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我這麼認為。
你卻大笑著說,
自己是一個甩不掉的惡魔。
在不久的將來,
我發現,
其實在你微笑的那一刻,
惡魔的俘虜,
已經是為你傾倒的我——
衛非絕
「半翼酒吧」原本是一間生意非常清淡GAY吧,老闆只是憑著自己的愛好和興趣開了這家酒吧,對於營業額向來不怎麼注意。
但,自從老闆愛上了一個行為瘋狂、離經叛道的女子後,半翼酒吧的經營方式便被張狂的少女改了個徹底。
首先,GAY吧的牌子照掛,但女賓止步的牌子卻被扔進廚房當防火板。然後,酒吧裡的酒價維持不動,但卻加上一項觀賞費。再在改建狹小的舞池的同時,又搭上一個T型小舞台。
陷入愛河中的老闆被愛人的做法搞得莫名其妙,更為了愛人半夜裡拖著某些男人衝進酒吧的行為傷神不已。而老闆隨時處於一種被愛人拋棄的恐懼中的同時,瘋狂的小女人已經按照內心規劃的遠景努力地打拼了起來。
而一切努力的效果,在春風水暖的時節裡,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再度開張僅一個月,半翼酒吧的收入已經達到了去年全年三分之一的金額。連老闆都咋舌於眼前的一切。
當然,老闆咋舌的不是營業額,而是現實社會中不管男性、女性瘋狂起來居然都如此的恐怖。
區區一個脫衣秀居然吸引了無數的人潮。
有的是為了好奇,有的是為了興趣、有的是為了自己的性向……不管為了什麼,反正「半翼酒吧」的客人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看著T型台上搔首弄姿的青年,再看看吧檯裡數錢數得津津有味的小女人,半翼酒吧的老闆只能持續地搖頭歎息,也許自己真的是跟不上時代了。
在忽明忽暗的綵燈的照射下,穿著緊身黑色皮衣皮褲的男子,以最大的幅度扭動著腰肢,細潔雪白的雙手不時地做著某些可以被稱為「具有挑逗性」的動作,然後在台下嘈雜的尖叫呼喊聲中向人群送去幾個嬌媚且充滿暗示的秋波。
男子及腰的長髮被染成銀色,俊美的臉龐所展現出來的不僅僅是美麗,更多的是一種傲視,彷彿他才是真正的皇者,而台下的人群則是他的奴隸,他隨心所欲拋一個眼神,送一個微笑,就可以得到奴隸們的崇拜。
因為舞動和燈光帶來的熱量,汗水很快溢滿了肌膚,在燈光下四撒著,如同晶瑩的水晶。而淡淡的香味也漸漸地從身體裡冒出來,混雜在空氣中。
在尖叫中緩緩褪去皮衣,將穿著小背心的身體展露在燈光下,刺耳的歡呼聲,充分滿足了內心深處的「被擁護」的慾望。
然後繼續扭動,繼續在燈光下「揮汗如雨」,繼續著這可笑的表演。
對於外人的感受沒有人想去瞭解,但對於表演者如此不遺餘力地傾情出演,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什麼東西可以驅使如此俊美的男性拋下尊嚴,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肉體?
是性向所至?
是興趣所然?
還是因為金錢?
