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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新娘 第七章 作者:蕎安
    大衛和雨萱來到加護病房時,劍鷹正好從病房內出來。「這麼早?」才不過六點多,不過看兩人臉色,肯定都沒睡好。

    雨萱點了頭,隨即透過玻璃看向病房內,問道:「若涵她怎麼樣了?」

    劍鷹隨著她望向窗內,語氣黯淡的回答著:「沒有起色。」

    他的語氣沉重,讓她驀地看向他,臉上的疲憊讓她心疼,不禁關懷的說:「你也累了一晚了,回家休息去吧,我和大衛在這兒看著她。」

    劍鷹猶豫了一會兒,點頭答應。「那好吧,我先回去洗個澡,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不用趕,你必須好好休息,這兒有我和大衛呢!」

    大衛聽不懂他們之間交談的國語,只能立在一旁心裡酸酸的看著。

    等到劍鷹一走,大衛立刻要雨萱翻譯他們剛才之間的談話內容。

    「我看得出來你很關心他,如果我是徹夜守在這裡,你大概也會認為是應該的吧!」大衛沒好氣的說著。

    雨萱看了他一眼,想著如何讓這樣的話題停住,最好的方法就是別再討論下去。

    走到醫院門口的劍鷹往口袋裡一掏,才發現車鑰匙放在病房內沒有拿,他折返病房的時候,聽見了大衛和雨萱的一番談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得不到回應的大衛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開始放高了音量。

    「大衛,你小聲一點兒,這裡是醫院。」雨萱試圖要他控制自己。

    「你為什麼一直把我推向若涵,就算她醒過來又怎麼樣呢?她得的是絕症,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我願意給她愛情又有什麼用?她根本沒有機會作我的新娘,為什麼你就不肯面對現實,要如此犧牲自己也犧牲我呢?」

    「你在胡扯些什麼?」雨萱完全被他搞亂了。

    「我沒有胡扯!」大衛上前抓住她的手,說:「其實你也是愛著我的,只是你一直不忍心傷害若涵,希望她快樂的過完最後的日子,所以你才要我一直在她面前演戲,讓她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對愛情認識不清的小男孩,對不對?」

    天呀!她以為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怎麼大衛還是不懂?雨萱甩開他的手,堅決而正經的說:「不對,不對!你完全誤會了,我是希望若涵能夠快樂的離開,更重要的是我想讓她沒有遺憾,她是那樣的愛你,用自己的生命在愛你。而我,你是真的誤會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看待,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已經說過了,我和若涵的感情只是未成年時發生的錯誤,當我長大之後才明白那不是我要的。」

    「就算是吧,那也不會改變我們的關係。」

    「不可能!」大衛拒絕相信的又說:「在英國的時候,我們相處得那樣融洽,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點感情,我們根本連一天也相處不來,是不是?」

    「你說的對,但也不對!」雨萱平靜的告訴他:「我對你是有感情,但那是朋友之間的感情,而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就如同我必須承認我喜歡你,我喜歡成為你的朋友,但我並不愛你,也不希望成為你的愛人,愛情是勉強不來的,你明不明白?」

    大衛當然明白,正如同誰也不能勉強他去愛若涵一樣的道理,但是,不甘心只是這個理由呀!

    「是因為樓劍鷹吧!」大衛的語氣沒有了先前的激動,取而代之了的是黯然。

    雨萱的臉蛋一下子紅到了耳根,那是種被人挖出藏在心底深處的隱私的害羞,但她怎能對大衛承認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她轉過身去,躲天大衛炙人的目光。

    大衛卻不容許她逃避的扳過她的身,強迫她面對自己。「你當然懂。」目光帶著一種灼熱的痛楚,他字字句句夾著絕對肯定的說:「你看樓劍鷹的眼神,和他說話的語氣,對他的關心,每一樣都流露出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感情。不要告訴我你也把他只當成朋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你心中,我一定是被你分類到最遠的地方,才會使得你的眼裡只有他,沒有我。」

