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語皙才開口想請假,甚至連假由都還沒說,就被嚴厲的語氣給咆哮回來。
她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招惹他了?
要颱風下雨,她都可以任憑他,但起碼他也該給點徵兆吧!
脾氣說來就來,她連想躲藏都來不及,當真有失公平,他都不覺得嗎?
「其實,你也並不怎麼需要我不是嗎?你既不需要吃藥、打針,又不必我?你做任何事,除了偶爾陪你說說話、陪你吃飯,我就像個多餘的人。我在與不在,對你根本沒有多大影響,而且也只有一天──」
「一個小時也不行!」柏傑不容置喙地截斷她的話。
「為什麼?」孫語皙的柳眉略微皺著,眸底透著不明白。
「你答應陪伴我,是你自己做的承諾,想食言?」柏傑拿她的承諾堵她的口。
「但……只是一天……」
「不准!」
孫語皙盯著他,著實不明白為什麼他反應這樣激烈?
「我不知道原來我連一點自由都沒有。」她雙手交抱胸前,雖然他看不見,但她還是要表達自己的不悅。
柏傑透過鏡片盯著孫語皙,午後的艷陽像打翻的金粉灑落在她纖柔的容顏上,那層如夢似幻的感覺只有美麗一詞可以形容……縱然臉上顯示出生氣的表情,但那份柔美與優雅的氣質依然不減。
隨時隨地,她都能輕易吸引他。慶幸他能在短時間內領悟到這一點,不再跟抗拒的心緒纏鬥,否則他不但是自找苦吃,也可能讓她被別的男人追走。
她完全不能明白他多麼努力在壓抑這份深情,多麼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碰她。她不能體會,卻還想跟別的男人相親!這已不是他能夠容忍的範圍,他絕不容許任何男人接近她,絕不!
柏傑的神情冰冷,雖然站在落地窗旁,層層的光束籠罩全身,周圍的空氣卻彷彿隨時會結凍般,那份冷峻的氣勢教人不寒而慄。
連孫語皙都不自覺瑟縮。他總是如此,極度生氣時不會大吼大叫,只消凜凜而立,就能夠教人領會他的憤怒,打心底對他生出恐懼。
可是孫語皙百思依然不解,她究竟又哪兒犯了他的禁忌??
什麼他總有辦法輕易教她生出內疚?實在沒有道理,專制、霸氣是他,她一點錯也沒有呀!
他居然威風神氣地站立著,一句話都不說,太教人生氣了。
「柏先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你一樣整天窩在屋子裡不用出去透氣,起碼我就不行。」她生氣他鎖著自己又想鎖住她。
「欺侮一個盲眼人很有趣嗎?」她對他的稱謂更惹起他一把無名火,顧不得說更多的謊言,只要能挨近她。
「你只是眼睛看不見,並沒有缺手斷腳,沒有必要自悲自憐,我也不會同情一個作繭自縛的人。」孫語皙雖然說得決絕,語氣卻軟了許多。
柏傑沉默許久,突然說:「如果我答應你到外頭走走,你可以答應一天都不離開我嗎?」
他痛恨當個瞎子在外頭摸索,所以寧可關在屋子裡,但為了不讓她有機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願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
「真的?」任憑她說破嘴,他抵死也不願踏出屋外一步,現在他居然自動提出來了,孫語皙高興得忘了還有相親那一回事。
「願不願意?」柏傑緊鎖著眉頭再問她一次。他真是很痛恨當瞎子。
明明看得見卻得假裝生活在黑暗裡,他後悔死了自己的計劃。但若沒有這次計劃,他恐怕會與她錯身而過,沒有真正相識的機會,那又更可惜了。
「好啊,就這麼說定!」孫語皙忙不?地點頭。
整天待在房子裡容易使人陰鬱,或許這是促使他脾氣陰晴不定的原因之一,也可能令他更消沉,對手術更沒有信心,所以她才一直希望他能夠出去走走,或許這麼一來他心情開朗了,掃去陰霾之後就願意接受手術。想法可能過於天真,但說不定能就此?生一線希望。
她喜歡一切抱持樂觀的態度。
但是……怎麼跟周媽媽交代呢?孫語皙一想到這點,愉快的微笑霎時變成迷惘。
「語皙,過來。」柏傑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突然對她伸出手。
