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這空檔,孟震笙把握時間向孟祖銘提出心底疑問。
「你和朋萱分手了?」孟震笙湊近孟祖銘,壓低嗓音問。
「沒有啊,我們好得很。」孟祖銘坦白答。
「那朱麗兒又說是你女朋友?」孟震笙納悶不已。
「沒錯啊,她也是我女朋友。」他泰然自若。
果然是腳踏兩條船!
孟震笙不由自主的蹙起俊眉。
「哎,沒結婚前,多交幾個女朋友不為過吧?」瞧他認真的模樣,孟祖銘忍不住失笑。
話是沒錯,但是在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一次交往一個,如果同時多個,就不太好了吧?
而且他還給了人家承諾,未免太不負責了!
腦中浮現葉朋萱倚偎在孟祖銘身邊的嬌態,孟震笙擔憂心疼。「她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嗎?」他問。
「當然不知道啊!」孟祖銘答得自信滿滿,輕佻的朝他眨眼。「你可別說溜嘴哦!」
因為是堂兄弟,他篤定孟震笙是站在同一陣線的,所以方才在辦公室裡被撞見,他一點也沒有費事遮掩隱瞞。
「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他撇了撇唇。
「Julia是新東百貨的千金,所以家裡和公司都知道她。」孟祖銘言簡意深的補充了句,相信孟震笙聽得出輕重。
言下之意是女友們有分地位和等級,Julia因為有錢、有身份,榮登首席女友寶座,獲得公開的權利。
「那朋萱呢?」孟震笙下意識地問,想起孟祖銘在醫院裡曾說過暗示要娶她的話……
原來他說的只是花言巧語,哄她開心而已,但她顯然信以為真了,這教她情何以堪?
「同為男人,你應該也知道,吃多了大魚大肉,偶爾也會想嘗嘗清粥小菜……」他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輕率笑容。
「可是,她一看就知道不是個能適應感情遊戲的女人!」孟震笙打斷他的話,心裡為葉朋萱感到焦慮。
「放心,萱萱溫柔單純又體貼,沒那麼容易察覺的。」他有把握能將她蒙在鼓裡。
「既然你瞭解她的優點,為什麼還……」劈腿!孟震笙頓了頓,下意識為她打抱不平。
「因為長輩們肯定會比較喜歡Julia。」還沒聽完,孟祖銘就立刻解開他的疑惑,堵住他的話。
孟震笙明白他指的是門當戶對,頓時無言。
的確,以叔叔、嬸嬸的性格判斷,絕對希望兒子娶的是名門千金,有助於他的工作和地位。
「既然你明知不會和朋萱有結果,何不專心跟朱麗兒交往就好?」孟震笙忍不住帶有私心的質問。
倘若他真的能夠放過葉朋萱,不要再欺騙隱瞞她,他也就不必再苦苦壓抑自己了!。
「坦白說,撇開家世背景的條件不提,我對萱萱和Julia的喜歡是很難做出比較的。」孟祖銘大方坦承自己的貪心,既喜歡葉朋萱的單純溫柔,也喜歡朱麗兒的成熟嫵媚。
既然天底下男人都會觸犯某一個相同的錯誤,那當然有齊人之福可享,就不會放過了。
孟震笙鬱悶的將目光調開,神情緊繃的臉孔下是不以為然、無法苟同的反對心情。
孟祖銘瞥見朱麗兒即將返回,最後又對孟震笙低聲叮嚀。「是兄弟的話,就守口如瓶。」
孟震笙不置可否,心思卻已飄遠。
如果她知道一心愛著的男人,竟背叛欺騙了她,會有多傷心、多難過?
他無法想像,她哭泣的臉龐……
對,他會守口如瓶,但不是為了替祖銘掩蓋花心罪行,而是為了怕朋萱心痛流淚。
在得知她可能會受傷的當下,他對她的情意要如何深藏呢?