    「大衛,你何必這樣貶低自己?」

    「我也不想呀!」大衛用自嘲的語氣接著說:「原本我對自己有著極大的把握,認為我一定可以讓你接受,但事實證明,你只接受了我成為你的普通朋友,而不是可以相隨一生的伴侶。」

    「大衛……」雨萱實在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感情的這種事,她也是個生手,但她深知不能勉強的道理。

    將自己隱身牆角的劍鷹將他們的一番對話全聽進去了,他不禁亂了心跳,莫名的躁熱起來。雨萱對他真如大衛所說的那樣特別嗎?雖然上次已經聽到了雨萱拒絕大衛感情的話,但是他始終以為雨萱是為了不奪若涵之所愛才會拒絕大衛,從未想過其中的真正原因,更沒想過自己「有可能」就會是那個原因。

    「雨萱,你是真的愛上了那傢伙,對吧!」大衛在沉默之後又開口說。

    這回輪到雨萱沉默以對,她是愛樓劍鷹沒錯,但將他放在心底和說出來可是兩回事啊!

    「承認吧!對愛情招降又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大衛繼續著他的求證,他總得知道自己究竟輸在哪一點。

    此時此刻,不止大衛在期待著她的答案,就連躲在一旁的劍鷹也是一顆心懸得老高,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他只喜歡若涵一個人,不是嗎?可為什麼她的答案會如此牽動他的情緒,令他心跳一百呢!?

    雨萱的心裡正在交戰著,要承認嗎?後果是什麼呢?!大衛會不會告訴劍鷹?會不會因為這樣而使得她和劍鷹連朋友也做不成呢?想了一會兒之後,她在心中便有了決定,反正她只是若涵的替身,一旦若涵離開這個世界,她這個替身的工作也該落幕了,結果同學不是一樣要離開劍鷹,所以……

    「是的。」雨萱肯定的說,眼前迷□起來。「我是愛上了劍鷹,但他完全不知情,所以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大衛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而劍鷹的一顆心是完全的震撼了,雨萱愛上他,是嗎?

    「是嗎?」大衛說得有些飄忽,真相揭曉了,他卻難掩落寞。「如果樓劍鷹完全沒感覺,那他肯定是個木頭人。命運還真是愛開玩笑,若涵愛我,而我喜歡你,你卻愛著樓劍鷹,誰也沒湊成對。」

    此時此刻,他沒有怨怪雨萱的情緒,反而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如果雨萱在感情上已是如此掙扎,他又怎好再為難她呢?

    「好吧!」大衛像是突然豁然開朗似的,輕拍了手掌,說:「我暫時退兵,可是如果讓我知道那傢伙的心裡有別的女人,我可就要收回我的君子風度,再一次的追求你,到時候你可就沒有理由再拒絕我了吧!」

    雨萱濕著眼眶看著這個金髮帥哥,他的話令她感動得不知如何說才好,「大衛,你真好。」她感謝他的「君子不強人所難」。

    大衛拍拍她的肩,恢復了一貫的幽默,說:「你終於知道我的優點了吧,如果你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把那木頭人忘了,跟我回英國去當我的新娘吧。」

    雨萱回報他一個羞赧的笑容,說:「不要鬧了,我先進去看若涵,你在這兒等著。」

    一旁的劍鷹默默的離開了醫院,現在的他還是叫計程車來得安全一點,因為他的腦袋瓜裡還留著雨萱帶給他的震撼。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討厭雨萱,雖然他剛認識她時,她的一些舉動、言語顯得粗俗流氣,但她天真可愛、不做作、率性自然,這都是特別之處,而且他不得不承認,他愈來愈在乎她的感覺了。

    這意味著什麼呢?唉!回到家原來,劍鷹對滿屋子關心若涵病情的兄弟簡短的做了說明,然後好好的洗個澡,當他回到房間,將自己拋向舒適的大床之後,望著天花板,腦袋裡浮起的竟是雨萱的影子,還有她那番意外的告白。

