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還有人要來嗎?」清揚的男嗓慵懶回應,一雙招艷的漂亮桃眸被恆籐司惺忪半垂掩。
眸光不經意掃過腕際上的Piaget表,十一點三十五,呵噢噢……
雙親事前沒知會他一聲,突然連袂殺來他的公寓,只意味著兩種可能──
遠在大阪的祖宅不知道又有誰闖禍,讓奶奶大發雷霆,需要最舌粲蓮花的他出面幫忙解決。
要不然,就是有樁陰謀正在悄悄進行……最好不是這種。
在嘴巴開到最無限時,恆籐司還記得把菜單目錄舉擋到臉的前方。
食指往眼角一揭,哎呀,眼淚都掉出來了啦。
巴掌般大的臉的好處,是能輕易找到一片遮去他最醜一面的東西,呵噢噢……忍不住地,恆籐司又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幾乎要把嘴撕裂般。
坐在恆籐司對面的恆籐摯星和妻子顏雪噥對看一眼。
恆籐摯星以眼神下達命令,後者無奈點頭,想著怎麼說服生性最憎惡被人擺佈的司接受即將發生的事。
想到他知道之後的反應,顏雪噥愈想愈慌,從皮包抽出絲帕,兩手攥捏著,感覺像是抓到了勇氣般後,才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司,我們還約了你堂伯母……」
「由希堂伯母?」顏雪噥的音甫落,恆籐司迅即攫斷她,抬頭佯驚反問。恁是睡不飽的渾沌此時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將擋醜的菜單目錄拿下來,抵著桌沿攤開翻動,狀似專心在研究待會要吃什麼奇巧美食的眼微瞇,腦筋則飛快思索他們找堂伯母來的原因。
族系雖龐大,會經常往來的往往只有幾戶人家。由希堂伯母性喜靜謐,與從政的克己堂伯分居多年,獨生女愛子的個性活潑外放,讓沒有弟妹這類小玩具可欺的他很疼愛。
同輩相熟,並不表示上一輩的也相熟,親親愛媽和不多話的堂伯母就他印象,互動很少,忽然熟絡,分明有陰謀。
兒子敏銳的反應,瞬息變換的神情,沒有逃過曾經縱橫商場數十年的恆籐摯星。萃亮睛眸和妻子顏雪噥對看了一眼,再度以眼神暗示:速決!
「我是想很久沒見到堂嫂她人了,既然有來東京,就順便……」發現自己對兒子無法撒謊,顏雪噥轉向丈夫求救。
感受到臂袖快被人給扯破了般,恆籐摯星抽回尋人的目光,妻子沮喪的表情即映入眼簾,眼角餘光睞及兒子翹揚的兩邊嘴角,得意──
不忍心見鎮日周旋貴婦聚會的妻子慘敗在智商有一九O高的兒子手裡,深愛她的男人決定幫她出頭,扳回一些顏面。
衡酌了一下,恆籐摯星決計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司,今天之所以找你出來吃飯,是因為你堂伯母想介紹一個她覺得不錯的女孩子給你。」
「說笑的吧?」一看到親親老爹沒有笑意的臉孔,恆籐司深深瞭悟,他正經八百得很。
「是你奶奶的意思,而你堂伯母身邊剛好有個現成人選。」用最簡單的方式交待完,並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絕不讓「兩代」親子關係,再生間隙。
聽親親老爹的口吻,好像只剩下他這個當事人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相片呢?你們全都看過了?」
「只有我們和你奶奶先看過,你大哥他們也還不知道有相親這回事。」見兒子惱地將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孔皺成一團,當媽的不忍,急忙安撫。
「你們……唉……」恆籐司偏下頭去,唉聲歎氣。
恆籐摯星緊追著問:「我們怎麼了?」嘴裡的關心和等著瞧好戲的表情南轅北轍,一雙經歲月洗練過的銳眸緊盯。
「你們都知道要事先跟人家約好,卻不捨得撥空跟我說一下?我的老天……親情淪喪?太可怕了!萬一我臨時出遠門,或是學校突然替我接了外地講習,你們屆時怎麼跟人家交待?」
不知曉被人當成楚門Ⅱ,恆籐司演得渾然忘我。
停頓換氣後,繼續揮灑激昂。「也不想想,會讓嫻靜的由堂伯母興起當介紹念頭的人,氣韻上,絕對是和她雷同;心思也絕對和她一樣,纖細敏感。若她們來時只看到你們兩個,那個女孩子會怎麼想?會以為自己還沒出擊,就被三振了,想不開,跑到東京塔跳樓自殺,會……咳咳……」
恆籐摯星見狀,沒有半點父子之情地哈哈大笑。
貪急燙嘴,功虧一簣!
