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發生地震了嗎?」小菜花驚訝的抱著一堆資料準備逃生。
「別擔心,大概是我家的八德在外面受氣了。」他非常肯定有人惹火他家的火藥庫。
「八德是誰啊?」她一直搞不清楚他家兄弟誰是誰,因為平時接觸的機率不多。
「就是……她來了,你自己瞧瞧。」他看八德氣得不輕,頭髮都快豎起來。
小菜花推推鼻樑上的深度眼鏡,看著迎面走來的一對儷人,職業性的眼光立刻銳利一瞇,拖著笨重的大象身軀迎了上來,在兩人身旁繞了幾圈,接著說話:「哇,不錯,會紅,一定會紅。」以她在演藝圈閱人無數的眼光,他們一定會紅得發紫。
「喂!你有毛病呀!什麼紅不紅的想煩死人。」正在氣頭上的方天平推開小菜花,不高興的把桌上的柳橙汁喝掉。
「酷、有個性,你想不想當明星,我一定負責捧紅你。」她知道現在的影迷、歌迷最愛這類的性格小男生。
小菜花原名不可考,她自己也從來不提,打她三十歲當經紀人開始,至今也有十餘年,捧紅了不少新銳明星,目前是方天愛的專屬經紀人。
「拷,我家出了個人妖還不夠,你還想打我主意。」要她在臉上抹紅擦綠的去見人,倒不如給她一張面具。
「八德,說話客氣點,你在台北日常所需可是靠我這個『人妖』出賣皮相所得哦!」方天愛忿忿的說,心想,刷爆一張卡的人還敢囂張。
「哼!」人在屋簷下,方天平只好以冷哼代替不滿。
「弟弟呀!當歌星、演員很好賺,而且會有一堆小女生迷戀你,考慮一下好不好?」小菜花第一次看走眼。
「弟弟?!我哪裡像男生?」她捉起小菜花的手摸摸突出的喜馬拉雅山峰。「現在迷戀我的小女生多得可以填海了。」意思是她不需要一師女性軍團的親衛隊。
小菜花這下更要好好保握這朵奇葩,現在流行王菲式的個性偶像,愈冷淡賣相愈好,她趕緊又說:「原來是個性妹妹呀!都怪姐姐有眼不識貨,你可別見怪。」她幾乎可以看見白花花的鈔票滾下來了。
「姐妹?!四德,把這個『歐巴桑』拉走好不好?」方天平快受不了了,這個人比雷大混蛋還不要臉,一張臉有十幾條魚在那游泳呢!
方天愛怕小菜花一個不慎少根肋骨,只好拉開她,問方天平,「到底是誰得罪了你?看你兩片嘴唇噘得可以掛十根香蕉了。」他覺得奇怪,天底下居然有人不怕死的去得罪八德。
「一個該砍上千刀、剁成細泥的超級大混蛋。」她已經氣得不想說出他的名字。
「喔!的確很嚴重。」方天愛點點頭表示對方很笨,敢惹到八德,「知廉,你知道八德說的是誰嗎?」他轉個人問,因為看她氣呼呼的模樣八成套不出來,刑知廉比較笨,單純好騙。
果然刑知廉是知無不言型,她老實的回答,「她說的是硬逼著我們賣牧場的大老闆雷向揚。」
「你們去找他?」方天愛一聽就知道,兩個小笨蛋一定是被轟了出來。
「嗯!起先我們還談得很順利,後來小平就發火拉著我走。」刑知廉都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已經回到家。
他猜想,一定是八德和人家談判,而她在一旁看戲,而且是那種連戲碼上演到哪一場都不知道的戲迷,真教人同情刑家老爸的基因品種是哪裡出錯。「沒打架鬧事吧?」他連忙問,只怕這一點小小的火藥屑。
「呃!這個……只敲了一下算不算?」刑知廉怯生生地比了個手刀的姿勢。
天呀!他就知道八德是天生的暴力分子。「對方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送醫?人家是不是要告你們?」
「夠了,四德,你口不渴呀!我都快氣死了你知不知道?」方天平氣呼呼的說道,心裡哀歎還在那邊耗子尖叫狗翹尾,談到這個狗……「賤賤呢?你把它藏到哪裡去了?」她突然想起賤賤。
「小菜花怕狗,所以我把它放在房間裡,現在它正舒服的窩在地毯上睡懶覺呢!」真是哥不如狗,方天愛歎道。
「哦——」
小菜花突然叫出一聲,「雷向揚?你說的不會是風雷東諦那位人品出眾的青年才俊吧?」她覺得發音十分雷同。
