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在她家客廳與她道別時,很想給她一個晚安吻,很單純的晚安吻,但是他怕嚇著她。所以他禮貌地向她說再見,即回自己的家。
梨雯在唯中走後,立即上樓梳洗。洗完澡,準備就寢。熄了燈,電話就響了。
「都快一點了,是誰打來的電話?」梨雯自言自語。
拿起電話,唯中的聲音自線的彼端傳來,「HONEY,準備要睡覺了嗎?」
「你是不是在我家裝了監視器,不然你怎麼曉得我已經躺平了?」梨雯有些不可置信。
「我的房間與你的房間只隔了一個中庭花園,正好遙遙相對。我看見你熄燈了,打電話來向你道晚安。如果你還想在臨睡前見我一面的話,不妨打開落地門,你就可以看見我站在陽台上。」
梨雯下床,拉開一小縫的窗簾看了看,他果然就站在對面二樓的陽台上,拿著無線電話,盯著她家看。「喂!我們已經是坐三望四的中年人了,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太無聊了嗎?簡直與思春期的青少年沒啥兩樣。」梨雯甚覺好笑。
「我現在也是處於『思春期』啊!」唯中理直氣壯的說。
「晚安,少年仔!」
「晚安,HONEY。」唯中在電話中送她一個晚安吻。
梨雯躺回床上,回想晚上與唯中在一起的情景,似夢似真,令她感覺暈陶陶、飄飄然的。她幾乎已經忘了這種她曾經擁有過的甜蜜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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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梨雯把家裡打掃乾淨,正準備回娘家之際,唯中打電話來。
「HONEY,GOODMORNING!」聲音迷濛,像是剛醒的樣子。
「不早羅!太陽已經曬屁股了,懶惰蟲。」
「昨夜夢中有我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一覺到天亮。」
「太令人傷心了,我可是想你想了一個晚上,輾轉反側,直到清晨才入睡。」
「有事嗎?」梨雯不敢想像再繼續扯下去,可能會聽到的甜言蜜語。她故意岔開話題。
「想不想去打球?陪我下場,好嗎?」
「很抱歉,我已經跟我母親約好了,我現在正準備回娘家。」
「好吧!反正來日方長,拜拜!」
梨雯回娘家後,梨珞及她母親隨即拉著她到房間。一向她們母女三人就像好朋友般無所不談。
范陳秀關心地問,「梨雯,聽梨珞說你交了一個醫師男朋友,是嗎?」
梨雯瞪了梨珞一眼,又打了她一下說,「梨珞,你這個大嘴巴,也不問清楚,就跟媽亂講。都已經當媽媽了,還這麼不穩重。」
「我發誓我沒亂說。是那個孟醫師自己說想要當我姊夫的呀!」
「別鬧了。梨雯,老實招來。」范陳秀擺出母親的架子。
梨雯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挨著范陳秀,把她與唯中認識的經過,約略描述一番。
「我是對他頗有好感,但總覺得他的話不太真實。或許,我是不習慣這麼坦白、這麼親暱的表達。」梨雯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梨珞羨慕的說,「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還怪人家甜言蜜語。像我老公,八竿子打不出一句中聽的。」
范陳秀擰了梨珞一把,好氣又好笑地說,「浪漫只是生活中的插曲,不能當飯吃。男人還是忠厚老實比較好。」
「他的外表長得滿好看的,再加上醫生這種多金的職業,我對他實在沒有安全感。一個李偉俊已經把我對男人的信心全打散了。」
范陳秀悚然一驚,「那你想不想再結婚?」
「不想。」梨雯翻身趴在枕頭上,「我不認為婚姻能給女人帶來任何的樂趣及好處。」
「姊,李偉俊究竟給你什麼樣的婚姻生活,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個李偉俊真是一個該死的男人。」梨雯憤恨不平地道。
「孟唯中也是這麼說。」
「你跟這位孟醫師究竟在玩什麼遊戲?」范陳秀不放心的問。她實在無法理解,男女之間交往,不為結婚為哪樁?
