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躺在床上,小手抓著床單,臉上冒著冷汗,粉白的唇逸出一聲聲的慘叫。
「不用這種力道推拿,你的腳好不了的。」梅正飛已不知是第幾次說這句話。
他的手掌和指腹往她瘀腫的腳踝施力,向下推壓,在該處保持一定的壓力,停留片刻之後再加以揉動,以舒緩瘀腫。
「我的腳……我的腳會被你揉斷的,好痛哪!」她生氣的瞪著他,埋怨著自己的運氣簡直背到家了。
梅正飛沒空回應她譴責又哀怨的目光,全副心思都放在她傷腫的腳上。
「梅正飛,等我的腳好了,我一定先踹你一腳報仇……啊……好痛……」他又
一次的揉捏,惹得她痛得掉下眼淚,啞著聲罵他。
「忍著點,這樣捏按才能消腫。」他抬眸瞥她一眼,熟練的推拿動作不曾停下,持續在她的腳踝處傳遞陣陣熱力。
「哼。」白茉莉生氣地撇開臉,氣他折騰自己的腳。
「沒想到你這麼怕痛。」她孩子氣的動作令他為之失笑,看來她好像把腳受傷的帳算到他的頭上來了。
「你也讓我捏捏揉揉,看看會不會痛?!」嗔怨地瞪他一眼。她如果忍得住,就不會喊得呼天搶地了。
「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可以平撫你的情緒的話,我願意把我的腳借你,舉腳之勞而已。」他大方得很,不過就是出借一隻腳嘛!
相較於他的大方,她好像顯得很小家子氣。人家好心替她療傷,她還說這種讓人見笑的話。
白茉莉覺得自己簡直丟臉極了。為何每次在他的面前,她就這麼容易失態呢?她把燙紅的臉埋進枕頭,無力地呻吟一聲。
接下來,她不敢再有任何抗議,任他如何折騰她的腳,她都咬著唇不敢喊叫出聲。
「好了,再塗上藥膏就行了。」他看著她額際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心疼她的壓抑疼痛。
白茉莉虛弱地趴在枕上,為痛苦終於告一段落而鬆了一口氣。
他起身轉進浴室迅速洗淨雙手,眼神卻離不開她趴陷在他床上的脆弱身影。
「你還好吧?」再回到床邊,他擔心地望著她。
她氣虛的吐出一大口氣。
「還好。」才怪。
他皺著眉坐在床沿,大手扳動她單薄的肩膀,小心將她翻過身來。
「你不舒服嗎?」一瞧,梅正飛心一窒。
可能因為強忍疼痛的關係,她眼眶紅紅的,臉頰有流淚的痕跡,粉白的嘴唇也咬出了齒痕,這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我……覺得我好可憐……很痛耶……」面對他的關心,她再也克制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他將她抱在懷中,不知所措的拍著她抖得厲害的肩膀。懷中的她脆弱得讓人心疼,她的眼淚凌遲著他的心。
「抱歉,我的力道好像太重了。」他自責道,不知如何安慰她,向來灑脫的眉宇間竟然染上濃濃的沈鬱和驚慌。
她膩在他的懷中,像要宣洩方才過度忍耐的情緒般,拚命的哭,眼淚拚命的從眼眶裡流出,沾濕了他的衣服。
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停止了哭泣。一陣抽噎之後,她累了,就這樣倒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直到聽見她沈穩的呼吸聲,他才小心的扶著她躺回床上,然後離開床邊,替她的腳踝塗上藥膏,進行包紮。
她側身窩在床上,一手卻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別走,我怕痛。」她囈語道。
他凝視著她疲倦的睡顏:心折的歎了一聲,如她所願,沒有離開,就坐在床邊守候著。
心情沈澱下來之後,梅正飛更加清楚自己對她的情感,雙瞳毫不掩藏的將心中對她那份呵護的情感流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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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下來,房間不時有關心白茉莉的閒雜人進出,每個人都用怪異又好奇的目光瞪著他被白茉莉緊抓著動彈不得的手臂,還有他毫無自覺卻清楚寫在臉上的擔憂。
他們一進房就沒有出門的打算,直到梅正飛掃來一個警告的眼神,才掩嘴竊笑離開。
梅家武道館的人口說多不多,說少嘛……除去學徒不算,從主人到僕傭加起來也有十多人,因此梅正飛和白茉莉之間的曖昧幾乎如同光速般在道館裡傳了開來,甚至還傳到了小鎮上,為向來平靜無事的小鎮添了一筆八卦。
中午,當梅樂蕥和梅樂蒂陪同母親大人從外頭回到道館的途中,就被攔下座
車,聽說了這個消息。
母女三個人既興奮又好奇地趕回道館,一窺傳言的真假。
果然,白茉莉真躺在梅正飛的床上,兩人的手還緊緊交纏著呢!