「咳咳咳……」伸指指控,恆籐司咳得無法說話,兩眼通紅淚猛飆。
恆籐摯星更是笑不可抑,連顏雪噥也逸出淡淡的笑。
為人父的拿出殘存的善心,端起桌上的水杯放到仍咳聲停歇的人面前。
「喝水吧。事前跟你說,好讓你有機會開溜,嗯?」
「父親,當面拆穿別人,太不人道了吧?」
長篇大論還有段沈痛告白未抖落,被未竟功成卻逞色的得意搞破壞,想到敗在微不足道的口水上,只能說作戲的功力有待再加強。恆籐司喝口水後,拂惱撥發撢衣。
顏雪噥動作優雅的啜飲溫茶,安靜地看著父子倆鬥嘴。
「人不人道的問題,我想Sabaoth會比我更清楚,對不對?」恆籐摯星擲出一記你知我知的眼神。
老狐狸!明知他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當真當個獨善其身的學究,而坐視兄弟們忙不過來不理,卻故意大方放走他,當年說的漂亮話,他還猶然在耳。
「貽笑大方了,區區一個小小人資,怎麼敢知道得比手握百分之十的大董事還要清楚呢。」漂亮的五官祭出繽紛粲笑,俊氣昂昂的令人招架不住。
「你剛才的情緒若再密湊些,我就會考慮裝糊塗。」松嘴指導後,大董事臉上笑靨轉深,有著為人父的得意,也滲著幸福的無奈。
親生的兩個兒子中,沒一個是像他的。不止五官不像,連性情也不。
他另外收養了兩個男孩子,「多功能」的功用外,兼彌補妻子很愛孩子,卻因身體不適生育太多的缺憾。
小兒子司,像碧璽般,看似透明,卻又讓人無法窺透。
漂亮小巧的臉蛋、招艷的桃花大眼全肖似老婆,個性和大養子阿昊很像。這兩個人被大兒子牧喻為:血液流著瘋狂因子的半正常人,隨時會High。
小養子阿智的深海性情,和孤僻冷傲、氣韻宛若蒼松的牧,可歸為一類。
依照出生年月日排順序,牧最大,其次是和牧同年不同月的阿昊,阿智比司大兩歲。
當初的設定,是牧配阿昊、司配阿智。
雖然後來有些出入了,但個性上的相似度也二比二,平手。
不然,由哪一派來主宰家裡的氣氛,都是一大禍患。不是終年下雪,就是整年聖誕節。
快揚的嘴角斜垮,恆籐司怏怏耍賴起:
「好歹你兒子我是個知名大學的副教授,被我混吃騙喝的學生每個都讚聲迭迭,被你批得連個二手貨還不值,我真懷疑自己是否是父親的孩子喲。」
「呵,不過是一群未經人事的呆孩子,哪分辨得了真假貨……」
嗤,老狐狸沒上當!
諂媚阿諛陪笑時,兩隻桃眸向四周爍爍溜去,不忘邊安撫:「不是每個人都有父親大人您的一半聰明,就是因為學生呆、好騙,才有我立足的地方嘛……」
「如果你敢在還沒見到人,就給我逃了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告訴牧,說你回心轉意了,願意放棄執教,從此一心為公司效命。」
剛抵達門口的眼神驚定住,眷戀了好一會後才緩緩收回。
臭奸詐的老傢伙,明知他的罩門在哪,竟還不顧情份地抬腿猛踹。
「唉,被人掐住不放的感覺──真是惡呀!」
恆籐摯星的一臉平靜,陳述:「想你大哥到頭來,還不是進公司擔起大任,你就別掙扎了,反正遲早有這麼的一天。」忽瞥見出現在門口的熟悉人影,他咧開嘴笑。「可終於來了。」
夫妻默契無間,在恆籐摯星迎上去接人時,顏雪噥馬上替兒子惡補對方的基本數據。
「司,站在你由希堂伯母身邊的女孩子,叫石桓熏季。」她也只記得這個。
「嗯。」敷衍應了聲。
「司,看一下,石桓小姐長的很漂亮呢。聽你堂伯母說她的性格很好,所以才想介紹給你……」顏雪噥露出愉悅笑容,逗哄黑色心情的兒子。
拗不過親親愛媽的軟調子,恆籐司轉頭向門口,朝姓石桓的女人瞅去。
不難找。已屆中年的父親風采依舊,看到他的背影,自然就看到堂伯母及高過堂伯母半個頭的石桓熏季。
以桃太郎聞名全世界的日本人來說,石桓熏季的個子算高,一七五有吧?!