「我不知道。我願意跟他交朋友,喜愛他的孩子。我會與他維持現狀,至於結婚,我怕怕!」梨雯回答。
「為什麼怕結婚?偉俊真的把你傷得這麼重嗎?」范陳秀逼問梨雯。
「偉俊的確曾經傷過我的心,但那只是我不想再婚的原因之一。我不清楚唯中是愛我的人,還是因為孩子的緣故才追求我。我不要這樣的情況,因為感覺像一個替代品,一個隨時有適當人選可換的替代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遲早要出問題的。」
梨珞好奇的問她,「姊,你會跟他上床嗎?」
母親白了梨珞一眼,「你沒別的話題可關心嗎?」其實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讓梨雯太尷尬。
「媽,你別駝鳥了,我覺得梨珞提這個問題很實際。」梨雯不想逃避這個問題,況且她也想知道她們的想法。
「那你如何看這問題?」母親問。
梨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我曾經想過,如果有這麼一天,我該如何處理?我們都是成年人,也都結過婚,不必考慮貞操這個問題,拒絕的理由十分薄弱。假如兩人的感情深度足可發生性關係,我想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我不是隨便的人,我不會讓這個問題太早發生。如果可能,我還是會避免發生的機會。」
范陳秀從床上坐起,一臉慎重的對梨雯說,「找個機會把他帶來給我看,或者我去你家住幾天,我要親自監定這個未來的女婿。」
梨雯也從床上坐起,握著范陳秀的手說,「媽,你別操心,時候到了,你自然會認識他,不必如此煞費周章。再說,目前我們並未到達這種程度。你要對我有信心呀!我已經三十好幾了,我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的問題。」
「我就怕你把一個好的對象給錯過了。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該結婚時結婚,就這麼簡單。勇敢的接受屬於你的愛情與婚姻,不要讓我為你急白了頭髮。」范陳秀正色道。
「媽,你別煩惱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梨珞接著湊到梨雯面前說,「姊,我看你遲早會失身於他哦!」
梨雯氣得拿起枕頭扔她,三人一陣嬉笑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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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唯中幾乎天天晚上臨睡前與梨雯通電話,甚至有時半夜在醫院等待為產婦接生時,也不忘打電話給她,彼此聊聊天、道晚安。
他的目的,不外是要梨雯習慣生活中有他。
漸漸地,梨雯對他幾乎不再存有戒心,也能敞開胸懷,盡情與他談笑,天南地北的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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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中的父母為了辦赴美簽證,到台北去了,他的大姊沒有空,所以,亦晨、亦晴放學都到梨雯家來。
事先已與梨雯約好帶孩子們到葛大同的店中用餐,下班後,唯中把車停在山莊的大門外等候他們。他要梨雯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三位小朋友坐在後座。車上播放亦晴愛聽的兒歌,唯中童心未泯地與孩子們共唱兒歌,整個空間,充斥著愉快的氣氛。
亦晨十分滿意的說,「爸爸,范老師,我們真的很像一家人吔!」
唯中看了梨雯一眼說,「只要范老師願意,我們隨時可以成為一家人。」
「媽咪,你趕快『願意』嘛!」亦晴不甘寂寞地湊熱鬧。
立軒更是不落人後地發表高見,「媽媽,你要和孟伯伯結婚嗎?那我們要住我們的家,還是搬到亦晨家?」
梨雯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弄得哭笑不得,索性不理他們,逕自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
到了葛大同的日本小館,亦晨、亦晴拉著立軒去找葛大同。
葛大同見到他們,親切地給他們一人一個大響吻。
亦晴撒嬌地向葛大同說,「葛大叔叔,亦晴好想你哦!我今天想吃炸腿腿,還有蝦蝦。」
葛大同沒有女兒,十分疼愛亦晴,一把抱起她說,「好的,只要是亦晴要吃的,葛大叔叔請客。」