答案也許三樣都是,也許三樣都不是,畢竟真正的原因只有他知道。
當性感的皮褲被甩下舞台,引起一陣搶奪的同時,僅僅穿著小背心和內褲的纖白身影悄然消失在舞台之後,徒留滿屋不捨與不甘的尖叫聲。
躲進後台,換上凳子上的便衣,然後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剛才還神氣活現的樣子,瞬間變得猶如死魚一般,只是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混雜著酒味的空氣。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少女靈動兼算計的眼神瞟了過來,嘲弄的語氣裡有著淡淡的關心。
「沒什麼!」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所有的不適掩蓋在痞子般壞壞的笑容下,如同死魚復活一樣再度成為魅力四射的絕代舞男。
「今天的收入可以抵下你三天前砸壞的盤子。」少女的關心和眼前男子的突然轉變一樣,迅速地消失在無情的算計中。
「三天前我只砸壞了一隻盤子啊!」比起初來時,一口氣砸壞167只盤子的情況而言,現在的破壞程度已經算是很小了。
「但那是一隻清朝的名瓷啊!」深感無力的何止少女一個。
「何雅婕,你簡直是個剝人皮的屠夫。」一想到自己還要繼續在舞台上搔首弄姿,左君彤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喝人血的吸血鬼!」
「那你呢?左君彤先生,你這個沒人敢要的敗家貨色,還沒有給我帶來多少利潤,就已經賠掉我多少古董了?」每想到那些自己珍愛的古董摔成碎片,被掃進垃圾筒的樣子,何雅婕也是滿肚子委屈。
何雅婕從公路上撿回被趕出家門的左君彤,一開始,是看中他的英俊和纖細的身材,希望他的表演能夠換來更多的金錢,但在左君彤連續三天摔壞店裡的設備和自己的珍藏後,何雅婕就算計著怎樣早早地從左君彤的身上撈回本錢,早日送這位敗家財神出門。
而左君彤似乎敗定了何雅婕,幾乎隨時隨地都在敲、砸、破壞一切值錢和不值錢的東西,顯然擺明了,如果何雅婕不識相地「虧本放人」的話,這種被厭棄的敗家行動還將繼續持續。
但何雅婕大小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所以抱定了主意,不從左君彤身上賺回本來堅決不放手。於是立場堅定的兩人就這樣泡上了,一來一去快要兩個月了,但雙方的輸贏結果依舊非常地不明朗。
「啐,誰讓你把那些古董拿出來現的?」對於何雅婕的指責左君彤向來保持相同的意見。
「那你怎麼不去把店角里的古銅燈台砸掉?」何雅婕的手掌猛地拍上了桌子。
「那你為什麼不把你的古董都換成鐵的,非要放瓷器!」
「你看到誰用鐵盆吃飯的!」
「有……狗盆就是鐵的……」
「左君彤……你居然敢說我是狗……你……你不要跑……」
後台裡的每日一追在工作人員的哄笑聲中結束,何雅婕依舊在店裡詛咒著左君彤,而左君彤則愉快地步上回家的路程。
月光下漫步,雖然春天的夜晚有些蕭條,但左君彤卻意外地喜歡這樣寂靜而不喧嘩的環境。
在冷冷的晚風裡感受著大地的呼吸,感受著空氣的傾訴,將身心沉靜在這樣美麗的夜色中,其本身就意味著無限的美麗。
不過,今天夜晚,卻有一點點奇怪。
在路過一條偏僻的小街時,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牆角里隱約地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感覺,讓左君彤忍不住想回頭、要回頭,彷彿冥冥中有什麼聲音在說,如果不回頭的話,自己的人生就會錯過惟一的一次機會。
昏暗的街角里,一條健壯的身影正站在那裡。
雖然昏黃的燈光讓人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異樣光澤的雙眸,卻帶給左君彤異樣的感受。
「你有地方住嗎?」左君彤注視著那雙晶亮的眸子,淡淡地問著。
「沒有。」低沉的回答聲,掩飾不住話語聲裡的好奇與遲疑。
「那麼跟我來吧。」左君彤轉過身繼續向前走,甚至沒有去看那雙眸子主人的樣子。
燈光下的人影遲疑了一下,然後果斷地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一命運之輪終於悄悄地開始向未知的世界,轉動……