身上那襲橄欖綠的紗洋裝被她細緻的骨架子,撐出飄飄欲飛的不真實感。
削肩無袖露出大片雪臂,左臂上貼了黑金色的圖騰紋飾,另一手上掛了只嬉哈復古的小皮包,柔順中帶著叛逆不羈,挺另類的奇穎打扮。
纖足上,一雙黑色露趾高跟鞋,將她原本就高的身段,撐得更高不可攀。
至於飄逸衣料下的三圍嘛……他耐人尋味的眼光刻意在她高聳挺立、線條完美的胸圍上,多逗留了幾秒。
由希堂伯母挺瞭解他的胃口的嘛!他對無法一手掌握的女人,沒有好感。就算她長得多美多嬌艷,他也懶得回眸。
記憶的某個角落裡,他似乎也曾經對一個女生如此驚艷過。
滿意的眸光繼續往上爬,爬到了白晢纖細的脖子時,僵了一下,困惑倏地解開,眸光才又開始遊走。
立體精緻的五官,褐色的波浪捲發,一如那時,冷冷的、艷艷的。
他終於找到二年前驚鴻一瞥的墮塵天使了!
今天,又十分湊巧的,她和他再一次撞上同一件飾品──
她跟他的脖子上,都繫著ClassOne系列的鑲鑽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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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金澤由希率先彎身致歉。
「不,是我們早到的,堂嫂。」恆籐摯星說完,視線自然往旁移至金澤由希身邊的人打量。
第一眼的印象,這個女孩子很高。接著,閱人無數的精銳蒼眼,費了一分多鐘,便望穿精緻五官下的真性情。方臉上的歡欣,悉數斂藏。
這位小姐和司一樣,都是屬於金剛烈性子的人。硬碰硬,鐵定兩敗俱傷。
「很抱歉,是我遲到的緣故,讓您們浪費不必要的等待時間……」石桓熏季也跟著彎身致歉。
「別介意,我們剛坐下不久。」場面客套話,恆籐摯星不會遺漏。
男方代表的語氣,一下子遽降,再魯鈍的人也嗅聞得出不對勁來。
熏季趁著慢慢起身之際,俏睫掀抬,循跡漸找,尋找一道嚴重干擾她思維的熱辣注視,從不遠處遞來……她找到了。
對方不因她的發現而回收他的視線,依舊大方凝望,甚至挑眉挑釁,一女一男的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誰不讓誰、誰也不肯先收回的用眼神打架。
彷彿覺得這樣對望太沒情趣,對方居然趁她換氣時,轉換戰略,眨眼遞送秋波,害她差點被吸入的空氣嗆到。
沒禮貌的傢伙!熏季射出她認為最冷的瞪視,以為會將對方打敗,沒想到對方比她更絕,以粲然笑容接招,啊,她被打敗了。
怔忡間,熏季被金澤由希拉著手肘帶入座。
等她反應過來時,發現那個無賴男子正正方方的擺在她對面的位子上,臉上仍是礙眼的笑容。
在金澤由希為雙方簡短介紹時,熏季扯了扯臉頰上的肉,勉強撐起一抹笑。
看到她僵硬的陪笑臉,恆籐司差點忍不住地當場爆出笑聲。
兩個人面對面而站,她一七五,加上有跟的鞋跟,差不多要與他齊高。
又發現他們有了一項共同點──容易喜形於色。
紛紛入座後,三位熟男熟女閒話家常了起。
熏季本想調開頭,右腳鞋底被人觸了一下。掀抬眼簾,在看到對面男人的動作後,她差點驚聲尖叫。勉強維持的鎮定,還是把她桌上的水杯打翻了。
「怎麼了,熏季?」金澤由希擱下談話,幫忙將杯子扶好,並招來服務人員。
「我、呃,我、我沒事,金澤小姐……」呼吸顯急,神情慌亂,也知道她的樣子安撫不了任何人。「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推椅走人。
兩位中年女因她說走即走人的率性,怔住了。
挑動人家驚慌失措的罪魁禍首偏下臉,掩嘴無聲直笑。
對兒子個性瞭如指掌的家長,低聲斥責:「別把小姐嚇到了,司。」
兩位中年女不解地望向恆籐摯星,以及暫時忍笑,端出無辜表情的恆籐司。
真倒霉!
