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初微怒地蹙起眉,「梁大人,您未免管得太多了!」那日,她在越家祭堂發現的蠟丸內藏有一張字條,上有十四個字:「月初夜市『琴箏樓』,焦屍身無『火雀章』。」字條上的內容讓她震撼得不能自己--火雀章是兄長身上才有的印記,難道……他並未葬身於烈火中?!蠟丸如何會出現在祭牌之後?字條上說的是真是假?這許多疑惑她來不及顧及、多想,兩日來她只是盼著初一的夜市到來,她想去「琴箏樓」弄個明白。
終於盼到今日初一的夜市。傍晚,她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便出了將軍府。一路上,她故意繞圍於人繁雜亂的夜市,就是想甩開緊跟在身側的梁康。好不容易,不見了他的影子,不想,拐過街角,他又現身於她面前。
「英王殿下有令,越姑娘出入自由,我怎敢管束過問於姑娘。但保衛姑娘的安全確是在下的職責……」他說得中肯而堅決。
不等他說完,織初已越過他離開。這一回,她不再徒勞地甩開他,只是自顧自地穿梭於人流中,任他形影不離。
來到「琴箏樓」之下,她看看他,故意問道:「我現在要上去,梁大人要不要跟上來?」
「不敢。」
織初看了看他的表情,明白他的堅持,不再為難他,「梁大人,我不會耽擱太久。你不用跟上來,在這裡便好。」
「是。」他似是為難,但總算答應了。
走進樓內,織初直覺地踏進樓上那間經常與兄長、喬雀韻相聚的雅室內。但見雅室內香煙繚繞,氤氳了她的視線。
隱約中,她看到雲霧之後端坐著一位青衣素袍男子。那男子輪廓俊美,曾是那麼熟悉。
她一步步走近那男子,心在難以抑制地狂跳著。當她終於確確實實地對上了男子的視線時,溢滿雙眼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初兒。」男子輕柔地歎了口氣,「我回來了。」他起身,滿心疼惜地將她擁入懷中。
「哥……」她不知該如何應對兄長「死而復生」帶來的驚喜,只能像從前一樣任他攬入懷中,感受親人的安撫、寵愛。無論如何,他活著!謝天謝地,他活著!
「乖……初兒……乖。」越至衡輕撫著織初的髮絲,低柔地輕哄著。
過了良久,織初抬起頭,仔細看他、檢視那場大火在他面容上可能留下的痕跡……他的臉,唇、鼻、眉--他仍是他,大火並未在這張罕見的俊美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只是,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所呈現的凌冷光芒,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那光芒讓她不適,她不禁退出了兄長的懷抱,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哥,你如何逃過那場大火的,這麼長時間,你去了哪裡?」
「初兒,這些不重要。」他上前一步,拉起她的雙手。
「不,我要知道。」她堅持。
「你想知道,我以後會告訴你。但現在,你要與我離開這裡。」他輕道,將她的手拉到自己唇邊,吻了下去。
她楞了下,隨後用力掙脫他,將手背在身後。他如此對她,讓她又想起了他冰冷的唇、冰冷的吻和那冰冷的陌生感!死而復生、劫後重逢、親人相聚--這一切為他而來的喜悅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飛到九霄雲外!
織初膽怯地退後再退後,直退到門邊。
「初兒,跟我走,跟我離開這裡。」越至衡幾步跨到她面前,雙手按住門扇,阻住她逃離的機會。同時,他漸漸收攏雙臂,圈住她的身子。
「不!」
「不?!不要離開這裡?還是不要隨我離開?或是--不要我碰你?」他看她的目光是一向的疼愛、寵溺,可語氣裡卻藏著難以察覺的鋒利。
「離開頤州?」是!他的碰觸讓她怕極了面前的這個人!為何?他是她最親近的兄長啊!但此刻與他相對,她卻感到發自心內的膽怯,就連聲音都難以抑制地發抖。
「當然!初兒,我們會去一個並不次於大尚天朝的地方。」他看著她,溫柔地笑著,「那是大椋,是我的大椋!」
他的話讓織初頓覺眼前一片黑暗。他終究還是去大椋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大椋!那越家的冤情算什麼?!爹娘以命成全的使命算什麼?不!不會!不可能會如此!
