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在生日Party上得知顏妍對啤酒蛋糕情有獨鍾,程士安翌日便前去阿海訂作蛋糕的那家店,下了一張長達一年的訂單——用一模一樣的材料,每天晚上現做一個六寸的啤酒小蛋糕。
顏妍天天蛋糕配啤酒吃得很開心,倒是沒有注意到其他團員沒有蛋糕吃、只有免費的酒喝。
不僅如此,程士安不曉得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說是顏妍喜歡卡通「灌籃高手」裡的櫻木花道,他居然就託人遠從日本帶了個跟真人一樣高的櫻木花道人偶回來;而且這個「櫻木花道」可不是搭貨運飛機來的,他可是跟真人一樣,買了張飛機票、坐在飛機上,飛過太平洋抵達台灣的。
不過,程士安至今還不敢讓顏妍看到這個漂洋過海的櫻木花道,原因是有一天他試探性的問顏妍:「你會不會很希望有人送你櫻木花道的人偶?跟真人一樣高的喔!」
顏妍皺著鼻子,不以為然的說:「櫻木花道就是要會跑會跳、在球場上生龍活虎的才吸引人嘛!我要一個不會動的人偶做什麼?又不是腦筋秀逗了!還跟真人一樣高!哪個蠢蛋會花那麼多錢,買一個動也不動、不會說話、不會打球,只能擺著礙事的人偶?」
程士安一聽,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所以顏妍的這個答案讓已經到了台灣的櫻木花道人偶就這麼被打入冷宮。
雖然顏軒對他的敵意似乎減輕不少,但程士安對追求顏妍卻還是沒什麼把握,因為她根本不像女孩子,一般女孩子喜歡的她大多沒興趣;除了跳舞、唱歌、練武、以及球類運動之外,好像也沒聽說過她有其他的嗜好,可是陪著她跳舞、打球,又只能讓她將自己當普通朋友看待,程士安真不知道該如何展開攻勢。
從「碎玻璃」的其他團員下手似乎也沒有用,顏軒雖然比以前友善了,可是不大可能幫他;喬淇迷迷糊糊的,老是搞混了不該弄錯的事情,只怕她會越幫越糟糕;阿凱只關心練團、敲定表演場次、酬勞、時段這些跟樂團有關的事情,對其他事務則抱持不聞不問的態度;羅以中就更不用說了,顏妍簡直當他是大□,萬一讓顏妍誤以為自己跟羅以中是同一夥的,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唉!別的樂團裡的團員彼此都很親近,為什麼「碎玻璃」裡的團員卻好像是各過各的、互不相干?害他想不出來籠絡誰對自己最有幫助。
那到底該怎麼辦?總不能每次都跟顏妍跳跳舞、打打球、跑跑步,跳完、打完、跑完就說拜拜,這樣下去一百年也不會有結果。
不過幸好上蒼有成人之美,祂絕不會坐視自己的子民陷入煩惱的深淵、卻不施以援手。程士安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那天下午,天氣挺好的,程士安開著車要到店裡,經過顏妍家附近的時候,突然看到路邊一位婦人正跟一個年輕人爭吵著。
年輕人捲起衣袖、掄起拳頭,大聲嚷嚷著,那位婦人也不服輸的與他理論,情況看起來有一觸即發的可能。程士安在路邊停了車,走過去想瞭解狀況。
「怎麼回事?」程士安看這位婦人氣得直發抖,連忙安撫她的情緒。
婦人看見有人過來了,就要他評評理。「你說說看,這人行道是不是給人走的?」
「當然是。」程士安笑著回答她,這位婦人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不過卻不失高雅的氣質。
「這個年輕人啊!把機車騎上人行道已經是不應該了,速度還那麼快,擦撞到人也不知道要道歉,還怪我不閃一邊去。我活到五十幾歲了,還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她顯然是氣憤難消。
「誰教你不走旁邊一點。」年輕人的聲音還是很大,不過或許是因為程士安在場,他的氣勢頓時弱了不少。
「你還要我走多旁邊?年輕人,這裡是人行道,不是機車專用道!整個人行道都是給人走的,我走在上面,你騎車擦撞到我就是你不對。」
年輕人見自己居於弱勢了,急忙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我也才騎上來一下子,是你自己年紀大了行動太慢,怎麼能全部怪我?」