「就是那個不長眼的大混蛋,咦!你眼睛有毛病呀!什麼人品出眾。青年才俊,根本是位怪叔叔的翻版。」現在的雷向揚在她心目中的人氣指數是負數,所以她聽不得有人讚美她的敵人。
「不會吧!雷向揚在商界是一匹金馬耶!是社交界多少名媛淑女眼中的最佳丈夫人選。」連她這個老……小女人也心動,她不得不在心中承諾。
「她們被金錢迷昏了眼,看不出他的本質是畸形豬、變形鴨、脫毛孔雀、凸眼毒蛇。」方天平說出一連串,把雷向揚說成一隻四不像的怪物。
好誇張的形容詞,方天愛公道的說:「八德,本來就是你不對,誰教你莫名闖進人家大公司裡鬧,兄弟我沒到警察局保你就不錯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他直拿她沒轍。
「四德,你怎麼可以幫外人罵我?」方天平委屈的嘟著嘴,她用「你是個萬惡之徒」的眼神控訴方天愛的罪行。
「不然你想怎麼樣?夥眾殺上去揍他一頓不成?這種犯法的事情恕我不奉陪。」他還有一段美好人生要過。
「沒義氣的兄弟。」她不禁罵道,心裡埋怨著,什麼哥哥嘛!比路邊的野狗還不值錢。
「對!我沒義氣,想要義氣去找六德。」因為他叫方天義嘛!總有個「義」字在。
「別生氣了,八德妹妹,不如加入演藝圈當個大星。」小菜花不忘勸慰,給自己多找一條生財之道。
方天平不理睬她,怒氣大發的喊:「我、要、報、仇。」她激昂的情緒好似參加當年的八年抗戰。
「你想要報仇更要加入演藝圈。」不停止遊說是小菜花的職業本能,她仍不斷勸說。
「為什麼參加演藝圈就可以報仇?」方大平停下發狂動作,用困惑的眼神輕睨小菜花。
「你一定不知道蒂蘭妮化妝品公司正在召幕廣告新秀?」小菜花故意問,對於這種未公開的黑箱作業,經紀人是最清楚的。
「蒂蘭妮化妝品公司?那和我要報仇有什麼關係?」方天平一向是主張不化妝的自然主義派,哪知道蒂蘭妮是什麼東西。
「蒂蘭妮最近正巧要和風雷東諦推出同一系列的口紅產品,如果你能在廣告銷售量上打敗他,不就如願報仇了。」
她覺得聽起來似乎不錯,可是以她的條件……唉!還是別想得好,而且還要任人擺佈的塗上一堆人工色素,她光想就寒毛直立,於是道:「我看還是另想辦法好了。」她又在心中補了一句,譬如在暗巷揍他一頓。
「我也不贊成八德走這一行,會搶走我的風采。」方天愛不贊成的話,最重要的,他是擔心演藝圈會突然少了一些人。
「小氣四德。」方天平不客氣的餵他小腹一個饅頭。
在一旁靜坐不出聲的刑知廉突然小聲的問:「我可以拍廣告嗎?」
眾人立刻望向她,小菜花當然不會放過這條小魚,演藝圈不嫌美女多,她又趕快說:「當然可以,你的條件太完美了。」她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和時下一般演藝圈的當紅明星相比,刑知廉的外表清新可人,一定會大受歡迎,可只是這類型明星後勁不看俏,走紅的壽命不長,不如八德的後勁行情看漲,不過還是可以試試看。
「知廉,你為什麼要拍廣告?你不是怕接觸人群?」方天平好奇的靠近她問。
「剛才這位……姐姐說拍廣告可以賺錢,我想賺很多的錢付銀行貸款,這樣牧場就不用被拍賣了。」
「原來你是為想多賺點錢付貸款呀!姐……姐姐,要怎樣才能拍廣告?」這一聲姐姐,方天平喊得很心虛。
小菜花高興的說:「如果你們想拍廣告來找我準沒錯,價錢一定令你們滿意。」她興奮得不得了,幾乎可看到銀行存款簿裡的數字又多個零了。
「不是我要拍,是知廉啦!」她才不去丟人現眼呢!「不過最好是你剛才說的什麼妮……來著。」
「蒂蘭妮化妝品公司,你長得這麼上相不拍廣告很可惜,不如我介紹你們一起去,第一次我不抽佣金。」小菜花大方的不收取佣金,想放長線釣大魚,心想她們一旦嘗到甜頭,一定會欲罷不能的求她幫忙,到時……她只要坐在家裡數鈔票就好了。
「不用了,我陪知廉去,你把地址和甄選方式告訴我們就好。」方天平不屑走後門。
「這樣哦!小妹妹有骨氣,我就告訴你,地址在……」小菜花欣賞這丫頭的作風,直接坦率的把一切告之。