瞭解祖銘不會和她有結果,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朝她飛去,而心裡牽掛著她的那條隱形繩索,也變得清晰明確,無法漠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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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朋萱是一家連鎖餐飲企業的總會計助理,該企業在北部共有八間店,經營的是不同類型的餐飲,分別是PUB、日式燒烤、麻辣火鍋、複合式庭園餐廳……相當多元化。
每一間店裡都有各班會計,以一星期為一個週期,固定一天休假,由總會計助理前去代班時,將帳目收齊帶回總公司做帳。
在編製裡,有三個總會計助理,葉朋萱就是其中之一。
擔任這個職務,機動性很高,因為得替各店公休的會計代班,所以一個月裡大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各間店跑來跑去,不過相對的,能夠學到的東西、得到的經驗也多。
孟震笙不知情,一時起意,只憑著之前她在電話中邀約時所提過的地點前往,沒想到竟然撲了個空,經過詢問之後,才從服務人員口中得知——她今天不是這裡的班。
奇怪,上班就上班,還有分地方的嗎?
找不到人,他只好打通電話聯絡她——
「你去找我了嗎?我今天是在另一間店啦!哈哈……之前約都約不動,這會兒卻說來就來,撲空活該。」難得接到孟震笙主動來電,葉朋萱驚喜得連口氣都變得輕快。
「誰曉得你上班的地方會換來換去。」他佯裝抱怨。
「誰叫你不先跟我聯絡。」她這話有點笑他自找麻煩的意味。
「沒想到要讓你請一頓還不容易哩!現在,你的邀請還算不算數?」他有些沒好氣地講。
「當然算數啊,我可是知恩圖報的人。」她輕笑。
她知道正直的孟震笙是值得深交的朋友,而且還是男友的堂弟,所以她更要建立好交情。
「那你今天到底在哪兒上班?」他問。
不知是為了什麼,中午見過孟祖銘和朱麗兒後,他再也壓抑不住心裡想見她的渴望。
「是PUB,在……」葉朋萱笑著報上地址。
二十分鐘後,他們見著了面。
葉朋萱詢問孟震笙的意見後,將他安排在與櫃檯相連的吧檯位子,點了幾道熱菜,還開了一瓶黑牌約翰走路。
孟震笙傻眼的看著擺滿桌面的菜餚,不確定地問:「你……可以跟我一起吃嗎?」
「我?!」葉朋萱指了指自己,失笑,「當然不可以啊!我現在是上班時間耶,能聊聊就不錯了。」
「可是這麼多……又不是中元普渡。」他搖頭失笑,這些份量,三個人吃都綽綽有餘。
她抬頭看了看桌面,再看他一臉嚇到的表情,頓覺莞爾。
呵……好像是多了點!不過她也是為了想好好款待他、回報他,所以是情有可原。
「欸,不如我打電話給祖銘,叫他一起來。」才起了這個念頭,葉朋萱就已經迅速拿起手機撥打孟祖銘的電話。
她沒多想,只認為他們是堂兄弟,兩人一定很樂意相聚一起把酒言歡,而且她也想見他,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又過三天了。
孟震笙來不及拒絕,事實上也沒有理由拒絕,只能暗自喟歎,靜待她聯絡孟祖銘。
她不曉得他內心的矛盾情結,若是Call祖銘來,他隱瞞偽裝的功力得更上乘才行。
未幾,興沖沖打電話的葉朋萱失望的放下手機。
「又沒人接了。」她揚眉聳肩,牽起一抹稱不上笑容的弧度。
「沒人接就算了。」看出她眼底的落寞,也明白「又沒人接」大概是什麼樣的情形,孟震笙用無所謂的口氣安撫她。
可葉朋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喃喃的繼續說:「他上次答應過不會再讓我找不到人的,可是還是都一樣……都快九點了,總不會還在忙工作吧?」