「做錯事就要誠心道歉,不是用拳頭、嗓門來壓過對方。」程士安聽得火冒三丈,這年輕人犯了錯居然還怪別人,分明是欠揍。
他壓抑自己的怒氣,走向年輕人,企圖跟他說道理。
「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今天你的父母好端端的走在人行道上,莫名其妙的被機車擦撞到了,你為人子女的,心裡怎麼想?是怪他們不走旁邊一點、還是怪他們太老了行動遲緩?有一天你也會老,當你老的時候,你希望年輕人這樣對待你嗎?」
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嘴裡唸唸有詞,顯然很不服氣被訓了一頓。
這時候,突然遠遠的傳來一個女聲:「媽!你怎麼出來這麼久?我在家裡擔心得要命。」
竟然是顏妍!程士安不敢置信的看著跑近的她。原來婦人是顏妍的母親,不過兩人真是差太多了,婦人姿態典雅、氣質高貴;顏妍則開朗豪放、有男子氣概,完全看不出來她們兩人是母女。
顏妍看到程士安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
「咦,你怎麼在這兒?」然後她又發現還有另一個人。「媽,這個人是誰啊?你們站在這兒幹嘛?」
「沒什麼事,好了好了,我們回家吧!」顏母深知女兒衝動急躁的個性,怕她知道真相後跟那年輕人打起來,只好騙她說沒事。
本來事情可以就此結束的,大而化之的顏妍根本不會有任何懷疑,如果不是那個年輕人在離開的剎那間,該死的罵了句死老太婆,而且又好死不死的正巧被顏妍聽到。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顏妍手長腳長,一跨步就拉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機車上扯了下來。
「干!」年輕人跌坐在地上,覺得既生氣又沒面子,他猛地跳起來,站到顏妍面前。
顏妍不顧母親的阻止,拉起袖子,打算給這出言不遜的傢伙一個懲罰。
「你剛才說的是誰?」
那年輕人看顏妍瘦得分不出前後身,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還有誰?這裡有第二個老太婆嗎?」
「找死!」死字尾音一落,顏妍的重拳已經揮了出去,那個不知死到臨頭的年輕人至少飛出去三公尺遠。
顏母想攔阻顏妍,不過程士安卻阻止她:「顏媽媽,這種人讓顏妍教訓教訓他也好。」
那年輕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時,顏妍已經走過去,拉住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抓起來,又朝他的腹部猛捶了好幾拳。顏妍出拳又猛又狠,年輕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不到幾分鐘他已經嘴角淌血的躺在地上了。
顏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惡狠狠的說:「現在我要你把那四個字給我吞回去。」
她從顏母的皮包裡拿出筆跟紙,在紙上寫下他剛才說的那四個字,然後揉成紙團,硬塞進他嘴裡。
「你給我記清楚了,任何人只要敢欺負我媽,我一定讓他斷手斷腳。今天算你走運,因為我媽在場,我不想把場面搞得太血腥,下次要是再讓我遇上,你就死定了。」顏妍恐嚇人倒是很有一套。
程士安看得有些心驚,不知道她這些招式會不會用在男女朋友、或是夫妻的關係裡。
丟下這些話,顏妍收拾起剛才的兇惡,回復成母親的乖女兒、挽著她的手,慢慢散步回家。
當然囉!見義勇為、為顏母挺身說話的程士安,也就成了顏家的座上賓、受到顏母的欣賞了。尤其他對那年輕人說的
那一番話,更是讓顏母讚不絕口,認為他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是個難得的好青年。
而當顏母知道程士安就是顏軒兄妹駐唱的酒館老闆時,更是直呼有緣,說什麼也要他在家裡多坐一會兒;看到他面前的飲料喝光了,還要顏妍幫他再拿一瓶過來。