「喔——我懂了,知廉你聽懂了沒?」方天平很容易就吸收她的經驗之談,轉頭問問身旁的刑知廉。
「好像……有一點懂……又……」刑知廉平日接觸的人少,一時無法完全吸收,於是似懂非懂的點頭兼搖頭。
「算了,無所謂,我懂就好了,到時候再教你。」
方天愛斜躺在沙發椅上,聽著三個女人閒話家常,覺得沒人有點見識的問問他這個老手,他不由得感慨起自己這個前浪就快死在沙灘上,因而歎了一口氣。
「你歎什麼氣?我不會搶你飯碗的。」方天平說,起碼三公克重的手足之情她還有。
「我還怕你們丟我的臉呀!出門千萬別說認識我。」他十分不信任那個衝動的小八德。
「放心,我們才怕丟人呢!有你這一號人妖兄弟。」她還不想被他那群盲目的歌迷K,即使她長得像小男生。
「那就好,我可以安心的出幾天外景。」反正人妖叫習慣了,他有氣也不敢發出來。
「你想放我們自生自滅呀!誰來煮飯、洗衣服?」她和刑知廉都是不諳家事的天之驕女,這下可煩惱了。
「你當我是煮飯婆還是菲傭?三餐不會在外打理呀!巷子底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洗衣店。」平常方天愛一個人很好打發,但多添兩張不安分的口,他的日子彷彿純粹是為了服侍她們兩位太后而活,三餐加洗衣加零食和餵狗,比菲傭還不如,因為他是不支薪還得倒貼零用金的笨凱子。
「好嘛!勉強接受,拿來。」方天平大方的伸出手要錢。
「你又花光了?你這只錢貓,省著點花。」他心疼的掏出現金和一張信用卡給她。
「知道了,四德。」
「別又打架鬧事,這張名片你收好,有事立刻打電話通知我去保你。」他把出外景飯店的電話也寫在名片上。
「你咒我呀!」方天平收著名片以備不時之需。
「是我太瞭解你了,小火藥庫。」他無奈的揉揉她那頭比他還短的三千髮絲。
「好啦!我會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努力在你回來前不餓死在家裡。」方天平覺得頭髮已經夠亂了他還揉。
方天愛不會傻得去相信她第一個承諾,只希望他回來時不會看見兩具屍體,因飢餓過度而陳屍家中,哦!還有一隻叫賤賤的小狗。
☆☆☆
抬頭仰望寶藍色的公司招牌,方天平無力的靠在刑知廉肩膀上,天殺的,她居然吃不慣門口老張的早點,害她空著肚子陪刑知廉來面試。
「小平,你要不要先去買麵包吃?我看你餓得四肢乏力快倒下去了。」刑知廉慶幸的想,幸好她很好養,什麼都可以吃。
「來得及嗎?面試從九點半開始,而現在是……九點二十三分,只剩下七分鐘了。」她垂下頭看刑知廉的表。
「也許裡面有什麼附設的餐廳,你就可以先充一下饑。」她想,大公司行號通常會附設員工餐廳吧。
「好吧!希望不是只有碳酸飲料。」方天平無力的想,否則非餓到中午不可。
接著兩人走進了蒂蘭妮化妝品公司大樓,在櫃檯填妥了資料,隨著一位穿米色套裝的小姐走進七樓的會試廳等候。大排長龍的各式貌美年輕女孩一一入座,方天平把刑知廉托給一位報和善的可愛妹妹後,自己則一樓一樓的覓食去。
終於她在五樓的轉角處看到一台自動販賣機,可是很不幸的也只有飲料,還好它有分熱飲和冷飲,所以只得委屈小肚子先喝熱牛奶墊底。
回到會試廳,一屋子的候選人去不到七分之三,沒耐性的她靠著刑知廉的背呼呼的睡起大頭覺,暫時遺忘生理的需求——食物。
而在另一端臨選的蒂蘭妮總裁之子辛凱生,無聊的偷打個哈欠,覺得這些應選的女孩美則美矣,可是缺乏靈性美和自我個性,像包裝完美的糖果,吃多了會蛀牙。好不容易挨到午餐時刻,工作人員送來熱騰騰的午餐,他吩咐手底下的經理先休息,用完午餐後再繼續排選。不過他不認為今天這些人選中,有人會成為布蘭妮化妝品的代言人。
此時飢腸轆轆的方天平鼻子靈得聞到一股飯菜香,她除開眼睛尋找食物的來源,看見前方有一排下流無恥的人渣,無視這些挨餓的候選人,不要臉的只顧填飽自己的肚子,於是憤而起身。
「小平,你要去哪裡?」刑知廉看她起身,隨即也跟著她站起來。
「要飯吃。」她快餓昏頭了。
「啥?!」刑知廉聽了嚇一跳,小平要去當乞丐?