※※※
月光下,一個枯瘦的老人靜靜地站在大樓的樓頂,抬頭望著天空上的明月。
無情的歲月在老者臉上刻畫出數道深深的皺紋,乾瘦而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龐上一雙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著深邃的光澤。
一席黑色的唐裝,將蒼老的軀殼掩蔽起來的同時,也意外地將老者不凡的氣質給突顯出來。
許久後,一聲長長的歎息在空中響起。
「又快是『緋月』之時了,也該是它出現了……」老者嘴裡說著沒有人聽得懂的話,不,或許他身後的男子能夠聽懂。
「總裁,您要我做什麼事?」守在老者身後的男子,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月光下,男子碩壯的身材不經意間微微地顫抖著,彷彿在恐懼著什麼。
老者回頭淡淡地瞥了男子一眼,嘴角輕輕拉出一個小小的角度,露出一抹算是微笑的表情。
「張克,你知道麒麟嗎?」老人問著奇怪的問題,但被稱為張克的男子卻不敢以為這是老人的玩笑。
「知道,那是傳說中守護大地的神獸。」
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是的,傳說中的神獸。不,麒麟性情溫順,從不傷害一草一木,該稱其為仁獸。它是吉祥的象徵,傳說聖人或者天子降世的時候,麒麟必然會出現,並給予祝福。所以也有一種傳說,說得到麒麟就能得到天下。」
老人的話語頓了頓,「我很想見見麒麟,你就替我把麒麟找出來吧!」詭異的命令在第一時間就讓一旁候命的男子大吃一驚。
「麒麟?」張克愕然地抬起頭,不解老人的真正意圖。
「是的,傳說中的神獸麒麟。」
「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張克遲疑地問。
「存在?哈哈……」老人笑了起來,但這笑聲卻讓老人乾枯的面容上有了幾分陰森的味道,「麒麟,當然存在,得到麒麟可是我一生的夢想,一生的夢想啊……」
「……」乖乖地噤聲,張克很清楚眼前的老人是怎樣的一個惡魔般的存在。雖然他盡忠地為老人辦事,並得到可觀的金錢作為報酬,但是也正因為這樣,張克比任何人都瞭解老人的陰狠和凶殘。
老人的笑聲在樓頂的風中漸漸消散,收斂了笑意,老人把話題轉到了正軌上:「神獸麒麟從來沒有人見到過,但是有一種人,天生就擁有麒麟的血統,而這種血統每隔一百六十年才會出現一次,擁有這種血統的人被稱為麒麟嫡裔,那就是我要找的人。」
「動用所有的力量去找,去把麒麟嫡裔找出來,帶到我這裡來。」老人輕描淡寫地說著,但男子卻明白這話語是不能違抗的絕對命令。
「那……我該怎麼找?」張克試探著問。
尋找麒麟?
開玩笑,雖然他能夠動用黑白兩道的關係不少,藉著「銀彈」威力也能擺平不少問題,但這並不代表他有本事把那種傳說裡的東西給找出來啊……總不能把那些畫在紙上、刻在牆上的麒麟給挖來,隨便貼在某個人的身上交差吧。
「每隔一百六十年,當『緋月』出現的時候,麒麟嫡裔就會自動出現。」老人淡淡地說,「按照時間算起來,這一世的麒麟嫡裔,現年應該二十三歲,出色的外表和高雅的姿態是麒麟嫡裔特有的,而且麒麟嫡裔的身上會散發一種很淡的香味,一種非人工香精可以調製的香味……」
老人看了眼張克,然後從衣袋裡拿出一顆壘球般大小的紅色珠子交給男子,「只要麒麟嫡裔靠近你百步範圍,這顆血色之眼就會發熱……我推算過,麒麟嫡育這次應該出現在XX市內,你用心找的話,完全找得到……」
「是,我立刻就去辦。」張克誠惶誠恐地接下血色之眼。
「記住,我要活的麒麟嫡裔,不要死人的屍體。」像玩笑又像是警告的聲音在張克耳邊響起時,張克不能控制地感到自己的後背一陣冰冷。
「是,我一定盡快把麒麟嫡裔找出來……」張克嘴裡的話連想都來不及想就脫口而出。
「你知道就好。」老人的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乾枯的手拍了拍張克的肩膀,「好好辦,只要你幫我找到麒麟嫡高,我就宣佈正式退休,把萬盛集團總裁的位置交給你。」