「初兒!」越至衡緊扶住她發軟的身子。
「放開我。」織初使出尚存的力氣,想推開他,卻做不到。她被他緊擁在臂彎中。
「初兒,越家的恩德,我不會忘記。所以,我會讓你享受世間最好的一切。初兒,我愛你。」他牢牢地困住她,輕緩地說道。
「放開我!」她再次重複,但眼神中多了堅持,以及--決然。
他瞭解她的脾性,一旦她的眼中浮現出倔強、決絕的神情,那麼她就會寧可玉石俱焚,也絕不肯讓步屈服的。他不覺鬆了雙手的力道。
「初兒。不管你要不要聽,我還是要說。我會是將來大椋的皇帝,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他放開她,站直身子,眼中是同樣的固執。
「哥,不--韌恆,」她看著他輕搖了搖頭,淒涼一笑,「你當我越家二十幾年的犧牲是什麼?為了什麼?」
越至衡的心中一緊,為她的言語、眼神。她可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風險潛進頤州,他怎會不念越家於他的大恩大德,不念越家的哀屈犧牲?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接她回大椋,他要她親眼看到--他要建一座雄偉的祠堂給越家!他要讓大椋朝永世為越家歌功頌德!
更重要的是--他要她!他必須得到她!必須!
他上前,按住她的雙手,不顧她的掙扎,「初兒,你會明白我的。不管多久,我會讓你明白的!但現在,你必須跟我走!」
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向窗邊走去,「越家忍辱負重,只為盡忠。捨棄一切保全的尚氏血脈如今卻成了大椋朝繼承者,你讓九泉之下的越家列祖列宗情何以堪?!」
「初兒,你還小,有許多事情你不明白。應子魏如此對待越家--只因他手中掌握傲視天下的皇權。想想當年尚氏所遭劫難,無非是皇權動搖所造成。如今,我不可能奪回尚氏的皇位,可至少我可以擁有大椋帝位。用不了多少時日,我便會掌握這至高無上的權位;假以時日,我更會壯大這權利。到時,我便可以與大尚相峙,甚至併吞尚朝,為尚氏、為越家雪恥。箭已發出,如何能收回?初兒,我要你站在我身邊親見我君臨天下,親見我統一天下。」他的話語雖平淡輕柔、但明眸中卻泛著難以掩飾的慾望。
皇位?權利?是不是每個人沾惹上這些就都會引發潛藏的野心、並讓它無限膨脹,一發不可收拾!兄長變了!不再溫柔儒雅,不再親切體貼!而且讓她感覺如此難以靠近!
她長久地注視他,然後,轉過身去面向雕窗。
「我不會離開這裡的。哥,你走吧,離開這裡,去掌控你的權利。」事到如今,她知道無論對他說什麼都起不了作用的,他的心已經如同射出的箭般不可能回頭!「而我,寧可留在尚朝、留在頤州。背叛大尚天朝、背叛越家,我做不到!」
「初兒。」他欲跨步上前,卻在她轉身時看到她眼中強抑的淚光,他止住了腳步。
「哥,從今後,我寧可當你已葬身於大火中。」她閉上雙眼,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她別過臉去,拭去淚水,「從今後,越家的一切與你無關!」
說完,她決然地向外走去。
越至衡沒有攔她,任她走出雅室。他走向窗邊,向窗外做了個手勢,並且滿意地看到承接命令的人隨走出的織初隱沒在人流中。
門扇被扣響,幾個人躬身立於雅室外。
「什麼事?」他微側過頭,問道。
「大椋剛來密報,主公的病情忽然加重。」為首一人跪拜於越至衡身後,「少主,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大椋。」
「知道了。」他垂下眼簾,遮蓋住眼中的寒光,「吩咐下去,兩個時辰後起程。」這突然而來的消息打亂了他的計劃。有什麼關係,計劃可以改變,初兒終究會是他的!
