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與美語的口音其實是有差的,使得我原本就破到外太空去的英文攪得頭昏腦脹不已,索性當起啞巴;也慶幸自己恰巧抓住了應寬懷,而他值得信賴且耐用。什麼也難不倒。
再過兩天就要飛到法國,應寬懷有公事要辦。坐在一家畫廊的外邊椅子上,應寬懷與他的朋友正在裡頭欣賞抽像畫,我寧願坐在外頭欣賞歐洲特有的風情。
正對著一片廣場,許多鴿子停在地上散步或覓食,這是台灣看不到的光景,廣場四周種滿了不知名的小花,而放眼望去,每一棟建築物皆美麗典雅,多心曠神怡的感覺。有幾對情侶吸引了我的注意,聽說英國人相當保守,但大膽的人並不在少數。
那種公然的卿卿我找,火辣辣唇舌接吻的鏡頭真會令我張口結舌,更別說互相愛撫的雙手了,我幾乎可以看兒火花迸射在他們四周。
我的眼光後來只專注在一對吵架的情侶身上,互相指責,但又穿插著親密的舉動;後來又因為一個女孩介入,讓原來女主角甩了男主角一巴掌,掩面跑走。然後形成三人追逐戰,消失在轉角。
戲落幕,我也呼出一口氣,幾隻鴿子向我走來,我從紙袋中掏出麵包,撕成碎屑。不一會我差點被一大群鴿子所淹沒,嚇得我忙把麵包拋得老遠,這些鴿子也太不怕生了,一點也不羞怯……唉,就像愛情。
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在體會愛情的美好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會各種以愛為名的要求,一輩子忠心、一輩子只愛一人、一輩子如何如何……
一輩子可是很長的時間呵。戀愛這東西有什麼權力去約束無止境的未來呢?因為愛了人,所以不允許對方有所叛變,便設下一道又一道連自己恐怕也遵守不了的要求,以確保自己的權益。麵包與鴿子,多奇怪的比喻。愛情是麵包,鴿子是那些附屬於愛情上的要求。
相愛成癡是很恐怖的。住住深想到毛骨悚然,才又慶幸自己未曾深陷。
我想念樓逢棠,從不抑止自己有這種念頭,思念是一種難得的情緒,何必抑止?他是個值得思念的人。其實兩日前我已寄了封信給他,沒意外的話一星期後他會收到。分開是給彼此機會,我不認為他會狂怒,但霸道的天性會使他難受好一陣子。
「嗨,還好嗎?」
應寬懷的朋友先出來,以簡單的英文問候我,深棕色的眸子有保守的溫暖,與一絲絲興趣。他叫威廉.昆汀,英國某知名學院的副教授。我與應寬懷正是叨擾他住所的食客。
我點點頭,慶幸語言不通,這男人長相不錯,但我不想太早去考慮另一名男伴的可能性,尤其在我還思念樓逢棠時;而且,我想能令我有好感的男人已浮現具體必備的條件了。花心不專情最好,二要具有紮實豐富的內在,我似乎已不能忍受言話乏味的人種了;然後,體格好、容貌佳,嗯……樓公子給了我過高的企盼,讓我對男人益顯挑剔。也許過一陣子標準可以略降。
昆汀先生又比手劃腳了些什麼,我一律保持面部空白如呆瓜,笑看這樣矜持又保守的男人無措的表現肢體語言;這種會放真情的男人絕不在我的條件之內。
「我想他是在問你這位迷人的小姐,是否想到對面喝杯咖啡。」一個帶笑的聲名打斜裡穿插進來。
我與昆汀一同轉看向身邊那個說中文的男子。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人,並且看得出來是混血兒,黑中常棕的卷髮、古銅色的皮膚,顯得一口白牙的健康、黑眼、立體的輪廓、高大健壯的體魄,西裝革履,並且正笑得一臉邪氣地看我,眼光毫不忌諱。
「你是台灣女孩吧?那裡正是家母的國度,我只去過幾次,卻未曾見過如你一般迷人的女子。」他自在地說著.並不掩飾自己的無禮,欠了下身:「我是華倫.威爾特,中文名字叫鄭華倫。你呢?」
這樣子的狂妄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哪有人搭訕搭得天經地義,那口氣像我不回答就失禮似的。
我笑了出來,瞄著他手上的公事包,瞄著他身上純手工的昂貴西裝,這人是出來洽公的吧?也應該是有些地位。並且深受女人愛戴,才會放肆到這種地步。我那樓大少可不曾這麼囂張又沒品呵,我怎麼也想像不到樓逢棠沒事跑到大街上去搭訕美麗女子的蠢樣;他才不做這種事,他只會「欽點」願意被金錢收買的女人,玩貨銀兩訌的遊戲,他沒那麼……嗯……羅曼蒂克!不過,我想當街的馬子比較省錢吧!這種發展出的肉體關係除了只須出賣色相,便成了,不必談價碼的。
我在回答混血兒俊男之前,先起身勾住昆汀先生的手臂,語言雖不通,但我以行動保住他的面子與尊嚴。
「威爾特先生,你這是在追求我嗎?」
「我向來不放過每一位美麗佳人的芳名。」他回答得狡猾。
「這真是要不得的習慣。」我笑著批評。
一陣微風拂過,撩起我長髮。我訝異地見到陌生男子一臉著迷。這是樓逢棠專有的面貌哩!