「不敢,總裁的位置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雖說張克這樣的話擺明了是溜鬚拍馬,但其中也不乏真意,偌大的萬盛集團裡充斥著各種不法的內幕交易,如果沒有老人的坐鎮,還真是有些困難。
「你小子,嘴巴還真是甜。」老人笑得更加歡愉,「去吧,早點辦妥就好了。」
「是,我立刻去辦。」張克轉身,迅速地離去,一點都不敢耽誤。
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身影,老者臉上的笑意裡透出一抹明顯的輕蔑。
「人類就是人類,沒有一點用,只知道服從強者,哼,不過也正以為這樣,我才能得到麒麟嫡裔,只要得到了麒麟嫡裔的永生之血,我就能長生不老,而這個天下遲早都是我的……」
月亮似乎被老人可怕的笑聲所驚嚇,悄悄地躲進了雲層中。
「……哈哈……」詭異的笑聲在樓頂響起,然後被風吹散,老人再度抬頭望著天空的月,黑色的瞳孔裡寫滿了殘忍和狂妄的野心……
※※※
左君彤是何雅婕撿回來的「敗家財神」,關於這一點,上至「半翼酒吧」的老闆,下至打掃衛生的歐巴桑都非常清楚瞭解。
但對於「衛非絕是左君彤撿回來的貼身保鏢」一說,卻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倒不是說衛非絕那一身落魄的打扮和曾經因為犯罪而坐牢的事實,讓人覺得衛非絕來意不善,而是誰都不相信左君彤會有如此好運——在街上隨便撿撿就能撿個酷哥回來。
修剪得不算整齊的頭髮,微黑的臉上,濃眉鳳眼,挺直的鼻樑,厚實而顯得性感的唇,三者組合成一張成熟而豐潤的男性臉龐,雖然冷漠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一米八五以上的碩健身材,再加上渾身隱隱散發著的屬於王者的風範,怎麼看怎麼是落難的王子。
這種超級大酷哥怎麼可能被那個敗家財神給撿到,真是沒有天理啊……
性向有問題的服務生暗中惋惜自己昨天怎麼沒提前遇上這個酷哥。而剛剛上班的歐巴桑不自覺將自己的口水滴在衣襟上,至於在一邊跺腳捶胸的何雅婕則懊悔當初為什麼沒有碰上酷哥而碰上了「敗家子」。
整個「半翼酒吧」裡惟二正常的,只有左君彤和難得管事的老闆了。
左君彤自進門後介紹了衛非絕的名字後,就得意洋洋地觀看著所有人吃驚的表情,而此刻他正一邊陶醉地欣賞著准老闆娘的懊悔表情,一邊洋洋得意地和准老闆娘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看兩人爭執的架勢頗有幾分在菜場裡討價還價的模樣。
誰都沒有絲毫顧及被晾在一邊的衛非絕的尷尬。而一直隱身暗處的老闆,只能無奈地負責起接待事宜。
「你好,歡迎你到半翼酒吧來。」老闆伸出手,成為半翼酒吧裡第一個和衛非絕說話的人。
「你好。」衛非絕禮貌地和老闆握手致意,但冷漠的表情裡除了些許不適應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
「歡迎你成為半翼酒吧的員工,從今天起,你負責保護左君彤的所有事宜。」老闆若有所指地瞟了左君彤一眼,這個姓左的小子,昨天半夜裡在電話中向他轟炸了半天,甚至不惜割地賠款,自願承擔衛非絕的所有工資,只要老闆留下衛非絕。
「……」衛非絕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昨天把自己撿回去的左君彤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昨晚他確確實實地聽到了左君彤在廁所裡低聲和人交談的那些對話,雖然左君彤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了。
這麼多年來,衛非絕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奇怪的人。
當自己告訴左君彤自己剛剛被監獄釋放的時候,得到的只是左君彤的「噢、噢」聲,左君彤沒有立刻把自己趕出門,也沒有立刻報警,彷彿自己只是到某個叫監獄的小島遊玩過一次,衛非絕甚至沒有辦法在左君彤的眼中找到任何屬於蔑視的神情。
而在衛非絕遲疑的時候,左君彤毫不客氣地吆喝著衛非絕洗髮、洗澡、換衣、吃飯、然後睡覺。摸不著頭腦的衛非絕自然而然地聽從著,直到吃完東西躺到柔軟的席夢絲上,衛非絕依舊沒有辦法接受現實。
左君彤究竟是怎樣的一種人?
