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瑤叫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念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能好嗎?廷軒。」念如蹙額道。
沈廷軒抱著剛彌月的女兒,坐在妻子身邊,「很難說,有人終身沒有恢復,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會想起來,別擔心。」
念瑤對沈廷軍說道:「我放心不下,我要下山。」
沈廷軍拍拍妻子的肩膀,「有廷輊和子在,別擔心。」他是個高大的男子,面貌和沈廷輊有幾分相似,但他的個性較沉穩,沈廷輊則容易衝動。
不過,只要他變得暴躁易怒,十之八九都和他的嬌妻有關,念瑤就是那種容易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或弄得更複雜的人。
念瑤活潑的個性和含凡如出一轍,念如則完全不同,她沉靜如涓涓細水,個性也較拘謹,和她的丈夫沈廷軒形成強烈的對比。
沈廷軒風趣脫、不受拘束,因此,當初兩人宣佈結婚時,沒人相信,不過,夫妻兩人倒也協調得很好,從不試著去改變對方,而是互相欣賞。
「或許這樣也好。」沈廷軒微笑道,「廷輊對念凡的定位,或許會重新調整,因為兩人必須重新去適應對方,所以,一些視為理所當然的事,都可能變得不同。」
念瑤想了一下,「說的也是。」念凡和廷輊兩人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沒人搞得清楚他們到底是像父女、兄妹、朋友,或是情人,因為看起來每個都很像。「可是,我還是想下山瞧瞧,否則,我在這兒坐不住。」
「你本來就很難坐得住。」沈廷軍挑眉道。她不是種花、種菜,就是追著三個兒子跑。
念瑤用手肘撞一下丈夫的腰側,「你一定要這樣反駁我的話嗎?」
她訓道。
「我也一起去,大姊。」念如道,她也放心不下。
「你才剛坐完月子,念如。」沈廷軒覺得不妥。
「我覺得我恢復得很好。」她微笑的拍拍沈廷軒的手。
「我和念如一塊下山。」念瑤對沈廷軍說,一看見他瞪人的表情,她又改口道:「我是說我們一塊兒下山。」沈廷單從不讓她離開他身邊的。
「那小蓉怎麼辦?」沈廷軒搖著入睡的女兒。
「麻煩曉梅照顧一下,不然,你留在這兒好了。」念如說道。「反正姊夫也要一起去。」
「那怎麼行。」沈廷軒搖頭,自己的妻子當然要自己照顧。
「我們明兒個再下山。」沈廷軍看著外頭的天色,「快入夜了。」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還要留在興寧城一陣子,信上也不說明白些。」念瑤疑惑道。這封信是子寫的,他托人送上山寨,但信裡只短短為了幾行字,並沒有詳細的說明。
本來他們打算下山找他們三人,因為他們失蹤了三天,卻沒捎任何訊息回來,沒想到一有訊息就是念凡失去記憶,這怎麼能不叫她擔心。
「別亂想。」沈廷軍攬著妻子。
「嗯。」她靠著丈夭。
或許就如沈廷軒說的,念凡失去記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和沈廷輊的關係可能會有所改變。
只是不知這種轉變是好或是壞?
