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見他已有魔意,便不再答理他,現在他已學乖了,寧肯自己收拾碗筷,也不招惹這種狀態下的孟子燁,孟某人的幽怨眼神和撒嬌式的嘮叨埋怨頭幾次看的時候還覺新鮮可愛,N次之後,簡直是恐怖。
孟子燁在歎第三口氣的時候才發現現場已沒了觀眾,頓時掃興不已,嘟噥了一句死張弛,起身蹩向廚房,對著正埋頭擦灶台的張弛幽幽一歎,然後抱著臂膀,往門框一靠,支起一條腿,擺出副頹廢模樣,兩眼無神,盯著張弛一動不動。
張弛太陽穴青筋暴起,然仍隱忍不發。關於好涵養好風度的養成,關於如何忍耐的體驗,他現在不僅可以寫長篇論文,辦講座甚至巡迴演講都沒問題。
見張弛不理他,孟子燁又是幽幽一歎,換靠到左邊門框,兩眼轆轆跟著正擦地的人轉,一動不動。
若干分鐘後,孟子燁又是一歎。
「葉子,你知道有些人「沒事找抽」的後果嗎?」張弛終於深吸一口氣,很平靜、很輕柔地問道。
「不……不知道。」孟子燁打了個寒顫,直覺不妙,乾笑一聲後準備開溜。
「很好,呆會我就會讓你知道的。」張弛笑了笑,繼續有條不紊地幹活。
「我不想知道啊,哇--」孟子燁轉身就跑,張弛將拖布一扔,兩步趕過去將他抓回來,按到沙發上抓過一本書,辟辟啪啪對著孟某人的屁屁一頓好打。
「野蠻……這是家庭暴力,嗚嗚……我要跳樓。」孟子燁在張弛放開手後,便爬起來直奔陽台窗前,擺了個姿式,預備往下跳。
「跳吧,跳之前先把表摘下來,那麼值錢的東西摔壞了多可惜。」張弛靠上沙發,懶懶地打開電視。這三樓的窗下是沿街商品屋的屋頂兼樓區連接平台,摔得死人才怪。
「……不解風情。」見張弛沒有如自己期待的那樣撲上來抱住自己,孟子燁噘起嘴,退出陽台,重重坐到張弛腿上嘟噥起來:「你看人家傑克,表現多好,youjump,Ijump,你可倒好,鼓勵我跳。」
見張弛又揚起了剛才的打人凶器,孟子燁立時住嘴。
過了一會,孟子燁又忍不住歎氣道:「你一點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在乎我了。」
張弛不語,眼珠都沒轉一下,繼續換頻道。
「我唉聲歎氣那麼長時間,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麼煩惱。」
張弛仍是不語不動。孟子燁遂怒而咬之。張弛只好動了動,將他的臉扯離自己的胳膊,無奈開口:「好啦,你有什麼煩的?說吧。」
「勉勉強強的,一點誠意都沒有。」孟子燁仍是不滿,噘嘴怒瞪某人。
「你倒是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想要你就說吧。」
話音一落,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爛葉,你那點煩惱全擺在臉上,我保證對路邊的野花一定不看不採,這總行了吧,以後你要是再裝模作樣唉聲歎氣擺臭臉,看見牆角那塊板沒有?用這個伺候過之後,看你還能不能跑到陽台學人家jump了。」笑過之後,張弛板起臉開始訓導孟子燁,說到後來卻忍不住嘴角抽搐,想起剛才色葉要跳樓的姿式,美妙是美妙,只可惜是同手同腳,越想越好笑,臉板得十分辛苦。