就這樣簡單地在路上撿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回家?要不是左君彤在吃完飯睡覺之後沒有其他進一步動作的話,衛非絕本能地以為自己遇上了一個牛郎。
「你要小心一點哦!」老闆突然湊到衛非絕的耳朵邊上,「左君彤可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老闆,你在說我什麼壞話呢?」左君彤的聲音猛地插了進來。
老闆微笑地縮回店內的暗角里,嬉笑著說:「我只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罷了。」
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老闆幾眼,左君彤又用詭異的目光掃視了衛非絕一眼後,若有所知地點了點頭,喃喃地嘀咕了一聲:「我知道了。」
隨後抓起衛非絕,往門外走去,從准老闆娘沒有阻攔的情況看,似乎協議已經達成了。
「你去哪裡啊?」老闆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去給保鏢買行頭。」沒有回頭,左君彤搖了搖手中原本屬於准老闆娘的錢包,迅速地把衛非絕拖離所有人的「狼視」,並重重地關上了大門,稀稀疏疏的灰塵從房樑上抖落,可見左君彤用力之猛。
但即使是轟然作響的大門關閉聲,也沒有順利地把癡迷的眾生震回現實。
當老闆苦笑著搖了搖頭,準備親自出馬搖醒沉迷於男色的未婚妻的時候,大門突然又被推開,左君彤充滿嘲弄的笑臉伸了進來。
「你想幹嗎?」老闆好奇地問。
「我說老闆啊,你已經有了老闆娘,就不要再打我保鏢的主意了,否則老闆娘就太可憐了。」左君彤一副忠言死諫的用詞,但充滿促狹笑意的表情充分說明了他的用意。
「我……」來不及解釋什麼,老闆就發現剛才還沉溺於男色的所有人,此刻正用吃驚和瞭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而自己那滯灑的未婚妻已經擺出一副「嚴刑拷問」的架勢。
「我真的沒有什麼……」說著無力的解釋,半翼酒吧裡又將是一陣『腥風血雨」。
「哈哈……笑死我了。」一切惡作劇的始作俑者,卻在攪亂一池渾水後,輕鬆地邁步走進高級服裝店。衛非絕則依舊毫無表情地跟在左君彤的身後。
「今天店裡面一定熱鬧非凡啊……對了我要那件、還有那件,還有這邊的這件……」左君彤一邊說笑著,一邊指點專櫃小姐拿出一件又一件價值不斐的服飾,從西裝到休閒裝,從外套到襯衣。然後衛非絕就負責在試衣間裡踏進踏出,微皺著眉頭看左君彤沒有節制地買下一套又一套。
「我不用這麼多衣服。」衛非絕在試衣的空隙中這樣告訴左君彤。
「沒關係,一天一套好了,反正是花老闆的錢。」左君彤笑得燦爛。
而後不久,兩人跨入皮鞋店時,服裝店的一幕再度重寫。
「我不用這麼多皮鞋。」衛非絕試圖告訴左君彤自己不需要近十雙皮鞋。
「沒關係,一天一雙好了,反正是花老闆的錢。」左君彤的笑依舊燦爛。
而在進入手錶店時,左君彤沒有買下一堆手錶讓衛非絕一天帶一個,但是很不幸,在離開的時候,左君彤手裡裝皮鞋的袋子不小心碰上了玻璃櫃,然後在玻璃的碎裂聲和警報器的嗡鳴聲中,左君彤的笑容裡有了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來處理好了。」衛非絕自然地挺身而出,靠著高超的談判技能,輕易地擺平一切。
而在進入領帶店的時候,手錶店的「舊事」很湊巧地再度重演。
「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的笑容,變成了羞澀與尷尬。