「你的頭髮是你全身最精緻之處。」
我仍笑著,突然願意告訴他名字。
「我叫任穎。任性的任,穎是脫穎的穎。」
應寬懷已走出畫廊向這邊走來,我挽著昆汀先生要走過去。「再見!很高興在英國遇到會說中文的人。」
「嘿!我能知道你的住處嗎?或電話?」
我已走了數步,同他揮揮手:
「不了,我即將去法國,如果有緣,就讓我們在台灣相遇吧!到時我會考慮與你約會。」
他站定,以大大的笑容告別我,眼中閃著「等著瞧」的訊息。我再用力揮了下手,便與應寬懷他們上了市公車回郊區了。
我認為這個華倫什麼的,只是我在英國的一小段有趣插曲。但其實不然。
真不知道我該不該為此大叫該死,還是些微感到慶幸?總之,他居然成了一個關鍵,讓我的生命不得不來個大逆轉。似乎老天早已那麼注定。
***
到法國之後,日子才真是悶得慌,應寬懷忙翻了,而我什麼地方也沒玩到,只能每天在飯店方圓一公里之內散步,以不迷路為原則。天天喝咖啡,坐在露天咖啡座上沉思,一旦我離開法國,恐怕已將胃給喝出一個洞。沒有導遊,法文又一竅不通,反正來日方長,我也不是非急著要四處玩不可,只是近些日子以來不安的感覺直梗在心中。
數數手指頭,出國已有二十多天,壞預感讓我心煩。我正在期待預感不會成真,二十多天了,月事未曾來潮,可是我一直都有用套子呀!除非我也與母親一樣倒楣,用到了一個有破洞的?不會吧?我不要小孩的呀!
據說每十對夫妻就有一對不孕,並且為了有小孩而費盡心思財力,怎麼想要的得不到,不該要的卻偏偏中獎率高得嚇人?
唉!無力地拖著腳步回投宿的飯店,開始有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自覺。
由於看著地面,沒有注意路況,一進飯店,我便撞到一堵肉牆,連忙道歉:「對不……」
來不及說完,我的臉已被有力地托起,我最後的聲音梗住了。呀……呀…………樓逢棠!
我眼花了嗎?
「你看起來快暈倒了。」他輕鬆地笑著。但眼中堆聚的風暴一點也不輕鬆。
「我……」我根本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走。」他摟住我,往電梯而去,
不一會我已在他的房間中,可是我依然還沒從驚嚇中回神。
「這……這算他鄉遇故知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漸漸露了笑容。無論如何,在陌生的國度看到同色同種的人已是極喜悅的事,更別說恰巧認識了。只是他怎麼可能找到我?哦不,他怎麼可能會找我,進而真正找到我?我的訝異大於一切情緒。
「你可以說「好巧」,也可以開始解釋為什麼。」他坐在面前,像是隨時要撲殺獵物的老虎。表示他累聚的怒氣一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只是,他有必要氣成這個樣子嗎?也不過是我離開他而已。
「樓逢棠,你為什麼生氣?」
他不可思議地瞪我,嚇得我往沙發中縮。
「你不告而別,音訊全無,與男人跑了,連個徵兆都沒有,那天早上你還甜蜜地對我擁吻道早安,一到下午你已人去樓空!我為什麼不該生氣?」
「好吧,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是自由的,離開定必然的事,不是為了別的男人。」
他盯著我:
「我知道。與男人跑掉並不代表與那男人有什麼不清白,我想你還不至於在喜歡我的情況下去接納別的男人。可是,我必須警告你,任穎,一旦你想接納其他男人,而那男人的條件不如我。我會選擇掐死你。」
好認真的威脅,我乾笑了下,不過既然目前我還沒遇到這種事,就不必擔心了。不過心情仍是沉重了下。
他伸手,將我拉到他懷中,開始逼問:
「給我不告而別的理由。」
「很好推測呀,因為跟你談分手必然不會有結果,你已經有一次出爾反爾的紀錄了。」他的回應只是皮皮地笑著。我又道:「我想,我必須給我們兩人各自分開冷靜的機會。我不想太喜歡你,也不想深陷入愛情必然的模式中,而且,也許有更值得的男人等我去發現。而你呢,大企業家族的獨生子,終究要結婚生子,你也該去找這類型的好女人來成立家庭。別再浪費時間了。你不覺得共同生活過久了,會變得太習慣對方,日子逐漸成為一攤死水嗎?」
「你已厭倦與我生活了嗎?」他問。
「不,我只是不讓自己更沉迷。你知道的,我堅決不讓自己去重視任何事物,我愛自己勝過愛別人,永遠以自己為中心,不願去為他人設想。當然,我也不會因為愛你而委屈自己。」自私是我的天性,自由是我的堅持。說起來我的性格真是毫無美德可言,在「犧牲奉獻」為全人類歌頌節操時,我居然只想到讓自己過好生活。真是個壞女人啊。
「好,如果你可以自私到徹底,那麼告訴我,離開我之後,你有更快樂嗎?」
我搖頭:
「不,但我離開是防患未然,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自私。我認為你不該再與我生活下去了,也許還有更吸引你的女孩等你去發現,而那種女孩會全心全意愛你,愛到以你為天地神氣。」
「我要那種累人的感情做什麼?」他低頭吻了我:「你怕的是我的厭倦或愛得太深吧?」
我怔怔地看他。他在說些什麼呀?
