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他原以為她在幾天之後,察覺他無可救藥時,就會放棄離開,但是沒有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轉眼間,她到英國來,已快一個月。
每一天,她都要將他從頭折磨過一次,她逼他吃飯、逼他復健、逼他吃藥,還拿走他用來止痛的酒,把他的食物全換成健康食品。
他不知道他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自從她來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萊恩把她的話當成聖旨,僕人們只聽她的命令,亞當根本就是她的頭號幫兇,寇天昂的老婆更是全力支持她帶著所有人一起造反。
不知道為了什麼,連那個眼高於頂的老太婆,都對她無禮瘋狂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論他怎麼諷刺她、咒罵她,她都不當一回事,她不讓他繼續躺在床上,也不讓他整天待在房裡,她甚至開始堅持他必須和所有人一起用餐。
「我不想!」
「你不能永遠躲在房裡吃飯。」
「誰說我不能,我高興在房裡吃飯,我就可以在房裡吃飯,我就是想在這裡吃一輩子!」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膽小!」
「妳再說一次!」
「我說——」她火冒三丈的道:「你是個膽小鬼!」
「妳給我滾出去!滾!」
「如你所願!」
她用力甩上房門,如果可以,他真想追上去掐死她,但是不到三分鐘,他卻開始害怕她不只離開了這個房間,還走出了艾斯特大宅。
她上次就是這樣,突然就走了,甚至沒有給他任何理由——
瞪著那緊閉的房門,他憤怒的抓起床頭的檯燈,用力丟了過去!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檯燈撞到門上,斷成三截,他卻無法像往常一樣感到那種報復的快感,他火冒三丈地將所有抓得到的東西一樣一樣砸爛,卻沒有任何人來阻止他。
她走了。
她一定是走了。
他躺在床上喘著氣,瞪著床柱上罩著的床縵,他只覺得自己痛得快要窒息。
該死的女人,她怎麼可以這樣說走就走?
既然要走,又何必來?何必!
一股無以名狀的痛苦,驀然從體內湧出,凶狠的吞噬著他——
就在這時,他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走了進來,雙手叉腰的瞪著他。
「你鬧完了?很好。」
他迅速支起身子,不敢相信她人在這裡。
「亞當,把你哥抱上輪椅。」
他在最後一秒回過神來,大聲喝令,「亞當,放開我!」
亞當聽命放手,卻是將他放在輪椅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經來到身後,推動輪椅。
「該死的女人,住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死命抓住輪子,不讓她推動自己。
「放手,否則我叫亞當拿繩子把你的手綁起來。」她冷聲威脅。
「妳敢!」
「亞當,繩子。」
「亞當,你這王八蛋——」他奮力掙扎著,卻不敵粗勇的小弟。
「抱歉。」亞當快速的達成任務,歉然的和大哥道歉。
「你去死!」他吼著。
「他不是有意的。」她拍拍亞當的手臂。
藍斯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臉對著亞當說這句話,氣得罵道:「我他媽的就是!」
她猛然回身,瞇眼威脅他道:「你再罵一句髒話,我就拿布把你的嘴塞起來!」
他才張嘴,她就扯下她綁在頸上的絲巾。
知道她是說真的,他猛然閉上嘴,卻仍不甘心的怒目瞪視著她。
她這才拿起一條羊毛披肩,披在他身上,將他整個身體都包住,然後才繼續將他往外推去。
「妳要帶我去哪裡?」他咬牙開口。
「帶你出去,好讓僕人整理這裡!」
「我不想出去!」他憤恨的道。
「我想。」她伸手推著他的輪椅,不顧他的抗議,一路將他推到走廊盡頭,坐了電梯下樓,然後又將他推到大門外,一路上,僕人都閃得老遠。
門口,早有人在樓梯上備好了木頭斜板,方便她推他下門外的階梯。
雖然早已入春,外頭寒風依然刺骨。
她推著他穿過花園,走過草皮,順著羊腸小徑來到河邊。
她很生氣,他知道,因為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很用力,彷彿想將他直接送到地獄去。