「做什麼?」孫語皙抬起眼瞼,下意識帶出防備的神情。
不能怪她,他是前科累犯。
「我在考慮……好像不該答應你。」柏傑滿是後悔的語氣,伸出的手依然等著她。
孫語皙瞅著他好半晌,漸漸領悟了飛蛾撲火的心情。
「請你記住,我只是你的護士,其他……什麼也不是。」她慢慢遞上自己的手,提醒他的話就好像在提醒自己。
柏傑握住她,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緊緊鎖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貼向自己,猶如抗議她的話,說明他們的關係不僅是病人和護士。
他等著她掙脫,但是她沒有,任由他抱著。孫語皙只是靜靜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的話,跟你的表現完全不符。」柏傑的嘴角掀起似有若無的微笑,更帶著一絲勝利的味道。
「我知道你力氣大,我懶得浪費力氣了。如果你還有點理性,就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孫語皙強壓下狂速的心跳,試著讓腦袋清醒。
「你想說,我不應該對不起令表妹嗎?」柏傑絲毫不?所動。
他喜歡摟抱著她的專屬感。理性算什麼?他就是太理智了,才沒有整個佔有她,她一點也不知道。
「你是該隨時想到她,畢竟……她是你的未婚妻。」而她什麼也不是。她不是在吃醋,也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說出事實,希望他隨時記住的事實。真的,她沒有吃醋。
他看見她那雙柔亮的美眸蒙上一層孤獨、無奈的複雜神色,教人不由得生憐。
柏傑內心一陣交戰,遲疑了好半晌,才鬆開她一些。
「答應我一件事。」他低沉的音調強壓著想緊緊摟抱她的衝動。
「什麼事?」孫語皙鬆了一口氣,起而代之的是惆悵的心情。
「叫我的名字。」他絕無法再忍受聽見「柏先生」這個稱呼,而他實在不想有朝一日因為一時激怒而掐斷那玉白細嫩的頸項。
孫語皙臉上一陣燥熱,低垂下頭。
他的名字就是很難喊得出口。他真是刁難人!
「叫什麼還不都是一樣,你何必斤斤計較?」她的語氣透著難?情與不願意。
「你會這麼想,為什麼叫不出口?」柏傑反問。
他正盯著她柔情萬千的神態入迷,圈擁在她身後的大掌緊握成拳,充分發揮了強大的克制力,禁止自己再一次將她緊鎖入懷中。
「我……」我為什麼得做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孫語皙心裡頭不停抱怨自找麻煩。「柏……柏傑。」
僅是輕輕地、低低地喚了一聲,柏傑已經很滿意了。對兩人的關係來說,這也算是有進步了。
「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去散步。」柏傑放開她。
究竟為什麼得處處受他牽制?孫語皙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只能皺起眉頭,瞪著看不見的他。
消消氣,別跟他計較,可以長命百歲。
***
就在離別墅不遠處,走下幾個台階,直洩而下的瀑布嘩嘩作響,那溪流清澈見底,冰涼的溪水教人心曠神怡。
孫語皙脫下涼鞋,愉快地踏入水中,讓順流而下的溪水沖刷著小腿,燦爛的笑容對著站立平石上的男人。
「你不下來嗎?水很涼哦。」
「不要。你的手傷還沒好,別碰到水了。」柏傑皺著眉頭提醒她。
「我知道。」孫語皙窩心地笑著,選擇在一塊石子上坐下來,然後把未受傷的那隻手伸入水中,玩得不亦樂乎。
柏傑環視附近,幸好沒有別人。他重新瞅著水中的女神,眉間略鎖著不悅。她幾乎沒有把他的存在當作一回事,一襲嫩黃的背心短裙不但過於暴露,且在她漫不經心地坐下時,幾乎有春光外洩之危。
她非得這樣誘惑他不可嗎?柏傑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柏傑,你怎麼了?」孫語皙無意間抬起頭,卻發現他繃著一張臉。她停下動作,朝他走過去。
