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遍覓不著返家的路途,卻無意中發現一間簡陋不堪的木製建築。這驟現的屋子藏匿在森林深處,宛如被施了魔法般,為拯救迷途的兩人而存在。
任無恩顧不得這屋子存在此深山的用途,他背著昏睡的左櫻,二話不說地開門而入。屋門並沒上鎖,他感到慶幸。
走進小屋內,他拿出打火機,藉由微弱的燈火,他得以找到一盞煤油燈,以及一些遺留下來的登山配備用具。如果沒有猜錯,這屋子應是供給登山者或是森林工作隊臨時休息用的小屋。
任無恩放下懷中的左櫻,被淋成落湯雞的兩人全身濕淋淋的,相當狼狽。
他從現場遺留下來的裝備中找到了一條乾燥的毛巾,替她拭去不斷從發上、衣服上滴落下來的雨水。左櫻的肢體相當冰冷,若不想辦法替她保暖,她的身子一定會凍僵。
任無恩從小屋內的置物櫃中找到幾件衣服和一件毛毯,雖然衣物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霉臭味,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他只求能讓兩人的身子保持乾燥和溫暖。
拿著衣物來到左櫻面前,她整個人瑟縮在地板上,身子不斷顫抖,她緊閉著眼,臉色蒼白得可怕。
「我幫你把濕衣服換掉。」他蹲了下來,扶抱起全身冰冷的她。
左櫻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冷極了。又累又冷的她覺得全身虛脫,身體相當不舒服,就連想開口出聲,也感到無能為力。
任無思不待她點頭或搖頭,逕自想脫掉她濕冷的衣服,替她拭去身上的水分。
「我……好冷……」左櫻低喃一聲,她冰冷的心手緊抓著他的。身體的肢體語言向他發出求救訊號。
任無恩的心頭一震,視線瞅著她緊緊依偎的肢體上。她從未主動向他有過任何的請求或接觸。從認識她以來,即使她深陷危機急需支持,好強的她從未對任何人示弱。孤傲如她,此時此刻卻拋下一切的面子和尊嚴,如尋常女孩一般的癱在他懷中,渴望他的溫暖。
「你……忍著點,我馬上幫你換衣服。」他的聲音是焦切的。褪下她的皮外套後,他解衣的動作停頓在解開的衣鈕上,濕淋淋的衣衫下,有著一片觸目驚心的褚紅色傷痕。依傷口淡化癒合的狀況來看,這傷處應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隨著停頓的雙手,任無恩的視線無法離開那令他震撼的眼前事實。左櫻的成長背景複雜,身上會有這種非一般女孩所有的印記並不讓他意外!只是想歸想,當他親眼目睹時,卻是異常震愕。那雪白的單薄身子上,如何禁得起如此傷痛的折磨和恐懼,她的過去,似乎比他手中所擁有的資料要複雜多了……
左櫻的低喃聲拉回他身陷驚愕的情緒,他忍住心底又痛又疼的同情感,繼續動手換衣,待他擦拭完她濕冷的軀體,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她的體溫持續下降,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失溫而死。
任無恩的雙手來回不停摩擦她冰冷的肩臂,然而即使換上乾淨的衣物,她的情況卻沒有好轉,體溫反而急轉直下。
「該死!」見她已失去意識,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外頭又黑又暗且下著大雨,他是不可能去下她獨自到屋外求援。然而光是待在這小屋內乾著急也不是辦法,他必須有所行動。
任無恩觸摸著她持續冰冷的軀體,在無從選擇的情況下做了決定。他脫下自己身上所有的濕冷衣物,決定將自己身上的體溫傳遞給她。
他抱著她鑽進唯一的破睡袋中,一絲不掛的緊擁在一起,他吻著她冰冷的唇,企圖給她所有的溫暖。當他吻著她時,除了救人的心態外,他的心底卻湧現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情感受……
不該如此,對他而言,左櫻不過是個全身叛骨的小女孩,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無法自拔的想要她。該死,左櫻對他而言,似乎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重要許多。
他吻著她白皙的粉頸和唇瓣,愛撫她那細緻的冰涼體膚,整個人彷彿在瞬間就要燃燒起來。
他想要她,卻又不希望自己因此傷了她。矛盾和痛苦與理智和情感互相交戰著,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懷中的小女人清醒著。
左櫻一睜眼,剎那間,她倒抽了一口氣且停止了呼吸。她無法相信,任無恩竟然睡躺在她的身邊,而且兩人都一絲不掛。他的左手臂枕著她的頸,右手緊緊擁著她的腰,而他的臉頰更是貼著她的——突如其來的大特寫。
揪著眉,她二話不說的起身,試圖脫離他的肢體範圍,然而沉睡中的他卻是死命地緊緊抱著她,毫不鬆手。奇怪的是,沉睡的他嘴角竟掛著一抹微笑,遠比他平時醒著的撲克臉要可愛上許多。