    「鈴……」床頭旁的電話突然作響,讓他嚇得差點兒彈起來,剛才的思緒飄的肯定太遠,才會令他如此受驚。

    拿起電話,他還未恢復平靜自己的聲音。

    「劍鷹,你快來,若涵她……」雨萱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不下去了。

    劍鷹不等她說完,丟下電話,迅速的往外衝,喊著阿康開車,兩人火速趕往醫院。

    「怎麼了?若涵她怎麼了?!」劍鷹見到雨萱之後,劈頭就問。

    「剛才進去了好幾個醫生,神色凝重,我們攔住了護士問,只說是若涵的情況危急,醫生正在裡面搶救。」大衛代替早已哭成淚人兒的雨萱回答。

    劍鷹神色凝重的望著病房的門,進去的董醫生在做最後的搶救,這是不是意味著若涵的生或死也即將宣判了呢?他的心頭亂糟糟的,就連呼吸也沉重起來。

    雨萱啜泣聲隱忍的傳來,劍鷹不忍的走向她,輕輕的用手撥去了她面頰上的淚珠。

    「你別這樣!」

    「劍鷹,我……我好害怕。」她的淚珠又掉了一顆。

    面對那一艱難泛紅的眼瞳,他禁不住想起了不久前在這兒的一段對話,不由自主的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著。一旁的大衛雖然看得頗不是滋味,但君子一言九鼎,他不會忘記自己答應雨萱,不再為難她。

    病房的門被推了開來,醫生魚貫的走了出來,為首的醫生拉下口罩,惋惜的面對一雙雙充滿期盼的眼,無奈的宣佈了若涵的死訊。

    「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局勢,再加上並發其他病,我們都盡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搶救她年輕的生命,只可惜仍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唉!節哀順變吧!」醫生拍拍他的肩膀後,搖著頭走了。

    氣氛有一陣子凍結,雨萱摀住嘴,不敢哭出聲,而大衛只能小聲的不聲發問:「他說什麼?若涵到底怎麼了?!」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大衛悔恨著自己不曾向若涵好好的請教中文,那麼他便可以不用如同鴨子聽雷一般,完全聽不懂醫生說的話。

    「你們究竟誰能告訴我,那個禿頭醫生究竟說了些什麼?」大衛終於按捺不住的提高了聲音。

    劍鷹眼神空洞的看著他,像是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語的說:「若涵,死了,她死了。」

    他的表情及回答引發了雨萱更多的淚水,大衛像是遭人當頭棒喝的楞了五秒,然後安靜的朝病房內走去。病房裡,只剩下護士小姐在做著最後的整理工作,她們拔掉了原本插在若涵身上一些細小的管子,一旁一直顯示心跳狀況的儀器也回歸寂靜,若涵就那般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那般安靜。

    是呀!若涵始終是安靜的,總是帶著淡淡的一抹笑容跟隨在他的左右,靜靜的聽他高聲闊論著畢業後的偉大夢想,靜靜的分享著他的喜怒哀樂,卻從不表達自己的情緒,有時她甚至安靜容易讓人忽略。可是,不該是這樣的情況,生命是不能被忽略的呀!「若涵……」他暗啞的喚著她,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就在護士預備將白色床單覆蓋上若涵的臉時,劍鷹突然出聲喊道:「等一下。」

    他走到了床邊,沉著嗓子說:「讓我們再多看她幾眼。」

    「若涵,對不起,我終究沒能好好照顧你。」樓劍鷹在心底沉痛的說著。

    身後的雨萱再也忍不住傷心,嚶嚶的哭了出來。讓一切情況變得更為真實,若涵……是真的離他們而去了呀!

