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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婚禮 第三章 作者:李葳
    「哈啊!」

    最後在夢境與幻覺中出現的「那個人」,令伊凡猛地睜開雙眼,錯亂的黑眸在昏暗的四周迷失了焦距,一身的涔涔冷冷汗與火熱的身體鼓動,喚醒了他的意識。

    「你沒事吧?伊凡哥。」

    揉著惺忪的眼,伸出一手探向的喬書打個呵欠說:「你是作噩夢了嗎?從剛剛就一直在夢囈著呢!」

    「別碰我!」

    跳下床,伊凡連外袍也沒披著,就突然赤腳衝了出去。

    喬書亞嚇了一跳。「伊凡哥?你怎麼啦?外頭還在下雪耶!你的外袍……」

    不得已只好跟著追出去的喬,沒忘記替自己與伊凡帶件厚袍。起初在黑漆漆的帳外,不見伊凡人影,多虧他靈機一動,靠著地上瑩白的雪映出點點微光,讓他找到清晰的足跡,而後再循著腳印,發現呆立在一棵大樹下的伊凡。

    雙手環抱住單薄身子的伊凡,黑髮上已經沾了不少雪花,吐出的氣息為他週身蒙上一層白霧。

    「伊凡哥,你不怕冷啊?」到他的身邊,喬拿外套往他肩上一披。

    凍寒的空氣總算冷卻了身體,伊凡做著深呼吸,以平靜許多的表情說:「謝了,喬。」

    「跟我客氣什麼。」一聳肩,如今身高與體重都超越自己兄長的棕髮年輕人,以若無其事的口吻問:「你到底是夢到什麼了?一下子就往外跑,那個夢有那麼令人害怕嗎?」

    伊凡豈能告訴他,萬一在那一刻自己沒往外跑,或許會隨便捉個人就……

    隨便誰都好,只要能熄滅這具身體內所藏的火!

    他不能原諒自己心中,埋伏著另一個不知羞恥的自己。而更不能原諒的是,差點在慾望驅使下,錯把自己多年來視為親兄弟的喬,也一併玷污了。

    「為什麼不說話?伊凡哥,你看著我呀!」

    喬一站到伊凡的面前,伊凡就轉過身去,喬不死心地換個角度,伊凡也不願面對地逃避。兩人在暗夜中展開一小段可笑的攻防後,喬索性以雙手扣住伊凡的肩,定住他說:「你是不是想起那該死的傢伙,所以不肯對著我?」

    聞言,伊凡掀起長睫,黑瞳含怒控訴地一瞪。

    「我說中了?我說中了是吧!」

    「放手,喬。」

    「我不放,我根本就不該放的!一年前的那時候所發生的事,到現在我都還在後悔著。如果那時我有勇氣搶奪你,或是我沒有放開你,假設那時我沒有說出那樣的氣話,或做出斷絕關係的蠢結論,那麼最後的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一口氣焦急地說完後,喬牢牢地把伊凡按在自己胸口上,低咆道:「你可以打我、揍我、踢我,可是我絕對不放開你,直到你心中有關那傢伙的毒,全都拔光為止!」

    伊凡動丁動,發覺喬真的是使出全了J不讓他掙脫後,他也動怒起來。咬著牙,認真地以手肘頂著喬的胸口,推擠撞壓,遺憾的是,喬不只長了身高體重,也長了力氣,現在的他,力量顯然超過了自己。

    兩人拉扯半天,冷不防地失去重心,雙雙跌在雪地上,而喬便順勢地把伊凡壓在身下,胸貼胸、腿貼腿,卡得死緊。

    「讓我取代那個傢伙,伊凡——」

    捨棄哥哥的稱呼,因為喬刁;想要伊凡再拘泥於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義兄弟關係,而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求求你!」

    語中,喬性急地覆住伊凡的雙唇,想借此堵住他任何反駁的借口。

    我不想聽!我不要再聽你搬出大道理來壓我了,伊凡!