*****
念凡覺得糟透了,她一整晚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今早一起來她就覺得心情很壞。
她整個人都不對勁,全身發癢,肚子還是不舒服,心情也跟著浮躁。
「念凡。」銀姊小聲喚道。
「進來。」
銀姊推門入內,手端著几案,案上放了粥和一些小菜,「用膳。」
她將几案擺在矮几上。
「我吃不下。」念凡搖頭,她的肚子還是不舒服。.「怎麼是銀姊親自拿早膳過來?」
「是這樣子的。」銀姊笑一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念凡走到几旁坐下。
「昨兒個你的出現造成了很大的轟動,許多大爺都在詢問你的事情」
「可我不是這兒的姑娘。」她打斷銀姊的話。
「我知道。」銀姊有些惋惜的說,「我也一一向詢問的大爺說明了,可是有位徐少爺很喜歡你,你記不記得昨天有位公子想用五百兩替你贖身?」
念凡搖頭,「昨天亂成一團,我根本沒注意樓下發生了什麼事。」
「反正就是那位徐公子,他知道你不是青樓姑娘後,內心更高興,他希望能請你賞個臉同他去遊湖,他想認識你。」銀姊說道。那徐公子還寒了十兩銀子給她,受人之托,當然要忠人之事。
念凡蹙眉,「認識我做啥?」
「哎呀!大家做個朋友嘛!」她力勸念凡,事成之後,還有五十兩,她當然要極力說服。
「我不想去,而且也不想認識他。」念凡搖頭,她渾身都不舒服,根本不想去任何地方,而且,她才不要認識什麼徐公子。
「哎呀!去散散心也好啊!整天悶在這兒,煩都煩死人了,你說是不是?這徐公子長相斯文,舉止溫文儒雅」
「念凡。」沈廷輊叫了一聲,隨即推門造來。
銀姊被嚇得怔住,話都接不下去,她實在很怕這個蠻人。
「我……先……出去。」銀姊起身,慌慌張張的走出去。
待銀姊走後,沈廷輊問道:「她來做啥?」
「她說有個徐公子想邀我遊湖」
「什麼?」他大吼一聲,「我要拆了這妓院。」這老鴇竟然還不死心!
「你別發火。」她起身拉住他的手臂,「她只是說說而已。」他的火氣怎麼老是這麼大。
他還是怒氣沖沖地想衝出去,念凡死命拉著他,「我又沒答應,你別這樣,人家覺得很不舒服。」念凡難受地道。
聽見這句話,他立刻回頭,「肚子又疼了?」
她點點頭,「而且我渾身好癢,昨晚也沒睡好,天氣又這麼熱。」
她委屈道,說著說著就哭了。
「別哭。」他拍拍她的背。
「可是人家好難受,心情就開朗不起來。」她可憐兮兮的說,眼淚不聽話的直落下來,她抓著他的衣裳,煩躁的想尖叫。
「你有沒有擦藥?」他問。昨天大夫給了她一瓶藥水治過敏,大夫說她的頭無大礙,只是腫個包,能不能恢復記憶他也很難確定,得看造化:這讓他很生氣,他要她復元。
念凡點點頭,「可是還是很癢。」
「過一會兒就好多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她仍在哭泣,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裳,沈廷輊掏出懷中的布巾擦她的臉,「別弄在我衣服上,嘔心死了。」十幾年的經驗讓他學會隨身帶著手中,有備無患。
念凡接過手中,靠在他胸前大哭,沈廷輊撫著她的背,讓她舒服些。
「你用膳了嗎?」
「我吃不下。」她哽咽道。
「那怎麼行,等會兒我帶你到客棧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就住那兒,我不要你待在這裡。」他不想她待在妓院裡,尤其是這兒還有個討人獻的老鴇。
「客棧有沒有比較涼?」她打個嗝。
他笑道:「當然。」
「那我們住那裡。」她點頭同意,這兒快把她烤乾了她都覺得自己像斷氣的烏龜。
她擦乾淚水,心情舒坦多了,「哥哥呢?」
「他在和怡紅院的姑娘說話。」
「我們去用膳。」她微笑說,一定是藥發生作用,她現在覺得舒服多了。
「肚子不疼了?」他問。
「一點點,不過已經沒關係了,走吧!」
她離開他的懷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沈廷輊不由得搖搖頭,她心情好時,活潑好動的個性立即顯現出來,和方才哭泣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
想起什麼了嗎?念凡。」子關心道。
