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上邪發覺了,緩緩停下了胯下寶馬,等待落後的侍衛。
而裘見憐難得找到能和自己愛馬比腳力的馬兒,她追逐著赫連上邪在超前他之後才停下,又喘又笑地輕叫:「我贏了,憐憐贏過大哥了,好棒啊!」
看到裘見憐這般開心,赫連上邪也感染到她的快樂,忘了剛才失態的事。
「我這匹疾風是匹血汗寶馬,還沒遇上能和它並駕齊驅的好馬,由此可見憐憐你騎的馬兒也是一匹好馬呢。」赫連上邪笑說。
「嗯,月光是大宛進貢的名駒,是父皇賞賜給憐憐的,盈兒也有一匹名叫白雪。我和盈兒常在馬場比賽,幾乎都是不分勝負。月光雖追得上大哥的疾風,但還是稍落後了點,這表示疾風才是最快的千里馬。」裘見憐真心誇讚著。
「聽你說就明白皇上真的很疼你。」赫連上邪隨意說起。
裘見憐肯定地點頭。「嗯,父皇真的很疼憐憐,雖說憐憐只是父皇的義女而已,但只要盈兒有的東西,憐憐就有,父皇的賞賜可說是一視同仁。能得到父皇疼愛,真是憐憐的幸運。」她趁機說父皇的好話。
「對義女如此呵護,對親生兒子卻不聞不問!幸與不幸之間是那般的天壤之別,真夠諷刺了。」赫連上邪嘴角噙著冷笑。
「大哥,你誤會父皇了。父皇不是不接大哥進宮,而是始終找不到你。這十多年來父皇從沒放棄找大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了,父皇很希望你能留在身邊。大哥,父皇雖是一國之君,但也是個父親,明白兒子在吃苦受罪,做爹的怎會不心痛呢。請大哥別只想到皇上的位高權重,也想想父親思念兒子的心情吧。」裘見憐採用親情攻勢。
赫連上邪臉上完全沒有笑容,神情是既冷又酷。他看向別處,沉默不語。
沒看到他的眼睛,裘見憐無法讀出他心思。她只能期盼這話能讓大哥有些感動,能靜心想想她說的話。
歡樂的氣氛消失在空氣中,兩個人都沒說話。少了人聲笑語,就只剩下山林裡的輕脆鳥叫聲。
一會,馬蹄聲打破寧靜,落後的兩個侍衛此時趕到。
赫連上邪見人到來,又騎馬帶頭前進。
裘見憐跟隨在他身旁,不住地拿眼打量赫連上邪。他魁梧的身形帶著王者的氣勢,雖然是在民間長大,但他的身上仍有著不凡的風範,舉手投足間隱含著父皇的影子;他的才能、架勢才是王位的最適合人選,希望他能早些想明白。
不遠的前方傳來了人聲,赫連上邪加快速度,找到了測量的工人。
十來位工人逐一對每顆大樹敲敲摸摸測量一番,評估著樹質的好壞,看到赫連上邪到來,紛紛放下手上工作向主人打招呼。
一個中年漢子對赫連上邪恭敬答禮:「主人,你來了!」他是這隊工人的頭目哈大。
赫連上邪點點頭從馬上下來,裘見憐也隨著下馬。山裡的粗重工作不適合女人,所以除了工人的眷屬外,很少能看到其他的女子。工人們在看到主人帶著個女子前來都感到很好奇。雖然那女子戴著面紗,可是她那迷人的身段還是看得眾工人目不轉睛。
赫連上邪皺著眉頭,下意識地將裘見憐拉近自己,略擋住了工人們的目光,威嚴地介紹道:「哈大,這位是裘小姐。」
「裘小姐。」哈大也很有禮地向裘見憐拱手招呼。
裘見憐略點點頭當是回禮。
赫連上邪牽著她的手,交代道:「山裡容易迷路,你要緊跟在我身邊,別走散了。」
「憐憐知道。」裘見憐柔聲回答。她喜歡大哥流露出的安全感,更愛依偎在大哥身旁。
赫連上邪帶著裘見憐,由哈大陪著勘查這片山林。
「主人!做記號的便是千年紅檜木。在此已經發現近百顆了,樹幹都是筆直參天,想必附近應還有更多的紅檜木才是。」哈大指著樹上的記號道。
赫連上邪走到其中一顆樹前輕敲了敲,湊上前聞了下。樹香清洌,真是好樹種。
裘見憐看大哥這樣,也好奇地在樹幹上東摸摸西看看,有樣學樣地聞聞樹的味道。
她這模樣可愛天真,看得赫連上邪笑著問她:「憐憐,你有聞出什麼特別的味道嗎?」
裘見憐很老實地搖搖頭。「只是樹的味道罷了,又沒有花兒那麼香。大哥,光聞味道就知道樹的好壞嗎?」她對樹木是一竅不通。
「哈……對於很有經驗的老手來說,每種樹都會有不同的味道,樹齡愈老的味道也愈濃重。你是門外漢,當然聞不出來了。」赫連上邪笑著解釋。
