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狄特的這句話已成為向日葵的人生信條,她堅信它!自那以後,她發誓要把哥哥從封閉的空間帶出來,把應有笑容、熱情和快樂加倍還給他!
這就是一個熱血女孩最迫切的願望。
她花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去瞭解哥哥,可是除了日常的生活習慣之外她一無所獲。
「小葵,爸爸今晚突然有應酬,會晚些回家,等媽媽起床後告訴她。」鍾良臨時接到公司的安排,立刻打回電話通知家人,他發現妻子對時間要求得特別苛刻,說一不二,但並沒往心裡去。
「爸爸放心吧,我會轉告媽媽的。」
剛掛斷電話,芮雅就從臥室走出來,「是誰來的電話?」
「是爸爸,他說今晚有應酬,晚些回家。」她一五一十地說。
「大概多晚?」
「沒說。」
「為什麼不問清楚?!」芮雅不耐煩地責怪女兒。
一大清早就被媽媽責怪,向日葵掃興地走向自己的房間,正巧,碰到準備出門的鍾信,「哥哥要出門?」
「嗯。」雖然他們之間慢慢有了交流,但大多數他都是用最簡單的字表述自己的意思。
「可以帶上我嗎?」知道哥哥出門不是去和女生約會,因為他連同性朋友都沒有。
鍾信定定地看她,頭腦中思考著什麼。
「哥哥,求你了!帶上我吧,我想和你出去走走!」向日葵苦苦哀求他,她可不想待在家聽媽媽神經質地嘮叨。
看她靈巧的大眼睛發出乞求的目光,鍾信決定帶上她,最近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能遷就她,總是被她的笑容和率真打敗。
就這樣,向日葵高高興興地和哥哥出了門。
「我們要去哪?」
「墓園。」
聽到哥哥的回答,她不可思議地看他,他那緊繃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哥哥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不管怎樣,她都會跟著他的腳步。
十七年來,她從沒這麼喜歡和一個男孩在一起,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愛賴著哥哥,即使他對她冷冷淡淡,也沒能阻止靠近他的腳步。而且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態度比開始的時候有了些轉變,起碼不會讓她好似在對著空氣講話。
在週末,乘坐地鐵的人比平時更多,嬌小的向日葵在人群中被擠得東搖西晃,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高,叫她牢牢地抓住吊環都難。
突然,鍾信感到兩隻肉乎乎的胳膊攀上他的手臂。
「呵呵,我站不穩,只好麻煩你嘍!」向日葵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甜得就似一塊蜜糖。
鍾信沒說什麼,任由被她溫熱的小胳膊挽著,感覺軟軟的,很有趣。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他的側臉,忽然捕捉到他的嘴角微微扯動,難道?「哥哥,你在笑?」天吶,太陽從西邊出來啦!
聽到她的話,鍾信又繃起冷硬的線條,低聲說:「泡芙。」
「泡芙?什麼意思?」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的胳膊。」
「我的胳膊?」她低頭看看自己肉肉的胳膊,突然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可惡!竟敢拐彎抹角地侮辱我胖!」她不依地耍著小性子,心裡卻樂開了花,這可是哥哥第一次和她開玩笑!
在向日葵對墓園祥和而優美的環境的聲聲讚美中,兩個人在一塊墓地前駐足。她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一個秀麗的女人,墓碑上的刻著「慈母花百合」這幾個大字,這足以說明這個女人是哥哥的母親,一個讓哥哥從心底懷念的人。
她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哥哥來看望媽媽,就不死皮賴臉地跟來了,這樣影響人家母子相處多不好啊!
看到哥哥為母親獻上新鮮的百合,她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只鍾愛百合。根據墓碑上刻的時間來推算,哥哥的媽媽是在他十歲的時候去世的,這樣算來哥哥有很久沒有享受過母愛,雖然繼父是個善良的男人,但父愛終究是無法替代母愛的。
為了能讓哥哥和媽媽單獨相處,她慢慢退開,遠遠地注視他。矚視哥哥蹲下身為媽媽擦拭墓碑上的塵土,她心裡酸酸的。當看到在陽光下的哥哥露出欣慰的笑容時,她哭了,一股釋然猛地衝撞胸口,她是真的心疼哥哥!或許只有在媽媽面前他才能敞開心扉,才不感到寂寞。
「哭了?」鍾信和媽媽分別後來到她身邊,發現她的眼睛很紅。
「沒有啦!沒有!是昨晚沒睡好。」她隨便搪塞一個理由,「和媽媽說再見了?」
「嗯。」
「接下來要去哪兒?」她還不想這麼早就回家。
「不知道。」
她靈機一動,「不如哥哥跟著我的腳步吧,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她又挽上他的胳膊,如果長此以往下去,這個的動作必定成為習慣。
鍾信又被她泡芙一樣的胳膊纏住,感覺著由她那光滑的肌膚傳來暖暖的溫度,不由得怦然心動,靜靜的心湖泛起漣漪。
「阿芙洛狄特,我來找你玩了。」向日葵一如既往地大呼她的名字。
鍾信跟著走進門,居住在這座城市這麼久,竟然沒有發現這家咖啡店的存在。