辛凱生正趴在桌上吃午餐,他感覺前方有兩道怒箭射來,便自然的抬頭,看見一對小情侶相偕而來,心想八成是來鬧場的,他板起主管的威嚴問:「你們有什麼事?」
「這裡你最大嗎?」方天平有些瞧不起的斜眼他,誰教他枉顧人權。
辛凱生被她看得很不舒服。「沒錯,你們是來報名還是鬧事?若是想入選請回座等候。」
「去你阿公三代沒香燒,你們這群投血、沒淚、沒神經的超級大笨蛋。」她一掌拍碎了半張桌子。
「你想鬧事,警衛……你想……幹什麼?」他突然被揪緊領帶,勒得他喘不過氣。
「我要吃飯。」方天平理直氣壯的與他平視說道。
「吃……吃飯?!」辛凱生沒料到這個答案。「想吃飯就去吃呀!」他把領帶拉離她的掌握。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一早就在這裡等候,你們公司至少要發給每人一個便當才公道。
「啊——便當?」他還沒聽過這檔子事。
「這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也是人權協會努力的目標,就算戰俘也有一口飯吃,何況我們將為你們賺大錢。」
嘩!厲害,一個便當也能牽扯這麼多,辛凱生不由得對方天平另眼相待,馬上叫身邊的人讓出兩個便當,他有心結交這個小帥哥當朋友。
方天平一拿到便當,便馬上在旁邊找位子坐下來,和刑知廉一起吃那兩個便當。
「好吃嗎?」
「還可以入口。」她回答,心裡倒是覺得比四德的手藝差了點,不過有東西吃她也不挑剔。
「要不要喝杯茶?」
「好。
「冷氣會不會太強?我叫人關小點。」李凱生不停討好的問。
「不用了,這樣剛剛好。
蒂蘭妮所屬的員工見小老闆這麼巴結她,以為她背景必定十分雄厚,自然對她禮遇。刑知廉真是跟著蒙了個好處,雖然不懂現在正在上演哪出戲。
「貴姓?」辛凱生問她。
「方天平,你叫我八德好了。」
旁邊的員工聽了很驚訝,嘎!這是怎麼回事,小老闆不知道他的名字嗎?眾人為之訝異的瞠大眼珠子。
「八德呀!我叫辛凱生,你叫我小辛好了。」
小辛?!這次真的有員工跌倒,引來小老闆辛凱生一記怒視。
「小辛?!好,我交你這個朋友。」方天平覺得這個人很像她七位沒人性的兄長,但沒有他們的缺點——欺壓么妹。
「你陪女朋友來應徵廣告模特兒呀!沒問題,我一定讓她入選。」辛凱生有點假公濟私,即使刑知廉的形象真的很符合他們的要求。
「女朋友?你眼睛被蜜蜂給螫瞎了?她是我同學,還有重申一點,我是女的。」她已經被誤認太多次。
哇!這下不僅員工們傻眼,連同一些尚未甄選及甄試過後不捨離去的女孩都為之心碎,他……居然是女的,簡直是欺騙善良純潔女芳心的大惡棍。
辛凱生受打擊的眼神懷疑的問:「你真的是女生?」
「沒錯。」方天平沒好氣的回答,長得不像女孩子又不是她的錯,誰教她一窩子兄弟,連掌廚的老李也是雄性動物,方圓百里的鄰居也只有一個刑知廉這個弱不禁風的小玩伴。
「啊——好怨恨呀!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臭味相投的好朋友,而她居然是『花木蘭』。」辛凱生向天投訴的叫道。
「嘩!你有性別歧視呀,誰規定花木蘭不能有異性知已?不然她在軍營十二年怎麼過的。」她在心中罵,沒知識的傢伙。
「對對對,你說得有理。」辛凱生哭喪著臉,這輩子他注定脫不離女人的桎捁。
「你那是什麼表情,被人倒會了不成?」方天平打了個飽嗝,用舌尖剔掉牙縫中肉屑。