「沒關係,我來處理就好。」收爛攤子的依舊是神勇的衛非絕。
其後內衣店、手機店、床上用品店、百貨店……,「你買東西,老闆花錢」以及「你闖禍,我收拾」的場面反覆地上演著,甚至連飯店都沒有逃脫的幸運。
某人不小心推倒飯店裡的裝飾大花瓶,順便帶到花瓶邊的玻璃門後,衛非絕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麼半翼酒吧的老闆會答應讓自己當保鏢。
以「為自己新上任的保鏢添置衣物」為理由的瘋狂採購以及連帶性破壞行為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如果不是因為左君彤手邊的信用卡因為種種原因都被刷爆,迫使他們不得不結束今天的「逛街行程」的話,衛非絕估計在太陽升起之前,左君彤的精力不會消耗殆盡。
而在回程的路上,計程車裡一直都迴盪著「糟糕」,衛非絕看看身邊的大包小包,再看看因為償付賠款而被左君彤刷爆的六張信用卡,衛非絕已經非常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了。
左君彤的確需要一個保鏢,當然不只是保護他的自身安全,更重要的是保護左君彤不會去傷害別人的東西,為自己的身上和酒吧老闆的身上添加更多的債務……
夜晚。
陣陣涼風吹拂著大地,將白晝的炎熱吹得散去。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剛剛回到家裡清洗去一身疲憊的衛非絕,就被穿著睡衣的左君彤拖著出了門。
所謂的好地方是在左君彤住處對面的高樓樓頂。
衛非絕欣賞到睽違已久的城市的霓虹之海。
從樓頂俯視,看著腳下閃爍著的光的綵帶,夜幕下的城市一如十年前一般美麗而誘人,衛非絕依舊很清晰地記得自己也曾經意氣風發地俯視這霓虹的虛幻大海,驕傲地規劃未來。
但虛幻就是虛幻,夢想會在這虛幻的世界裡誕生,也注定會在這虛幻的世界裡破滅。
十年了。
冷瑟的風吹過樓頂,清新中帶著寒冷。但這風吹不走十年的遺憾,也吹不走內心深處的傷口……
「這個給你,算是預先借給你的。」穿著及膝長的天藍色真絲睡衣的左君彤遞給衛非絕一張存折,「衛非絕打開——十萬的數目清晰地印在上面。
「我不需要……」衛非絕把存折塞回了左君彤的手裡,眼光深沉了不少。他雖然落魄,但不至於需要靠人施捨,更何況是左君彤的施捨。
「你需要這個,不要給我把面子兩個字抬出來!」左君彤翻弄著存折,「這不是白送給你的,我可是要放高利貸的,如果你不能在一年之內還給我成倍的數目的話,那麼你就要答應我下海當牛郎。這是我和何雅婕的賭約。」
「什麼意思?」衛非絕皺了皺眉,他不接受施捨,但並不表示他可以被當作賭博的對像。
「從現在開始,你每天下午要到酒吧裡當勤雜工,而晚上要當我的保鏢,除了休息日外,沒有另外的其他薪金。何雅婕願意出這十萬塊,賭你沒有辦法幫我『還債』,而我也用我的身體下注,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脫個徹底。」左君彤笑著說出他和何雅婕的賭約。
其實這個賭約也是為了讓衛非絕「吃」下那十萬塊現大洋才故意設計的。左君彤可是非常理解男人所謂的面子問題是何等的重要。
「脫?徹底?」對於那個所謂的「還債」,衛非絕已經很瞭解左君彤「敗家」的水平,但對於後面那個「脫個徹底」卻有些莫名其妙。
「對啊,」左君彤秀氣的臉上露出一副淘氣的笑意,「我是脫衣舞男,半翼酒吧的脫衣舞男。」
冷場一分鐘。
左君彤小心地巡視著衛非絕的臉,試圖找到某些輕視的表情,但衛非絕始終冷著一張臉,看不到臉皮下的感情浮動。