    將一切部賭在這—一吻亡頭——只許成,不許敗的—吻。喬滿腹火熱的情在瞬間旺燒,失去理智地沉醉在伊凡的唇齒中,他反覆地輾壓著他柔軟的唇,後在伊凡看似放棄地解除抵抗,啟開雙唇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把舌頭仲了進去。

    以前他強吻過伊凡一次,那回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雖然已經是很

    久以前的經驗,但己憶猶新,所以喬這回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再被咬,

    他也不鬆開,哪怕伊凡咬斷自己的舌頭也沒關係!

    可是預料中的反呢並未發生。

    綿密糾纏的雙舌在濕滑的舌腔中打滾,沸騰的粗重呼吸由鼻翼噴出,融化的快感蔓延到身體的中心,亢奮不已。

    似是短暫則冗長的一吻結束,喬驚喜地抬起頭。伊凡哥有意接受他了嗎?

    這時,緩慢地,伊凡打開緊閉的眼瞼,彷彿掀開夜幕的空,黑瞳潤澤的星光幽幽地投在喬的眸心,揪住了喬的呼吸。

    不、不對!伊凡哥的神情不對勁!喬腦海中才響起這警鈴,便看到伊凡掀著一邊的唇,扭曲著臉,笑了出來。

    寂靜的夜裡,那陣陣笑聲顯得鬼魅、駭人,卻又如此悲傷。

    邊揩去眼角的笑淚,伊凡邊嘲諷地望著喬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說:「你真的是長大了,現在把我壓在池上,我也沒那力氣能推開你。小孩子的成長真是驚人得快,剛見面時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現在已經知道怎麼吻了。」

    「不要叫我小鬼!」

    「你是想要我把你當成男人來看嗎?行,我當你是個男人,而後你說得也沒錯,我是夢到了那傢伙。要我告訴你,我夢到的是什麼嗎?想聽嗎?」黑眸挑逗、妖邪地在喬的臉龐上盤旋。

    嚥下一口口水,喬未曾看過伊凡露出這樣的表情。食人魂魄般的冶艷。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身子好熱好熱,我敞開了自己,渴望著……准都無所謂,可以給我解脫的人。女人已經滿足不了我的身體,我想要的不只是擁抱別人的身軀,我還想要那灼熱硬挺的東西刺進來,從我的那裡……蠢蠢欲動的那個地方……」

    「不要說了廠喬狼狽不已地吼著,臉上已經快噴出火了。伊凡哥怎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可能!

    「我想要男人,而剛好你就是個方便的男人,不是很湊巧嗎?怎麼樣,要做嗎?」

    沒有停止言語的伊凡,緞績冷笑著說:「我無所渭,反正你已經刁;再是我心愛的弟弟喬書亞,只是和天底下多數的陌生人一樣的、和我毫無關係的男人。」

    「不是的!」他怒道。

    「怎麼不是?」伊凡收拾起刻意暴露出的醜惡面具,以痛心疾首的表情、以壓過他的音量說:「若非毫無關係的傢伙,你要我怎樣跨越十幾年的兄弟情,把自己的弟弟拿來當成洩慾的工具廠

    喬書亞無言以對,他錯愕地望著伊凡悲傷的臉,卻說不出半句能安慰他的話。畢竟,害他現山這樣表情的人,是自己。

    靜靜地放開伊凡,分開兩人交疊的身體,喬坐在雪地上低喃。「……我只是想愛你。」

    伊凡沉默片刻,最後歎息地說:「我也愛你,以一名哥哥能愛弟弟的所有的愛在愛著你。可是這樣對你不夠,不是嗎?」

    「為什麼……我就……不行?」

    倘若當初父親沒有收養伊凡,而伊凡和自己以不同的方式相遇,那麼他會有機會嗎?喬不敢這麼問,他曉得在伊凡心中,最珍貴的回憶,便是父親收養他的那段日子。

    任何人都不能碰觸那塊回憶的聖地。

    從地上爬起來,伊凡甩開沾在身上的雪,說:「就快天亮了,回屋裡去吧,會著涼的。」

    「伊凡哥……」喬哀求地一喊。至少給他一個能死心的借口吧!