不止恆籐司在心底猛呼詭計被識破的無奈,離席的熏季也一路碎碎念過去。
一衝進洗手間,她馬上將脖子上的男士鑽煉拉下,放入小皮包後,在鏡前氣呼呼地走來走去。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居然跟那個相親的男人配戴同一款樣式的項鏈。
不過那男的眼未免也太尖了吧?她也才剛坐下,椅子還涼涼的,他已經瞧見他們之間有個共同點。共同點?
熏季打了個冷顫,兩條藕臂速即被竄起的雞皮疙瘩,竊占佈滿。
他叫什麼名字來的?噢算了,那不重要,乾脆叫他眼尖男算了。
「呴,呴,呴。」由於脖子上的裸空,讓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落寞。
但落寞歸落寞,她也知道不能躲起來太久。
不情願走出洗手間,發現原來的位子上空空無人。熏季才竊喜可以走人時,一隻高高揚起的手臂打斷了她的美夢。
又是那個眼尖男!
幹嘛?看穿她企圖似的,他──居然走過來逮人?
「呆在這裡做什麼?」恆籐司來到她面前。劈頭問完後,眼往下溜,裸空的纖頸讓他的眼瞳上跳閃一簇笑意。
「要你管。喂,你看什麼看?」趁著主管離她很遠之際,熏季大方做自己。
「要搞幼稚的話,回家去,我會跟我堂伯母說一聲。」她的聲音沙啞性感,和少女的外表不搭軋,造成他聽覺視覺出現嚴重的落差。
「你!」熏季氣得要用高跟鞋踩他,卻發現對方早有預防,沒有命中目標,還差點出洋相。
單手跩住她一條手臂,一等到她站穩後,恆籐司馬上放開她。
「少丟人現眼了。」
「要你管。」回嘴的語氣仍很不客氣,但兩腳卻乖乖的跟在恆籐司之後。
快到新的座位前,熏季赫然發現,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的兩隻大腳ㄚ,居、居、居然給她趿了雙夾腳涼鞋?!
精緻臉蛋頓時黑了一半,胸腔內,一股奪門而出的衝動油然滋生。
原本的方桌變成大型長桌,男方這邊的親屬多了四大一小,男男女女兩對,外加一個小男孩,連同她在內,這一桌共計十個人。
龐大的陣容,簡直就是家庭聯誼會。
新的位子,熏季自然被安排在恆籐司身旁。
金澤由希為熏季和四加一的加入者彼此介紹,心不在焉的她根本無心去記誰是誰,心底作好打算,吃完這頓飯,她跟這些人最好永遠拜拜。
才剛坐下,又發生了一件挑戰她EQ指數的事。
媒人金澤由希借口人忽然不舒服,要先回去。
當熏季錯愕抬起頭時,只來得及補捉主管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餘光睬見兩位女性加入者對她的關懷眼光,她禮貌性地揚了揚唇,假裝不受影響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啜飲。
不然還能怎樣!跟著逃嗎?