「好啊,你早知道我煩惱這個卻不作聲,還動手虐待我。」孟子燁聽後頓時怒不可遏,掄起拳頭猛捶張弛,張弛終於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一邊招架一邊叫道:「住手,你再打我可就要還手了,哎……謀殺親夫啊,住手。」孟子燁一記勾拳之後,張弛痛得直裂嘴,抓過他的胳膊扭到背後,握起的拳頭呼的一聲就到了孟子燁臉旁,孟子燁反射性一閉眼,心忽地一沉,張弛要是真的打他,那他就不活了。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拳頭打到自己臉上,睜眼一看,張弛正自己按摩剛才被他打痛的肩膀,一臉悻悻地瞪著他。
「我就知道弛弛你捨不得打我嘛」孟子燁頓時笑得比蜜還甜。
……
張弛無語,臉卻有些紅,捨不得打是真,可是,被色葉這麼噁心地說出來,還是有點掛不住,這死葉子比誰都欠揍,可怪的是,就算是被他氣極了,他也下不了手真打他,雖說男人皮粗肉厚,揍幾拳沒事,但是,他怎麼能下手打呢?打了之後疼的恐怕不是孟子燁,而是他自己,心疼。實在受不了時,頂多也就是像剛才那樣開玩笑般拍幾下,而色葉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把他吃得死死的,嘻皮笑臉撒嬌耍賴,天大的錯事也都被他消去了,這傢伙,簡直生來就是克他的。
「弛弛,你好可愛,我愛死你了。」孟子燁覺察到張弛的困窘,更是心花怒放,興奮之下便死勁摟著人家亂蹭。張弛回過神來不由怒喝一聲:「去你的,少噁心。」竟然說他可愛,有病。
孟子燁充耳不聞,仍是趴在他身上傻笑。
「看電視吧,真受不了你。」張弛一邊埋怨一面把孟子燁扶正了放到自己腿上,孟子燁也就舒舒服服靠上他的人肉靠墊,並在張弛行動之前飛速抓過遙控器換台,於是張弛又無奈地開始思索究竟是什麼時候起看哪個頻道也由孟子燁來決定了,他這個一家之主竟做得如此失敗,權力一點點被蠶食,等到察覺時,早已要不回來了,真是要命。
孟子燁在換了二十幾個台之後,終於定在一個綜藝晚會上。張弛又一次感歎孟子燁品味之低下,他最煩這種吵吵鬧鬧的晚會,偏偏孟子燁愛看,兩個人為此還吵過數回,各有勝負,雖然如此,兩人卻都沒有另買一台電視的念頭,窩在一起看電視打遊戲上網早成了習慣,而且時日久了,也能互相將就著看了,只是,這與他的讓步是分不開的,想到這,張弛又掐了一把已枕在他腿上的孟子燁,聽到他一句死鬼的怒罵後,才拿起一本書來看。
看完了那本《思維的樂趣》,張弛伸個懶腰,只聽啪的一聲,孟子燁手中的遙控器掉到了地上,哧噠,一滴口水也跟著滴到了他褲子上。
這傢伙,張弛看著睡得毫無形象的孟子燁,忍不住嘴角上翹,看了一會,才抱起人往臥室走。放到床上後,一面認命地給他脫衣服,一面苦笑。
兩個人,一輩子,就這麼回事吧。
第二天上班,等電梯時,後面來了公司三朵花。
「張經理早。」整齊劃一的嬌聲慢語,黃鶯出谷般動聽。
「三位小姐早。」張弛笑容可掬地回應。站在他旁邊的孟子燁同樣微笑著與小姐們點頭致意,至於笑容有沒有達到眼睛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孟子燁辦公室在九樓,張弛則是十樓,出電梯時,孟子燁不著痕跡地在張弛逞亮的皮鞋上輾了一腳,聽到身後抽氣的聲音,才解氣地跨出電梯。
下午時孟子燁上樓為一台打印機換墨盒,張弛假作倒水,經過孟子燁身邊時惡狠狠低聲道:「等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嘁。」孟子燁對著他的背影做個鬼臉,回家後說不定誰整誰呢,哼。
