,也沒讓他感受如此深刻過……
「不急?祖雍,你這樣為了我而不去上班,我不喜歡耶!」袁韻雅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悶悶地說。
「做什麼不吃了?」任祖雍輕瞟她的小腹,然後才說:「今天沒什麼要事,所以晚點去。」不這麼說,她又要問個半天了。
唉!他真的不曉得要怎麼跟她說那件事,眼看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還要明顯。據醫生的說法,危險度相對提高,他的心裡更是百般掙扎,他忍受不了看見她再一次倒下。
「祖雍,你會不會覺得我好像胖了?」她指指自已,看他盯著她的肚子看,有些害羞的紅了臉。
「會嗎?還好吧?你這種樣子算瘦了。」任祖雍乾笑答道。
「奇怪,我最近也越來越會睡、越來越愛吃了……還有啊,我的衣服穿起來都有點緊。」
「就算你變成小豬,我都會愛你,別擔心了好不好?」任祖雍捏捏她鼻子,開她玩笑。可是眼裡透露的是憂心!
袁韻雅偷看他帶笑的俊美臉龐,心跳偷偷急促起來,怦怦怦的聲音連她都聽得見。
「原來你那麼會說甜言蜜語呀?」這是她最近發現的。
「只對你說。」任祖雍認真地保證,還不忘催促道:「快吃,愛心牛奶都快涼掉了。」
「九點了耶,你先去上班,我一定會把早餐吃完。」一不小心就被他那誠摯的表情迷得團團轉了。
「嚴卿又還沒來,我不放心你。」他耍賴,反正他一向等嚴卿來了才去上班的。其實是他根本不想去上班!
「卿卿昨天說她今天會晚一點到,你不用擔心了。」袁韻雅索性推起他,陪他到外面庭院乘車。
任祖雍百般不願地任她拉著,站在司機熱好的車前,兩個人面對面,任祖雍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眼中只有對方,直到門口的吵雜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別跟了好不好?從日本到意大利、從意大利到曼哈頓、從曼哈頓又追到我家來,你這麼神,怎麼不去幹偵探?」怒氣沖沖的男中音在失控咆哮。
「我找了你很久耶,你一點都不感動就算了,怎麼還叫我去做偵探?好狠心喔!」嬌滴滴的女聲不依地嚷著。
「上官葦,我真後悔救了你,早知道讓你被日本鬼子吃了算了,才不會給我招惹上一身麻煩!我到哪裡你就追到哪裡,有沒有搞錯啊?」
「嘻!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耶!我一定讓你念念不忘吧,冠廷?」銀鈴般的笑聲很是悅耳。
「該死的一千次!我怎麼會惹上你這個惡女?我上輩子是倒了什麼霉?」任冠廷嘶吼著,瀕臨發狂邊緣。
「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喲!你會『認識』我這個『美女』可是你上輩子積的『福』呢!」什麼「惡女」、「倒霉」的?她上官葦可是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居然被他說得那樣不堪,她非得要好好糾正他的觀念不可!
忿忿的男聲和甜而不膩的女聲越來越靠近任祖雍和袁韻雅。
直到爭執不休的兩個人走近,才看見有一副挺拔好身材的任冠廷手臂上掛著一雙雪白粉嫩的纖纖玉臂,而他老兄正一臉很不爽的拚命甩開黏人的小手,但那個有如天仙般美麗細緻的女人笑得很是燦爛,且死死的賴著任冠廷的鐵臂,任他怎麼都擺脫不掉。
「上官葦,叫你放手聽見沒有?」嘖,真黏人!他任冠廷是喜歡美女沒錯,可不愛惡女呀!
「不放!我不放!」上官葦將那鐵臂抓得更牢,嬌嫩的聲音中有著絕不妥協的堅定。「你可是我相中的好老公人選,要我放手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冠廷……」
「該死!去你的好老公人選……」任冠廷惡臉相向,正要用力把上官葦甩開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前看好戲的人,他怔了怔!