    背對著他的伊凡停下腳,沒回頭地說:「不是你不行,喬,而是我……是我不正常。在我知道愛是什麼之前,便先知道了骯髒的慾望。不只是渥夫,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男人,都抱過這具身體,他們都是滿口的愛,可一旦下床就忘得一乾二淨。那種廉價空洞的東西,誰能相信?而不相信的東西,又怎麼會存在?」

    他平鋪直述著,沒有喜怒哀樂的口吻,在提及「養父」時,一轉為柔和。

    「我唯一相信的愛是養父給我的,因為他對我無所求,只是包容我、接納我,所以我也愛他、愛你、愛娜娜,愛著我們的『家族』。除此以外,我沒有第二種愛可以給你,就像你不可能跟一無所有的乞丐素討金幣,因為他給不起。」

    稍稍回眸,伊凡苦笑地對他說:「我很抱歉,喬,你是挑錯對像談情說愛了。」

    不待喬的回答,毅然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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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要道歉?

    明明是我不好,是我勾起了你不堪的痛楚是我……都是我……

    喬看著伊凡進了帳篷,自己仍待在雪地中。他冷得直發抖,可是他將這份寒意視為對自己的懲戒與反省。他實在是太愚蠢了,一年前的失敗不知檢討,至今還是失敗連連,總是因為自己的魯莽而……

    「和我猜的一樣嘛!那傢伙果然有過經驗了。早知迫就探探他,說不定我們會一拍即合呢!反正我也不介意什麼愛不愛的玩意兒。」

    喬猛地抬頭四望。「是誰?」

    「這邊、這邊!小少爺。」由樹枝上揮揮手,略地一大攤雪堆落下,從密密麻麻的針葉縫內,探出一顆頭顱,業爾咧嘴笑說:「失禮了!請你讓開一下,我好跳下去。」

    想不到自己和伊凡哥在……時,竟有第三人在場?!

    矯健的身手輕易地由數丈高的枝頭上躍下,拍拂著落葉,業爾衝著喬一笑。「別誤會,不是我要故意躲在上頭偷聽,是你和伊凡先闖到我的地盤。今晚輪到我守夜,本想監視四周的動靜,沒想到卻變成監視你們的……呵呵……你真是熱情啊!小伙子。」

    喬惱火地回道:「你起碼出個聲警告,那才叫禮貌吧!」

    「你說這話可就強人所難了。」摳著下顎,業爾無賴地笑道:「有人不請自來地上演親熱好戲,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放過大飽眼福的機會,做出打草驚蛇的舉動咧?」

    一手握成拳頭狀,喬憤怒地跨步上前。「你這傢伙!」

    輕鬆地歪著腦袋閃過喬的拳頭,業爾沒有離開自己所站的地方,便輕易地拐倒了喬,讓喬跌趴在雪地上。「放棄吧,少爺。你那點花拳繡腿,在我眼中跟小貓打架一樣二點看頭都沒有。」

    「聽你在放——屁!」不死心的喬,由地上迅速翻騰躍起,連氣都不喘地,又撲向業爾。

    和剛剛那次差不多,業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游刃有餘地再次扳倒了喬。這回,他還故意用腳踩住了喬的背,令他動彈不得。

    「幹麼這麼激動呢?到最後我不是什麼也沒看到嗎?噢,我知道了,你這叫惱羞成怒!被我撞見求愛不成的場面,很糗是吧?好啊,我來傳授你幾招秘技,包管再冷的冰山都會融化!」

    真是見鬼了!喬不懂,這傢伙看來沒耍什麼特殊伎倆,為什麼自己就是構不到他的衣袖,還連連被整倒?!好歹自己也是個職業軍官,竟會打不過一介草莽傭兵?為什麼?