「真的?憐憐換顆樹再聞看看?」裘見憐玩心大起,跑到旁邊也有做記號的樹木再問了聞。「嗯,這顆是好樹。」
她玩得根開心,銀鈴般的笑聲不斷。有面紗遮住她臉上的笑顏,但肯定是純真動人。
赫連上邪看著這個頑皮丫頭,任由她隨心玩耍著。她的歡笑牽動著他的心情,在此刻他突然希望自己這一生都可以隨時聽到這樣的輕脆笑聲。
裘見憐在聞第四顆樹時;一靠近樹幹卻發現樹皮會移動。她一時沒發覺,等看清楚時即尖叫一聲,嚇得大步往後退,但雙足被裙擺絆住了,她整個人便往後跌倒。
聽到裘見憐的尖叫時,赫連上邪上前要看她怎麼了,正好接住了裘見憐倒下的身子。
裘見憐小手緊緊抱住了赫連上邪,驚聲叫道:「蟲,蟲,有可怕的蟲!」紗帽被撞掉了,露出她驚慌失措的臉蛋。
赫連上邪抬頭看著眼前的樹木,原來罪魁禍首是只蜥蜴。他笑著樓緊懷中寶貝,安慰她:「別怕,那是只蜥蜴罷了,別去惹它,它就不會咬人的。趕走它就好了,別怕。」隨手拿起地上的小石子,輕輕打在蜥蜴身上,那蜥蜴立刻受驚而逃開。
「看,沒有事了吧。」赫連上邪輕拍裘見憐的背笑說。
裘見憐還是緊緊抱住赫連上邪,皺著眉頭,翹起了嘴角。「原來這就是蜥蜴,好醜的蟲。」
「但它卻是很好的藥材呢。」赫連上邪低頭道。
「好噁心!」
裘見憐馬上就做出一臉嫌惡的表情,又逗笑了赫連上邪。
「你真是愛玩又膽小的丫頭。」赫連上邪點點裘見憐的鼻頭,滿眼疼愛地看著她。
裘見憐也回望著他。大哥眼裡的溫柔吸引她,使她不想轉開眼。
該死!怎又來了?心中不該生起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憐憐是他妹妹啊,他是怎麼了?赫連上邪忙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柔情已不再。他有些不自然地將裘見憐扶起,再飛快地放開自己的手。
「哈大,我們再到別處看看。」赫連上邪跨大步走開,不再牽著裘見憐同行。
裘見憐看大哥對她的態度轉眼間又變得冷淡疏遠,這樣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她如墜入五里雲霧中、摸不著頭緒。真不明白大哥怎會對她忽冷忽熱,但若沒有足夠的時間凝視他的雙眼,她也無法用讀心術讀出大哥的真正想法。
「小姐!」侍衛看裘見憐待在原地發呆,而主人又已離開,唯恐小姐落單,忙喚著她。
裘見憐回過神,接過侍衛撿起的紗帽載上,緩緩跟上赫連上邪的腳步。
赫連上邪雖然一副認真巡視,也很仔細地聆聽哈大介紹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心中紊亂,腦子裡都是裘見憐的身影。他渴望再牽她的手逛遍這片樹林,看她的笑臉、聽她的笑聲,但理智卻阻止他這麼做。憐憐是皇上派來勸他回宮的使者,若是對她太好,他可能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必須隨她回宮了。
想到這,赫連上邪終於冷靜了下來,也決定等盈兒身子一好,馬上就要她們離開山莊回宮。皇宮才是憐憐的住所,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說客,也只是連武山莊裡的貴客罷了;他不能失去理智。
有了這想法,赫連上邪再面對裘見憐時,態度又變得很自然,如同沒發生過任何事般,有禮卻也很生疏。
午膳時分,他們在暫時搭起的帳篷裡休息,侍衛拿出從山莊裡準備好的食物,伺候主人和小姐用膳。
裘見憐沒什麼食慾,只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獨自一人走出帳篷在林子裡閒逛。
「別走遠了。」這是她要出來時,大哥交代的話。只是隨口,沒有多少的關心,聽得裘見憐心中更不好受。
她抬頭看著被樹葉遮蔽了陽光的天空,時序雖然正值入夏,山上還是十分涼爽舒適。耳聽蟬鳴鳥叫,眼見翠綠山景,應該是很開心的事,但她心中有掩不住的失意,她也說不出原因。難道是為著大哥嗎?她不知道。本是自信滿滿能達成父皇托付的任務,但現在她是愈來愈沒信心了。大哥的心思飄忽得讓人難以捉摸,若有盈兒在身旁或許還可以聽聽盈兒的意見,現在她卻要獨自一人傷腦筋……