「沒有。」她拿起一塊糕點,喝口茶,「這種事急不得。」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想?」沈廷輊皺眉道,他和念凡比鄰而坐,子
和小猴則在對面。
「有啊!」她又拿了塊餅,「可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也沒辦法。」
小猴從桌上拿根香蕉,食不知味地吃著,因為它讓念凡全身過敏,所以沈廷輊不許它接近念凡,規定它必須跟在子身旁;但短短一天內,它已變成怡紅院姑娘的新寵,它很高興有眾多美女在身邊,只是如今他們離開怡紅院,讓它非常失落。
它傷心地歎口氣,一副憂鬱的胖臉孔正對著沈廷輊;沈廷輊受不了地瞪它一眼,「別裝那副模樣,難看死了。」
胖猴一副沒人瞭解我的心情,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沈廷輊打它的笨頭,「你幹嘛!放下。」等一下它喝醉就麻煩了。
子笑道:「離開怡紅院的姑娘,它可傷心得很呢!」
「小猴這麼喜歡姑娘?」念凡問道。她拿顆花生遞給小猴,它欣喜的丟進嘴裡。
「當然,它是公的嘛!」子理所當然地道。
「哥哥也很喜歡怡紅院的姑娘?」念凡問,她常看見哥哥和姑娘們在聊天。
子愣了一下,「嗯……還好啦!」他現在很怕念凡提到有關妓院的任何問題。
念凡正想再問下一個問題時,有位白衣男子走到他們面前。
「芙蓉姑娘,喔!不,是余姑娘。」他對念凡笑笑,銀姊已把她的名字告訴他,「在下徐進。」
念凡瞧他一眼,「有事嗎?」他長得一口高瘦長,皮膚白淨,有張和善的面孔。
沈廷輊不悅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他是什麼人?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游河?我的晝舫」
「她不去。」沈廷輊冷聲道。原來這人就是來邀念凡游河的登徒子,看他長得一副白嫩樣,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徐進有些尷尬,但仍維持良好的風度,他詢問道:「余姑娘?」
沈廷輊佔有地攬過念凡的腰,念凡感覺得出他的火氣,遂道:「我不去,徐公子。」
子喝口茶,覺得有些好笑,廷輊自從知道念凡喪失記憶後,脾氣比以前暴躁了好幾倍,他甚至不准念凡離開他的視線半步,也不許其他人接近念凡,他的行為已到了極度專制的地步。
徐進仍不死心地道:「兩位兄台若不嫌棄的話,也一同」
沈廷輊再次打斷他的話,「你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
念凡訝異地望著沈廷輊,「你是怎麼回事?」她小聲地道,她實在不懂他哪來的怒氣。
徐進尷尬地道:「余姑娘,下次再請你賞光。」
他轉身離去,小猴正好將香蕉皮丟在地上,徐進沒注意,驀地滑了一下,他就像個失控的陀螺,不停揮動手臂,往前滑去,還夾雜著驚叫聲。
客棧裡的人不停笑著,小猴也咧嘴鼓掌,徐進在千鈞一髮之際扶住柱子,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倒是客棧的人為他拍手叫好。
「好險。」念凡微笑道。
沈廷輊則是若有所思的蹙著眉頭,「不許和他出去,知道嗎?」他圈緊念凡。
徐進回頭對念凡微笑,才轉身離去。
念凡對沈廷輊道:「你幹嘛對他這麼凶?他看起來是個好人。」
沈廷輊嗤之以鼻,「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倒覺得是你故意找磕。」念凡又拿塊甜品。
「別吃這麼多。」他抹去她嘴角的餅屑,「小心又肚子疼。」
「吃完這塊就好。」念凡自然地靠著他,將重量全倚在他身上,在他身邊,她覺得全然的放鬆。
沈廷輊環著她,幫她倒了杯水,子則見怪不怪地吃著眼前的食物,他們兩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所以,他也不覺得他們兩人的行為有什麼怪異。
念凡下餅,提議道:「我們去游河好不好?」
聽到這兩個字,沈廷輊就覺不痛快,「游什麼河?你還想和那個小白臉出去?」
「不是,我們自己去啊!反正在這兒閒著也是閒著,對不對,哥?」
「對。」子頭也不抬的說,他根本沒注意聽,只是直覺的回答。
「哥哥也贊成,走吧!」念凡站起來,拉著沈廷輊的手臂。