「大概沒聽見吧!雖然我還沒有正式上任,不過我知道祖銘要管理工程部是很忙的。」他並不是刻意要為祖銘隱瞞,只是下意識的想安慰她。
她無奈的微微噘唇,點點頭。
「放心吧,我會想辦法把這些全部都消化完的。」孟震笙舉箸開動,轉移她的注意力。「嗯,鐵板牛柳很滑嫩……炸豆腐也很好吃……這培根高麗菜炒得很清脆……」
聽見他滿意的稱讚,她這才笑逐顏開。「我幫你點的都是店裡最受歡迎的菜,當然都好吃啦!」
「所以吃東西還是得有內行人帶路才行。」他吃得津津有味,隨口問道:「你自己會做菜嗎?」
「我會呀,但偶爾才做,因為我只有一個人,所以經常犯懶。」趁著還沒有結帳的人潮,她可以和他聊聊。
這家PUB是一到三樓,一樓是OPENBAR,純喝酒、吃飯;二樓跟三樓則是挑高設計,有駐唱的歌手和樂團,因此每場表演結束會有結帳的人潮,特別是遇到受歡迎的表演場次,每每要結帳時櫃檯前就會大排長龍,不過其餘時間,會計倒是沒什麼事忙。
「聽起來已經很賢慧了,據我所知,這時代的年輕女於已經很少會下廚了。」他心中對她的評分又更高了一些。
「那是因為我媽過世得早,家裡又只有我一個女孩子,爸爸每天辛苦工作,所以煮飯做菜的事就落在我身上。」說起不在人世的父母,她的笑容不免添上了幾許的感傷。
「所以你現在跟父親一起住嗎?」啜飲一口威士忌,他直覺地問。
她微搖頭,眸光黯淡。「沒,他也不在了。」
「哦,抱歉。」他再次端起擱下的酒杯,歉然的敬她一敬。光是聽,他心口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揪疼。
這麼溫婉乖巧的女子,為何不能得到真誠專一的愛情呢?祖銘難道不會想要多多疼惜她、呵護她嗎?
「不要緊,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她淺淺一笑,睇看他兩口解決七分滿的稀釋烈酒。「雖然威士忌加了冰水冰塊沒那麼烈,但還是會醉的,你……酒量好不好?」
「呃……應該還行。」其實他自己也不太確定,但礙於男人面子還是硬擠出回答。
「應該?」她質疑。
「放心吧,如果喝醉了,我就不開車,搭計程車回家。」他一點也不覺得擔心。
美眸斜睇向他,抿起一彎柔柔的笑容。
「好吧,今天既然是我請客,你就盡情喝吧,如果醉了,我負責充當護花使者。」她拍拍胸口,口氣佯裝豪邁的保證。
「護花?哈哈……」孟震笙不禁朗笑出聲。他可是堂堂大男人,竟然被稱之為「花」?
他笑得她忍不住窘赧了起來,芙頰酡紅,橫睇他反問:「說錯了嗎?難道要說護草?」
「護草聽起來遜很多,還是你說的對。」他一邊笑,一邊微皺起眉。
這時正好有客人從二樓下來,葉朋萱微斂笑意,瞧了眼時間,知道這場演唱將結束,人潮也將會湧出。
「我要開始戰爭了。」她低聲向他宣佈。
戰爭?
孟震笙聽得一頭霧水,只見她挺胸坐正,雙手開始迅速整理桌面,接過客人帳單,噙著笑容說稍待。
原來,她說的戰爭是要開始結帳!他失笑。
沒再打擾她,孟震笙兀自品酒吃菜,隨意打量週遭環境,偶爾興味盎然的欣賞工作狀態中的她。
瞧著,他不禁刮目相看。沒想到溫柔秀氣的她,工作起來這麼敏捷俐落,完全顛覆她給人的感覺印象。
她只有兩隻手,卻得翻帳單、打計算機、寫字、收錢、刷卡,有時還冒出個電話要接聽……簡直像個八爪章魚似的,忙得不可開交,動作居然還能夠流暢優雅,最難能可貴的是臉上始終保持微笑,應對依然親切有禮,他佩服得只差沒有起立鼓掌叫好了。
他眼裡看著,手裡的酒懷也一次又一次的空了,欣賞她的目光從偶爾到專注觀察。
從側面的角度瞧她,烏黑的長髮披瀉在身後,幾綹頑皮的髮絲以嫵媚性感的弧度在她頰側滑落;那因俯視帳單而垂斂的眼睫濃密纖長,俏鼻挺直秀氣,兩辦粉嫩如櫻花般的唇因淺笑而微揚;纖白柔荑像彈秦樂器般流利動作,讓他看得目不轉睛,一顆心也躍動不已。
是酒精發揮作用了嗎?
