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斜飛,如煙、如霧、如愁。
她微揚起玉容,感受著那絲絲縷縷的清涼,一雙迷離的美目投向灰濛濛的蒼穹,眸光之中似隱著一個無盡哀傷的夢。
一襲華貴的雲裳在風雨中兀自翻飛,襯得那抹纖影愈加的孤孑無助。
「小然——」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充耳不聞,心神祇留戀著這方淒迷如幻的天地,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
無語問蒼天啊!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奈與無助,他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身後,年約五旬的夏重欲言又止,一雙含悲帶愧的眼眸默然地關注著那抹不願回顧的倩影。她的悲、她的怨他都明白的,可是他卻只能扮做無知、無聞……亦無心。淚呀!只能夠流回心中。
一時之間,她無言、他亦無言,靜寂之中,惟有雨聲瀟瀟澀澀、連綿不絕。
驀地,狂風肆卷。
「宣禮部侍郎夏重之女覲見——」
聲音一重重傳出文化殿,驚散了迷迷濛濛的雨霧。
該來的,終究來了!她回顧臉色蒼白的爹爹一眼,而後,輕攏華裳,徐徐舉步,一抹淒楚的笑意在唇邊化開,竟然是恁般的風情款款、楚楚動人——
望著那抹孤單的倩影漸漸消沒,他滄然垂首,不願叫人看到眼中的淚光。
怎樣無可奈何的悲哀啊!
「……夏侍郎的命真好,生得出這麼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兒來,這下一送入皇宮,今後必然是加官晉爵、富貴榮華……」
低低的議論聲不經意地飄入耳中,幾叫他無地自容。
賣女求榮!這就是同僚們眼中的自己?這樣的污名怕是終其一生也洗不清了。
夏重澀澀地笑了,奪眶而出的淚溶入風雨,霎時被吹得無影無蹤——
宮史第三十六卷記載:
時甲寅年庚午日,夏氏女入宮進謁,帝喜其容,封貴人,賜之太液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