他又道:
「你從不去讓自己重視任何一件事,是因為你知道人世無常,沒有什麼是不變的,為了怕自己投注太多會招到傷心的下場,你知道「自己」才是唯一掌握在你手中。再來,你也怕我會像一般男人那樣,愛上一名女子後,便要求她完全地遷就奉獻、生兒育女、持家當良母、侍奉公婆,為一個家庭燃盡自己的一生光華,失去自己個體的存在。」
「那是結婚。」我打斷他。
「對。不過我們一定會結婚,所以我可以先告訴你,那些都不是我會要求你做的。至於戀愛——你不認為我們本來就在戀愛了嗎?」
「哪有?」我一點也不信。
他一副又想笑又有氣的表情。
「沒有才怪!如果你的腦袋不要一味地把一些僵化的戀愛公式視為正常人必經的方式,那麼你就會發現,其實我們已在談戀愛了。我們不互相遷就、不看電影喝咖啡、不追問對方行蹤,各自有單獨的自由方式,可是我們相處時並沒有勉強,並且還能談心、能親吻。誰說這不算戀愛?你認為少了甜言蜜語、朝夕相守、緊盯對方的方式就談不上戀愛的標準嗎?」
我嘴巴張得大大的,他的話如一根槌子打破我堅固的思想。我怎麼不知道我與他正在戀愛?我以為我們只是互相欣賞而已,然後他太花心不能愛我,我也從不期盼。
「我以為。同居生活本來就是那樣。」
「你看起來精明,其實是個呆瓜。」他不客氣地下結論。
好可悲,我竟然同意他的話。
「所以,你說,我能不來找你嗎?你可以天涯海角的流浪,但一定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裡。」他正經而嚴肅地向我要求承諾。
我的大腦還沒能正常運轉,只能點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新情況。我與他發展出另一種戀愛方式了嗎?為什麼我開心之餘又能感到自由?愛情不是禁錮人心的東西嗎?不過,即使五十年的愛情見證是那樣,並不表示它不能有新的註解吧?我得想一想。
但我首先問出最好奇的問題:
「你到底怎麼找到我的?」
可能樓逢棠看到我一臉不豫,便好心地不再繞著戀愛的話題轉,給我一些喘息的時間。回道:
「兩星期前,我收到你的信,趕去英國,當然無處找你,幸好還有公事讓我忙,我與「威爾特」公司簽下一份合約,也認識了一名風流倜儻的混血兒,他叫華倫,威爾特。」
「啊!」不會吧?居然是不相干的人讓他找到我。
「他當然提到了一名來自台灣的美麗女子,一再稱讚我們台灣女子美麗,堅持下回去台灣時,我必須介紹他一些美女。而你,不但告訴他名字,也告訴他你要來法國的事。不是嗎?」
真是的,天下間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巧合?