他也很生氣,但有一半卻是氣他自己,因為他竟然他媽的覺得鬆了口氣,只因她人在這裡,而不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奔逃離。
寒風拂過腦袋,讓他的火氣降了不少。
二十分鐘後,她終於漸漸放慢了速度。
河岸邊,陽光緩緩穿雲而出,幾朵藍色的不知名小花迎風搖曳著,他可以看見小鳥在樹林間穿梭,遠處的草地上甚至還有一隻灰色的大肥兔。
他不自覺地深吸口氣,感受草地和陽光的味道。
河面上波光粼粼,一群雁鴨緩緩滑行遊過。
她推著他過了有幾百年歷史的石橋,到了河的對岸,繼續漫步,一直來到了果園附近,才停了下來。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歲時就過世了。」
她突然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平靜許多,沒了方才在房裡的怒氣。
「在那之前,有三年的時間,他們替一位億萬富豪工作,那位富豪是一位很嚴厲的人,無論是對員工,或是他的兒子,都相當嚴刻,尤其是對他的長子,他的要求特別的高,但我從來沒聽過那位大少爺抱怨過一句。」
她話中熟悉的人物,教他為之一僵,不自覺握緊了拳,只聽到她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淡淡繼續述說陳年往事。
「大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關係,那位少爺也很冷漠,比起其他少爺,他總是一絲不苟的板著臉,但他卻從來不曾苛待僕人。不管是要求任伺一位僕人做事,他總是會先說請。他記得家裡每一個僕人的名字,他叫喚人時,從不會像叫畜生一樣。即使他受了老爺的氣,也從不會將脾氣發到僕人身上。我父親說,大少爺雖然富有,卻不驕縱,他懂得尊重每一個認真工作的人,他非常高興能夠在這樣的人身邊做事。」
他沉默著,瞪視著前方飛舞在花叢中的蝴蝶。
「我懷疑現在在屋子裡打掃的人,會有相同的感受。」
他看著遠處的艾斯特大宅,胸口因為她淡然的責備而緊縮。
「我可以瞭解你出車禍之後受到的打擊,但你並沒有被宣告終身殘廢,你臉上的燒傷也不是不能處理。沒錯,我知道你向來高高在上,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突然從如此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但我知道你私底下比任何人都還要努力,你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
「人都是會變的。」他憤懣的說。
「的確,但不會那麼多。」
他緊抿著唇,再次陷入沉默。
她將他轉了過來,他卻仍頑固的不肯開口,她微擰眉,乾脆直接問:「你父親和你說了什麼?」
他一語不發的瞪著她。
她毫不在意他的瞪視,只是開口再問了一次:「他說了什麼?」
風乍起,揚起了她的發,她卻只是雙手抱胸的看著他,耐心的等著,一副打算在這裡和他耗到世界末日的樣子。
他很想叫她少管閒事,但字句到了嘴邊,卻完全變了樣。
「他叫我好好養病。」
一張嘴開始說,他就再也無法停下,他瞪著她,譏諷的道:「因為他決定,他的兒子會比一個殘廢更適合當他的王國接班人,即使那個殘廢,才是在過去數年替他的王國賺錢的人!」
「我相信他不會叫你殘廢。」
「是沒有,他只是告訴我,他已經找到適合的遞補人選——他的兒子。」
他下顎緊繃,憤怒的說:「我才是在過去數十年中,將他當成父親看待的人!我才是那個尊敬他、在乎他,努力達成他要求的人!我才是那個盡心盡力,把工作當成驕傲的人!但是,只因為我不是他親生的,只因為我出了場車禍,他就認為我廢了!我還沒死,他就用一通電話將我撤換了下來,好像我不過是個用過即丟的垃圾——」
「你昏迷了四十五天。」她提醒他。
「我已經醒了,我已經開始在做復健!」藍斯激動的咆哮出聲,「他卻連等都不肯等!」
他醒來後,體力還沒恢復就硬要下床,結果把剛接好的腿又摔斷了……
他大哥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莫蓮臉一白,猛然領悟。
老天,他一定是急著想要和他父親證明他不是廢人,結果卻因為腳骨還沒長好,而再次摔斷了腿。
莫蓮喉嚨緊縮,為他心疼不已。
「所以你就放棄了?」她沙啞的開口,「只因為你父親不肯等你復原?」
讓他放棄的,是知道再也無法得回她。
如果連他的父親都不能接受他的殘缺,她又如何能夠?