    ……等等!我幹麼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

    喬舉起手說:「我知道,我不再揍你就是,麻煩把腿從我的背上移開。」

    「對,這才是聽話的好『弟弟』——」業爾笑笑地高抬起「貴」腳,立刻跳開。「哇!幹什麼?不是說不打我了嗎?」

    作勢要踹他的喬,邊從地上狼狽地爬起,邊說:「咕,怪異的傢伙!你打哪兒學來那麼快的身手?」

    「天天跟西伯納的老虎們搏鬥,動作不快還能活到現在嗎?」

    這次確定喬已經打消攻擊自己的主意,業爾才以雙手交叉盤在胸口說:「小子,我看你也滿苦命的,誰不好去愛,偏愛上那種壓抑、內向、沒長嘴巴的冷漠傢伙,自找苦吃嘛!」

    白他一眼,喬不情願地說:「你瞭解伊凡哥什麼?少囉嗦!」

    「瞭解?嗯……這幾個月來,我和他可是同個傭兵團的好夥伴,多少也摸清了那傢伙的脾氣,我不覺得自己的看法錯誤。我是嗎?」

    「伊凡哥一點兒也不冷漠,他只是……受了太多常人不該受的磨難。」

    業爾一笑。「好像有挺多內幕的,乾脆我來燒壺熱茶,咱們哈根煙,談談吧!」

    「談什麼?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廠喬掉頭想走。

    「這是交換條件,我對伊凡的過去很好奇,你則不曉得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咱們就交流一下嘛!你不會有損失,而我可以打發一點巡邏的無聊,如何?」

    喬覺得這傢伙很欠揍,不用去理他,讓他碰一鼻子的灰……

    「喂,我煮的茶可是天下一品喲!」

    ……喬書亞!你這意志不堅定的大笨蛋!為什麼雙腿會不聽使喚地跟著那傢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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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幾天前,喬書亞好不容易找到伊凡所居住的鎮落。

    伊凡的吃驚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更吃驚的是喬此趟前來的目的。他遞給伊凡兩封信,一封是女王的親筆信函,另一封則是一張素雅的請帖。請帖外的封蠟已經被人拆開過了,喬解釋裡面的喜函是先由女王看過,才交給他的。

    兩封信函並非毫無關聯的。

    伊凡先看了那張喜帖,龍飛鳳舞的字沾著金漆,宣告著渥夫·拉沃爾·布裡同基閣下將於一個月後的某良辰迎娶娜塔莎·羅曼徹斯·奧古史坦。刺目的兩個名字在伊凡的心潮中投入重石,掀起漫天漣漪之際……

    一行潦草的小字,吸引住伊凡的目光——

    放逐的日子你感到愉快嗎?

    自願替你贖罪的可愛小鳥兒,可憐的她還不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沒有署名,可是從那一個個字母中滲出的敵意,讓伊凡拿著信函的雙手顫抖了起來。這段話是誰寫的,他們都心知肚明,而伊凡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渥夫沒有半點放過他的意思!

    他和娜塔莎結婚的理由,只有一個—一為了看伊凡痛苦!

    多麼狠毒的方式,多麼有效的法子。伊凡光是想像娜娜被渥夫強迫站上婚壇的模樣,胸口的血便淤積成塊,幾欲吐出。他怎麼能忍受如天使般純潔、如玻璃般脆弱、如嬰兒般無辜的娜娜,像是獻給惡魔的羔羊般,被渥夫活生生地糟蹋!

    喬喃喃地道歉,解釋自己也企圖阻止娜塔莎允婚,但娜娜就是不肯聽他的,頑固地說要嫁給渥夫。

    「我想娜娜一定是被那傢伙給威脅了,這是那傢伙一貫的伎倆!」沮喪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喬咬牙切齒地說。

    伊凡遂想到當年自己接受渥夫的利誘與威脅,現今的娜娜宛如自己的翻版……

    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渥夫。

    我以為那一刀刺入你的腹中,已經讓你受夠了教訓,可是你還要堅持以自己的權位勢力玩弄他人的命運嗎?

    說什麼你愛我,到頭來你只是喜愛折騰我罷了。

    愛,再一次地證明它是個可笑的、不值——提的假玩意兒。

    「伊凡哥,現在只有你才能阻止這樁婚姻了。」喬說。

    「我?」

    冷瞥他一眼,伊凡自嘲地說:「一個流放的罪人,能阻止這樁婚姻?靠什麼?我不認為堂堂的渥夫大公會聽我的。以前他從不聽,現在更沒道理聽。他巴不得我去求他,好滿足他的變態復仇之心。」

    嘴巴這麼說,伊凡卻很明白,如果下跪請求渥夫放過娜娜,便能解決問題,他還是會朝渥夫下跪吧!