    從醫院把若涵的遺體接出來到把一切的後事辦好這段期間,雨萱始終靜靜地守在劍鷹的身邊,守著他一切的情緒。大衛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因為劍鷹對雨萱的這份心意似乎並不領會,他彷彿成了絕緣體,拒絕對輩傷以外的事物做任何回應,就像是個「活死人」,多那麼一口氣而已。

    大衛曾經不滿意的對雨萱說過劍鷹的態度,他強烈的不表苟同,但雨萱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算了,他現在的心情這麼差,如果連這點體諒都做不到,更遑論什麼愛情了,不是嗎?」眼中的無奈與傷感更教人憐惜,看來這個樓劍鷹不止是木頭人,更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雖然雨萱這麼說,卻依然不能平息大衛「路見不平」的怒氣,三天之後,更因為一頓晚飯引起了一場爭吵。

    那天晚上,雨萱因為劍鷹不願吃飯而特意吩咐廚子熬了鍋雞湯,當她也把雞湯端給劍鷹時,卻只換來劍鷹的頭一撇與默不作聲,雨萱猶不放棄的將雞湯推進他的視線裡,好言勸慰著:「如果你不想吃飯,就把這碗雞湯喝了吧,好歹補充一點兒營養,否則會病倒的。」

    劍鷹依舊毫無表情的看著地上,對雨萱的善意置之不理,大衛終於受不了劍鷹對雨萱視若無睹的態度,不平的對他低吼道:「樓劍鷹,你如果是個男子漢就請你向前看,若涵已經死了,就算你心情再壞、眉頭再怎麼打結,若涵也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活過來,你為了緬懷逝去的人而傷害仍活著的人,你這樣做對嗎?」

    劍鷹只是抗議的皺起了眉,不悅的問道:「我傷害誰了?」難道不說話、不吃飯都不行嗎?!嘴巴的、身體是他的,莫非他連操控自己身體的權利都沒有,真是關卿底事呀!

    大衛將雨萱拉到劍鷹的面前,說:「這就是被你傷害的人,你這些天的反常讓她提心吊膽,她因為你心情不好,總是小心翼翼的陪著你、關心你,你卻對她冷冷淡淡,你為了若涵的死而傷心,難道我們就不是嗎?雨萱這樣守著你,你卻視若無睹,真是差勁透了。」

    雨萱從沒想過大衛的言詞會那樣犀利,為了不讓劍鷹翻臉,她驚慌的拉著大衛,連聲阻止他。「不要再說了。」

    「我為什麼不說?我就是看不下去,你像個小媳婦一般的對他噓寒問暖,拚命的討好他,他卻是個不知感激的傢伙。」

    劍鷹的耳朵對這樣聒噪的聲音起了反感,而且雨萱那一直擺在大衛腰上的手也激起了他莫名的醋意,如果她在乎的是自己,就該明白和別的男人保持適當距離的道理。於是,他將怒氣的矛頭指向雨萱,冷冷的說:「我又沒有叫她這樣做,是她自己喜歡。」

    雨萱愣了一下,隨即傷感的顛了一下身子,是呀!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怨不了誰。只是,她並不曾想過劍鷹竟會說出如此冷酷無情的話。

    大衛揪起劍鷹的衣領,氣不過的說:「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傷了她的心?她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喜歡你,她甘心為你付出一切,甚至忍受你對她的冷言冷語,但是你這樣漠視她的態度,算什麼男人?」

    「大衛!」雨萱驚呼起來,他竟然說了出來。

    劍鷹完全被大衛的舉動激怒了,放眼社會,放敢對他這個萬樓幫少主如此不敬,竟然抓著他的衣領對他吼?!他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低著嗓子說:「我只說一次,放開你的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雨萱感受到劍鷹的怒氣,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之前阿康曾說的警告浮上了腦海,雖然大衛也只是個無名小卒,但當一個人在盛怒迫害下,原則是可以改變的。

    「大衛,你快放手。」雨萱伸手拉他,卻敵不過他的力氣與倔強。

    「你想找我打架?我奉陪到底就是了。」大衛一點兒也沒有鬆手的意思,這口悶氣他憋了好久,打一場架發洩一下也好,而且他不止為了要替雨萱教訓這傢伙,還要連自己被他比下去的帳一併算上。

    大廳裡的幫內兄弟們全都圍了過來,一副摩拳擦掌的狠樣,只要少主一句話,他們就可以料理這出言不遜的洋鬼子了。

    「你們全都退下,誰也不許出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劍鷹對弟兄們吆喝著。

    雨萱早已嚇得淚眼漣漣,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的情況,有誰能幫她化解這局面呢?