「沒什麼。」柏傑的語調不若平常那般沉穩。
孫語皙輕搭著他的手臂,觀察他的臉色後,又探探他的額頭。
「做什麼?」柏傑狐疑地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唔,你沒有生病嘛,為什麼不笑一笑,老是擺酷日子會比較好過嗎?坐下來。」孫語皙拉他坐下。
柏傑弓著膝蓋坐下來,孫語皙則又把腳泡進涼快的水裡。
「你當護士有幾年了?」他突然想到,孫語皙的一切他居然一無所知。
「兩年。你是不是認為我不夠經驗當你的特護?」孫語皙微笑地問,遙望著青山綠水,心情很好。
事實上她真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像他的特護,而且對他好像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是。你家裡有什麼人?」柏傑小心地盯著她的側臉,不讓她發現他的凝視。
「父母,還有一個弟弟。你呢?」孫語皙側過頭反問他。
「我是獨子。他們在做什麼?」柏傑很快地收回視線,炯炯的眸光隱在墨鏡後。
「家父是小兒科醫生,自己開了一家診所,家母是藥劑師,平日也在診所內幫忙;弟弟讀大一,被迫念醫科,未來志願是保鏢。夠詳細了吧?你還想知道什麼?」孫語皙有一股想摘下他墨鏡的衝動,又怕他生氣。
「醫生當保鏢?聽起來挺有趣。」柏傑倒想見見她的弟弟,不知道他們姊弟倆長得像不像?
「他從小就喜歡拿我當他的保護對象,即使現在,我任何一個男性朋友都被他再三盤問過,家父都沒他管得嚴呢。」孫語皙一想起寶貝弟弟就忍不住搖頭。所有的男性朋友之中,也只有秦世帆對得上他的眼,他們後來還成為不錯的朋友呢。
「你有很多異性朋友嗎?」柏傑沉下臉色。
「同學再加上醫院的同事,是有不少,不過常聯絡的就很少了,只有少數幾個受得了我弟弟的電話拷問。」孫語皙無奈地歎口氣。
「你有個好弟弟。」柏傑隱隱地揚起嘴角。
「都是因為他,害我得罪了不少好朋友呢。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懷疑,我到底是他的姊姊還是女兒?」孫語皙說完,一雙美目凝視他,「你怎麼突然問起我家的事?」
柏傑沒有回答,只是說:「你也可以問我。」
孫語皙凝視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又把視線調向遠方的山景。
「算了,我對你們這種出身豪門的人一向是敬而遠之的。」瞭解他越多,只會使自己越加痛苦,何必再增加更多的不堪!
「那麼季家呢?你也一樣敬而遠之嗎?」柏傑認為她的話只針對他而言。正確的說法是,孫語皙避他惟恐不及。
「那不一樣,我們兩家是親戚。不過雖然是親戚,若非必要,我也很少上季家去,倒是小琪常常來找我,所以我們的感情才能維持下去。」提到季琪,孫語皙內心不由得升起愧疚,彷彿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一般。她垂下眼瞼。
「我不知道……原來你有『門戶之見』。」柏傑揶揄她,心裡卻?突然得知的這一層障礙歎息。
有季琪這個未婚妻,已經使他追孫語皙的處境艱難萬分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排斥豪門,當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認為這應該叫『有自知之明』,選擇和同一個階層的朋友往來,起碼自在許多。」孫語皙從來不喜歡高攀有錢人。這一點,一直有個人讓她印象深刻,或許因為這個人,她才有這層體認吧。
「跟我在一起,你覺得不自在?」柏傑眉頭深鎖。
是不自在。不過是因為自己迷戀上他,才會覺得處處窘迫,她倒是不曾真正想過他的家世背景。
如今深思,才真覺得原來連暗戀他都是不應該的;現在才感覺到,雖然近在眼前,他終究是站在頂端、遙不可及的人。
孫語皙以沉默代替回答。
無形中,兩人的距離似乎又拉遠了,柏傑的神色因此而變得陰霾。