    「我不是要你去說服那傢伙,而是希望你能勸住娜娜。你認為娜娜為什麼會答應這婚姻呢?為了咱們奧古史坦家嗎?不,她一定是為了你,伊凡哥!你出馬所說的話,娜娜絕對會聽!」

    喬的話不無道理,伊凡思索片刻後,遲疑地說:「但是重返斯科城,我在踏人城門的那一刻,必定會遭到逮捕的。」

    「這就不需要擔心了,你看廠拿起另一封女王的信,喬欣喜地說:「陛下同樣反對這樁婚事,但又找不到能阻止那傢伙的法子。她召我到宮內,給我這封密函,要我轉達她的旨意。只要你能中止這場婚禮,女王願意收回成命,特赦你自由!」

    「陛下她?」

    事情順利得令人有點難以置信。不惜派出暗殺者,也要致他於死地的女王,會輕易地做出這種讓步?伊凡打開信函,仔細地覽閱一遍。

    誠如喬所言,女王在信上詳述一名作母親的悲哀,對於自己親生子忤逆不孝,決意迎娶身有殘疾的娜娜為妻一事深感痛心。為了阻止兒子鑄下大錯,女王在信上懺悔著自己對伊凡過厲的懲處,並有意彌補——前提是,伊凡得幫助她度過這一關。

    信未甚至寫著:奧古史坦向來是朕忠心的家臣,朕過去沒有好好地珍惜,是朕的不對。如果愛臣能替朕解除這樁婚姻,朕將重審過往對奧古史坦家冷漠的態度。朕的希望皆放在你身上了,伊凡吾臣。

    「這信誠懇得太噁心了,我嗅到奸詐的氣味。」

    後來伊·凡找業爾商談離開鎮上,回到斯科城一事時,業爾叼著煙屁股,搖頭晃腦地說:「我要是女王陛下,斬草除根才是斷絕後患無窮的最佳方法。她如果要阻止這婚禮,派人把新娘子暗殺了,不是更快?」

    「就是暗殺不了啊!」喬解釋道:「渥夫大公也不笨,他知道女王反對後,便找人守著娜娜了。」

    以鼻子哼了聲氣,業爾挑高眉頭發出第二個疑問。「那你們有什麼根據,相信女王陛下會履約呢?如果伊凡阻止了婚禮,還是一樣被踢回西伯納流放,電沒人可以反抗吧?」

    「這……」喬皺起眉頭。「應該不會的,君命如山……」

    「君也有昏君、庸君,暴君及食言而肥的賊君。天下最難相信的,莫過於手握生殺大權的君主,誰叫他們最大呢?」

    「我要去。」伊凡中斷他們的爭論,淡淡地說。

    業爾咋舌說:「那你是做好覺悟了吧?」

    「不是因為女王允諾我自由,所以我才要回斯科城的。我想回去和娜娜談一談……既然有女王的許可,起碼這趟人城沒問題。」

    有必要的話,他也會順遂渥夫的心意,向他哀求、向他下跪。為了報答養父的恩情,伊凡永遠無法棄娜娜和喬於不顧。

    「謝謝你,伊凡哥!」

    「兩個天真的傻子。好吧,既然這樣,我也陪你們一趟,去斯科城晃晃。」把交枕在腦後的雙手,移到桌面上,業爾敲打著木桌說:「至於用什麼名義呢……啊,就說我是你伊凡大臣的助手好了。」

    「這趟不是去遊玩的。」伊凡冷道。

    「你不識趣,大爺我是跟去保護你的啦!」把臉湊近伊凡,業爾猛地笑著,耳語道:「另一個可能性,我還沒說呢!女王也可能在你達成任務後,殺人滅口吧?」

    「我知道。」

    「嘿嘿,我猜你也知道!」兩人打啞謎似地互換一個眼神。「讓我去吧?」

    最後,伊凡還是同意了業爾的自作主張。

    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量,進入斯科城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知道。伊凡雖然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但寡不敵眾也是事實。未雨綢繆,總此什麼都不做,赤手空拳地闖入敵陣中,來得令人感到心安。