「我現在跳的舞,僅是脫到外套,還保留背心和內褲,如果我輸了,就得脫光光。」左君彤故意回身用歎息的聲調說著,同時也遮掩了藏不住的笑容。
「我會做到的。」身後的答覆非常地堅決而有力,不管出自怎樣的原因,衛非絕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這絕對不公平的賭注。
大魚上鉤了。
左君彤將竊笑藏在心底,果然,請將不如激將。看,他左君彤的腦袋是何等的優秀,簡直比三國的諸葛孔明更勝一籌。
微涼的夜風吹拂著大地,吹走白日裡殘留的炎熱之氣。在空曠的樓頂上仰視星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左君彤輕輕地張開雙臂,讓晚風吹拂自己的身體,希望晚風可以吹走一些快控制不住的歡呼。而衛非絕則站在左君彤身後,靜靜地看著,看著前方張開雙臂面向霓虹之海的人。
被晚風吹起的睡衣在他周圍飄逸的樣子,猶如變換的浮雲。
在明亮的月光下,衛非絕突然有某種近乎可笑的錯覺,站在眼前的彷彿並非纖細男子,而是一隻優雅的獸,它默默地注視著大地,守護著大地……
「啊……」輕聲的驚呼聲響起,打斷了衛非絕的想法。
「我不是故意的……存折被風吹走了……」
唉!
敗家的人,依舊是敗家的人啊……
※※※
在左君彤住處附近的一間小公寓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視兼保護的狂瀾盟白虎堂派出的屬下對於左君彤的轉變報以十二萬分的懷疑。
「喂,你說咱們這位敗家成性的『麒麟堂主』真的轉性了?居然知道收買人心?」屬下甲奇怪地問。
「收買人心?我啐,麒麟堂的人沒有一個好心的,每天算計著錢,人都鑽到錢眼裡去了,借錢給自己家的人還要算五分的利錢,簡直是吸血鬼轉世……」屬下乙剛還清麒麟堂的錢,所以對麒麟堂的意見特別大。
「但現在麒麟堂主不是在收買人心嗎?」屬下丙也和屬下甲有相同的感覺。
「那是因為現任麒麟堂堂主和過去的不一樣。」屬下丁可以算是四人當中消息比較靈通的一個,「你們不知道,麒麟堂本來不是由他接的。」
「噢?為什麼?」甲、乙、丙都很好奇。
「現任麒麟堂主是個數字白癡,怎麼可能讓他管賬目啊,本來麒麟堂主的位置是留給麒麟堂總管的,但是聽說因為一個特別的原因,麒麟堂的正副堂主的位置才給現在的他坐的。」屬下丁得意洋洋地透露自己無意間打聽到的內幕消息。
「那是什麼原因呢?」好奇心不被滿足是很痛苦的。
「因為……」屬下丁拖長了音,吊足了別人胃口,才說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住在這間小公寓下層的年輕夫婦皺著眉,看了看彼此。
「樓上怎麼這麼熱鬧?」丈夫有些不快地問。
「也許正在生孩子吧。」冷靜的妻子自然用最簡單合理的話語安撫丈夫。
而不久後樓下響起的救護車的警鈴聲更是證明了妻子的猜測。
但推窗往下看的丈夫,卻懷疑地問:「被抬上車的是一個男人。」
「那是孕婦的丈夫吧。」妻子若無其事地回答。
「但為什麼那個男人滿臉青紫?」丈夫依舊好奇。
「產婦的情緒不穩,打老公是正常的。」妻子撫摸著微隆的肚子,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
「也許,我該在你預產期前送你去醫院吧。」丈夫一副受教的模樣。
「為什麼?」妻子好奇地問。
「至少到你生產的時候,挨打的是產科醫生,而不是我……」丈夫小聲地嘀咕著。
插曲過後,夜,依舊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