藍斯痛苦的看著她,啞聲道:「不,他只是教會了我一件事!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我這一生最想要的東西!」
她在他身前跪了下來,握住他的手,「你父親並不代表整個世界。」
「我知道。」
「巴特集團也不是。」
「我曉得。」
「你並不需要向誰證明你的價值。」
他沉默以對。
「你的價值,只有你自己可以決定。」她抬手輕撫他的臉,「當然,你的確可以把自己繼續關在房裡,打破所有的鏡子,砸爛所有的燈,然後在那張床上培養恨意,腐爛到死。但你也可以試著重新再站起來,然後走進巴特莊園,親手打爛你父親高傲的鼻子。」
那畫面讓他揚了揚嘴角。
幾乎算是微笑了,她想。
可惜的是,那笑容卻只是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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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推著他回艾斯特大宅裡時,已是下午兩點。
她將他推到餐室,白雲、亞當、唐琳,甚至他祖母都坐在那裡,直到她坐下,萊恩才開始上菜。
藍斯從頭到尾沒再抗議過,但也沒理會其他人。
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冷著臉,好像旁邊的人都不存在。
老實說,他把氣氛弄得很僵,但她還是照三餐推著他到餐室用餐。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情緒總是陰晴不定,有時候安靜得像是了無生趣,有時候卻又在他以為她不知道時,滿臉陰霾的看著她。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會對著她大吼大叫,藉故找事情和她吵架。
可是,偶爾,她會看見那個沒有那麼憤世嫉俗的他。
雖然他還是不喜歡下樓吃飯,但對每天早上她推著他出門到外面散步這件事,卻不再那般抗拒。
她知道他其實很喜歡到河邊,在溫暖和徐的微風下,曬曬太陽。
他會微揚起臉,讓難得的陽光灑落臉上。
那時的他,彷彿忘了自己身上的傷,有一次,他甚至開口指著雨後天邊的彩虹給她看,不自覺地對她微笑。
有好幾天她在清晨醒過來時,會看到他飽含慾望的注視著她,就好像他們仍在紐約時一樣,彷彿他會在下一秒吻她,和她做愛,直到她因為熱情而完全清醒過來。
但他卻從來不曾真的那樣做過。
那神奇的時光,總是只在一瞬。
之後,他又會變回那尖酸刻薄、脾氣暴躁的難搞德行。
每當那時,她總想用力搖晃他,問他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困難。
但她卻更清楚,逼他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總是和他一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只是每天重複著相同的工作,推他到樓下吃飯,帶他去散步,逼他泡熱水澡泡上二十分鐘,再替他按摩做復健。
一個多月過去,他的腳已經不像在初時那般僵硬,在她替他按摩和做關節運動時,他也不再痛得冷汗直流。
在她的逼迫下,他甚至已經能靠自己把腿抬起來,放到床下,雖然那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她更加努力的幫他復健,即使那個男人一點也不配合,也完全無法澆息她的決心。
「妳為什麼在乎?」
聽到這句問話,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卻沒停,好半晌,才承認道:「因為在我崩潰的時候,你沒有轉身就走。」
所以這只不過是同情而已。
看著眼前努力折磨他雙腿的女人,藍斯壓下喉中的苦澀,自嘲的道:「那是因為我需要妳的配合。」
「我知道。」她抬眼看他,「不過那不代表,你沒在那時拉我一把。」
「或許妳還是應該讓我在房裡腐爛。」
「我不能。」她垂下眼簾,啞聲說:「我答應過我祖母,絕不會輕易放棄你。」
「妳上次倒是放棄的很容易。」他譏諧的說:「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火氣驀然再次上湧,她握緊了拳,猛然抬起頭瞪著他,冷聲道:「我從來不覺得你值得同情,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想掐死你,其他的時候,我則想拿根棍子,把理智敲進你的腦袋裡——」
他一臉憤然,「妳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妳的多管閒事!」
「那你當初就應該把離婚證書籤完交出去!」她火冒三丈的說完,轉身就走。
「我說過我只是忙到忘記!」他不爽地對著她的背影大吼。
她砰然甩上大門,將他的聲音關在房裡。
三分鐘後,亞當走了進來,完成她丟下的復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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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該死的男人!可惡的混蛋!