「在那之前,我要回將軍府一趟。」他的唇漸漸勾起陰側的弧度。
*****
「三爺,京城來的聖諭。」季成手捧聖諭立於應渝浚身前。
應渝浚從偌大的書桌後起身,輕輕歎了口氣。接過聖諭打開。坐在一旁的二皇子應渝灃也放下了手中的部署圖,抬頭用淺棕色的眼眸看著他。
應渝浚看過聖諭,略微楞忡,終於下了決定--
「傳令下去,回京都……立即啟程。」
「是。」季成領命,出去部署回京事宜。
兩天三道御筆召回令,天大的膽子也要審慎行事,應渝灃不著痕跡地輕撇唇角,「三弟何必如此倉促。」冷冷的語調微微揚起,似是故意要人難堪。
「頤州事宜還勞二皇兄費心。」應渝浚強扯了抹笑掛在唇邊,不置可否,然後匆匆踏出書房。
睨了眼他的背影,應渝灃道:「『他』的行蹤在頤州一帶,這信息可確鑿?」
「二爺,有人曾在頤州城親見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救活了一個瀕死的少年。」侍衛之一的萬循開口回道。誰也沒真正見過「他」的廬山真面,他們只能憑借各地傳來的信息搜索可能是「他」的行蹤。
「屬下已廣派親信在頤州密尋『他』的下落了。」另一名侍衛嶙葚也同時報告。
應渝灃略點下頭,站起身,頎長結實的軀體並未準備移動,而是輕閉雙目,深深吸了口週遭的空氣。一定要找到「他」、找到那個隱於世間的先知神人,不管「他」藏匿在哪個角落!他都一定定會找到的!
*****
「你是如何進來的?!哥,你太冒失了!」織初剛走到書房,卻突然楞住了。她用雙手摀住因驚愕而差點叫出聲的嘴,將軍府如今戒備森嚴,兄長是怎樣進來的?!這樣有多危險,他有沒有考慮後果?!
「初兒,在擔心我嗎?」越至衡仍端坐在書案後面,只是溫柔地看她。
織初從「琴箏樓」回來後,一路上混亂、失望、無措、歎息等複雜的情緒佔據了她的心,將她折磨得疲憊而又頹然。回到家後,她將自己關入房中,不點燈,不開窗,只是蜷在床的角落失神,不知該如何理清這一切的糾葛。
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二更天,她混沌地陷入昏睡之中。夢裡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爹娘慈祥的關愛,兄長溫柔的輕喚……那麼幸福的從前……再不會有了!再不會了!
猛然醒轉,環顧漆黑的房間,她撐起身子,走出房門、走進哥哥的房間。同樣的房間,同樣的擺設,同樣的秀雅,它的主人卻是再不和從前一樣了。
但當她走到書房後,卻發現那熟悉的身形突然出現在眼前,讓她震驚不已。一瞬間,她的神思有些恍惚,但隨即她又記起了一切,他不能再出現在這裡!不單是他現在的身份對於越家來說,是多麼的尷尬、荒謬,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安危!對她而言,他始終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那是深厚而難以割捨的親情。
「你快走。」趁現在無人發現,她上前拉起他,向後門走去。
「跟我一起走。」他明亮的眸在黑暗中散發著別樣的光,「不然,就開門大喊救命。」他握住她的手,輕道。
「不要說了。」她站定,對上他的目光,「我不會跟你走,也絕不要你受傷害。」她會誓死保護他,因為難捨的親情,更因為對娘親的誓言--不管他現在的身份如何,她要遵守對娘親的誓言!
「初兒,跟我走。我不會再逼你的,我會等你,等你愛上我那一天。」他會等到的!他知道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親情轉變為愛情,她需要時間來接受。而他給得起!今非昔比,她要任何東西,如今的他都給得起!
她聽後,苦澀地輕笑了下,正色道:「你等不到的。哥,你不會等到那一天的。」
「為何?!」頓了頓,他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因為……我的心再容不下第二個人。」她堅定地看著越至衡,看著他溫柔的眸光漸轉為陌生的凌厲。
再容不下「第二個人」?!她愛上別人了?!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不要說笑。初兒,不要如此和哥哥說笑。」他的唇邊閃現出高深莫測的笑意,執起她的手,輕柔地說,但緊握她的手卻加重了力道--非常重的力道。
她嚥下疼痛,堅定地道:「我的心給了那個人,完完整整地給了他。我不會愛上別人,再不會!」
「初兒,傻孩子,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他俯下頭在她耳畔輕語。無論如何,初兒都是他的!管她心裡有沒有別的男人!她就是他的!