唯中聽到葛大同說要請客,立刻接著說,「葛大,那我們呢?是不是你也要請客?」
「親兄弟,明算帳。我只免費供應小朋友的餐點,而且是特別服務。至於你們兩個,對不起,你付錢。否則免談。」
葛大同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小朋友們胃口大開,吃得不亦樂乎。
忽然,唯中的行動電話響起。
「喂!我是孟唯中……好,我馬上趕回去。」唯中講完電話,抱歉地看了梨雯一眼,「對不起,醫院打電話通知我,今天下午接生的產婦,剛才突然有出血的狀況,住院醫師處理不來,我必須趕去。小朋友麻煩你照顧一下。」
與小朋友說了一聲再見,唯中匆忙地離開,也來不及和葛大同道別。
梨雯等孩子們吃飽飯後,招來侍者準備買單。
葛大向他們走來,「那老小子準是醫院又出狀況,才會走得這麼匆忙。既然他已經離開,今天沒機會敲他竹槓了。這頓飯算我請客,當做是我認識立軒的見面禮。」說完話,他拍拍立軒的肩膀。
立軒受寵若驚,仍不忘禮貌地說,「葛大叔叔,謝謝你!」
梨雯趕忙站起來說,「這怎麼可以呢……」
葛大同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打斷她的話說,「別客氣。我已經請櫃檯幫你們叫了計程車,車子很快就到了。你們平安到家,我對唯中才好交代,將來你們結婚可要記得請我。小朋友,跟葛大叔叔說再見,歡迎下次再來。」
小朋友們同聲向葛大同說再見,梨雯也向他道別,帶著孩子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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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梨雯幫他們洗澡,講故事給他們聽。三個小朋友第一次一起睡,情緒興奮異常,一直鬧到十點半才睡。
梨雯洗完澡,準備就寢時,唯中回來了。此時已接近子夜,她下樓為他開門。
「產婦處理得怎麼樣?」梨雯關心問。
「還好,急救得當,情況還能控制。」唯中輕描淡寫的回答,其實他已筋疲力盡。
「肚子餓不餓?」梨雯體貼地問他。
「我現在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唯中拍拍自己的肚子。
「我今天正巧燉了一鍋牛肉湯,不過很抱歉,只是一些牛腱及牛腩而已,我可沒本事去煮一頭牛。」
梨雯說完話往廚房走去,唯中不請自來,雙手從後面抱住她,親吻她的頸項。
「別鬧了,否則你會沒東西吃。」梨雯推開他。
熟練地下面、弄牛肉湯,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牛肉麵就端到唯中面前。
「H0NEY,你的眼睫毛好長好密,襯托出你的眼睛又大又亮又迷人。」唯中聲音低沉沙啞,在靜謐的黑夜中,聽來格外誘人。
梨雯正要放下湯碗,聽到這些話,感到害羞,她就是不習慣唯中用這種語調跟她說話。一不留神,手指被熱湯燙著了,她趕忙放下碗,轉身到廚房用冷水沖洗她的手,冷靜她開始躁動的情緒。
唯中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燙著的手,吸吮她的手指,似乎意猶未盡地,繼續吸吮她未燙傷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她。
梨雯覺得十分不自在,此刻氣氛變得十分親暱。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唯中反而一把抱住她。
他摩挲著她的臉頰,輕撫著她的秀髮,並在她耳際吹著微微的氣息,酥麻的感覺竄滿她的全身。
六坪大的廚房,倏地似乎變成一個擁擠的空間,充滿了甜蜜的壓迫感。
梨雯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剎那似乎全集中到大腦,令她無法思考,不知該如何應付。不由自主地,她渾身僵硬的抗拒他。
「HONEY,放輕鬆些。這是正常的,並不離經叛道,你我都是自由之身,我們不會妨礙任何人的。」唯中像在說服她。
不容她拒絕的,他把她摟得更緊。唇在她的臉上游移,眼瞼、鼻子、耳朵、臉頰,到處都留下他愛的痕跡,最後,他的唇停駐在離她的唇幾寸的地方。
梨雯張著迷濛的雙眼看著他,紅唇微啟,似乎在做無言的邀請。
「喔!HONEY,我喜歡你這樣看著我。」
此時言語已成了多餘,唯中以舌轉觸她的唇辦,繼之,探索她的唇部內緣。她不自覺地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得到她的鼓勵,唯中熱情的吻著她,充滿了渴望與需索的吻她。