〔床都給女人躺了,我說兒子呀,你不會已經對人家下過手吧?」梅簡貴美在床邊繞來繞去,仔細思量著。
她這個兒子有肢體上的潔癖,無論男女,他向來都和人家保持安全距離。
就拿昨天梅樂蕥的同學邵琦來說,同樣是扭傷腳他就沒讓邵琦上他的床,沒有替她推拿化瘀。即使他抱了邵琦,但也是在迫不得己的情況下才勉強點頭答應。
兩個女孩,同樣是扭了腳,差別卻這麼大。
梅樂蕥和梅樂蒂則很瞪著白茉莉纏在梅正飛手臂上的纖白小手,大呼不可思議,為什麼每一次漂亮老闆娘都可以安然無恙的摸到大哥?
「沒有。」對於母親的戲譫,梅正飛正色回道。他無心和她抬槓,現在心頭擔心的都是白茉莉。
「還沒有?真是令人失望哪,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抱孫子呀?」梅簡貴美誇張的撫額抱怨。
「老媽,不急、不急,依現在的情況看來,你抱孫子的心願已經一步步的在實現了。」梅樂蒂安慰母親大人道。
「真的嗎?我真的快要有孫子抱了喔?」母親樂不可支。「樂蕥,你也這麼認為嗎?」
「老媽,雖然八字才剛撇了半撇,不過我也覺得大哥這次絕不會再讓你失望的。」梅樂蕥附和道。
以往她們母女三人同台唱戲的時候,梅正飛不是直接警告就是擺個不豫的臉色給她們瞧,可這回梅正飛卻只是不置一詞地瞥了她們一眼,嘴角還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他的確有得到白茉莉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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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路。」
「你沒辦法走路。」
「我的腳好多了,如果你能替我張羅一根枴杖來,我就可以自由行動。」
「那不方便。」他抱著她走不更快?
這時候,他正抱著白茉莉從她的店裡回到梅家武道館,準備享用晚餐。
自從她的腳受傷之後,她就得到了梅正飛的特別看護,每天抱著她在自家和梅家武道館間進進出出的。
幾天以來,教學生打拳的工作落到梅樂蕥和梅樂蒂身上,而梅正飛則專心一意的當她「跑腿」,全天候聽任她的差遣。
白茉莉自然是大感受寵若驚,但另一方面卻又認為梅正飛只是為了替梅家的那群女人贖罪,才會耗費體力和時間來照料她,甚至還堅持把他寬敞的房間讓給她暫住養傷,自己則搬到隔壁的小客房去。
「你這樣把我抱進抱出的,才是不方便。」不僅如此,還惹了很多閒言閒語,
要是傳到他女朋友的耳中,看怎麼收拾才好?
