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初茵彷彿沒看見她的臉色似的,淡淡地笑著:「姊姊坐啊!在妹妹這裡不用顧忌尊卑,要喝杯羊奶嗎?」
歐陽芝嫌惡地皺皺眉。「不了,那種賤物可不適合我們這種身份的人飲用。」
歐陽初茵在心裡撇嘴,面上依然笑了笑,沒再說話,自顧自的喝著羊奶。
歐陽芝惱怒極了,眼前這個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歐陽初茵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之前怯懦膽小的歐陽初茵才不敢這樣晾著她呢!
「大姊自便,妹妹還有事,就不陪大姊坐了。」歐陽初茵喝完羊奶,便起身走向繡架,兀自悠閒的穿針引線,做自己的事了。
歐陽芝氣壞了,硬是咬牙忍了下來,不再擺架子的等歐陽初茵主動說話。
「茵妹妹,姊姊聽說了一件事,前幾天爹收到一封信,信的內容和你有關喔!」歐陽芝眼底的幸災樂禍濃郁得掩都掩不住。
這話讓歐陽初茵心底微微一震,不過面上卻不顯,依然淡然的拈針繡花。
「妹妹難道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歐陽芝見她沒什麼反應,沉不住氣的繼續道。
「雖然妹妹不知道姊姊是怎麼知道爹爹的信件內容,不過如果真的是和妹妹有關,那妹妹還真沒有什麼好奇心呢,該讓我知道的,爹爹自會告知,若爹爹沒說,就代表我不需要知道,而我更沒必要知道。你說對嗎?大姊。」歐陽初茵似笑非笑的睨了歐陽芝一眼。真是不知死活,爹爹的私人信件竟然也敢偷看。
歐陽芝臉色一白,心裡一慌,她從娘那裡聽到這件事時,只想著要來讓歐陽初茵不痛快,好好的幸災樂禍一番,全然忘了娘偷看爹的信件這事是要爛在肚子裡不能說的,否則娘的下場會很淒慘,就算她只匆匆的看了一小部分,沒有全部看完也一樣!
「茵妹妹,姊姊是因為關心你呀。不瞞妹妹,這事關妹妹的終身大事,若妹妹想知道,姊姊可以告訴你,但希望妹妹有心裡準備之後,也能保密消息來源。」
歐陽初茵但笑不語,平靜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她此時內心的煩亂。
終身大事?
天啊!她今年才十五歲,剛及笄啊,爹爹不會那麼急想把她出清吧?她上頭還有個十七歲的歐陽芝呢!
照理來說,庶女的婚事一樣由嫡母作主,聽說娘親也秉持著主母的風度為歐陽芝尋找些可托付的良人,只是以歐陽芝庶女的身份,嫁進高門大戶是不可能的,所以娘親便找了些家世中等,但品行才情都很不錯的對象,偏偏人家薛姨娘和歐陽芝不領情,認為娘親是存心害歐陽芝,於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讓爹爹點頭同意她們自己找對象,結果找到現在,他們中意的人家沒一個看得上歐陽芝,因此一拖再拖,拖到現在十七歲了還沒定下親事。
不過前兩天聽娘親說有兩家似乎有意願結親,一個是寧安侯府三房的庶子,一個是戚遠將軍府二房庶子。
這兩個對像雖是庶子的庶子,但只要品性好、肯上進,庶子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身份倒是其次,偏偏這兩個人平日不學無術,待在花街柳巷的時間比待在家裡還多,標準的紈褲子弟,雖然還沒有正室,卻已經有不少的姨娘妾侍,庶子女也有好幾個了,只要是真心疼愛女兒的爹娘,絕對不會想要女兒嫁給這樣的丈夫,這也是這兩人至今尚無正室的主要原因。
偏偏薛姨娘和歐陽芝目光短淺得只看得見他們前面冠上的「侯府」和「將軍府」,直把人家當良婿人選!庶子一不可能襲爵,二是庶子分得的家產本就少,王朝律法都有明文規定,除非嫡系大方,多分一點,否則就算是天下首富,那些家產也與庶子無關,更何況是庶子的庶子。
薛姨娘很得意,娘親則搖頭歎息,不過既是她們自己選擇的,是好是壞也與他人無關了。