梨雯從來不知道接吻可以如此美妙,空氣似乎逐漸稀薄,令她感到呼吸困難,但她不想停止這種美好的經歷。她以相同的熱情回應他。
他忽然離開她的嘴,向下親吻著她頸部悸動的血管、她的鎖骨,她抬起胸部貼近他的胸膛,熾熱的激情燃燒彼此。
他一手按著她的臀部,—手來到她的肋骨下方,溫柔的輕撫她,豐滿的胸脯隔著衣服,仍感受到他傳來的熱情。緊貼著的下身,他的情慾毫不保留地向她坦白。
「HONEY,我們到房間去。」唯中沙啞的咕噥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所有的意識,一剎那全部洶湧奔流回她的大腦。她趕緊推開他,退後幾步。
「面涼了,快吃吧!」匆忙間,地只想到這句話,顫抖地告訴他。
「我的心是熱的,現在我不想吃麵,只想吃你。」唯中伸手又要拉她,她趕緊躲開。
「我還沒準備好,不要逼我。」梨雯低聲的說。
梨雯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不敢看他。
唯中苦笑著說,「你究竟在怕我什麼?兩情相悅的時候,做這種事是必然的。」
「太快了吧!」梨雯不知該如何解釋,反正,她就是害怕、恐懼。
為了掩飾不安,梨雯拿起筷子餵他吃麵。唯中舒適地享受這一切。
「好吃,比外面賣的牛肉麵好吃太多了。」吃完了一碗,他意猶未盡的說,「還有沒有?我還想吃,不要下面了,我只要牛肉湯。」
梨雯滿足他的口腹之慾,「你實在太會吃了,把我為孩子準備的份都吃光了。」
「我太餓啦!既然秀色不可餐,只好將就吃牛肉湯。」唯中說。
氣氛此刻又恢復了往常的溫馨,兩人愉快的聊天。唯中最後在梨雯三催四請之下才勉強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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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俊的母親終於捱不過病魔的摧殘,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她這輩子應該算是一個女強人。
年輕時從娘家帶來的豐盛嫁妝,幫助丈夫開創事業,終也做出一番局面。檯面上,是李家的男人風光,檯面下,由她一手包辦、掌權,男人只是她的傀儡,毫無置喙的餘地。
偉俊與梨雯離婚,也是由她主導。李家的企業發生危機,只是一個媒介。梨雯的娘家雖是當地望族,但並末給梨雯可觀的嫁妝,對偉俊毫無助益。打從梨雯進門,她就沒把梨雯放在眼裡。
偉俊的女友方雨柔自日本返國,對偉俊舊情難忘,而且她的父親基於愛女心切,願以金錢幫偉俊渡過難關,並擴大事業的規模,李母便製造機會,讓偉俊與方雨柔舊情復燃,然後以既定形勢要梨雯接受並同意離婚。
李母深知梨雯讀書人的個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且不會刁難偉俊,使得離婚得以順利進行。為了不落人口實,李母要偉俊給梨雯一筆豐厚的贍養費——五十萬,與雨柔帶來的周邊利益相比,這筆支出只是九牛一毛。而為了對雨柔有所交代,立軒的監護權大方的讓給梨雯,因為雨柔也能為李家傳宗接代。
李母自小調教成功,偉俊不僅孝順,更對她言聽計從,幾乎不曾反抗她。
如此跋扈的女人,操縱多人一生的女人,竟然鬥不過命運的安排,最後讓醫生宣判她的死刑。在有限的生命中,飽受死亡陰影的折磨,終至向命運低頭,回歸塵上。
自從李母過世後,偉俊總是帶立軒回到梨雯家,並留下來與她聊聊天,談談近況,就像朋友一樣。他們兩人彼此都有共識,愛情早巳消逝,但友情還在。
偉俊一直很關心她與唯中的進展,偉俊鼓勵她勇敢地接受第二春。但梨雯是一個成年人,傷害已然造成,要痊癒與否,全在她的一念之間。梨雯是個主觀極強的人,不是他的三言兩語即可左右的。
自從他們離婚後,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幾乎是不曾往來,接送立軒往返李家和范家,兩人都無視對方的存在,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李母在的時候,偉俊不敢造次,李母病逝後,家中的主權由他一肩承擔,公司的成敗由他負責。
在這一瞬間,他的舉止行為似乎一夜成長了,更像一個有主見的男人,所以他可以坦然依自己的意見與梨雯像朋友,像兄妹般的來往。
這一切他都可以向雨柔坦白。以前,他的母親破壞他的婚姻,他有理由不負責任。
現在擁有的一切既平凡又幸福,他更不可能親手毀了它,無論在事業、在家庭,他懂得珍惜所有。
他真的是以一個兄長愛護妹妹的心來關懷梨雯,她很感激兩人的關係可以昇華到這種境界。但她的感情世界,主權在她,與唯中如何進展,她不要別人干涉,只想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