「你沒辦法走路。」同樣的話再丟給她一次,他抱著她越過了馬路,並沒有放她下來的打算。
她在他寬壯的懷中歎氣。「我們這樣子,被你的女朋友看見了不好。」
女朋友?!梅正飛頓了頓,腳步慢了下來。
思索了一會兒,本來面無表情的他,緩緩浮上了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
「這你就別擔心了,我沒有……」
「梅大哥——」
他的話才說一半,就硬生生被一道嬌滴滴的嗓音阻斷。
梅正飛和白茉莉同時抬眸看向站在梅家武道館側門的邵琦,她扭傷的腳已經好了,今天上梅家武道館來,是特地來向梅正飛道謝的。
「邵琦?」她怎麼來了,梅樂蕥今天並不在啊。梅正飛依然抱著白茉莉,緩步走向邵琦。
邵琦防備的看了梅正飛懷中的白茉莉一眼,憑著女人的直覺,她認為白茉莉有可能會搶走她愛慕已久的梅大哥。
這怎麼可以?她不允許有人搶她的梅大哥,她好不容易才和梅正飛有所進展的。
白茉莉認得那個女孩,真糟糕,果然被他的女朋友撞見了,她的臉色不太好看耶!
白茉莉表情尷尬,心頭浮上濃濃的失落感。人家的真命天女出現了,她得把這副溫暖的胸膛還回去了。
「梅正飛,快放、放我下來啦——」她彆扭的掙動著。
梅正飛無動於衷,垂眸瞥了她一眼,手臂反而更收緊了些。
「你的腳好了?」他來到邵琦的身邊,一如以往,親切的和邵琦點頭招呼。
「梅大哥,我有話想跟你說。」邵琦心頭非常不安,對白茉莉的敵意瞬間加到最強。
這個蠢蛋,女朋友的口氣都這麼差了,他還抱著她?!白茉莉在心底歎息著。不管他力氣有多大,又是一陣掙動。
梅正飛雙眸微瞇,深不可測的看了她一眼,手臂更加緊箝著她。
白茉莉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她可不想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梅大哥,我有話要跟你說……」邵琦見他們倆眼神交會,驚慌更甚,又喊了一句,上前抓住梅正飛的手臂。
「有話等吃完晚餐再說吧!樂蕥應該也快回來了。」梅正飛蹙起眉,舉步往前走,不著痕跡的拒絕了邵琦的接近。
他不喜歡任何人太親近他,除了白茉莉之外。當然,他這麼做也是直接拒絕了邵琦。
他這是在拒絕她嗎?!邵琦尷尬地呆站在門口。
「梅大哥,我不留下來吃晚飯了,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梅正飛,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女朋友都說了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你不能丟下她不管,她會很傷心的,而且還會誤解我們的關係……」
白茉莉無法相信,梅正飛就這麼撇下他的小女朋友不管,小手緊張的揪著他的襯衫襟口,意圖阻止他執意向前的腳步。
梅正飛維持一派漠然的表情,黑眸瞟向她緊張的小臉,不疾不徐的丟了一句話給她
「我沒有女朋友。」語氣與日常交談一樣平淡無奇,但卻十分篤定,不容任何人質疑。
這句話讓白茉莉陷入了一陣錯愕。
「要、要去哪裡?不是要吃晚飯了嗎?」繞出長廊,她才緩緩從震愕中回過神來。
看著他朝餐廳的反方向走去,她納悶地問道。
「在用餐之前,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談。」
談什麼?談他沒有女朋友這一回事?
他的目光和她有短促的交會,白茉莉慌然迅速移開。他閃耀著炯亮光芒的黑眸讓人感到心慌、失措。
他抱她進了原本屬於他,但暫時讓她借住的房間裡,將她安置在床上,之後轉身走到門邊,關上了房門。
「我們需要談什麼呢?」她瞅著他寬闊的肩背,小手緊張的絞成麻花狀,屏著氣息等他轉過身來。
「談你和我的事。」梅正飛站在門前,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地。
「我和你……」粉嫩的臉龐掩不住訝異之情。
「我想知道,你心裡可有喜歡的男人?」這幾天,他強烈的感覺到她對他一直刻意保持著生疏有禮的態度。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潛伏在他心裡的那股獨佔欲,令他急切的想拉近她刻意抗拒的心。
原本他打算等她腳傷好了,才對她坦白自已對她的感覺,可是方才在大門口和邵琦偶遇,終於讓他發現了她一直不肯交心的癥結了,所以他決定和她開誠佈公,坦白自己的情感。
「我……」她能對他坦言,她喜歡的人是他嗎?