子抬頭道:「去哪?」
「游河。」她大聲道,「去不去?」真是的,他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
「當然去。」子領首道。
於是,他們三人,加上一隻猴子,遂到觀落湖遊玩。
*****
觀落湖距離城南約兩里,那兒風景秀麗、景色怡人,湖上可見船隻、畫舫悠然其中,湖畔則是柳樹垂吊、迎風搖曳。
興寧城居民常到這兒遊湖、談笑風生,湖邊還有船夫,載客至湖畔四周觀景,因此來這兒的百姓相當多。
念凡笑著東跑跑、西跳跳,覺得很新鮮,更重要的是,這兒輕風拂面,倍覺涼爽,她的心情也就跟著開朗起來。
「我來過這兒嗎?」她將髮絲撥至耳後,愉快地問著沈廷輊。
「只來過一、兩次,我們很少到興寧城,大多是去胎城。」沈廷輊說道。
「為什麼?」她不解地道。
「這兒離山寨比較遠。」沈廷輊回答。
「我曾搶過東西嗎?」念凡又問,沒想到她是山賊。
子笑道:「當然不可能。」他抬著小猴站在念凡的右手邊。
「為什麼?」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搶到什麼?別被搶走就不錯了。」沈廷輊不置可否地道。
念凡哼了一聲,「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功夫是你教的,那你不是蹩腳貓。」
子大笑,沈廷輊則經敲她的頭,「自己不學好,別扯到我頭上。」
念凡摸摸頭,反駁道:「一定是你沒認真教我。」
子馬上道:「這我可以作證,廷輊是沒認真教你。」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沈廷輊,可是子的下一句話卻粉碎了她的驕傲,「只要廷輊一認真教,你就哇哇大哭、拚命大吼,死抱著他的大腿不放。」子回想道,有時,念凡可以掛在廷輊的腿上好幾個時辰,死都不放手,就像甩不掉的水蛭。
「我才不會這樣,騙人。」念凡拒絕接受這個事實,「我又不是牛皮糖。」
「你是。」子領首道。
「不是。」
「是。」他堅持。
「不是。」她反對。
沈廷輊受不了的說:「你們是來游河,還是來抬的?」他瞪了兩人一眼。
念凡對哥哥做個鬼臉,左手圈著沈廷輊的右手臂,「我們去坐船。」她指著前方正在招攬客人的船夫。
子也偷偷對念凡做個鬼臉。念凡真是麻煩,愛哭又愛回嘴,在身邊時嫌煩,不在時又怪怪的,真的是很麻煩。
「那船看起來這麼破,等會兒淹水就麻煩了。」沈廷輊望著那艘破船,真像四拼八湊而成的,隨時有可能解體。
「不會的啦!」念凡拉著沈廷輊往前走去,「我好想坐坐看,我一定沒乘過船吧!」
「是沒有。」他頓了一下,又道:「你想起什麼了?」他燃起一線希望。
「沒有。」她搖頭,「我只是推論。」
沈廷輊皺眉道:「我還以為你恢復記憶了。」
「這種事急不得,而且,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她也很無奈。
三人走到船夫面前,他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個兒瘦小,但身材結實,皮膚黝黑,他穿著短衣和及膝的褲子,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客倌,請。」他笑咪咪地說。
他們三人一起跳上船,船隻還晃了一下,小猴則害怕地叫著,它可是很怕水的,萬一落水就糟了。
船夫手搖木漿,慢慢劃至湖心,念凡興奮的指著水面直嚷,「你看,好多魚。」她搖晃沈廷輊的手臂。
「別這樣向前傾,小心掉到水裡。」沈廷輊拉著她。
「不會啦!小猴快來看。」念凡轉頭叫喚道,它正巴在子的腿上。
小猴晃著它肥嘟嘟的臉,死命搖頭。
子抖抖腿,「快去啊!難得一見耶!」
小猴抓得更緊,頭晃得更厲害,臉頰的內不停顫動。
念凡開懷的笑著,「你的臉好難看喔!」真像兩團吊在臉上的肉球。
她感覺到沈廷輊突然捆緊她的肩,她望著他,「怎麼了?」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有一艘船舫靠近他們。
「是上次那夥人。」子也瞧見了。
「真是冤家路窄,咱們又碰面了。」周明冷笑道,上回在客棧他所受到的屈辱,今天一定要算清楚。「我說過這筆帳我一定會討回來。」
「怎麼回事?」念凡納悶道。
「只是一群無聊的人。」沈廷輊不置可否的說。