    「大衛……」雨萱希望大衛能鬆手,一切就都沒事了。「雨萱。」大衛十分嚴肅的說:「你都聽見了,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別插手了。」

    什麼跟什麼?為什麼到了重要時刻,兩個男人全都成了沙文豬!?

    「阿康,你快想想辦法呀!」雨萱轉向阿康尋求協助。

    阿康卻只把她拉向一邊,說:「那是場男人的戰爭,誰也阻止不了的。」

    他的話才剛結束,大衛和劍鷹已經扭成一團了。

    「住手,別打了。」她邊哭邊喊著,她不希望大衛受傷,因為那也是若涵的希望;但她更不願意劍鷹受傷,因為她會心痛。

    她的叫喚並不能讓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人分開,無計可施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鷹與大衛在她面前上演著所謂「男人的戰爭」。

    「你不是男人,一直活在悲傷的情緒裡,絲毫不顧別人的感受,我真替雨萱覺得不值。」大衛一個拳頭揮去,一邊憤恨不平的說道。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劍鷹毫不示弱的一個掃腿,也回了嘴。

    「早知道你這麼不懂得珍惜她,說什麼我也不會退讓,我一定和你爭到底。」又一個勾拳向劍鷹揮去。

    「只可惜你沒有機會,因為我絕不會辜負她。」劍鷹躲過了他的勾拳,為了下一個攻擊蓄勢待發。

    劍鷹的話讓大衛停下了所有攻擊與防備的動作,立在原地,有些怔忡的望著他,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劍鷹一時間意會不過來,待看見大衛一副不能置信的臉孔時,他想起他他剛才煞不住的話。「我什麼也沒說。」他急急否認著。

    「我剛剛明明聽見了。」大衛堅持說。

    「你聽錯了。」劍鷹同樣的堅決否認。

    大衛停頓了三秒,用更為犀利的言詞說:「沒想到你竟然是感情上的懦夫,連向一個女人承認愛意都不敢,這樣打架還有什麼意思?我覺得我已經贏你了。」

    是的。就對感情的坦白程度而言,他的確在勇氣上贏了樓劍鷹,可是若要將雨萱也算進來,他可就是輸得太徹底了。原以為只是雨萱的單戀,他還是有機會等到她覺悟的一天,覺悟到他深情的守候才是她最終的依歸。但是如果樓劍鷹也喜歡雨萱,那就叫兩情相悅,他就是等到白髮蒼蒼也是枉然啊!

    劍鷹沒有作任何爭辯,因為他沒有向旁人解釋自己心情的必要,更何況大衛還該死的說對了。當他終於發現雨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之後,他反而刻意和她保持距離,而若涵死更加讓他不敢有所表示,因為他覺得對不起若涵。

    「你們……」雨萱含淚的走近他們,說:「都受傷了。」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輕撫著劍鷹淤腫的臉龐,拭去他嘴角旁邊的血絲,心痛極了。

    輸了!真的輸了!大衛看著眼前那眼裡只有彼此兩人,心中早已瞭然。既然如此,繼續留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愛著他的若涵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事情也已有了定局,他已經是局外人,這裡對他再也不具任何意義了。

    主意打定後,他不發一言的悄聲離開,回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並且打電話去機場訂位。

    劍鷹看著梨花帶淚的雨萱,他的心被擰得更疼,他多想拂去她的眼淚,但他終究只是拿下她的手,淡淡的說:「去看看那傢伙吧,他傷得比我更重。」

    大衛除了外在的傷之外,最需治癒的應該是心中的傷吧!同樣是男人,劍鷹知道此時需要的應該是雨萱的安慰,他並不會因為一己之私而大衛的感受。但是這樣的心態卻讓雨萱誤解了,她哀傷的看著,這個她第一次愛上的男人,卻也是將她的柔情蜜意擋在心房外的男人。

    「我知道了。」她強忍著將氾濫的淚水,往大衛的房裡走去。

    像是訝異於她的出現,大衛歡喜的迎上前去,待發現她眼中的憂傷之後,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他和劍鷹已經打完架了,她怎麼更加愁眉苦臉呢?