「不用了啦!顏媽媽,我也該到店裡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您。」程士安禮貌性的推辭。
顏媽媽熱情的拉著他的手,「你這麼急著要走啊!我看晚餐時間也快到了,不如你今天就在我們家吃個便飯,晚一點再過去店裡。」
「這……怕會太麻煩顏媽媽。」程士安看看顏妍,不曉得該不該留下來。
「不麻煩,只是多雙筷子多個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顏母笑著說,她對這個客氣斯文的年輕人真是越看越中意。
「好啦!難得我媽喜歡你,那你就留在我們家吃晚餐吧!這機會可不常有喔!」顏妍看母親喜歡程士安,也就幫著母親留他。
「我的朋友裡,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媽留下來吃飯的呢!」
「你那些朋友啊……怎麼能拿來跟程先生相提並論?」顏母提起顏妍的朋友,似乎非常不滿。
「顏媽媽,叫我士安就可以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士安,今晚就留下來吃飯,嗯?」顏母親切的拍拍程士安的手。
「既然顏媽媽跟顏妍都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留下來嘗嘗顏媽媽的手藝囉!」
程士安看得出來,顏妍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卻很重視家人,因此他決定從她的家人開始籠絡起,只要顏家其他三個人都投了贊成票,顏妍可能很快就會接受他了。而這三個人裡面,又以顏媽媽最容易下手,本來丈母娘看女婿就是越看越有趣了,更何況她現在對自己又頗有好感。
程士安很快的就在腦海裡擬定了「追求小麻煩作戰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先贏得顏媽媽的心。
有了計劃,追求顏妍這件不可能的任務總算是露出一線曙光了。
晚餐時間,顏父跟顏軒也都回來了。顏軒看見程士安出現在家裡,頗感意外,還以為他追顏妍追到家裡來了。
用過晚餐,大家在客廳裡一邊吃水果、一邊閒聊,顏母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告訴顏父和顏軒,還大力稱讚程士安,說得好像他是救命恩人一樣。
不過,顏妍也被責備了一頓,顏母怪她太暴力了。
「我哪有暴力?」顏妍不甘心的反駁:「是那個該死的傢伙欺負媽,我當然要給他一點教訓。」
「是可以給他一點小教訓,不過你把他打成那樣子,看了實在有點不忍心。」顏母反倒可憐起那個年輕人了。
「學武的時候,爸就說過,練武除了強身,還要保護媽,因為媽沒有武功。」顏妍轉向父親,「爸,對不對?」
「是沒錯,不過也要懂得斟酌情況,對一個沒有練過武的人下手有失厚道。」
顏父有些擔心,女兒這種個性不知道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誰教他欺負媽!」顏妍還是理直氣壯。
「我不過給他幾拳,算是便宜他了;要不是怕嚇壞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顏妍!你真的太暴力了,武術不是讓你用來打架逞強的。」顏軒責備的看著她。
「好啦!知道了!」顏妍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真討厭,他不過早她幾分鐘出生,卻老是愛管她。
看到這一幕,程士安不知不覺的想起顏軒對他的威嚇:「你要是敢欺負顏妍,我一定會殺了你。」看來他們顏家的人,感情真的很好。所以想追求顏妍,不但要得到她的心,還要讓其他三個人都喜歡他才行。
程士安看得出來顏母挺喜歡自己,顏父對他也很親切,一點都沒有他以為父親對女兒男友會有的敵意,這真是一個好的開始。
吃完水果,程士安開心的告別顏妍一家人,顏母還交代他以後要常常過來坐坐,他當然是一口就答應了。
這晚在天堂酒館裡,程士安一整夜都笑嘻嘻的,阿海和其他工讀生還以為他中了統一發票的特獎呢!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