歎口氣,裘見憐在大石頭上坐下,身子靠著樹幹,微微發呆了起來。
赫連上邪經過上午的查看,已大致明白這片紅檜林木的價值了。哈大做事認真又是老手,他很放心。再叮嚀哈大一些事後,他打算回山莊了。
「哈大會照主人意思做的,請主人放心。」哈大回答。
赫連上邪點點頭起身,走出帳篷。
「憐憐,我們要回山莊了!」赫連上邪對著在樹下沉思的裘見憐喊道。
「這麼快?不再多留一會嗎?」裘見憐聽了,小臉上掩不住失望神色。難得和大哥一起出來,她真不想那麼早就回莊。
「事情辦好了!就早些回莊,莊裡還有事要做。」赫連上邪故意漠視裘見憐臉上的失望表情,率先上馬,兩個隨身侍衛也上了馬。
裘見憐只好無奈地跳上月光,四人緩緩地下山。
「盈兒的身子如何了?」四人沉默地走了一會路,赫連上邪突然打破沉寂問道。
裘見憐很高興聽到大哥開口,笑著回答:「好多了,易大夫說盈兒再過不久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那就好,你們離開皇宮太久了,會讓宮裡的人擔心,也該早些回宮才是。」赫連上邪淡淡說著。
裘見憐聽了,騎馬靠近赫連上邪,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驚愕地問:「大哥,你要趕我們走了?」
「傻丫頭,你和盈兒本就是住在宮裡,怎說我趕你們走呢。你們可是萬金之軀,荒野山林不適合你們,回宮才是最好的選擇。」赫連上邪輕輕撥開裘見憐搭上來的柔荑,話說得輕描淡寫、理所當然。
裘見憐現在還不想離開,忙出聲拒絕:「大哥,可是……」
「不用說了,大哥很明白你和盈兒來山莊的用意。你還有三位皇兄,不愁沒太子可以繼位,宮裡也不適合我,我更放不下連武林場,所以大哥是不可能進宮的。憐憐你該能體會大哥的心情,這事就這樣決定,你別再加添大哥的麻煩了。」赫連上邪不帶感情地丟下話,加快了馬兒速度。
裘見憐愣了愣,以為大哥會有些喜歡她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大哥的麻煩,只是讓人不想理會的麻煩。她心痛又難堪地閉起了眼睛,雙腳用力地夾緊馬腹,令月光吃痛狂奔了起來。她捉緊韁繩不想睜開眼睛,耳旁呼嘯不止的風像是她心中的吶喊,眼淚才剛溢出眼眶便被風兒吹散了。若這風也能吹走她心中的痛楚那該多好,想到這,她策動馬兒跑得更快了。
赫連上邪聽到身後狂奔而來的馬蹄聲,他知道那是憐憐,但追上他後,她的馬兒並沒有停下,仍是如箭般快速地往前狂奔。
赫連上邪感到不對勁立即策馬追上去。月光上的憐憐似是沒看路,雙手執韁卻臉兒往上仰,風吹走她的紗帽也渾然不知,模樣怪異極了。
「憐憐,停下,快停下來!」赫連上邪追在裘見憐身後急叫著。憐憐這樣騎馬太危險了,這想法才閃過他腦海,眼前的情景讓他血液幾乎凍結,驚駭地大吼:「憐憐,危險啊!」
馬兒狂奔,馬上人兒卻緊閉著眼,對一根橫在她眼前的樹枝渾然不覺。當她聽到大哥的叫聲再張開眼時已遲了。她的頭直直撞上了樹枝,一陣痛楚的昏眩首先襲來,裘見憐痛得鬆開了握著韁繩的手,身子有如斷線的風箏般,被馬兒拋下了馬。
在裘見憐身子落地之前的一剎那,赫連上邪從馬上躍起身子,如大鵬展翅、快如獵鷹地搶先一步抱住了她!挽救了她一命。
憐憐,你不能有任何意外啊!赫連上邪在心中不斷祈禱著,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巾按住裘見憐額頭上的傷口,止住迸流不止的鮮血。
「疼,好疼,好疼啊,我……好…‥疼……疼!」裘見憐掙扎了一下,模糊地吐出這幾個字便暈過去了。
「憐憐,憐憐!」赫連上邪著急的吼聲響遍了山林,也驚走了枝頭上的鳥兒。
☆☆☆
不間斷的滴滴答答聲一直在她耳旁響著,緊接著她的頭一陣一陣地疼痛,讓裘見憐很難受。痛苦中她又看到大哥對她冷漠地說:你是我的麻煩,我揮之不去、急於要擺脫的麻煩!