    「劍鷹他……他要我來安慰你。」她一開口,眼眶又紅了。

    「這個混蛋!」劍鷹在嘴邊小聲的罵著,他是在同情自己嗎?在這個時候,樓劍鷹那個傢伙居然將雨萱推向自己,怪不得雨萱會如此傷心難過了。

    大衛憐惜的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低聲安慰著:「別難過了,樓劍鷹那傢伙,其實是心口不一的。」唉,他居然幫情敵講話!

    雨萱正準備進一步問這句話的意思時,眼色卻瞥見床上的行李箱。「你要走了?」

    大衛點點頭,卻也傷感著將是一個獨自飛越這千山萬水。

    「是不是因為和劍鷹吵架的關係?你不要把他的情緒當真,等他過了這段過渡期就會沒事的,我去和他說說。」

    大衛一把抓住轉身就走的雨萱,卻因為拉得過猛,讓兩人雙雙跌到床鋪上。而劍鷹在這個時候進了門,他只是想進來看看大衛的傷勢,再怎麼說大衛都是若涵心愛的男人,如果若涵地下有知,恐怕也會怨他這個哥哥動手吧。只是沒想到才一進門就看見了令他七竅生煙的畫面,大衛那個無恥之徒竟然抱著雨萱躺在床上,而雨萱竟然沒有任何反抗之意,反倒用錯愕的眼光看著他這個闖入者,這就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愛他的女人嗎?

    他冷冷的瞄了床上的兩人一眼,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嫉妒,銳利得令人打從心底發,如果眼光真的可以殺死人,大概就是這種眼神吧!為了不讓自己失控的殺了人,他什麼話也沒說的轉身就走。

    雨萱急得想追出去解釋,卻被大衛再度攔住。「別理他,既然他不在乎你,你就算說破了嘴對他也不具任何意義。」

    大衛哪裡會看不出來劍鷹眼裡的憤怒為的是哪椿?他在吃醋!沸騰的醋!中國人有一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劍鷹因為被醋酸暈了頭,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而迅速離去,他表現得這麼明顯,雨萱卻仍是摸不清的乾著急,絲毫沒發現劍鷹對她的在乎。他的這番挑撥離間,只是希望劍鷹能自己提起勇氣開口求愛,否則豈不太便宜那傢伙了嗎?雨萱果真垮下肩膀,了無生氣的說:「你說的對。」重新在床上坐下,她問大衛:「真的非走不可嗎?」

    「是的。」大衛也坐了下來,說著:「這裡並不是我的國家,我本來就是過客,當然會答應跟你們一起回答,為的只是尋找事情的真相,而在真相揭曉後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若涵病逝,你又拒絕我的感情,我實在沒有在待下去的理由,更何況我現在和樓劍鷹那傢伙水火不容,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為了避免再有類似剛才的衝突,我還是離開的好。」

    大衛的一番話讓雨萱靜默了,他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可是如果大衛沒有停留在這裡的理由,她又何嘗有呢?一切都該結束了吧!

    「什麼時候走?」她盤算著送走大衛後,自己也該離開了。

    「明天下午,我已經訂好機位了。」

    「這麼快!」她黯然的說著,沒有心理準備,她就要離開劍鷹的生命了嗎?看來她和劍鷹注定了有緣無分。

    劍鷹挾著龐大的怒氣離開了大衛的房間,他刻意在大廳停留了一會兒,希望雨萱能出來向他說明其實她和大衛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是等了一會兒沒見到雨萱出來,他的火氣更盛了了。他把自己鎖在臥室裡,告訴自己要忘掉剛才那一幕,可是愈想忘掉卻愈清晰起來,大衛已經知道了他對雨萱的心意,竟然還敢那樣抱著她,這擺明了是一種挑釁,難道大衛所謂的退讓只是說說而已?