到北京後,孟子燁才知道與張弛同一家公司,自己是他的拖油瓶。當時張弛應聘,幾家公司都很有興趣,而張弛的條件只有一個,連孟子燁一起聘用。把色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是他很早就在打算的事,一則可以隨時擊退別有用心的人,雖說孟子燁絕不至於到搶手的地步,但他耐看的長相,可愛單純還有點小迷糊的性格很容易引起某些有同性戀傾向的精英男人的愛慾和保護欲。二來這樣也可以防止色葉本人見異思遷--北京可不比那個北方城市,類似於自己條件或者比自己條件好得多的男人太多了,色葉恐怕禁不住這類人的蓄意引誘,這倒不是懷疑自己的魅力和孟子燁的人品,只是總有些擔心。要防患於未然,一定得讓他在自己身邊才行。於是孟子燁到北京第二天,就被張弛拖進這家公司草草簽了合同按到辦公椅上做起事來,剛開始孟子燁極是高興,能與張弛同一公司再好不過,一段時間後他才知道自己這個工作是怎麼得來的,於是自尊受損,鬧著要跳槽,張弛也不攔他,但在不久之後卻當著他的面與某位秘書打情罵俏了一次,孟子燁就再也不說要走了,張弛竊笑之餘不免得意,但卻沒想到,這種方法引發了另外一些後果--孟子燁忽然愛上了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這首歌,在公司若看到他對某女微笑,必定會找個機會對他飽以老拳,回家後唉聲歎氣,並乘機不做家務事--這死小子,張弛不由得牙齒癢癢的,任孟子燁裝模作樣故作愁容,也不理他那點小煩惱。
下班回家後,張弛便將孟子燁押進廚房,勒令他洗菜。
吃過飯,孟子燁又被勒令去洗碗。
「小氣,不就是踩一腳嗎?」
「我昨晚不是警告過你也做保證了嗎?盡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口頭上的保證算什麼呀?」孟子燁小聲嘟噥著,賴在椅子上不動。
「少無理取鬧,快去洗。」張弛瞪起眼睛,孟子燁立即乖乖聽令,揀了碗去廚房。洗完了自然是不忿的,坐在沙發上一面亂點頻道,一面一眼眼瞪張弛。如果眼光是刀,張弛早千瘡百孔了。
張弛心情愉快,對他的眼刀視而不見,一伸手把他摟到懷裡笑道:「子燁,你怎麼還不明白,活在社會中,免不了和女人打交道,連這個你也吃醋顯得你多不講理,再說這輩子我就得將就著和你過了,那些個鶯鶯燕燕也就是路邊的野花,頂多無意中看兩眼,哪會真採回家,就是摘回來過不了兩天也焉了,野花不如家花長啊,它是偶爾用來養眼的,你才是我長長久久要養的家花嘛,雖然說家花沒有野花香,不過我也能湊和著看。」
「你--」孟子燁聽得心裡甜絲絲的,但也氣得要死:「什麼叫將就著和我過啊,我還將就你呢,還有什麼家花野花的,你從哪兒聽來的歪理?我是不如野花香,你要不滿意就別養,還有別人願意養我,把我當寶呢。」
「他要是養久了就知道你雜草的本質了,看他到那時還願不願意接著養,誰能像我這樣始終養你,願意養一輩子啊。」張弛咬牙切齒,懲罰一般地緊摟住孟子燁,在他鎖骨上脖子上啃出了一個個紅印子。
「算你會說話。」孟子燁伏在張弛懷裡美滋滋偷笑起來,不知該怎麼發洩那種象潮水一樣湧上來的愛意,只能用雙臂摟著那副寬厚的肩膀不斷使力,真的真的是愛死了這個男人。
「死葉子……」張弛一口咬上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嘟噥。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把他吞下肚,原來愛到深處,真的會有這種心情啊,有點明白那種虐戀是怎麼一回事了。張弛一邊親吻著愛人,一面有點陰地嘿嘿笑了起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