「不是,我剛好有六個姐姐,從小人家就把我當女孩子看,直說我們辛家出了七仙女。」他覺得冤枉,自己只是長得「秀氣」。
哈……真是太好玩了,四維八德加七仙女,這是什麼情況?方天平把她和刑知廉的趣談告訴辛凱生,他聽得一愣一愣的瞠目結舌。
「四……四……維八德?!」辛凱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百花叢中一點綠,她們是雜草堆裡一點紅,這算不算有緣?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辛水仙扛著攝影器材,看見小弟和兩個小女子在裂了一半的桌前閒聊。
「五姐,你來了,我跟你介紹,她們是我新交的朋友方天平和刑知廉。」辛凱生得意的吹捧她們兩人。
以攝影師的眼光,辛水仙一眼就看出她們是兩塊噗玉,只要稍加琢磨必成大器。尤其是短頭髮的這位女孩,渾身散發自然天成的野性美,不論走到哪都是令人一窒的熾焰,她接著對她們說:「兩位小姐有沒有興趣拍廣告?我是這次負責拍攝少女口紅系列的攝影師辛水仙。」她從上衣掏出兩張名片遞給她們。
「五姐,你怎麼知道八德是女生?」他指著方天平問。
辛水仙不客氣的賞他五百。「除非是瞎子,誰會瞧不出她的性別,蠢弟弟。」攝影師的直覺加上女人的天性,她只要一瞄就見真章。
「辛姐姐,你好厲害哦!」方天平佩服她「慧眼」。
「想不想拍廣告?」她猜,這支廣告由她們來拍一定會大獲利市。
「知廉想拍廣告,我是陪客而已。」方天平趕緊把刑知廉推到辛水仙面前。
「辛姐姐,我是刑知廉。」刑知廉羞赧的半垂著頭,像極了陽光下的天使。
「嗯!很漂亮,氣質靈美如雨後彩虹,很適合拍這支廣告,不過……」辛水仙故意賣關子的停了一下。
「不過什麼?」辛凱生比她們還急的問。
「八德一起來拍,畫面會更完美無瑕。」辛水仙隨著小弟喚方天平八德,她覺得這稱謂挺有趣的。
「不要啦!我最討厭搔首弄姿,還要糟蹋巴掌大的皮相。」方天平彆扭的用張開的五指擋住小臉說。
「小平她討厭化妝。」刑知廉把她的顧忌和不願指出。
「這好解決,你不用化妝只需要抹點口紅潤潤唇色即可,我們這次產品訴求的對象本來就只是少女的口紅。」辛水仙說著,腦海裡已浮現多重畫面,一靜一動、一冷一柔、水與火的交融,女孩家的執著與溫柔。
「可是有點怪怪的。」方天平不太能接受當個佈景娃娃,懷疑自己能有十分鐘的安靜。
辛凱生當她是哥兒們,搭著肩的說:「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點頭。」他用威脅的口吻強迫她接受。
「小平,一起拍我才不會害怕。」刑知廉用著無助小貓的可憐眼神哀求她。
「放心,我一定把你們拍得十分完美,絕不會讓你有死板僵硬像石頭娃娃的感覺。」辛水仙直搗龍穴,用誠懇的語氣保證她絕不會死守常現,盡量以她的合適個性著墨。
面對三張渴望祈求的燈泡臉,方天平不忍心毀掉他們的期望,遂灰黯且非常不願的皺著五官點頭。
「太好了,我們先去試鏡,然後叫策劃組趕快找齊人手,趁月底推出廣告海報。」豐水仙高興的說。
「要……那麼快嗎?」方天平猶作垂死掙扎,希望他們會打消要她拍廣告的念頭。
「怎麼能不快,風雷東諦聯合國際企業下個禮拜就要推出同款廣告,咱們豈能落於人後。」一提到死對頭搶先推出少女口紅系列的廣告,辛水仙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八條腿,趕緊拍出比他們更出色的海報照片,殺殺他們的銳氣。