    想及此,劍鷹全身上下不由得充滿戰備的細胞,但是另一個疑問卻更快閃過腦際,為什麼他會如此在意雨萱的事?很快便有了答案,他也愛上她了,不知不覺的。回想起和雨萱初識的那一幕,她的蠻橫無理、天真率性是那般的充滿朝氣,與典雅文靜的若涵完全不同,與那些想在成為他女人的庸脂俗粉也不同。想到她為了學畫而把自己弄得滿臉油彩的模樣,他忍不住在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原先的憤怒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矛盾的苦惱。

    要怎麼讓雨萱相信,她不是若涵的替代品?他曾經告訴她,他愛若涵愛了十八年,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情怎麼可能輕易轉移?!但事實卻是如此,他就像大衛一樣,錯把對若涵的感覺當成了是「愛」。

    若涵一直都是柔弱的,她的纖弱激起了每一個男人的保護慾望,讓男人陷入了英雄情緒裡。從小,劍鷹便一直告訴自己,他要保護若涵不受到一絲絲傷害,保護若涵似乎是一種目標,是他做任何事情的原動力,她的柔弱讓他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久而久之,若涵便成了他生活的重心,操控著他的喜怒哀樂。他以為,這樣便是愛了。

    但是雨萱不一樣,她是活潑健康的,她不需要他像守著一根隨時會滅的蠟燭一般看護她,她不會讓他在半夜驚醒後著急的想去看看她是否仍安然無恙,雖然雨萱不用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但那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吸引力。

    有了這樣新的發現之後,他決定要找個適當的時機對雨萱說清楚,他這幾天的態度傷了她的心,他會用盡辦法彌補的,只要她還肯給他機會。主意打定後,心情突然豁然開朗起來,他忽然有了很久不曾出現的睡意,過沒多久,他果真沉沉睡去,那道俊朗的眉毛卻不再打結了。

    隔天一早,劍鷹精神奕奕的站在雨萱的房門口,心情愉悅的敲著門,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告訴她,有好多好多的道歉要說,更有濃濃的愛意要向她表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擁她入懷,將翻騰在胸中的所有情感一傾而出。

    揚起了最帥氣的笑容,他耐心的繼續敲著門,等著那個小懶鬼從被窩裡爬起來為他開門,光是想像她一雙眼睛半睜半閉的慵懶模樣,慾望就忍不住的熱起來。從來沒想過她竟然能夠如此騷動他的心。

    三分鐘過去之後,他的耐心已經漸漸沒了,敲門聲已經加大,難道雨萱真的睡著這麼沈嗎?在門口踱了一會兒之後,他試著扭動門把,如果雨萱忘記鎖門,他直接進去給她來個驚喜也未嘗不可呀!

    懷著一種淘氣的心情,他輕輕旋轉著門把向後推,居然真被他猜中是鎖,這個粗心的雨萱,幸好她是身在樓家,在萬樓幫的地盤裡,沒人敢動她,如果在別的地方,她的粗心可能會產生無法挽救的後果。想到此,他的背脊不禁涼了,他一定要叮嚀她,千萬千萬要記得鎖門,不能輕信任何人。愉悅的心情在將門整個打開後立刻轉為疑惑,床上、房內空無一人,他走到浴室裡,依然不見雨萱的影子。會不會是已經起床了?大衛曾經說過雨萱因為擔心他而常常睡不好,也許她早已在樓下等他呢。想到這點又令他覺得愧疚,現在回想起來,雨萱那瓜子臉又小了些,真是罪過呵!

    下樓後,他不按聲色的把樓下所有的空間都找過一遍,他發現不僅沒看見雨萱,就連大衛也像說好似的同樣消失了,這讓他有不好的預感,尤其是經過了昨天在大衛房裡看見的那一幕……甩甩頭,他告訴自己不應該這樣懷疑雨萱,可是,雨萱也沒有隨他身後追出來解釋,不是嗎?