遺是夜晚讓人容易失去防守?
不,不是酒精,不是夜晚,對她念念不忘,是因為情苗早在不知不覺間兀自茁壯……
他和她,就彷彿站在河的兩岸,理智上他完全明白只能站在這岸遙望,而且也清楚,再對她多牽掛一分,就會落入湍急河流浮沉,卻有股強烈的力量一直招引著他的心,讓他躊躇矛盾。
不過,得知她的愛情只是包裹著美麗的糖衣,實則暗藏危險的毒藥,將會使她的快樂幸福一點一滴被溶蝕,教他怎麼忍心袖手旁觀?
認栽了!
他想守護她,那是一種莫名發自心底的渴望。
哪怕只是靜靜的佇候在她身後,他也……願意。
嘴角淡淡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自嘲,仰首一杯烈酒,麻痺心口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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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自己酒量「應、該、還、行」的?
凌晨十二點整,她準時下班,而他,也準時陣亡。
葉朋萱側頭看著只能倚靠在她肩膀上,搖搖晃晃的孟震笙,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震笙?你還好吧?」柔荑拍拍他臉頰,試圖喚醒他神智。
「好。很好,我再好不過了,呵呵……」亢奮回應維持三秒鐘,隨即又恢復黑泥狀態。
他的反應讓她悄悄翻了個白眼。
才被唬弄過他酒量還行,居然忘了教訓!她不該這麼問的,因為答案一點都不可靠。
「你住哪裡?把地址告訴我,我送你回去。」她在他耳邊問道。
「#$%《&……」孟震笙嘰哩呱啦的說了一串。
她傻眼。他居然說英文!大概是從美國回來不到一個月,所以一喝醉了,習慣改不回來,說不定連他說的地址都是美國的住處咧。
沒想到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孟震笙,也會有這麼迷糊有趣的一面!雖然她現在有些哭笑不得,但覺得這樣的他還挺可愛的。
「算了。」她嗤笑搖頭,放棄從他口中聽見正確地址,再問:「你有沒有隨身帶著證件?」
「唔……不知道……」回答的同時,他倒是動作遲鈍的從口袋裡掏出皮夾,下意識信任她。
葉朋萱接過,單手打開皮夾檢視夾層,因為還得扶著他,所以動作有點困難,不過看了半天,才發現除了現金、信用卡,竟然什麼證件都沒有,她的頭突然痛了起來。
「怎麼辦?」她苦惱的咕噥。
「我想睡覺了,我要回家……」他皺起眉,雖然被她撐著,但酒精讓他頭重腳輕,站久很累。
「要回家也得讓我知道地方吧?」她低歎。
他的酒品還算好,有些人一喝醉就醜態百出,會大吵大鬧、會有怪異舉止,但他只有迷糊遲鈍想睡覺,這是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
把皮夾放回他的口袋裡,她想再碰碰運氣打手機給孟祖銘,如果接得通,就算他不方便過來幫忙,至少可以問得到地址。
不過她的運氣顯然不太好,結果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意樣——祖銘的電話還是沒接通。
還是靠自己吧!已經許諾今天會照顧他到底,所以不能丟下他,兩人也不能一直杵在路上,她只好把他帶回自己家。
「我們叫計程車坐,你走好。」葉朋萱使勁扶著他走向路旁,招手叫車。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況且爸媽留給她的房子是三樓半的透天歷,如果他情況還OK,她可以把他拖到三樓去睡,要是已經拖不動,就讓他睡在一樓客廳沙發,然後她鎖上自己的房門,就不會有其他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