船夫緊張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可否回到陸上再算?」他可不想他的船遭殃,那可是他的謀生工具。
周明冷哼一聲,他身後數十名黑衣打手一致往前,準備強行登陸對方的船。
沈廷輊將念凡往後推,子則上前一步,「真受不了這群人。」他搖頭道。
「喂,我看不到啦!」念凡想從兩人中間鑽個洞,她都被他們擋住視線了。
沈廷輊在他們想踏上小船時,抬腿踢向敵人的脛骨,出乎意料地,他們卻一致跳下水。
周叫得意地笑道:「他們可是一流的泳技能手。」
沈廷輊感覺小船晃了一下,他立刻圈住念凡的腰,對子喊道:「上船。」
他摟著念凡,躍上周叫的船,順「腳」踢周叫下水;周明大叫一聲,而此時小船也被周明的部下翻覆,船夫則撲通一聲落水。
小猴一看見這等景象,急忙由子的大腿爬上他的肩膀,它害怕地吱吱叫。
子好笑道:「我又不是樹。」他打它的頭。
沈廷輊對念凡說道:「抱緊。」他拉她的雙手環在自己腰上。
「這船也在晃。」子道。
「看來,他是想讓我們落水。」沈廷輊舉目望去,其他船隻都離他們太遠了,無法跳上他們的船。
念凡抱緊沈廷輊,「我們會不會游泳?」她仰頭問道。
「我會。」他拍拍她的背。小時候他和大哥、二高常到山寨後出的溪裡玩水,所以他的泳技沒問題,但是子和念凡,以及那只笨猴都不會,這就有點麻煩。
船晃得愈來愈厲害,沈廷輊拿起兩支木漿,丟在水面上。
「上去。」沈廷輊喊道,他抱著念凡,騰空飄至木漿上,子也躍至另一根漿木,這時,周明的船舫也翻覆了。
站在木漿上,沈廷輊可以清楚地看見四周的打手正潛伏在水底下,他的怒火加速上升,他受夠了這群雜碎。
他從懷中射出竹片,「子,接著。」
子揚起右手,將竹片全納入掌中,這時,水底下的打手全從水底飛出,大喝著攻向他們。
沈廷輊一等他們接近,立刻一拳打同敵人胸口,左手則射出竹片,竹片散開成一個圓,飛奔向敵人,只聽見落水聲不斷傳來。
念凡拍手,「好厲害。」她笑著說。
此時,有一名打手躲過竹片,朝念凡撲來,一旁的子叫道:「小心。」他將手中的竹片全數打出,罩住敵人。
黑衣人雙手一探,一個回身,全數將竹片擊向念凡;沈廷輊大喝一聲,右腳一震,水花全湧了上來,打下暗器,黑衣打手趁此機會抓向念凡。
念凡正打算回手,就被沈廷輊抓到身後,他與黑衣打手過招較量,念凡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她看著一旁的哥哥也正和另一名矮小的黑衣人交手,兩人的功夫不相上下,小猴則膽顫心驚地趴在子身後。
念凡瞧見水底的打手正在接近子的木漿,她喊道:「哥,小心底下。」
話才說完,就有兩人抓住子的雙腿拉他下水,子搖搖晃晃試著穩住自己。
「卑鄙小人。」念凡罵道,她急切地搜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助哥哥,「啊!有了。」她撿起方才落在水面的竹片。
念凡使盡力氣,擊出竹片,它筆直地射向抓住子雙腳的黑衣人,「啪嗒」兩聲,正好打中黑衣人的手腕,念凡高興的直叫。
她卻沒留意到自己的水面下聚集了更多的黑衣人,他們條地抓住念凡的腳,念凡大叫一聲,沈廷輊左手抓住念凡,右手和黑衣人拆招,念凡則踢開水底的敵人。
突然,撲通一聲,子落水了,念凡大叫:「哥」小猴也在拚命掙扎。
「我沒事。」子叫道,他一手抓著木漿,一個旋身,又站回木漿上,但他卻沒注意到小猴掉入水中。
沈廷輊來愈憤怒,他原本是不想傷人的,可是這群傢伙熟悉水性,就算他們被擊入水中,也沒什麼傷害,如果在陸地他們會受傷,可是沉入水中卻不會。
「見識到厲害了吧!」浮在水一旁的周明得意地笑道,「在水底可和陸上不同。」
小猴的哀叫聲引起念凡的注意,她立刻解下腰巾,運氣一揮,腰巾纏上小猴,她高興的拉它過來。
沈廷輊受夠了這些人,他大喝一聲,運氣於掌,太吼一聲,「去。」他一掌打入黑衣人胸膛,黑衣人大叫一聲,吐出一口血,往後飛出幾丈,直落水中。
念凡被黑衣人的慘叫聲嚇了一跳,她望著沈廷輊狂怒的臉,她圈著他的手臂,「你又生氣了?好玩嘛!」她笑嘻嘻地說,抹去被濺濕的手,希望能撫平他的怒火,她可不要他真的殺人。
「你再不拉起那只笨猴,它就淹死了。」沈廷輊挑眉道。
念凡驚呼一聲,小猴已浮在水面上了,她趕緊拉起它;沈廷輊瞧見子仍在苦戰,他射出飛鏢,擊向黑衣人,他心裡覺得很納悶,為何這兩個黑衣人武功特別強,其他的都不堪一擊?