見他睡得如此沈靜,左櫻放棄打擾他的念頭,她靜靜地揪著他,細看他的沉睡容貌。昨晚的事情她依稀記得,她全身冷得快要凍死,而他給了她所有的溫暖。
左櫻重躺回他的懷抱,靜靜打量他溫和的睡容。睡夢中的他毫無威嚴感,有的是令人安心的氣息和神態。
她打量的目光不曾移開光裸著身子的他,那結實的胸部肌肉,光滑而富彈性,他的身材算是極好,完全沒有年屆三十五的中年福態。左櫻懶懶地打量著,她的目光在和他驟然交會時停住。
任無恩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的視線捕捉到她打量的目光,她尷尬地躲避他的視線。
垂下眼簾,她的目光卻又該死的轉移到他光裸的胸肌上。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蛋暈紅成兩大片。
他沒有說話,靜靜瞅著她略帶羞怯的臉蛋,不願正視的她仍一臉倔強和堅毅。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關心的話語自他唇畔脫口而出。他故意忽略掉她的難堪,好化解他捕捉到她打量眼神的尷尬。
「好多了。」左櫻依然沒有正視他,她將視線從他的胸前轉移到身後。這才開始注意到兩人所身處的陌生環境,一間滿是雜亂、霉腐的幽暗小屋。
「是這問山中小屋救了我們兩人,不然我們早就被凍死在外面了。」任無恩下意識地將她拉回自己懷中,她光裸著身子很容易感冒。
「所以……你就對我做了那件事?」左櫻冷冷地望他一眼,她並不因兩人的肌膚相親感到羞怯,她早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哪件事?」他被她如此直接的問題震懾到。不愧是左櫻式的作風啊,他搖頭,微微一笑。
「什麼意思?」見他笑得曖昧,她有些火大。
「我不懂你指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他得先確定兩人沒有會錯意。
「就是……」左櫻不想脫口而出,猶豫了一下,她改變主意。「算了,反正現在說什麼也於事無補。」她不想再追究,男女之事對她來說已無所謂,她並不是貞節烈女。
「你認為我昨夜趁你昏睡時侵犯你?」他的問句有著被強烈質疑的不信任感。
「不是嗎?」她反問一句,問得他啞口無言。難道在她心目中,他真是如此骯髒、齦齦、下流?
「別露出那種受傷的眼神,我可不認為我錯怪你了。」她低頭望著胸前的青紫吻痕,嘲笑一聲。
「當然不。」他抓著她的肩,態度相當正經。她得聽他解釋,他可不能讓他以為自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沒關係的,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大不了的。」見他又變得嚴肅,她取笑他。
「什麼叫家常便飯?再怎麼說你都是女孩子,不要隨便說出這種話,不然別的男人會以為你是個相當輕浮的女人。」任無恩見她如此看輕自己,一股悶氣直衝而來。
「我本來就是個輕浮隨便的女人,可別把我想成是貞節烈女。」她冷笑一聲,字字話語劃破他的心。
「櫻,夠了!」任無恩低吼一聲,將她緊緊擁入自己懷中。
他這驟然的動作,讓她一時反應不過,呆愣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中。
「我不許你再有這種自甘墮落的對話或行為,在我心中,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別把自己想得那麼糟。」他輕吻著她的短髮,死命的將她摟在懷中。冷測的流竄空氣對肌膚相擁的兩人產生不了作用,室溫是冷的,心卻是滾燙的。
「別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左櫻硬著聲,冰涼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肩膀。
「我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是同情。」他撫著她的發,觸著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對他來說,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舊有傷痕代表她黑暗的過去,而不代表現在。
「我不想知道你對我的任何感覺,我不想知道。」她摀著耳朵,咬唇道。
「我一定得告訴你。」任無恩抓下她緊摀的小手,正視她。「我不是同情你,櫻,我絕對不是同情你。」他輕吻了下她的唇瓣,同她表白。「我想……我是愛上你了。」他好不容易從心底擠出這幾個字。他不是談情高手,要他這個年屆中年的老男人說出這番話,可煞費苦心和決心。
「愛上我!?」左櫻的反應出乎意外的冷靜。
「嗯。」他點頭。
「別拿我開玩笑,我禁不起這種折騰。」她的眼底有著淒楚和懇求。
「我已經三十五歲了,不再是適合開這種玩笑的年紀。」他認真的凝視她。要如何她才肯相信他的這番話?他的真情真意在她眼中,竟是一番玩笑!?