「大哥?」他有點狼狽地低吼。這麼糗的模樣居然被大哥看見了?若是大哥告訴母親,他就有一頓排頭吃了。任冠廷極富個性的帥氣臉龐皺成一團。
「前陣子聽滕灝說你被女人給纏上了,本來還覺得奇怪,今天看來果然沒錯!」任祖雍嘲弄地開口,一旁的袁韻雅也感興趣的直看。
「你害死我了!」任冠廷怒吼,一把甩開上官葦,然後沉聲對站在不遠處的保全人員下命令道:「阿力,把這個惡女給我『攆』出去,我任宅可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隨隨便便進來的。」
「喂、喂、喂,什麼閒雜人等?任冠廷,你真的要趕我走?一句話,是或不是?」上官葦嘟著嘴,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
「不。」任冠廷冷笑著看她馬上笑開臉,才又涼涼的接下去說:「你客氣了,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是要『攆』你走。」見到保全阿力面無表情地把上官葦架出去,他樂得很!
「任冠廷,你給我記住!」
「SEEYOU。」任冠廷拋給她個百萬伏特的電眼,還朝被激怒的她送了個飛吻,心情放晴!他轉頭注意到大哥身旁纖柔的女子,剛剛惡霸的模樣已不復見,反而如紳士般有禮的問:「這位小姐是?」
「你未來大嫂,袁韻雅。」任祖雍驕傲地介紹。
「你好。你是冠廷吧?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被他那樣介紹,袁韻雅又開心、又有點不好意思。
「是,我是二弟冠廷,大嫂你好。」任冠廷丟了一個「好哇!你這傢伙」的調侃眼神給任祖雍,對他的眼光讚賞著。他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後,說道:「不打擾你們二位,我上樓補眠去了。」從昨晚被上官葦那惡女纏到現在,困死了!
看任冠廷走上樓後,袁韻雅突然腳步踉蹌了下。
「怎麼了?怎麼了?」任祖雍伸出手抱住她險些不支的嬌軀,臉上寫滿憂心。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拐了下。」頭昏眼花的袁韻雅趕緊以開朗笑臉安撫他的慌張。「好啦,你快點上班去,我要進屋了,太陽好大。」如果不是他的攙扶,她一定跌在地上了。
她的笑容稍稍鎮定了他的心慌。任祖雍再一次叮嚀道:「如果嚴卿一直沒來,記得打電話給我,知道嗎?」他得去一趟醫院,如果不能再拖延下去的話,他就得跟她開口了。
「噯,別皺眉呀,不好看的。」袁韻雅踮起腳,以指將他眉間的皺痕拭去。
任祖雍淡淡扯開唇,用力摟她一下才坐進車裡。
袁韻雅目送座車駛離,心裡覺得奇怪。祖雍剛剛欲言又止,到底是想說什麼?從她出院一個星期到現在,他常常在無意間顯露出不安的情緒……
望著座車遠離的方向,袁韻雅出神了。
老實說,對於任祖雍的寵愛,她仍然有著不真實感,明知不該懷疑他的真心,但……唉!可能是已習慣了幾年來沒他愛的日子,一時之間還是習慣不了吧?
???
情人節的腳步將近,嚴卿像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一樣,開始計劃著要買什麼禮物給滕灝,又要怎麼度過兩人的第一個情人節。
兩人坐在主屋外、泳池畔的遮陽傘下,嚴卿手上是最新一期的男性時尚雜誌,她邊看邊談論著。
「韻雅,你準備了什麼禮物給祖雍?」
「沒有耶!」是啊,在一起的前一、兩年曾準備過,可是他不僅不收,還冷冷嘲諷了她一番,之後就再也沒準備了。
「你不送啊?送啦、送啦!你看,我已經相中了這個……」嚴卿把雜誌拿給袁韻雅看。「這個領帶夾挺不錯的哦!亞曼尼的東西我一直都很欣賞,可惜我不擅長男裝,要不,我一定會送阿灝我自己設計的東西。」
她的話裡有惋惜,袁韻雅拍拍她的手,指指身上的裙裝,說:「你的女裝很棒呢,你看我現在穿的衣服,哪一套不是出自你的手?」任祖雍替她買了好多好多嚴卿的衣服。
「下次來客串我的秀吧!韻雅,你是第一個穿我的衣服,讓我有種這衣服是替你量身訂做的感覺的人耶!如果祖雍不介意,你會不會答應?」任祖雍的佔有慾那麼強,要他答應很難吧?