飛鏢劃開了子和黑衣人的距離,黑衣人一翻身沉入水中。
「沒事吧?」沈廷輊問道。
「還好,只是落水了。」子無奈地抖去身上的水滴。
念凡抱著濕漉漉的小猴,它已經癱成一團,念凡緊張地壓著它的胸口,它這才吐出湖水,還附帶一條小魚。
「還好。」念凡叮口氣,小猴哀叫地抱緊念凡痛哭流涕,它可是歷盡滄桑一美「猴」。
沈廷輊瞪了小猴一眼,「難聽死了,還不住嘴。」
「小猴傷心嘛!」念凡抱緊它,小猴哀叫著點頭。
沈廷侄受不了地翻翻白眼,猴子幹嘛發出豬叫的聲音,真是難聽死了。
「他們又來了。」子喊道,水裡的黑衣人又出現在他們木漿下。
沈廷輊怒道:「再來就別怪我傷人。」
他拿出飛鏢,運氣打入水中,只聽見哀壕聲四起,血也滲出水面;念凡被鮮血嚇得怔住,頓時腳軟,沈廷輊攔腰抱起她。
「別看。」他說道,念凡有點兒怕血。
念凡閉上眼,將臉埋在他頸間,「他們死了?」
「沒有,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冷聲道。
毫無預警地,方才和子過招的黑衣人從水面飛出,雙掌擊向沈廷輊。
「小心!」子喊道,他也彈起往黑衣人那兒衝去。
沈廷輊立刻往後飛去,念凡轉頭看向黑衣人,這人怎麼窮追不捨?
她揚起手中腰巾,筆直朝黑衣人而去。
沈廷較趁勢對子道:「接住念凡。」他雙掌一堆,念凡便朝子飛去。
沈廷輊趁黑衣人避開腰巾之際,一掌打中他的腹部,黑衣人慘叫一聲,往後飛去。
子正要接住念凡時,突然一道劍氣由水中竄出,激出一道水陣攻向念凡。
子大喝一聲,雙掌打飛念凡,自己卻被劍氣擊中,往下墜落。
「哥」念凡大叫。
沈廷輊扯下腰巾,纏上子的腰;另一波劍氣再起,打向沈廷輊,在他周圍形成一沈廷輊將子往後一帶,躲過水陣,可是卻在這瞬間,念凡筆直地墜入水中。
念凡抱著小猴,沉入水裡,湖水從她鼻中嗆入,她睜大眼睛,感覺自己慢慢下沉,這無法控制的感覺,讓她想起某些事,畫面在她腦中閃過,她看見自己滾下山坡,而她無力阻止。
她條地被人抓起,無法自制地咳嗽著,她眨眨眼看向救她的人,是徐進,他正摟著她的腰。
「你沒事吧?」徐進關心的問。
念凡推開他,「放手。」她蹙眉道,她不喜歡他抓著她。
「你會沉下水。」徐進說道。
「放開她。」沈廷輊怨聲道,他一把拉過念凡。
念凡高興地圈著他的脖子,「小扮哥。」
沈廷輊圈緊她,「你沒事吧?」他皺眉道,瞪了徐進一眼,雖然他救了念凡,他應當向他道謝,可是他就是看他不順眼。
「我很好。」念凡微笑,「啊!小猴。」她驚叫。
「這兒。」沈廷輊撈起小猴,丟給念凡。
小猴再次痛哭失聲,今天真是它的災難日。
「先上我的船。」徐進說道,他們三人泡在湖中談話著實怪異。
他的船正好在一箭之遙而已,徐進游回晝舫,沈廷輊則抱著念凡飛身上船。
子也從木漿上躍入船艙,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哥,你沒事吧!」念凡緊張道。