他又道:
「我因為公事要辦,必須回台灣,便拜託華倫.威爾特代為查詢法國各飯店旅客名單。而我恰巧知道你有一個畫家朋友陪同前來,那個一度被我以為是你入幕之賓的男人。這消息方便了許多,不久他已代我找到你,全法國只有這裡有國際畫展。」
「你怎麼知道他與我沒關係?」我找碴地問。
「因為我後來調查他才知道他暗戀的是令堂。」
我點頭,伸手勾住他脖子:
「真是辛苦你了。找來這兒,真高興看到你。可是,我不會與你結婚。」
「我們會結婚,而且在明天。」
我瞪大眼:
「誰允許你——」
「不公開、不宴客、不昭告世人。」他輕聲安撫我。「在這一點我很古板,我要你當我的妻子。可是除了是我妻子之外,你不會失去自由;你不必當樓夫人,只須當樓逢棠的妻子。你依然可以旅行,隨心所欲,甚至去欣賞男人——不過,如果你已不愛我,得讓我知道。我相信你不會往愛我的同時又去與別的男人來往。我亦相同。我們建立一個坦誠的相處模式。」
老天!說得我亂心動的:
「但你的家人——」
「三十歲以前都一個人應付所有事,沒必要三十歲之後有了老婆得拖著一個人去應付。你嫁的只是我。而我願意給你自由,用這方式寵溺你。」
「但是。生小孩的事——」
他很慎重道:
「我們可以避孕,不強求。可是,保險套的預防率也只百百分之九十九,一旦我們在預防不了的情況下有了小孩,我絕不允許墮胎。」
聽起來條件完全利於我,可是他這個丈夫何必遷就我至此?只要有一方是勉強的,就沒必要結婚。
「樓逢棠,你讓我自由,又何必娶我?」
「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他抱起我,往床上走去,放我在一側,而他舒服地躺在一邊伸展四肢。
「如果我要的是那種成天以愛黏死我的妻子,我不會到三十歲仍單身,並且以金錢去交易男女關係。因為我知道渴愛的女人癡心起來與瘋子沒兩樣,也許你一直在奇怪,為何花心如我居然捨棄那些純潔天真美麗的少女,反而只要你這個與我相同劣跡斑斑的女人,可是,比起一輩子的生活,那片處女膜並不值得我拿一生去抵;我愛你的頭腦清楚,也愛你不以愛為名去做一些嫉妒的事。在我的原則中,給予信任,便不容許挑剔懷疑。如果我說愛你,也不會讓你天天花癡似的問我愛不愛的問題。而你正是萬中選一,不會做傻事的女人。這麼說吧,我也要自由,也要空間,知道世上有人與我靈魂相契合的感覺非常好,促使我必須娶你,讓你明白我們的相屬。二十多天的分別只加速我的決定。」
「天哪,原來我們是同道中人,我還以為你好漁色而已。」我笑著趴到他身上,與他對視:「可是,一旦有人厭倦了另一人怎麼辦?結了婚又離婚很煩人耶。」
他捧住我的臉:
「一輩子太長,所以我不輕易承諾。我只能告訴你,如果我們有一天不相愛了,你依然是我最欣賞的女人;分開了,也可以是朋友。結婚的原因之一也是預防有孩子時能給予一個合法的身份。」
「看來你真的想要一個孩子是嗎?」我發現他似乎很愛小孩。
他搖頭:
「我常在幻想如果與你有小孩,一定是值得期待的事。上個月我就是極想有小孩才與你有三天的賭注。想想看,一個女兒,有你的性格,再讓一票男人失魂,那是為人父的驕傲。」
「哦,我父親從不做如是想。」我吻他。
靜謐了會,他摟住我身子。輕道:
「結婚吧。」
「好。」我輕應著,感到無盡的悸動。
未來真的能自由嗎?我不知,但因為生命之於我是一連串的冒險,如果我能愛上高空彈跳,又怎麼能排斥婚姻對我的挑戰呢?
重要的,這個男人與我有相同的理念,並且打破了我許多對男人獨斷的設定。
他居然能在以為我有過許多男人的情況下依然要我,這之間一定有過掙扎,可是他知道未來比過往重要,我欣賞他。日後想找到比他更不凡的男人一定不可能了吧?
不過,同理,如果他欣賞我,一定也找不到比我更特別的女人了,
愛能多久並下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他、他也愛我,在現在,在一剎那;而每一個一剎那都是一個永恆。
他拉我起身:
「在笑什麼?」
「要當新娘了不該笑嗎?」
他淡淡一笑,當然不會相信我的搪塞之詞。
「走吧,我們去買禮服,雖然不會太多人看到,但純粹愉悅自己就不該有所虧待。」
「當然。」
抬頭看著我未來夫婿,他也看我,都以全新的眼光去以另一種身份打量著。
他先笑了,
「滿意嗎?樓大太?」
「以一個丈夫而言,對我的面子十足增光。」
「你也是。」
「那你是滿意了,任先生?」
他摟住我往外走,笑道:
「為了公平起見,要嘛,咱們就不要生;要嘛,就得生兩個。一個姓任,一個姓樓才行。」
「我的天,那多棒!」我開始考慮這個可能性。
我想未來的日子必然是可期待的,心情無比雀躍了起來,在邁出飯店後,冬日暖暖迎來,我與他相視而笑。
有一天,我會告訴他,我不曾有過其他男人,也許是七十歲那一天吧!不過既然他不介意,當然就列為小事來處理,此刻的大事是:我們要結婚了。
真棒,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