「你說的是雷大混蛋?」方天平差點忘了這個敵人。
「誰是雷大混蛋?」辛水仙瞇著眼,有些納悶的問。
「雷向揚。」
「咦?!這個名字好熟哦!好像在哪裡聽過。」只顧著拍照很少看報紙的辛水仙,居然不知仇人的名字。
「五姐,他是咱們世敵的總裁。」辛凱生用同情的眼光瞅著這個看似精明卻少根筋的辛家五姐。
「喔——那他的確是大混蛋。」
方天平揉揉僵掉的四肢,一張臉為了擺角度都變得有些機械化,連笑容都被嚴格制止,苦在心裡、酷在外貌,幸好她不必像刑知廉穿得像中古世紀的仕女一樣。
「嘿,收工了,你們打算去哪裡補洞?」辛凱生問道,他的意思是補胃裡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你請客?」方天平沒啥力量的掀掀眼瞼,有氣無力的問道。
「是,女王陛下,一切費用由微臣支付。」辛凱生做出卑微的曲膝禮來討好她。
「這還差不多,知廉,你想吃什麼?」
刑知廉想了一下,「我想吃牛肉麵好不好?好久沒有吃牛肉麵了。」
瞧她說得多委屈,好像公司虐待她的胃似的,事實是這幾天收工後,辛凱生和辛水仙幾乎帶她們吃遍各大餐館,吃得她們快倒胃了。
「好啊!咱們走。」方天平一手勾看刑知廉、一手勾著辛凱生的手臂走,剛好形成一個斜坡,這情形,工作人員早已見怪不怪的傳為趣談了。
由於好幾天沒有拉筋做功課,方天平提議三人用步行代替運動走到牛肉麵攤,免得吃出小腹。但一路行來,她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被人跟蹤,正確的說,是有兩道如刺般的光線刺得她頻頻回首張望。
「看什麼?這街是最帥的人就站你面前。」辛凱生大言不慚的拍拍胸口說。
「惡!你有我帥嗎?買個紙袋給你套上免得嚇壞路人。」她不屑的捶了他一拳。
「喂,你是女的耶!怎麼可以用帥這個字。」他在心裡怪叫,好狠的女人,出手這麼重。
「不信你問問知廉,看我們誰比較帥氣。」方天平瀟灑輕撥覆耳的發,引來一群小女生愛慕的眼光。
辛凱生一看到事實擺在眼前,很挫敗的說:「不用了,你的確比我帥。」真教他這個真男人沒面子。
「你們都很帥,我最幸福了。」刑知廉大方的接受路人羨慕的表情。
「人家知廉這種楚楚動人、惹人疼惜的嬌憨,才是女人。你哦!這輩子是沒救了。」辛凱生明知她是女兒身,可是打心底就當她是個談得來的好哥兒們,至於美得像琉璃娃娃的刑知廉,他也沒啥感覺,只當刑知廉是多出來的姐妹。
「找死,你別跑,讓我揍你幾拳。」
「不跑的是笨蛋,你來追呀!」
他們兩人在陽光下追來追去,隔著刑知廉躲來躲去,一幅如詩如畫的年少青春圖在此展開,過往行人不由得會心一笑,羨慕他們的無憂歲月。
「該死的小鬼,居然跟個小毛頭一起鬼混。」躲在角落車上的雷向揚看著他們的嬉鬧的樣子,握緊拳頭,臉上浮起陰黯之色咒罵著,雙眼半瞇著射出稅利的凶光。他們是那麼該死的契合,契合到他想殺人。他這個商場上冷面獅王的自信心,這一刻被年齡差距給擊碎,隱忍數日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他需要大醉一場來遺忘自己的「高齡」。
「我要定你了,平兒。」他說完將油門一踩,飛車而過那三個輕笑著的年輕人,他眼中只有那張飛揚的笑臉,緊緊扣住那顆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