「我很好,別擔心。」子說道,勉強一笑。
沈廷輊放下念凡,皺眉地看著這華麗的晝舫,其實,他根本不想上這賊船,可是附近除了這艘船舫外,也沒別的船隻,可能是方才發生爭戰時,周圍的船隻為免遭池魚之殃,所以全劃走了。
「幸好我正巧在這附近,能救余姑娘也是我的榮幸。」徐進微笑道。
沈廷輊懶得理他,遂轉身詢問子的傷勢。
念凡別說道:「謝謝你,不過,小扮哥也正巧要救我,只是慢了點。」她拍拍仍心有餘悸的小猴。
「你們是兄妹?」徐進了悟道。
念凡正要回答時,沈廷輊已冷聲道:「我們不是兄妹。」這討人厭的傢伙,他將念凡攬入懷中。
「他才是我哥哥。」念凡指著子。
「哦!」徐進覺得有些奇怪,既然不是兄長,為何稱他小扮哥?不過,他也不便過問,「我差人煮碗薑湯」
「不用了,送我們回岸即可。」沈廷輊沒好氣的說,這娘娘腔的傢伙。
子扯開笑容,沈廷輊好像跟這人有仇似的,他知道原因一定出在念凡身上。
徐進也只能尷尬地不再說什麼,是他自己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一會兒後,船就靠向岸邊,沈廷輊抱著念凡躍上岸,身後跟著子。
沈廷輊連道謝都不說一聲,就往前走。
子將腰巾遞給沈廷輊,「差點忘了這個。」
沈廷輊接過長巾,重新束回腰間,「你的傷最好請大夫瞧瞧,可能傷及肺腑。」他對子說道。
子搖頭,「我沒事。」
「很難說。」沈廷輊皺眉道。
「看看大夫比較好。」念凡也道。
「沒想到那個流氓使喚得起武功這麼高強的人。」子不解。
沈廷輊搖頭,「這其中一定有蹊蹺,當中的幾個人應該和昨兒個在妓院出現的蒙面人有關。」
子說道:「這事情還真棘手。」
念凡點點頭,她驀地打個噴噎。
沈廷輊攬緊她,「快回客棧。」
念凡考慮著要不要將她沉在水中時出現在她腦中的那一幕說出來,但隨即一想,算了,她只是閃過一個畫面的片斷,根本沒想起什麼,就算提出來也無多大用處。
念凡又打個噴睫,她偎緊沈廷輊,泡了水之後,肚子又不舒服了。
「我們要不要告訴寨裡的人,咱們被何事耽擱了?」子問道,他覺得胸口悶悶的。
「不用了。」沈廷輊搖頭,「一說清楚,他們可能全下山來。」
只是他沒想到,他不說他們也全下山了。
當他們轉入大街時,子咳了一聲。
「怎麼?」沈廷輊看著子。
「沒事。」他搖頭。
「你臉色不對。」沈廷輊蹙眉道。
「只是胸口有些悶。」子又咳了一下。
他們三人走進客棧,正想往二樓走時,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響起。
「怎麼,外頭是下雨了,還是你們全穿著衣服游泳?」
沈廷輊和子迅速回頭,沈廷輊訝異道:「二哥。」隨即又喊一聲,「大哥。」怎麼他們全來了?連大嫂二嫂也下山了。
「很驚訝是不是?」沈廷軒笑道。
子正想說話,胸口卻突然冒上一股氣流。他大咳一聲,吐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