她們母女倆不知道,當初爹爹被她們炒吵得心煩,點頭讓她們自己作主時,就代表爹爹對她們太失望,乾脆放任她們,好壞自負了。
「這事兒妹妹倒是不急,畢竟妹妹才剛及笄,又是大病初癒,而且還有姊姊你呢,聽說寧安侯府和威遠將軍府的公子都有意與姊姊結親,妹妹在這裡先恭喜姊姊了。」
見歐陽芝聞言難掩得意的高傲模樣,歐陽初茵暗地裡撇撇嘴,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就是因為姊姊有了好姻緣,所以才更為妹妹擔心,你可知道爹爹要將你許配給什麼人?」
歐陽初茵看歐陽芝表情擔憂卻又故意賣個關子,眼底那幸災樂禍的意味也太過明顯,藏也藏不住,想必那個對象還真是不怎麼樣,甚至還可能有什麼轟動的「事跡」。
但她依然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令沉不住氣的歐陽芝決定不再賣關子。
「是北方封家堡堡主,封、言、真。」說出這個震撼的消息後,她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妹妹。
歐陽初茵眨眨眼,瞧歐陽芝這麼注意自己的臉,她是希望看見自己有什麼表情嗎?
「茵妹妹,你沒聽清楚嗎?是封言真,那個封家堡的堡主封言真喔!」見歐陽初茵依然面色平靜,歐陽芝不甘的強調。
「喔!我聽清楚了,封言真嘛,封家堡堡主封言真,對吧?」歐陽初茵點頭,暗忖著,難道這個封言真是什麼惡名昭彰的可怕大魔頭?否則歐陽芝怎會只用一個名字就打算嚇死她。
歐陽芝心裡氣極,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對了,一定是不曾出門,沒聽過封堡主的名聲!一定是這樣,否則她才不相信有誰得知自己要嫁給那個可怕的人會無動於衷。
「看來茵妹妹太孤陋寡聞了,姊姊就跟你說說封堡主這個人吧!」歐陽芝,開始加油添醋的說了一堆關於封言真的可怕傳言。
這下歐陽初茵總算確定歐陽芝想看她露出什麼表情了,她馬上照辦。
果然,當歐陽芝看到歐陽初茵露出傷心欲絕,一副絕望得想要立即尋死的模樣之後,終於心滿意足了,她假意安慰兩句,隨即開心的離去。
確定歐陽芝已經出了院門,歐陽初茵一掃方纔的頹喪絕望,漾出了開心的燦笑。
「哈!終於走了,早知道她想看我這樣的表情,就應該更早表現出來,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
房內的四婢們見狀暗暗鬆了口氣,不過還是有些擔憂地輕聲問:「小姐,您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歐陽初茵挑眉。
「擔心老爺真的要把小姐嫁給封堡主啊!那些傳言奴婢們也是聽過的。」
「呵!我還真的不擔心呢。」歐陽初茵輕笑。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而在她過往的經歷中,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了,更何況是一些不知道輾轉多少次聽來的傳言。
「奴婢不懂。」四個婢女疑惑。
「那些不過是傳言而已,真假尚未定論,爹爹是不是真有意結親也不確定,退一萬步說,假如爹爹真要把我嫁給他,那就代表那些傳言一定是假的,或是另有內情。」歐陽初茵很篤定的說道:「因為爹爹是不會害我的。」
歐陽宗達的確不會害歐陽初茵,這點她毫不懷疑,只是,她深知歐陽宗達對女兒的寵愛,卻沒料到可能會有的變量。
而這個變量,正是自己,她漏算了自己對這個爹爹也一樣有感情的。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過了歐陽夫人生辰,在她對自己送上的屏風愛不釋手時,歐陽初茵隱晦的問起封家堡要求完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