「那又如何?即便你真的對我有所情感,那又怎樣?」她的態度變得消極,她避開他的眼神,甚至想逃開他的懷抱。
「我不知道如何處理我對你的情感,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再見到你受到傷害。」任無恩擄獲住她欲逃的眼神,他伸手定住她的頰,逼她正視他對他的感情。
「你只是被現在的氣氛沖昏頭罷了,等我們離開這裡,你會為自己現在所說的話感到可笑。」左櫻潑他冷水,她那感情的心扉早在多年前便已封閉,要她今生今世再擁有多年前的那種男女情感是不可能的了,她早已絕望。
「我很肯定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眼底有著受傷的訊息。他果真是一廂情願,在她的心中,根本沒有他存在的角落。
他不再多說,低望著她清瘦的蒼幽臉頰,他忍不住伴隨而來的衝動,低頭吻了她。
他要她,現在就要她,既然無法期待兩人的明天,就讓兩人暫時擁有此刻吧。
突如其來的激情舉動,讓左櫻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還來不及考慮她是否該逃開他的胸懷,一股襲人而來的激情反應,便已將她的理智和猶豫吞沒……
「搬到我那邊住,好不好?」溫存過後,他摟著她,縮躺在留有溫存氣息的睡袋中。
「為什麼?」左櫻背對著他,任由他摟著。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他溫柔的答著,眼底有著怕被拒絕的憂鬱。
「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個人,有什麼差別?」
「當然,以前我們兩人並不認識,現在你有我,我會保護你。」他搶著回答。
左櫻聽了冷笑一聲。「別以為你和我上過一次床就可以操控我的一切。」她穿起衣服,從剛溫存過後的睡袋起身。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他急忙拉住她的小手,解釋著。
她的行蹤飄忽不定、來去無蹤,他總是擔心她會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他……害怕失去她。
「別拉著我的手,我要穿褲子。」她皺著眉表示。什麼時候他竟變得有些婆婆媽媽,行為舉止像個未斷奶的小孩子。
「別離開我……」他溫吞的吐出這幾個字,費盡他所有的勇氣「你到底想說什麼?」左櫻受夠了他的扭捏,他平常既大男人主義又霸道,怎麼這會兒像個小媳婦似的。
「嫁給我。」在她毫無耐心的追問下,他脫口而出。
「什麼?」她懷疑自己的聽力,穿衣的動作停頓下來。
「嫁給我,讓我一輩子保護你。」任無恩使勁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堅定認真。
左櫻剎那間呆愣住了,這是第一次有男人跟她求婚,她毫無心理準備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望著他,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愛她嗎?這個答案令她好害怕。
「好不好?等處理完爺爺的喪事之後,我們就結婚。」任無恩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他一手攬住她的腰,打算攬住她的一生。
瞬間震驚後,左櫻立刻恢復之前的冷淡神情。「我拒絕你的要求。」她沒有說明原因,只是拒絕。
「給我個理由。」他的手依然緊抓不放。
「不需要理由,沒有那個必要。」她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掉。他的力氣大過她許多,她掙脫不了。
「我不接受你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太傷人了。」他望著她,深遂的眼眸藏著對她的複雜感情。
「我不需要對你的受傷害負責,不關我的事。請你放手!」左櫻冷然的表示,她的冷漠足以凍傷他對她的真心。
「我不放!死都不放!」任無恩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商場上的他叱吒風雲、冷面無情,要真讓他拿出商場的那一套來對付此時的左櫻,勝負已出。
「你到底想怎樣?」左櫻的聲音透著冰寒,她的身體狀況不佳,說話中氣不足外還摻著氣惱。
「我要你,我只是要你……」他望著她晶瑩的明眸,眼底有著說不出的痛苦。
「你要不是同情可憐我,就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值得你守護一生,適合你的好女孩子有很多,但絕對不是我。」左櫻咬著唇,避開他那受了傷害的眼神。
為何當他注視她時,她會如此怦然心跳,甚至沒有勇氣面對他的神情?她對他並非沒有感情,不然她也不會受不了誘惑和他上床,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感曖昧不明,她真只當他是朋友,抑或更深的另一層關係?她不想探求答案,也不願勉強自己找到正解,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是上流社會的菁英,而她是飽受人世冷暖的憤世女子,她配不上他,也不願拿自己和他身邊的大家閨秀比較,他們是完全不同階層的人,根本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面對她的冷酷,他的心涼了一半。
「嗯。」左櫻低著頭,輕應一聲。他抓著她的手是冰涼的,滲著冷汗。
「即使你現在肚中有了我的孩子,你依然不肯嫁給我?」倉皇失措的他隨便抓了個理由逼問。他無法接受她對他毫無情感的事實,對她來說,他到底算什麼?