    「你在找什麼?」阿康還是眼尖的注意到了劍鷹奇怪的舉動。

    「大衛呢?」既然不好意思直接問雨萱的去處,他只好換個物件。

    「他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你說清楚一點。」劍鷹開始緊張起來。

    「雨萱說那個外國人要回英國去了,今天一早就由司機開車送去機場。」阿康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大衛回英國去了,那麼雨萱呢?她的消失是不是和大衛也有關係?她只是去送機或者……接受了大衛的提議,到英國去當美麗的新娘了呢?!

    「雨萱呢?和他一起去了嗎?!」

    阿康點點頭,覺得這是人之常情,要不是少主在昨天和大衛打了一架,他應該也會盡地主之誼送他一程吧!

    看見阿康一點頭,劍鷹的心臟被重擊了一下。「雨萱她有沒有帶任何行李?她有沒有什麼時候回來?」

    阿康搖搖頭,不解的看著向來冷靜持重的少主怎會如此失措?

    見到阿康搖頭,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劍鷹的心真是跌到了谷底。雨萱幾乎是被他「綁架」上車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行李,她大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只除了他的心。

    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劍鷹頭一次強烈的感到無力,這些日子以來習慣了雨萱的陪伴,就算她不在他身邊,卻仍在他掌握的範圍內,因為不論她要去哪裡,做什麼?都會先和他說一聲,他也總可以等到她的歸來。但是,這次不一平,雨萱走得太突然,連一聲招呼都沒打,他並不在乎她送大衛去機場,可是萬一送走大衛之後她不再回來呢?昨夜他是那樣徹底的傷了她的心,她還會眷戀這兒嗎?依照她的個性,她恐怕是躲在某個角落狠狠的罵著他吧!

    唉!人總是這樣,往往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擁有的可貴。雨萱,你千萬千萬不要對我灰心,千萬千萬不要答應大衛的求婚,你會成為美麗的新娘,但新郎應該是我呀!樓劍鷹在心中無限懊惱的低語著。

    機場的一角,雨萱依依不捨的拉著大衛的衣角,眼眶紅紅的盯著他看。

    「你不要這樣。」大衛牽起她的手,溫柔又帶著揶揄的說:「如果你這麼捨不得我走,何不跟我一起回去呢?這麼眷顧我,可我又不是你的意中人,豈不教我難堪嗎?」

    雨萱真的很難過,雖然她不愛大衛,但她是真的喜歡他這麼亦兄亦友的男人,相處的日子即使不長,但對從小沒有手足的雨萱來說,大衛的離去就像親人別離一般,況且大衛又那麼疼她。

    大衛看看時間,差不多該進去了,他握了握雨萱的手,強調的說:「我已經把英國的地址與電話都給你了,如果樓劍鷹那傢伙敢辜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雨萱點點頭,眼中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滴落。

    大衛心疼的拉過她的身子,緊緊的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低沉的說:「好好保重你自己,我會很想很想你的。」分開時在她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拋給她一個「堅強一點」的鼓勵笑容後,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縱有再多的不捨,但雨萱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留住他,也只能含淚目送他高大的背影融入人群裡。若涵的事情已經落幕了,大衛這一趟長途跋涉,帶回去的都是遺憾,遠在英國的那兩位和藹的老人家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一定不勝唏噓吧!

    雨萱一直等到大鳥在天上展翅高飛後才離開機場,現在已經近黃昏,夕陽雖美,卻令人感傷,現在的她又該何去何從呢?若涵已經往生了,大衛也已經走了,這整件事情該告一段落了那麼她呢?!對學校而言,她已經是個「畢業生」,家教班的工作又被劍鷹擅自作主的辭掉了,馬上面臨到的便是生計的問題。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雖然說「助人為快樂之本質」,但現在,她卻很想大呼「助人為貧窮之開始」,看來賀蘋那張烏雅嘴還真是靈驗,她失業,賀蘋想擺脫她可沒那麼容易了。

    退路已經決定,可是她的心情依然輕鬆不起來,因為她還必須回去面對劍鷹,雖然劍鷹不接受她,;但不告而別不是她的作風,「說一聲」只是對自己負責,對事情有個交代,在那之後她會離開,讓「樓劍鷹」三個字成為她永遠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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