「不!憐憐不是麻煩,不是!憐憐不要…‥不……要變……變成…‥大哥……大哥的麻……煩,不要!憐…‥憐不……不要……不!」
聽到懷中人兒斷斷續續的囈語,赫連上邪眉頭糾結,此時此刻真想一刀殺了自己。他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這麼重的話?為何要如此傷害她呢?憐憐不是他的麻煩,她永遠也不會變成他的煩惱,她是他的寶貝,又憐又不捨的寶貝。只為了要斬斷他心中不該有的念頭,他狠心用話刺激她、傷害她,要她遠離自己;卻差點就要了她的命。若憐憐真有個不幸,他會抱憾而終的,此生他也不會再有快樂了。
赫連上邪再用布巾為裘見憐拭去冷汗,一邊柔聲安撫她:「不是,憐憐不是大哥的煩惱。大哥疼憐憐都來不及了,憐憐怎會是個煩惱呢。憐憐乖,好好地睡,大哥就陪在憐憐身邊,乖,憐憐…‥」
似是將赫連上邪的話聽入耳裡,裘見憐不再囈語,眉兒也舒展開來,沉沉地睡著了。
赫連上邪鬆了口氣,轉頭看看窗外,外面正在下著雨。目前他們正在山裡的獵屋中。看樣子,這雨勢一時也停不下來。
憐憐的頭因撞到樹枝而受傷,幸而他身上一向都帶著金創藥,在為憐憐止住血、上了藥後,他就先抱著她到最近的獵屋裡休息。頭部受傷的人不能再受到震盪了,他原是打算等憐憐醒了後再回山莊。
山林野地不比平地,天氣變化莫測,大雨通常是來得快也去得急。為防止突然遇上壞天氣!他在屬於自己的這片山林中建立了不少的獵屋。屋裡有簡單的床被和乾柴,提供他或手下出巡山林遇上大雨時可以使用。
當他抱著憐憐走入獵屋後不久,天色就立刻暗下,然後是風雨交加,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很幸運躲過這場雨,但一時間是走不了了。所幸侍衛帶的糧食足夠,獵屋裡也有存水,在這屋裡待上一天是沒問題。他現在只擔心憐憐的身子,希望她的傷勢別惡化,可以快點醒過來。
赫連上邪看憐憐睡著了,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回床上,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便坐在床邊看著她。
此時木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赫連上邪應聲,看著兩個侍衛走入。
「主人,外面這場雨暫還停不了,加上天色也晚了,山路難行,我們可能要在獵屋裡過夜了。」侍衛之一向赫連上邪稟報。
「無妨,你們將馬匹安置好,再升起火來,今晚就留在這過夜。」赫連上邪吩咐。
「是。」兩個侍衛聽令退下。
一會,侍衛將升好火的火爐搬入內室,再將食物放在桌上後就退下。
赫連上邪看著桌上的食物卻一絲胃口也沒有,再轉頭看著熟睡的裘見憐。他伸手為她拂開頰旁的髮絲,手指順著她烏亮的秀髮而下,戀戀地將髮梢拿到鼻端嗅了下,淡雅的香味隨即充斥他的口鼻間,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臉。一聞到她更令人著迷的幽香,他的唇也自然而然地落在她小巧的朱唇上。
但只輕輕一碰,赫連上邪便立刻驚醒過來。他站起身飛快地退到窗邊轉過身子,握緊拳頭的手恨恨地捶著木牆。
他這行為和趁人之危有什麼差別?他怎可以這麼做呢?就算憐憐是清醒的,他也不能冒犯她。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妹妹,而在關係上,她是他最不願攀上的皇親國戚,他不可以對她動心,說什麼也不可以!
赫連上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不後悔,包括不肯承認自己的太子身份,可是他現在為了認識裘見憐而感到悔恨不已。他錯在放她進入連武山莊,也錯在出面和她相識,更錯在對她心生憐惜,才會一錯再錯,造成現在難以控制的局面。
所以他為了要封起這分不可以生成的感情,狠心地要憐憐她們盡快回宮。沒想到這提議卻讓憐憐很傷心,還受了傷,這結果真教他好為難啊。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呢?傷了我,也傷了憐憐。我還能再狠心趕她離開山莊嗎?
赫連上邪看著外面的大雨,靜靜地沉思了起來。
他和憐憐,這是一段情緣,抑或是孽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