「你不覺得這問題太過幼稚,即使我懷了你的孩子,那又如何?難不成你想藉此威脅我和你結婚。」左櫻冷笑一聲。通常是女人藉著孩子來威脅男方負責任,怎麼這會兒反倒變成他藉此要脅她。可笑!
「我和其它兄弟也是從小就失去父母親,所以我可以完全體會你的心情。我愛小孩子,也希望可以和心愛的女人共組一個家庭,我父親生前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就是那件睡衣,那件睡衣我是相當珍視的,因為它代表著我父親對小孩子的愛。現在我只是想知道你會怎麼做,如果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他自信對她的瞭解算是透徹。只是每當她嘴角掛起那若有似無的冰冷微笑時,他的心總會猛然被驚嚇到。他無法解讀出她那冷酷笑容下的真正含意。
「我會毀了小孩。」說這話時她面無表情、孤傲堅定。
「你……」任無恩被她冷絕的神情震懾,他終究無法走進她的心扉,她孤立的內心世界。
「別露出驚訝的神情,我本來就是一個殘酷無情的女人。我可以身為白荷的保鑣,當然我也可以是個殺手。奉勸你,別再對我有任何的希望,那對你、對我、對其他女孩子都不公平。」左櫻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硬是想要離開。
「左櫻!」他喚住她欲離去的腳步,急切的。
她停下動作,但沒有回頭。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對你說出方纔的傻話。」他起身到她面前,緊握住她的小手。「請你不要現在離開,至少……等到處理完你爺爺的後事。」他低望她,語氣相當低調。
左櫻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緩緩開口。「你保證不再說出方纔的那些蠢話?」她掃他一眼,眼神冰冷至極。
「我保證。」語氣隱著深深的無奈。
左櫻望盡他眼底的深沉,卻裝作無動於衷。「好,我答應你,待到那老頭子辦完喪事。」她甩開他緊抓的手,心情淒楚。和三神組的約定眼看就要到期,然而她毫無線索,到時三神組找上門來,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她為何急忙想離開任無恩的原因,她不願旁人受到無辜波及。
「把衣服穿上吧,天氣很冷。」他把僅有的幾件干衣服全部交到她手中。他明白他的那番話已讓她重新對他產生戒心,他不願見到這番結果,但終究避開不了。
答應留下之後,左櫻逕自走到屋內的一隅,自顧自的穿起衣服來。任無恩站在一旁,靜觀她的一舉一動,一股沉重悲哀無力感渲滿他的心情。
待天氣放晴,任無恩和左櫻終被元祈派遣的人馬尋獲,兩人自山上平安脫困。
回到老宅後,任無恩忙碌的指揮處理東川老爺的後事,一連三天,任無恩都沒有機會再和左櫻開口說話,他知道兩人雖同在一個屋簷下,她卻是故意避著自己,兩人即使不小心碰了面,她也只是冷冷地自身旁擦肩而過,大多時候,她都一個人關在房間內,即使偶爾走出戶外透氣,也都選擇夜深人靜的時刻。他無法直接面對面的關心她,只好從旁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壓抑心底對她日益增長的情愫是痛苦的,然而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只能默然接受兩人的低壓關係。
任無恩站在窗口邊,目光不自覺的落在遠處花園的一處纖細身影。時近日落,黃昏的橙紅餘暉將她孤獨的身影映照地分外惹人憐。她依然一個人坐在樹下沉思發呆,動也不動,久到他開始為她擔心她是否已然在樹下睡著,這樣她是會感冒的。
「無恩,無恩!」元祈的聲音喚回出神的他。猛一回頭,便見元祈帶著取笑的表情站在書房門邊。
「什麼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書桌前,隨手拿起桌上的商業資料閱讀。
「任老爺剛剛打電話來,他說要你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後盡快回家一趟。」元祈將他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全看在眼底,不容易啊,左櫻的影響力遠比元祈想像的來得嚴重。
「為什麼?」他看著手中的資料,漫不經心地問。