這時,門扇突然被撞開。
「少主,英王一行已到將軍府外。」一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人闖入,卻仍保持恭謹有禮的動作,「康大人請少主暫避。」
越至衡的眼中閃過一絲難察的不耐。突然,他拉住織初,不容置疑地向屋外而去。
「放開我。」織初想甩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哥!求你!」她無助地拉住兄長的臂膀,就像小時候每次需要他幫助、需要他滿懷疼愛地輕哄她的時候那樣……
他的心在一剎那動搖了。短暫的楞忡間,她掙脫了他,拚命向遠離他的方向跑去。
「少主,請快離開。」越至衡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兩抹敏捷的黑衣身影,並將他圍攏起來,欲強行帶他離開。
「滾開。」他冷冷地開口。
「少主……」幾名黑衣人想說什麼,卻在他冰冷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退開。
「初兒,回來。」他輕柔開口,上前兩步,伸出手。
織初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
「回來。」他向她的方向走去,一邊重複著。
只見她短暫地停頓後,忽又邁開腳步,向拱形院門走去。直到立於門前,將雙手搭上門閂,她倏然轉身。
越至衡離她不到十步遠,一步步向前逼近,「初兒,乖,回來。」他溫柔地笑著,語氣輕柔溫雅,但眼神卻令人發顫。
她深吸口氣,不再猶豫地用力拉開門栓、打開大門。
「織初。」
「初兒!」
門外不遠處的應渝浚看到織初,輕喚出她的名字。
門內越至衡見她最終還是選擇離去,嘶啞地低吼。
兩個人同時開口,周時頓住身形,同時看到她身後的--他。
門外,應渝浚的臉上閃過一瞬而逝的震驚,目光隨即變得高深莫測。
門內,越至衡仍是一貫的溫文儒雅,不徐不疾、不慌不忙。
織初並未料到事情會演變成如此,不敢想像接下來會有的混亂,她慌亂地欲關上院門,卻被飛來的一柄長劍卡住門隙,劍的主人怕傷到她而並未讓劍脫鞘。只見那長劍高高地僵滯在大門的頂端。
接著應渝浚幾個大步上前,推開大門,佩劍掉回到他手中。他邁步跨進院落,經過織初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莫測。隨後,他看向越至衡,眸中透射著銳隼炯然的光芒。
「越至衡。」他緊盯著他開口,不帶任何語氣。
「是我。」他也微微頷首,唇畔帶著詭異的弧度。
接著,兩人均沉默不語……氣氛愈發緊張、窒人,仿若繃緊的弓弦……
「梁康,滾出來!」倏地,應渝浚大吼道。
話音末落,一道灰色身影從院牆外翻躍而入,落定在越至衡面前,此人正是梁康。
「屬下參見英王。」見到應渝浚,梁康躬身而拜。
應渝浚再度深深打量他,並且向梁康的方向緩緩移步。梁康緊張地抬起頭,眼中仍帶著忠誠和秉直,還有捨命護主的決絕,但--他效忠的不是英王!
應渝浚越走越近,終於迫使梁康拔出劍來,「護少主離開!」。
三個黑衣人早巳將越至衡護圍起來,想要退離。
少主?梁康稱越至衡為少主?應渝浚突然止步,緩緩抬起手、輕揮了下。兩道身影出現在越至衡等人之後。
「本王豈會容你等說走就走?」應渝浚巍然而立,「梁康,你到底是何身份!從實招來!」這一方全無守兵,想必是梁康利用職權、將在織初院落附近的眾兵卒遠遠調離了。
無疑,這是早有預謀的。將軍府大火、越至衡的「葬身火海」與如今的重返將軍府--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恕難從命!」梁康護在越至衡身前。
「泉崢、季成!」應渝浚陰冷地下令,「將這些人統統拿下!」
「是!」泉崢、季成領命,與三名黑衣人纏鬥起來,眼見漸佔上風。
「少主,請隨屬下離開此地。」梁康欲趁亂將越至衡帶離。出發回椋的時辰漸近,想必接應的人已在城外佈署妥當。此時不走,就怕真的走不了了。這個時候絕不能擱淺在頤州,前功盡棄是小,但少主身繫大椋朝的前途,這是何等大事!