「不好吧!一想到被那麼多人看著,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袁韻雅訥訥地說。
「就怕你不肯而已。快,你到底送不送祖雍禮物嘛?」
「要送什麼?」她咬著下唇思考著。第一年她準備的是領帶,第二年也是領帶,真沒創意!可是,要送什麼呢?對於送男生禮物,她沒什麼經驗,一時間真是拿不定主意。
「你陪我去看看,有看到喜歡的再買嘛,好不好?」
「好吧,那我打電話告訴祖雍一聲。」在出門前,還得打電話跟祖雍報備呢,否則若是他打電話回任宅找不到袁韻雅的話,一定會暴跳如雷的!
於是在嚴卿的鼓吹之下,她們便乘著嚴卿的車來到了東區一間新開幕的精品百貨公司。
???
兩個小時後,袁韻雅和嚴卿提著各自所購買的禮物,從百貨公司走出來,兩人身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彩,讓她們的周圍如同被光芒包圍般閃閃發亮,讓人不禁想多看一眼。
她們並肩走向剛剛停車的地點。
「韻雅,你想阿灝會不會喜歡啊?」
「相信只要是你買的,他都會喜歡!」袁韻雅將手提袋緊緊抱在胸前,暖意烘上心頭。
她還是一樣很沒創意的又買了領帶。這間精品百貨公司聚集了不少世界名牌,光是這條領帶的價錢就讓人咋舌,但這是要送任祖雍的,所以她眼睛連眨都沒眨就付錢買下了,還是她親自挑的,一定會將他襯托得更加出色吧!
「你為什麼在傻笑?是不是覺得很甜蜜、很幸福呀?唉,看來不只是祖雍愛你,你也愛慘他了吧?」嚴卿取笑道。
「愛情本來就該互相呀!如果一方沒付出感情,那愛著他的另一方不是很可憐嗎?而且,我愛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愛得再累、再苦,我都不在乎,只求能得到他一點點的寵愛……」袁韻雅看著地上,心有所感的說。
「一點點的寵愛?我看不只是一點點吧!祖雍簡直就是用他整顆心來愛你,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是絕不相信像任祖雍那樣冷情的男人也會有沉醉在愛河裡的時候。
「卿卿,你知道嗎?曾經,我連他一點點的愛都分不到哦!」想起以前,袁韻雅還是會有點感傷。「我知道依我現在這麼幸福,是不該再提到不愉快的以前,可是,我還是忍不住……」
嚴卿看出了她眼裡的淺淺淚光,但不太能感同身受,只好安慰著她。「可是現在我看到的他,可是把你當生命一樣,所以我很難去理解你所說的。韻雅,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有過什麼不開心的往事,可是就我所看到的,至少祖雍現在是真的愛你愛瘋了。」
「對不起,我突然有感而發,我可不是在怨懟!你千萬不可以告訴他我這麼說喔,要不然他一定會修理我的。」袁韻雅皺皺鼻子,淘氣地說。
「好啦!」嚴卿白她一眼,左右看了下,來往的車輛有點多。「在這裡等我哦!」於是她留下袁韻雅在這個十字路口有樹蔭的地方等著,她到對街將車開過來。
等待的空檔,袁韻雅便翻開購物袋裡包裝好的領帶,心中盤算著是要明天拿給他,還是後天呢?真是期待耶!從來不知道過情人節竟然會是那麼的令人期盼,期盼著那天快快到來,好和情人一起度過這屬於沉浸愛河裡的人們的節日。