「老爺子沒說,不過我猜是和莊家的聯姻有關。我聽說,莊從德已和任老爺達成共識,你和亞馨的婚事大概是躲不掉,快了。」雖然時機不對,他仍無可避免的提起。
「有沒有搞錯,我現在正在幫東川家辦喪事,爺爺要我回家和他討論和莊家的婚事?」他蹙著劍眉,煩躁的抱怨。
「和任老爺達成共識後,聽說莊從德已到處放消息,欲邀大家參加你和亞馨的婚禮。」自從主子和左櫻從山上歷劫歸來後,兩人的情緒反應都變得相當奇怪。左櫻是變得更加安靜消沈、冷絕,而他的脾氣則是變得暴躁不安,以往的沈穩全被易怒的情緒所取代。
「來到這邊之前莊從德曾經打過電話給我,探尋我和亞馨結婚的意願,當時我雖然沒有直接拒絕,但也不表示我已答應這件婚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無恩,對於亞馨的感情,你到底抱持何種態度和看法?你這麼一直模糊不清的拖下去,對她、對你來說,都毫無益處。」身為任無恩的得力助手兼好友,元祈有時依然無法瞭解他對某些事情的真正看法,尤其是感情方面,任無恩通常都擺在心底,很少會對他主動提起。
「亞馨……」他的問題,讓任無恩陷入長思中。
對於亞馨,他並非沒有抱持任何情感。畢竟他從小看著亞馨長大,和亞馨的感情超過一般的兄妹情感。然而亞馨長大之後,在如手足般的親情外,她待他又多了一份男女之情,這是他萬萬料想不到且從未去正視的問題。他一直以為亞馨年輕不懂事,她只是情竇初開,一時迷戀他罷了;直到現在,他依然如此認為。在未遇到左櫻之前,他曾經有過一種自私的想法,既然他無法找到想廝守一生的女人,不如就順水推舟,依照兩家族的意願和亞馨結為連理,一來他瞭解亞馨的個性,對她也有相當程度的喜愛,二來他可以免去一直被逼婚的壓力和痛苦,從此專注於工作上無後顧之憂。這也是他為何一直遲遲未斷然拒絕婚事的主要原因。
然而自從認識左櫻之後,原先的自私念頭已然模糊。他時常有一種衝動的感受,彷彿他已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終生伴侶。這種感覺隨著時間日益增強,尤其幾天前在山上的那夜,要讓他的心情如秋葉般狂亂不定。
「我在等你的回答,無恩。」見他神情陰睛不定,一旁的元祈追問。
「或許我應該和亞馨結婚。」他的答案讓人意外。
「理由呢?」他不是在開玩笑吧?元祈瞠大眼揪著他。
「這樣對我對她都好。」
「你所謂的她是指亞馨還是東川櫻?」元祈逼問。
「這……已經不重要了。」他黯然的表示。
「你和左櫻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從山上小屋回來之後,你們兩人就沒交談過一句話呢。」
「我和她已經結束了。」他的視線轉移到窗外,花園的那個身影已經消逝。她到哪裡去了?回房間裡,或者已悄然離開?
「所以你想藉答應亞馨的婚事來逃避?」
「這個決定不是臨時的,我從以前就一直考慮著。」他一直在等待,期待著他或許可以覓到他生命中的最愛,然而努力過後的結果卻是一樣。緣分……終究是捉弄人的。
「我認為你不該放棄對左櫻的感情,你這麼做會後悔一輩子。」元祈不認同的搖頭。
「問題不在我,在於左櫻。」他的神情無奈至極。「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她對我……並沒有任何情感。」
「我不這麼認為,依照我的客觀觀察,她對你不是完全無動於衷的。不然,她現在也不會如此痛苦不堪了。」
「就算真是這樣,又如何呢?我和她終究是兩條並行線,我們之間……還是算了。」他無力的搖頭,不願再多說,遍尋不著倩影的視線自窗外斷然抽回。對於生活背景差異過大的兩人,他還渴求什麼呢?亞馨才是他最適當的妻子人選,她天真可愛、對他百依百順,又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除了偶爾嬌縱幼稚、醋勁強了些,她絕對是個相當好的妻子人選。
「既然你這個當事人都這麼決定了,我也不需再多說。」元祈拍拍他的肩膀,給予他鼓勵安慰。
任無恩苦笑一聲,從書房的酒櫃中取出一瓶酒和兩隻酒杯。「陪我喝一杯吧,這個時候任誰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他熟練的從酒瓶中倒出深褐色液體,任酒精麻痺他此刻的心碎。
她該是打算明天悄悄離開這裡了,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