    一行人包括伊凡·業爾·喬,以及擔心自己留在鎮內會受欺負的納希·與納希形影不離的啞哥,在初雪降下的那天,啟程往斯科城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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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再過兩日便會抵達了……

    圍坐在營火邊,迷濛的灰藍取代了漆黑的暗夜。即使天色放亮,太陽也不會再高昇……而遠在一方的西伯納,則進入了一年中最難熬的永夜期。

    「原來如此,還真是一段複雜的關係。」聽完喬述說有關伊凡過往的事之後,弄清了伊凡與渥夫之間的情仇,業爾還是一派稀鬆平常地說:「總之,不管大公閣下怎樣花費心思,你大哥就是不愛他,他才會惱羞成怒地娶你妹妹來報復他吧?」

    喬喝完杯中的熱茶。「是不是這樣,除了大公自己,誰也不知道。唉,娜娜真是太笨了,做出這樣親痛仇快的傻事。」

    「搞不好你那不良於行的妹妹,真的愛上人家了呢!呵呵,那就更精彩了,你們這叫三角、四角關係嗎?」

    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有何可笑的喬,繃著臉說:「你不是要告訴我,有關伊凡哥的事?」

    業爾裝傻。「噢,我說過這種話嗎?」

    「你!」

    笑笑,業爾把杯子放下,拍著他的肩膀說:「放輕鬆一點,成天擺張臭臉,早晚會和你的『伊凡哥』一樣,變成面無表情的傢伙。何必呢?人生苦短,得意須盡歡。」

    「嘖!伊凡哥怎麼會和你這種傢伙混在一起!」嘟著嘴,喬好生不解。

    「……是我撿到了他。」

    「咦?」

    「還記得那時候也和現在的天色差不多吧!我率著弟兄恰巧經過,沿途到處是血跡,一看就知道有人戰鬥過,而後不是場輕鬆的戰鬥。戰況的激烈,也許遠超乎我們所能想像的,這樣你該明白那現場有多怵目驚心吧?」

    鎖著眉頭回憶的業爾,臉上有著少見的嚴肅。

    「我們先是發現了好幾具殘缺的屍體,接著就看到了他……坐在雪地上,像是靈魂出了竅,身上、臉上到處沾滿了赤黑血漬,而他自己的身上也有幾處傷口。我叫了他幾聲,他沒有回應,可是當我伸手碰他時,他霍地就出手,我差點就讓他砍傷了。」

    業爾聳聳肩。「這種情況並非少見。人在殺紅了眼之後,是會失去理智的。逼不得已,我揍了他幾拳,把他打暈過去,然後再帶回鎮上。還好那時候他電筋疲力盡得差不多,因此我很輕易地就打贏了。事後我問他,那些人是不是他殺的,他一句話也沒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回答我了。」

    一吐舌,業爾以笑打破凝結的氣氛說:「然後我就收留了他。誰叫那傢伙一副不要人家管他死活的臉色,而我偏愛管他人的死活,所以非要他留下不可。我們這群人都是些逃犯,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活著。能不能獲得特赦電不知道,只能祈禱我們這樣掃除邊境上的害蟲,有一天會讓上頭的人感謝,除去我們的罪名。」

    喬點點頭。「你們的事跡,我在西伯納旅行時多少聽到了。謝謝你收留了伊凡哥,無論是逃犯或罪犯,我只要他能活著就好。」

    「哇,你突然變得這麼乖巧,好可怕喔廣

    喬翻翻白眼。「少故意找我碴廠

    哈哈地笑著,業爾端起杯子說:「那我改日拜託好了。未來的軍官大人,咱們這群傭兵不會給您找麻煩,希望往後您在戰場上有需要人效勞的話,別忘記拉拔弟兄們,先謝了。」

    也學他端起杯子,互碰一下,喬真心地說:「現在我的力量還不足以保護伊凡哥,也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別讓任何人傷害他。」

    業爾喝著熱茶,對著灰濛濛的天空想著:

    你錯了,喬老弟。伊凡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他有能力保護他自己。關鍵在於……他還想保護著你們,所以才會受制於別人,遭人所傷,,不過要他不去管你們,也是白浪費口水而已。

    這趟旅程看樣子是前途多難嘍!