袁韻雅不小心手一鬆,禮盒掉落在地上,被一陣勁風給吹飄了,她忙小跑步往不遠處禮盒的掉落方向而去,夏季驕陽頃刻間撒滿她全身。
袁韻雅低下身子撿起禮盒,正好看到嚴卿把車子停在路邊朝她揮手。她對嚴卿微微一笑站起身後,整個頭部突然像打了結似的一團亂,數不清的星星在她眼前閃閃發光。漸漸的,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原本是大白天,可在她失焦的眼裡全成了一片揮也揮不去的暗色迷霧。
袁韻雅用力眨眨眼,而本來模糊的景況只是更加的不清晰。接著,四周的物體開始旋轉……樹在轉、人在轉、車在轉、她在轉、連大樓都在轉……
重重的窒悶壓著她的胸口,讓她不適地微微皺起秀眉,她手上提的紙袋落地,雙手緊緊揪住頸項和鎖骨間,冷汗一顆顆滴落髮鬢。
「好難受……我好難受……我的藥呢……藥呢?」她小小聲的囈語,灰白的臉高高仰著正對烈陽,看著頭頂上的熾陽,昏眩感愈來愈強。
袁韻雅虛晃的身子讓嚴卿深覺事態不對,下了車朝她而來。
這次的疼痛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來得強烈!袁韻雅勉強對滿臉憂心的嚴卿扯開一抹笑,想叫她別擔心。「我沒……事……」可才一開口,她就看不清嚴卿的臉了。
接著,一大片黑暗罩下,袁韻雅也隨即不支倒地。
???
匆匆的腳步狂奔而來,那其中包含著心急、倉皇和驚懼,在午間寂靜的醫院裡顯得十分刺耳!
「祖雍,那裡!」滕灝先迎向滿臉淚水的嚴卿,將她抱入懷裡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方才在電話裡頭她就拚命的哭著說袁韻雅沒事了,可是事情始末都沒有交代,不單單他聽了都緊張起來,通知任祖雍後還因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臉上便挨了一拳,到現在還腫腫的呢!
「快說啊!嚴卿,她到底怎麼了?你們不是出去逛逛嗎?為什麼變成她躺在醫院裡?」任祖雍使勁地拽起嚴卿,狂亂的眸裡找不到一絲冷靜。
被滕灝護住的嚴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陳述經過。「我們去買……買東西,我看太陽很大、車輛又多,所以就要韻雅在樹下等我去開車過來,可是我才離開一下下,等我看到韻雅沒多久,她……她就倒下來了……」說完,她捂著嘴哭了。
「我不是要你看好她嗎?你怎麼能放她一個人在那裡?好好一個人交給你,你還給我的居然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她?這已經是她一個月內第二次進醫院了啊,你知不知道?」任祖雍沒處發洩緊繃的情緒,於是一拳用力棰向牆壁,緊閉著眼努力抑制著想殺人的憤怒。
雖然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可不代表之後都沒事了!
今天才剛找了那天的兩位主任醫生,他們給的建議還是盡快處理才是最安全的方法,他還煩惱著今天一定要跟她說明白,沒想到她又病發了。這是預兆嗎?
「我……我不知道韻雅會突然就病發,她之前都好好的,都好好的呀!」嚴卿很自責,是她沒把袁韻雅照顧好的!