她才不要,那很丟臉,而且幹嘛應了那個眼尖男的話。
「堂伯母還是喜歡安靜?」男加入者之一,滿嘴巴的生魚片,音囫圇。
「嗯嗯,阿昊,你說錯了。堂伯母剛剛還和媽媽有說有笑的。看到大哥嘛,會讓她想到克己堂伯,兩個那麼樣的相像,難怪她會不舒服。」
「不舒服?哈,讓奶奶聽到,她可是會宰了你喔,司。」嘴裡的生魚片吞下後,綠光臣昊嘻皮笑臉地煽風點火。
抬槓的兩人,除了動嘴巴,還拿手裡的筷子當武器,搶挾對方要挾的菜。
「我怕什麼,挑起話題的人是你,頭一個抓出來宰的,也絕對是你;況且我和阿智約定好,這輩子富同享、難與共,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一起抵擋。」恆籐司說的志得意滿,俊臉揚向半空。
熏季頭低低的安靜吃餐,斜對面的男人跟她旁邊的一直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如果一次,可能剛好在東西塞進嘴,有人問話,不方便讓對方等太久,就手稍微擋在嘴前,邊吃邊說,但是他們一直啊。忍不住地,她瞥過頭去看他們是不是吃了橡膠,不然怎麼嚼那麼久。
一看,小手摀住吃驚張開的嘴巴,眼部表情擰扭。
抬高的臉回復到正常位置,恆籐司便對上她猶如見鬼驚魂的表情。這種反應,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所以,一點兒也不陌生。
她也只是俗氣女人之一!
遺憾放心底就好。恆籐司開口逗她:「看我就飽了?妳還真好養。」
「好醜、好噁心!」還記得自己是這桌的弱勢族群,熏季沒有批評得很用力。
「妳說什麼?」只見她嘴巴嚅動,聲音沒有聽到。
熏季用力深呼吸一下,壓低聲音,「你沒有自覺自己還在相親的現場啊?」
「有啊。」恆籐司一手支頤看著她,嘴巴張大口地咬著另一手拿的串烤。
「那你可不可以形象稍微顧一下?」就算你不要做人,我還要,我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啊。
「妳是不是有話沒說完?」
一驚,熏季連忙否認。「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喂,你還沒說可不可以。」
恆籐司眼眸晱瞲她一會,用他認為的平靜語氣道:「天使,男人再帥,也是會挖鼻孔放屁,世上沒有完人。」在她被他的回答愣住時,他哈哈大笑了起。
怔愣過後,熏季發現整桌的人都在看他們,噢不,整間餐廳的人都看向他們,耳畔高高低低的笑聲猶如魔咒般,她垂臉撫額呻吟。
她的反應,更是讓恆籐司笑絕,停止不下來,猛拍桌助興。熏季遮臉的部位愈多,他笑得愈失控,眼看要跌股落地了。
男加入者之二,恆籐牧飆聲制止:「司,夠了。」
熏季抬眼要感謝好心人士的幫忙,一看到他冷聲外的眼角笑意,如星子的眼凝層霜,胸腔內的衝動卻火熱到達頂點。
一直留意熏季的顏雪噥,在她用屁股將椅子往後頂之前,按住她掐緊的兩拳,用只有她跟她聽得到的音量,誠懇的說:
「石桓小姐,很抱歉。今天變成這個樣子,是我們的錯,希望妳別介意。妳何不當沒有相親這回事,純粹只是大家坐下來吃頓便飯,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被當場逮住,精緻臉蛋像著火般。
長輩都和顏悅色了,她就算再生氣,也不能發作,她又不是隔壁那個沒禮貌的傢伙。雖是這麼地勸著自己,但怒火卻是難抑,抬起眼,慈藹的笑臉對著自己,熏季只好硬著頭皮、硬著聲音:「呃嗯、呃,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顏雪噥放下了心。其實,她還滿喜歡這個有個性的女孩子。
幾道菜後,半飽的人嘴又癢了,綠光臣昊眼飄了飄。
「噫?今天你們兩位是主角耶,怎麼這麼安靜,多聊聊啊,藉由聊天可以促進彼此的認識,光看一張外表不准啦。司,小姐害羞,你該多多主動。」
「阿昊,聽起來,經驗豐富哦?」
「你──」一男一女同時發出聲音,手指頭指的人,不同方向。