    用杯中的水淋熄篝火,業爾吩咐道:「去把大夥兒叫醒,我們準備出發吧!」

    「好。」喬才起身,便聽到許多馬蹄聲響起。「又來了。」

    業爾站到他身邊,陪他看著紮營的山崖底下,通往斯科城的大道上,陸續經過的多輛馬車。

    「大家都是要去參與婚宴的嗎?」

    喬頷首。「附近的貴族郎受邀參加,渥夫大公為了彰顯他的慷慨,還預計在斯科城內舉行長達七日七夜的流水酒席,後任何人都可參與,不限身份,連農奴們也可列席,沒有人想錯過這免費狂歡的盛會。」

    這景象宛如逼迫著他們得加快腳步,要在婚禮的鐘聲響起前,早日進城。否則,一切都會來不及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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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色的大理石鋪成的精緻棋盤上,雕成皇冠、女王、城堡與騎士的棋子替代著真人在戰場上互相廝殺較勁著。

    不時還可聽到從窗外遠處傳來的喧嘩吵鬧聲。

    「怎麼會這樣吵呢?」洛琳女王陛下執起一顆白棋,在放下前,蹙著眉心不悅地抱怨著。

    「您沒到大街上看,還不曉得。這幾天斯科城內不知擠入了幾千人,全是為了向大公閣下道賀恭喜,參與成婚大典的百姓。若非我來得早,怕是連一間能投宿的旅店都沒有了呢廣謝維克沒提及,有更多人因為付不起旅店的錢而露宿街頭,適逢幾日大寒飄雪,有不少人就因此凍死了。

    「道什麼賀?」女王不悅的唇角更是下垂,「喀」地,把棋子重重地放在中央。「那孩子分明是想跟我作對!」

    「陛下不為大公的婚事祝賀嗎?」

    「朕連出席都不想。」

    謝維克悄悄地揚起一眉,默不作聲地移了另一顆棋。

    女王收起扇子,敲打著棋盤說:「壞孩子,你敢將朕的軍?」

    微笑了下,謝維剋扣住陛下的扇子,移到唇邊一吻。「原諒我,陛下,但棋盤上無君臣之分,僅有勝負而已。」

    「你這小賊,也跟我要花招,拋起媚眼了。我可刁;像你喜歡的那些好紳士,不會上你的當的。罷了,就讓你將這一軍吧,但你要陪我再下一盤。這次,朕要殺得你落花流水。」

    「還請陛下手下留情。」

    一邊將棋子歸位,謝維克一邊察言觀色地探問道:「陛下不中意大公閣下要迎娶的人,只消下個令,要大公閣下不許娶,不就行了嗎?」

    「你認識那孩子幾年了?渥夫是會聽命的人嗎?都怪朕寵溺他過了頭,如今他是翅膀硬』了,連母親都不認。」女王搖搖頭,說:「我是對他死了心。」

    「您已經放棄阻止這場婚禮嗎?」

    銳利的眼盯上了謝維克,女王淺淺地笑著說:「放棄?朕的辭典上沒這兩字。」

    「那麼?」

    女王那勾勒出高雅氣息的眉,狡猾地高揚。「賭注就在一顆棋子上,一顆名叫伊凡的棋。」

    謝維克聽到後,實勁地壓抑住跳起來的慾望,故作鎮定地說:「伊凡?您不是把他放逐……」

    「傻瓜,我可是王,我要誰生、誰死、誰回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洛琳女王掐起一顆騎士棋,目露凶光地說:「要是這顆棋不中用,我就廢了它,像這樣!」

    啪嚓,墜地的棋斷裂成兩半。

    捏把冷汗的謝維克,在陪女王下完第二盤棋後,假稱頭痛,提早告辭。

    務必要盡快找到伊凡的下落,他要警告他——渥夫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渥夫,而女王陛下正覬覦著他的性命!這場婚禮,簡直就像是為了要讓伊凡送命而舉行的葬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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