小臉低垂,眼眸猶豫的斂下,長密的眼睫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顫動著。
「告訴我,你心裡可有喜歡的男人?」他悄悄縮短彼此的距離,高大的身子半蹲在她面前,修長的手指勾起她低垂的下巴,目光炯炯的望著她的星瞳。
「有。」她看著他,很慢、很慢的點了點頭。
梅正飛臉上的表情霎時僵住,本來炯亮如炬的眸色黯了下來。他曾預期答案會是這樣。
「原來你心裡已經有人了,那我——」他的聲音帶著失落,松落勾住她下顎的手指。
「我喜歡的人,就是、就是你——梅正飛。」他落寞的表情讓她不捨,也顧不得矜持,衝動萬分的抓著他的手臂說。
一瞬間,梅正飛臉上的落寞消逝無蹤,薄唇緩緩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她盯著他弔詭的笑容,尷尬的鬆開了手。老天哪!她又做了蠢事了。
他壓根兒沒對她表示過什麼呀!他只是表明他沒有女朋友,只是隨口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而已,她怎麼這麼衝動地就對人家告白了咧?
白茉莉小手掩住紅燙的頰,粉肩洩氣地垂下,無力又挫敗地呻吟一聲。
「為何要歎氣?」他挑起一道眉,瞧著她逗趣的反應。
「我是大蠢蛋,你又沒表示什麼,我竟然就、就……」她的臉更紅了,說不下去了啦!
他沈聲笑著,拉開她的小手,捧起她迷人的臉蛋,望進她企圖逃避的水亮眸底。
「我看……我似乎該表示些什麼。」他側頭思索著,然後緩緩落下了唇,吻上她微張的小嘴。
他輕輕吻了她的唇,然後退開一點距離。
「你……」雖然只是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但屬於他的溫熱確實留在她的唇上。
白茉莉僵在他的懷中,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我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他喜歡她……這句告白在她心裡掀起不可思議的震盪——
她的手輕輕撫過唇,感受著他留在上頭的餘溫,他眸一凜,望著她誘人的嫩
唇,高大的身子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順勢將纖細的她壓倒在柔軟的床墊上,深深吻住了她。
生怕壓疼了她,他雙肘撐住自己的身軀,長腿也刻意移至一邊,不碰到她受傷的腳。
她的唇瓣溫軟甜潤,他抵在她的唇際輕歎,趁她張口吐氣呻吟時,滑溜的舌鑽進她的口中,勾纏她的粉色小舌,好久才放開她。
白茉莉的小手無力的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仰望他深邃狂熾的眼眸。她沒想到外表看來沈穩內斂、深沈冷肅的男子漢,竟然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她躺在他的身下喘息,動了情的她臉蛋艷紅,更添一分女人的柔媚。
「我以為我還得等上好幾天,才能一嘗你的甜美。」他情不自禁的俯下唇,啃咬著她光滑細膩的下巴和頸項。「你可知道,我想像著這樣抱你、吻你已經整整想了好幾個白天、夜晚」他大膽的示愛,此時的舉動完全異於平日穩重嚴肅的他。
她輕吟一聲無力以對,自然的仰高頸子接受他的挑逗,小手微顫的攀上他的寬肩。
她的心裡既快樂又驚訝,羞澀地迎接他每一個狂肆的舔吻。
房間裡瀰漫著情慾的氛圍,白茉莉毫無任何抵抗的能力。
就算內心情慾翻騰,但梅正飛還是在情況即將失控之前坐起身來,將她從床上拉起,擁入自己的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際輕輕磨蹭。
「該去餐廳吃晚飯了。」基於對她的尊重,加上考慮她有傷在身,他不能就這樣魯莽的佔有她。
他努力的調節失序的呼吸節奏。
「嗯……去吃飯了……」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緊繃的身子正極力壓抑著。
她害羞地緊偎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不敢抬眸迎對。
「走吧。」許久,當體內奔騰的慾望平復之後,他抱起了她,離開了氣氛曖昧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