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隱逸神色陰沉地望向躺在床上,仍沒有清醒跡象的桑貂兒。
醫生在被送走後,言隱逸表情難解地走近她,並坐入床邊的椅子,隨手點了根煙。嘖,這也是她的棋局之一,還是……
叩叩!
裡開門走入,彎身向言隱逸低言數句,隨即又退出房間。
哼,何少微……言隱逸優雅地吐出一口煙霧,無聲地冷笑。
桑貂兒醒了,她是被夢裡所繚繞的一團白色迷霧給硬活生生嗆醒的。
咳咳!當意識恢復的那一剎那,她的眉頭猛地皺起,繼而輕咳數聲,偏首尋找煙霧的來源。
是他在抽煙。竟然在一位病人面前大剌剌地抽起煙。
「你想嗆死我呀!」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啞得要命。
「如果,我說是呢?」言隱逸諱莫如深地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痕,並優雅地將煙給捻熄了。
「那你當時就應該假裝沒看到我。」她喘了一下後,又繼續接道:「讓我橫死在那裡算了。」
「很遺憾,當我下車後,才發現那個快奄奄一息的女人是你。」
可惡,他的意思是說:早知道那個女人是你,我根本就不會下車!
「你現在還是可以把我丟回原來的地方。」假如他真的這麼做,她也不會感到驚訝。因為他的心本來就是冷的。
「這樣我反倒麻煩,你何不自己用腳走?」他冷冷一哼。
「你以為我喜歡賴在這裡嗎?」她想起身,但身子卻不聽使喚。
「也許。」
「你!」正想反駁的桑貂兒,卻因為腦子一陣暈眩而閉上眼,頻頻喘息著。
凝視她異常通紅的臉蛋,言隱逸下一個動作竟是將手貼在她的額頭上,「你發燒了。」他的口吻突然低沉起來。
她發燒了,難怪她會覺得全身又痛又熱的。
她睜開一條縫隙,視線模糊地看著言隱逸沉著一張臉,好像在叫什麼人似,接著,她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就算有層層的簾幔抵擋住大部分的晨陽,但耀眼的光影,仍偷偷地從簾幔的縫隙間鑽了出來,照亮雪白大床的一角。
好渴。窗外的陽光並不是讓她清醒的元兇,而是她強烈的生理需要,讓她直覺地睜開眼睛。
她想下床找水喝,卻發現雙腿一動就會感到隱隱抽痛。
不!她不會就這樣瘸了吧?
「咦,桑小姐,你醒了。」這時,一名年輕帶笑的女孩突然開門走進來,並幫助她慢慢坐起來,「要喝水嗎?我來倒給你。」
「我的腳?」在接過水杯的同時,桑貂兒神色緊繃地問。
「你的腳只要再休息個一、二天就可以下床走動。」韓采苓馬上回給她一記要她安心的微笑。
聞言,桑貂兒這才鬆了一大口氣,放心地把水都喝光。「那言隱……言先生他人呢?」她下意識地問出口,之後才覺得奇怪而趕緊改口:「我是說他——」
「言先生已經去公司了,不過他有特別交代我要好好看顧你。」
看顧!應該說是監視吧?她憶起了昏迷前與他的對峙,不得不如此猜測。
放心,我會盡快滾出你的視線。桑貂兒暗暗冷嗤。
這一日午後,桑貂兒拄著兩根枴杖,出現在前院一片綠意盎然的庭園裡。在適應了一拐一拐的走路方式後,她竟扔掉其中一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桑小姐,你本來就不能下床行走,現在你還用一根枴杖走路,這樣你的雙腿會承受不住的。」韓采苓連忙將草地上的枴杖撿起來。
「我可以的。」桑貂兒拒絕她的好意。
「可是……」
「采苓,請你幫我叫輛車,我想回家。」
「不行,言先生要是知道,我可是會挨罵的。」韓采苓的螓首搖得像博浪鼓。
「好,那我自己離開總可以吧?」不知怎的,她只想盡快離開此地。
「不行,你的腿傷根本沒好。」韓采苓抓住她腋下的枴杖,不准她離去。
「采苓,你快放手。」
「不放。」
「采苓……你不要攔我……」
就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間,桑貂兒的枴杖竟從她腋下滑開,頓失支持力的她雙腿一軟,眼看就要摔跌在地。
一隻手臂及時承接住她下墜的頹勢,穩穩地將她撈起,在她可以依附他而站立的同時,他的手若有似無地輕輕刷過她的額頭。
「枴杖。」低沉的嗓音,透露出言隱逸此刻的不悅。
桑貂兒陡地愣住,他回來了。
「呃,是。」嚇了一大跳的韓采苓,趕緊將兩根枴杖拾起,讓桑貂兒能夠藉助它的力量,離開背後那散發著異常高溫的頎長身軀。
「誰准你下床的?」
「是我自己。」明知身後的人活像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桑貂兒還是盡量克制住亂跳的心,非常有骨氣地回道。
「回房去,不然我就……」
「就要把雜誌社給拆了,或是讓單紅霓再度沒飯吃。」她輕哼一聲,半諷刺地替他接口。反正,他只會用這種手段來逼她就範。
此刻的言隱逸,神情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異常柔和,卻也陰惻至極。
桑貂兒,你實在愈來愈不識相,給你糖吃,你還當著我的面吐掉?哼,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轍嗎?
「我再說最後一遍,回、房、去。」他的黑眸漸漸轉為惡獰。若不是看在她先前乖乖伺候他的份上,他會立刻將她打包扔掉。
「言大總裁,謝謝你的好意,但這種豪院大宅我實在住不慣,所以請你容許我返家休養,以免我的腿傷惡化。」感應不到危險將至的桑貂兒,說起話來仍舊夾諷帶刺的。
「桑小姐,言先生是在關心你耶。」在一旁的韓采苓終於看不過去。
「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關心。」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養傷。
「但言先生畢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會關心你也是理所當然的。」韓采苓刻意將救命恩人四字給加重,以提醒桑貂兒注意自己的態度。
「我、我並沒有要求他救我。」這句話,桑貂兒是含在嘴裡說的,彷彿真的怕他聽見似。
但,十分巧的,言隱逸還是聽到了。
所以,當危險的訊號響起,緊接著是一股沉重的壓迫力猝然欺近她時,她已經在韓采苓的輕呼聲中,被言隱逸給扛了起來。
「言隱逸……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被懸在他肩上的桑貂兒,思緒立即陷入一片混亂,雙手更是拚命地捶打他的後背。
言隱逸沉穩的步伐絲毫不受任何的影響。
「言隱逸……難道你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你說我……我以後不淮再踏入這裡一步……」她等著看他自掌嘴巴。
果不其然,他的步伐突地一頓,而且就停在上下樓梯的中間。桑貂兒就算處於半暈眩狀態,也因為他的停頓而勾起一抹戲謔的微笑。
「我沒有忘。」他冷冷地說完,隨即邁開步伐,從容地踏上階梯。
「沒忘你還……」
「哼,等你用不著枴杖,你想滾到哪裡就滾到哪裡,我除了不會阻攔你之外,而且……」言隱逸的動作雖然粗暴,不過在將她拋入床上時,力道仍有拿捏。
噢!因他突如其來的輕甩,以及不甚溫柔的將她壓陷在床墊上,以致桑貂兒嫩白的容顏不僅浮上一層異常的嫣紅,額際還沁出一些冷汗。
「而且什麼……」就算她的雙腿正微微抽痛著,她仍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你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桑、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