氣沖沖的通知亞當之後,她本想出門走一走,以免她忍不住回房裡和他吵架,但在下樓時,卻差點撞到艾斯特公爵夫人,雖然她緊急煞住了腳,還是撞掉了老夫人手中拿著的文件。
「抱歉,夫人。」莫蓮連忙蹲下,把那些文件全撿了起來。
「我以為妳這時應該在幫藍斯做復健。」
「本來是。」她站起身,侷促的說。
「現在呢?」公爵夫人擰眉。
「亞當在幫他。」老天,她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
老夫人瞧著她,沒再多問,只道:「既然妳沒別的事,希望妳不介意跟我到書房裡幫點忙。」
「當然不會。」
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她跟在老夫人身後,一路來到了書房。
住進這裡之後,她其實很少碰見藍斯的這位祖母,她雖然已經八十歲了,但卻依然精力旺盛,因為某些她不是很清楚的原因,藍斯和公爵夫人在出事前,感情就不是很好,說不好還是客氣,她懷疑藍斯根本沒和這位親生祖母聯絡過。
所以,到現在公爵夫人仍掌管著艾斯持家族的事業,她經常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加上宅子又大,多數的時間,她只會在晚餐時間見到這位硬朗的公爵夫人。
艾斯特的書房很大,層層書櫃擺滿了書,原木書桌的後面是大宅後的草地,書桌的對面牆上則掛著一張油畫。
她乍看之下,還以為那張畫裡的人是藍斯,但仔細一看才發現並不是,畫裡的人雖然也有一頭紅髮,眼睛的眼色卻是綠色的,那男人給人的感覺也沒那麼冷酷,他看起來更年輕,也和善多了。
「那是我兒子,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
「他們很像。」
「的確。」公爵夫人在書桌後坐了下來,感傷的道:「那是他二十三歲時畫的。」
「他的畫只有這一幅嗎?我在紅廳裡沒見過其他的。」紅廳是艾斯特的家族畫廊,裡面擺滿了從以前到現在每一任公爵及公爵夫人的大小畫像,唯一缺的,就是他父親和母親的,她當時還覺得奇怪,以為大概當時不時興再用畫的,但是卻連照片都沒看到一張。
「對,只畫了這一幅。」公爵夫人歎了口氣,「後來他就認識了蕾貝卡。」
「藍斯的母親?」
公爵夫人看了她一眼,突然問了一句:「妳很好奇?」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她眼也不眨的說。
公爵夫人聞言微微一笑,然後盯著她,正色道:「妳想知道,我可以告訴妳,不過,我要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去年八月,妳為什麼離開他?」
莫蓮一愣,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可看著那神情嚴肅的老夫人,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真的關心藍斯。
想要贏得她的信任,就不能說謊。
「因為……」莫蓮深吸了口氣,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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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
窗外,遠處的草原和森林,都被染成一片橘紅。
因為太過專心在寫公爵夫人交代的東西,她直到這時,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莫蓮寫下最後一張卡片,將它放進信封裡,一邊懷疑,藍斯知道自己和這些王親貴族有親戚關係。
放下那張信封,她起身,卻看見畫像中那位親切的公爵大人,不禁又想起稍早公爵夫人和她說的陳年往事。
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名叫愛德·霍華,他在二十三歲時,到法國出差,認識了從美國來玩的蕾貝卡·恩佳。
蕾貝卡和愛德的個性相差極多,愛德溫和斯文有禮,蕾貝卡則是個脾氣嗆辣的美人,但他們兩人卻對彼此一見鍾情。
認識不到一個星期,這對情人便在未告知雙方家長的情況下,在巴黎閃電結婚。
因為這個原故,凱蒂對蕾貝卡這個媳婦,未曾見面就有了嫌隙,兩人婚後,婆媳多次為細故爭吵。凱蒂嫌她是沒教養的美國暴發戶,從她的嗆辣脾氣到太過暴露的穿著都看不順眼,蕾貝卡更是惱火自視甚高的婆婆處處都要干預。愛德幾次試著調解,換來的卻是兩個女人更加激烈的爭吵。
幾個月後,凱蒂終於受不了這個沒有禮貌,不懂得尊敬長輩的媳婦,趁兒子到澳洲談生意時,拿出離婚證書,讓她誤以為是兒子的意思。
脾氣倔強的蕾貝卡氣得當場簽下證書,當天就飛回美國。
等兒子回來時,凱蒂告訴兒子,媳婦要和他離婚,簽了字就跑了。
愛德本欲追去,堅持要問個請楚,凱蒂卻故意裝病,把兒子留在英國,愛德打了無數通電話,蕾貝卡卻從來不接,一個月後,蕾貝卡再次閃電嫁給了青梅竹馬的喬治·巴特。因為兩人皆是富豪,新聞報得沸沸揚揚。
愛德從此死了心,卻直到過世前,都鬱鬱寡歡,終生未娶。
頑固的凱蒂,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有錯,直到兒子過世,才醒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愛德也走了,蕾貝卡早已在多年前過世……
凱蒂後悔不已,然後,有一天,她在新聞上看到年輕的藍斯。
十七歲的藍斯實在太像年輕的愛德了,她派人去調查,才發現蕾貝卡當年早已懷了她的孫子。
她急著想彌補這個孫子,立刻到了美國,要求喬治·巴特讓藍斯認祖歸宗,甚至揚言不惜鬧上法庭。
藍斯卻選擇跟著喬治·巴特。
我這輩子,只有一個父親。
「他冷漠的看著我,彷彿我是鼻子上長了個毒瘤的巫婆。」凱蒂閉上了眼,苦笑承認道:「而我的確是,他早就派人調查過他父親的事,他知道是我趕走了他母親,也知道他父親從來不曾去找他。但他卻不曉得,愛德從來就不知道有這個孩子。
「我這一生,做了太多的錯事,最可怕的錯誤,就是傷害了我的兒子和媳婦,也因此間接傷害到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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