綠光臣昊在向旁邊的嬌人兒安撫時,不時用眼光毒殺恆籐司。他用短短的三句話,就挑得一對情侶起內哄。
也許是因為整桌那個人的聲音最聒噪,也或許是他名字裡的『昊』,熏季突然覺得這位阿昊先生很眼熟。
剛挾起一朵醃菊花含進嘴裡,又是突然地,她想起了這位阿昊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了──總公司的綠光特助,大總裁身邊的二大紅人之一。
她細細咀嚼,慢慢回想。
方才眼尖男提到一個叫阿智的人,全名應該是叫信夫關智,和這位阿昊先生之於大總裁的功能,是一樣的。
在場三個人,連同信夫關智,如此推算下來……在場的另一位男人,應該是大總裁本人。她的相親對象,有八成的證據顯示,真是大總裁家的恆籐司……
呵,彩乃這次還真的歪打正著。
想著想著,忽地看到了侍者將魚湯端上桌來,她的臉頓時一亮。
不像之前那幾道菜,都是等人動過後,她才意思性地動一下筷子。這次她搶先盛了一碗,大啖了起來。
碗內白煙冉冉飄動,迷迷濛濛間,她又發現到一個怪現象,整桌的人,只有大總裁和他身旁的女子沒和顏雪噥說話。
大總裁一心專注在他身旁的女伴,和她懷裡的小男孩,臉上的表情與眼裡的深情,和一般人對超級大人物的刻板嚴肅印象,是那麼樣地回然不同。
好比叔叔,他不論是在人前或人後,都無視他女人的存在,會想起,大概只有想到床上翻來滾去時。
女人一定要這麼可悲嗎?不全然是,至少眼前她看到的,個個是幸福的小女人樣。
一古腦的街動,讓她忍不住挨近恆籐司,輕聲咬起耳朵,「恆籐先生,他們是你大哥、大嫂?」和人聊天聊得眉開眼笑的恆籐司笑容停住,斜斜睨著薰季。
她第一次主動找他講話。
雖然他的嘴巴又要吃又要說,忙得不可開交,但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當然也發現她愛吃魚、不吃肉,對蔬菜不挑食的習慣。
因他不語的凝睇,羨慕別人的兩顆大眼,漸感不自在。
恆籐司也發現她盡力在維持鎮定的假象,只是不太成功。遂玩笑地回答,「錯,只是一對超級無厘頭的情夫情婦。」
這——
如星子的美眸,怒瞪著又和綠光臣吳聊起來的恆籐司那張漂亮側臉。
它只是想要確定她倩測的對不對,而他有說等於沒說嘛。
薰季又再問:「她不會就是最近被媒體炒得火熱的『神秘女主角』吧?」
幾次看到同事塞過來的報導,她只看標語,上頭好像都是這麼寫的。
難怪標語要不得如此聳動,因為附在報導上的相片不是太遠模糊不清,不然就是只照到人家的朦朧背影。
目睹大總裁和神秘女主角的一些小動作,看得出兩人鶼鰈情深。
如果讓那堆光看報導就羨慕到口水亂噴亂灑的女同事也親眼看到,可能會興奮到抓任。
「神、秘、女、主、角?」原本俊昂的粲笑,缺陷了個角。
以為窺具內幕的薰季,繼續兩頰紅紅的,小手忘情地拍上恆籐司的手臂。「對呀,沒想到我這麼榮幸,能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還和她同桌吃飯。」天馬行空的想像。
呵呵呵呵呵……
但她嬌俏笑靨沒多久就轉淡。
因為他火辣露骨的視線盯著她不放,很難叫她再高興下去。
「要不要叫她幫你簽個名?」她的笑像有股魔力般。恆籐司將對她產生的悸動按捺下,連忙顧左右而言他,但誠實的薄面卻出賣他,悄悄泛起微紅。
她無意糾葛,只打算一餐之緣。兩隻小手連搖,「不、不用,我用看的就很滿足了。」一看到他收回干擾人的視線,她又轉回去看那對恩愛的鶼鰈。
堵到沒縫可滲透的回絕,以及害怕被糾纏的肢體語言,傷了高自尊心的男人。
從那一刻開始,恆籐司便當沒石桓薰季這個人的存在,整桌氣氛照樣和樂。連後來薰季去上洗手間,之後直接繞道走人,也沒人察覺,不知是故意或是無心。
離去前,她瞥了恆籐司最後一眼,瀟灑地走出餐廳大門。
男主角都不甩她了,他的家人自是不用說。
如顏雪噥所言,像沒了相親這回事。
假日午後大街,人潮盛況猶如擠沙丁魚般,高挑的身影迅速淹沒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