任祖雍頹然靠在牆上。
「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韻雅?她應該醒了。」嚴卿別過頭,他落寞的樣子讓她更是內疚。
沉默不語的任祖雍不發一語,進了袁韻雅所處的病房裡頭,躺在床上的袁韻雅睜著眼、笑著與他對視,但她那仍似奄奄一息的模樣讓他抽痛了心。
「有沒有好一點?」他蹙著眉,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語氣有絲嘶啞。
袁韻雅蒼白的唇向兩旁滑開,輕笑著說:「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只是小小的不舒服,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可以好起來的!」
把她冷冰冰的小手牢握在溫熱的大掌之中,任祖雍不停親吻著她手背,一聲聲低喃著。「別再嚇我了,好嗎?千萬別離開我,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你不忍心的對吧?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呵……」
袁韻雅斂起笑,擔心的問:「祖雍,怎麼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我怎麼捨得?你是我用盡了生命去愛的人,不是說能離棄就離棄的呀!」
她掙開被握著的手,捧起了他的臉,對住他的目光。「祖雍,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些什麼話呢?從我回到你家之後……不!該說是從我上次住院之後。我發現,你每次看著我好像都想說什麼,可是又說不出口,到底是怎麼了?」
該說的還是要說吧?再拖下去是害了她……「答應我,你聽了之後,一定要冷靜,好嗎?」任祖雍難掩憂傷,盡量輕緩地說。
「你……你這樣讓我很好奇耶,你快說啊!」袁韻雅略微慌張地催道。「我答應你我會很冷靜。」
「你懷孕了。」
「這是好事耶!你為什麼一臉那麼沉重的樣子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事……」袁韻雅按捺不住興奮的情緒,整個人馬上坐正。真的嗎?我真的懷孕了?呵呵,太好了、太好了……」
她將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恬靜安嫻的容顏染滿了慈愛,獨自沉醉在初聞喜訊的快樂氣氛裡。
久久,任祖雍都沒有回應,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麼了?」她的喜悅沒有在他身上出現,反倒是一種化不開的淒然。她微攏的眉問,剛有的欣喜褪去,胸口有塊大石壓縛著。「你不開心我懷孕了嗎?」這個可能讓她眸中盛上了悲傷……
他不語,只是哀愁地望著她。
「你不要……他『她』嗎?」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讓她的心也涼了!
她滿盈的淚揪痛了他的心,他痛苦地扯著發,低吼著:「我也想要他『她』,但不能要啊!」他也飽受煎熬!
袁韻雅不信地瞠大眼。他要她拿掉孩子?!
她淒涼地笑著問:「怎麼會不能要呢?為什麼不能要?說穿了,你就是不想要他吧?是你不想要的,對吧?是你吧?是你吧?!」說到最後她已失控地大吼大叫,淚水跟著滑下她蒼白的臉頰。
「韻雅,你冷靜冷靜好嗎?」任祖雍抓住她胡亂揮舞的手,心疼她滿臉的淚。「我沒有不要他!我要、我要啊,可是你根本不可能生下他!你自己的身體你還會不明白嗎?」
被他壓制在懷裡的袁韻雅本來繃緊的身子在瞬間癱軟,她捉住他胸前的衣服,低泣著。「我可以生下他,我可以……我真的可以!不要奪走他好嗎?求你……」
「我不能答應。」他狠下心推開她,逼自己忽視她含淚的忿恨目光,將已決定的結果告訴她。「這幾天會安排你動手術。」
他怎能如此輕易的便要她放棄孩子?他的心真的在她身上嗎?還是他的寵愛已經過了保存期限?
他不要她幫他生孩子,他不要啊!
「不……不……」她揉著胸口呼吸急促了起來。「我要生下他,沒有人可以阻止。」她的信念再堅強不過了!
任祖雍背對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梗著聲問:「包括我嗎?」
「是的,包括你。」
他微顫的背影透露出他的頹喪,他苦笑著問:「那我怎麼辦?你和孩子,我只能要一個。如果留下孩子,那沒有了你的我要怎麼辦?沒有你的我要怎麼辦呵?」
怎麼辦?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當她自私吧!他不要孩子,她要!她絕不願意輕易就捨棄這個他們的愛情結晶……
袁韻雅無言以對地趴在枕頭上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