「我可愛的圓圓頭,乖,讓我親一下!」阿芙洛狄特在她的臉上印下香吻,惹來某些男客人羨慕的眼神。
「阿芙洛狄特,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哥哥鍾信;哥哥,這就是為你做鬆餅的美女——阿芙洛狄特!」自從她把阿芙洛狄特送的鬆餅交給他後就發覺他愛上了那個味道,所以只要她一有空就會來這裡買些鬆餅帶回去給他吃,很多次阿芙洛狄特想教她鬆餅的做法,說只有自己親手做的才會更美味,但她恐於自己的笨手笨腳不得不宛然拒絕,還是多跑腿來這裡買比較好,起碼味道上有保證。
「你好!」阿芙洛狄特友善地和他握手。
鍾信遲疑片刻,而後緩緩伸出手握住阿芙洛狄特柔若無骨的手,一瞬間,他的心不禁顫抖,為什麼她的手好涼?和那泡芙般肉乎乎的暖暖手臂比起來,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好像剛從冰箱裡爬出來。
阿芙洛狄特微笑著凝視鍾信,正像向日葵說的那樣,他非常漂亮,精緻的五官會讓所有女人既妒忌又迷戀,他清幽的眼睛深不見底,看似藏著許多心事,許多不愉快。
「兩位要吃什麼?」她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幽靜的角落。
「蘋果鬆餅和百合鬆餅,還要兩杯拿鐵。」向日葵脫口而出。
「不問一下哥哥的意見?」阿芙洛狄特瞟過沉默不語的鍾信。
「哥哥,沒問題吧?」經過阿芙洛狄特的提醒,向日葵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嗯。」他側過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阿芙洛狄特和向日葵面面相覷,兩人莞爾一笑。
很快,阿芙洛狄特端來了他們要的食物,還特意贈送了幾樣乾果,「你們請自便,如果有需要就叫我,我的一位朋友來了。」她指向櫃檯前的一個女孩。
「嗯,你去忙吧,謝謝啦!」順著她指的方向,向日葵看到在櫃檯前坐著一個女孩,她那烏黑如綢緞般的長髮幾乎及腰,頎長的身形看上去很柔弱,和她這個肉乎乎的充滿力量的身形正好相反。
「哥哥,你知道什麼是愛嗎?」她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鍾信停止咀嚼,直直地看她。
「愛是恆久的忍耐和恩慈!」向日葵就知道得不到他的答案,乾脆自問自答,「是阿芙洛狄特告訴我的!」
阿芙洛狄特,那個奇怪的女人……雖然表面上一臉微笑,但她的心沒有笑,是冷的。鍾信回想剛剛和她對視的情景,那雙藍灰色的瞳孔射出的犀利眼神咄咄逼人,彷彿要將他活剝。
「對哥哥,我有恆久的忍耐和恩慈,因為我愛你,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
剛剛在墓園為哥哥流淚的一剎那,向日葵終於發覺自己是愛他的,不是對兄長般的愛,而是對一個普通男孩的愛!是青春萌動的愛!她會為他開懷大笑,會為他傷心流淚,這是從未有過的悸動感覺。
聽到她赤裸裸的話,鍾信怔了,除了媽媽,他沒再聽過什麼人說愛他,而她卻……面對她的坦誠,他不知該如何理順雜亂的思想,忽然有種想逃開的念頭,他畏懼這突如其來的感情。
「我愛你,鍾信哥,遇見你之後便愛上了你!」她微微起身探過頭,在他的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個吻,瞬間,她感覺到了他輕微的顫抖。
空氣在兩人之間凝固,時間在兩人之間靜止,只剩下兩顆怦然跳動的心。
夜深了,鍾信輾轉反側,他很累,但始終睡不著,腦子裡塞滿了向日葵清脆的聲音、甜美的笑容和那赤裸裸的告白。他該怎麼辦?!自從她闖入他的生活後,原本那顆靜如止水的心不再平靜,總是有意無意地被她牽引。
愛是恆久的忍耐和恩慈!他能接受這份沉甸甸的愛嗎?
他的心越來越亂。
「阿芙落狄特,我對哥哥表白了,我說得很清楚,我愛他!」她說得很激動,但感覺有些義憤填膺。
「可是他在迴避你!」阿芙洛狄特一面忙著做鬆糕一面和她聊天。
「可不是嘛!」被阿芙洛狄特一語道破,她一下子像洩氣的皮球沒了精神。自從對哥哥表白後,他見到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立即消失在她面前,讓她很頭疼也很難過。
「給!今天對你實行買一送一!」她把兩個蛋糕盒交給她。
「買一送一?!我順便也吃一個好了。」她舔舔嘴巴。
「不行,兩個都要給他!這可是我很費力才做的,你絕對不可以吃!」阿芙洛狄特再三叮囑,真怕這只饞貓管不住嘴巴。
「做什麼那麼神秘?!」她邊嘟囔邊拆開盒子。
「圓圓頭,我命令你不許拆這個盒子,你的任務就是把它安全地交給鍾信!」阿芙洛狄特美目圓瞪,厲聲厲氣。
「知道啦!」她更大聲地回答她,拎著盒子離開了。
回到家後,她像獻寶似的把蛋糕盒交給鍾信,「哥哥,今天的鬆餅!」
「兩個?」他接過兩個盒子,感到意外。
「嗯,阿芙洛狄特讓我給你的。」
「給你。」他還給她一個蛋糕,卻又被她塞了回來。
「阿芙洛狄特不讓我吃,她說都是給你的!連看都不讓我看一下,哼!」想起來她就耿耿於懷。
他狐疑地看著手中的兩個蛋糕盒,道謝後就關上房門,留下門外不甘心的向日葵。
當他分別拆開兩個蛋糕盒之後,木然了,他嗅出了兩種味道,一種是他最熟悉的馥郁芬芳,那是百合;另一種則撲鼻般清新,好似含著太陽的味道,心中隱約感覺這就是向日葵的氣息。
他的心不由揪緊,緊緊盯著兩塊鬆糕,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大腦,思緒亂了,猶豫著,片刻之後他的手緩慢地顫巍巍地伸向了其中一塊鬆糕,一切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