「退下。」越至衡冷冷瞥他,命令。
梁康難以領命地立在原地。
「我叫你退下。」越至衡重複。
梁康躬身向旁邁開一步,卻仍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初兒,事到如今,你還是堅持己見?」週遭的打鬥與他無關,即將降臨的危險也沒放在心上,越至衡的眼中只有立在門邊的那抹淡雅身影。
織初點頭,別開頭看向別處,卻無意間撞入應渝浚那深沉似海的雙瞳裡。
與此同時,梁康忽然舉劍於胸,飛身向應渝浚刺來,「應渝浚,小心!」看到梁康的動作,織初情不自禁地跨步上前。豈料,梁康劍鋒一轉、虛晃一下,竟縱身而起。他躍到織初身側,伸臂探向織初腰際,將她牢牢地抓住,「越姑娘,得罪了!」
「放開她!」兩個聲音同時喝道。
「少主,能牽制英王的惟有越姑娘。」眼看三個大椋侍衛節節敗退。僅剩下他一人,根本無法抵禦住應渝浚的武功劍法,更何況泉崢、季成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再拖下去,要是引來將軍府內的駐守兵卒,脫身會更加困難!只有出此下策,才有望保少主安全離開。
惟有初兒才能牽制英王?惟有初兒?!「初兒!」越至衡的眼中有著難掩的狂亂,他不顧一切地快步走近織初,用力執起她的下頷,「是不是他?!你說的人是他?!」
他的狂亂難抑完全擾亂了他的心神,打破了他的從容。這時,一股重力襲上了他的右肩胛,只見應渝浚的紫金劍鞘落在地上,接著越至衡的身子一歪,無力地倒臥在地、昏了過去。
「少主!」梁康大叫。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如一道冷虹,飛掠過織初髮際、穿透了梁康的右肩,他手中的長劍落地。沒入他身體的那柄劍所帶的力道並未減退,楞是帶他倒退了幾大步,直到他身子撞到牆壁,才頹廢、疲弱地滑到在地。
應渝浚上前拾起落在越至衡身後的劍鞘,隨後走向快要昏迷的梁康。應渝浚舉手從梁康的肩上拔出佩劍,冷冷地看著對方因劇痛而扭曲了的臉孔。應渝浚提劍將劍身上的血跡在梁康胸前擦拭,他的劍很久未見血光了,他破了他臨行頤州前向母妃許下的誓言……劍身恢復了光潔冷峻的青芒,他還劍入鞘,居高臨下地俯視萎頓在地的梁康,一字一頓道:「梁康,你要明白,你所受之苦乃咎由自取!因為,你動了動不得的人!」
「織初。」應渝浚回身見織初雙眼圓睜、面容煞白地僵立於那裡,無助的樣子惹人憐惜。定是鮮血嚇壞了她,疼惜之情霎時溢滿他胸懷。他走到她的身前,伸出手輕撫她慘白的面容,他的手剛剛觸上她細白的肌膚,馬上被她抗拒地閃開了。「織初?」他輕蹙眉心,強行攬過她入懷,看進她眼底。她的眼裡毫不掩飾地呈現出厭惡之情,讓他的心揪緊得難以喘息,「你……」
不等他說完,她掙脫了他的懷抱,移步到越至衡身前,輕輕俯下身。
「哥、哥……」織初輕喚著,卻不見兄長的回應。
「哥……」她伸出手,顫慄著撫上越至衡的臉、停駐在他鼻端,感受到他微弱但平穩的鼻息,她才放下心來。
「將人帶走,嚴刑拷問!」見泉崢、季成已將三個黑衣人制服,應渝浚道。他向前幾步來到織初身後,探身將她拉人自己懷中,「至於越至衡,要特別關照!」他冷冷地交代。
「應渝浚。」她僵靠在他懷中,輕開口。
「嗯?」他期許地垂首貼近她額際。適才在他遭遇危險時,她也是這樣喚出他的名字。她不會知道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而出,對他來說是多麼的欣喜。
「請讓我與我哥哥在一起。」話畢,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加重的呼吸和僵硬的胸膛。她輕輕合上雙眼,再緩緩張開,轉身抬起頭注視他,勇敢地望進他陰沉、鬱怒的雙目。
「英王,請將我與哥哥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