***
接近傍晚,漫步著走回別墅,外頭停了一輛白色房車,孫語皙狐疑地告訴柏傑。
「可能是我媽。」柏傑猜測。
果然沒錯,李怡真正在客廳等著。
「柏傑,你回來了!」李怡真像是鬆了一口氣,可能來到別墅沒看見兒子而擔憂。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柏傑在孫語皙的「引領」下,走近李怡真。
「剛來不久,看見你不在屋內,就坐下來等你了。你去哪兒了?」李怡真牽著兒子的手,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來。
「語皙陪我出去走走。」柏傑的另一隻手依然拉著孫語皙,不讓她有機會走開,又刻意提起她。
「柏夫人,你好。」孫語皙勉強擠出笑容,抽不離柏傑的鉗制,又被強壓著在柏傑身邊坐下來。
「孫小姐,謝謝你對我兒子的照顧。」李怡真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兒子似乎對孫語皙很有意思,還一直強拉著人家不放。
李怡真忍不住仔細端倪孫語皙。她們只見過一次面,當時憂心著兒子,又對季琪頗不能諒解,所以並沒有仔細瞧過孫語皙,現在才真正看清楚,這個幫她照顧兒子的女孩子有一份纖柔的美感,氣質又高雅,那張笑吟吟的容顏看上去很舒服,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柏夫人太客氣了,我其實沒幫上什麼忙。」孫語皙可不是謙虛,她真的是這種感覺。
李怡真可不這麼認為,柏傑比她上一次來時要開朗多了,態度雖依然冷淡,那股酷勁也絲毫不減,但看得出來他變了,很明顯是為了眼前這個女孩子所改變。起碼他不再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完全捉摸不透。
在她面前,他明白表達了他要孫語皙,這是過去從不曾發生過的。她這個兒子不曾像此刻一樣讓她明白他要什麼,光憑這一點,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孫語皙。
「叫柏夫人多生疏,你喊我伯母好了。我就叫你語皙好不好?」李怡真的親切比剛才多了一份熱情,彷彿已經拿她當自家人看待。
「好……」孫語皙的尷尬隱在笑容下。柏傑究竟想做什麼?
在他母親面前緊抓著她不放,很容易造成誤會的,他居然還有臉裝作若無其事!
李怡真也不是忘了季琪,只是經過一場車禍,她對那個未來媳婦的好感已經打了折扣。如果孫語皙是柏傑的選擇,她是絕對支持到底。
「媽,你一個人來?」柏傑一直在觀察母親的反應,看見她對孫語皙給了肯定,他心中作下決定。
「你爸爸公司忙,不能過來看你,不過他很關心你。柏傑,媽這一次來,是想勸你回醫院動手術──」
「媽,我想單獨跟你談談。」柏傑放開孫語皙。
李怡真著實愕了好半晌,還真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這一向冷漠得緊的兒子居然想跟她談談?!
「那正好,我去找周媽媽談些事,不打擾你們了。」孫語皙急忙起身,下意識地藏起被柏傑緊抓過的手腕,逃難似的疾步出門。
「語皙,別聊得太晚。」柏傑皺起眉頭。太瞭解她那容易被說服的軟心腸,就怕周媽媽說幾句,她又答應跟別人相親了。
「我盡快回來。」孫語皙真想罵他那專制的口氣,但礙於柏夫人在場,不想給他難堪。
李怡真瞅著兒子,好像第一次認識他。
柏家的司機也很識相地自動退出客廳,到外頭去散步。
「媽,是不是季琪不回來,所以你來勸我動手術?」清了場以後,柏傑先開口。
李怡真這時候的眼神轉?狐疑。她突然又不瞭解這個兒子了。
「為什麼你執意要季琪回來才肯動手術?媽記得你在車禍之前對這位未婚妻倒像可有可無一樣,反而……不若語皙特別。」李怡真有了孫語皙讓她做比較,很快就找出兒子奇怪的地方。
柏傑沒有立刻回答。
雖然決定坦白一切了,一旦要說出口,還是不容易。柏傑向來行事獨斷,不喜歡解釋一切;過去沒有的習慣,一下子要他改,是很困難的。
為了孫語皙,他居然不惜打破過去的沉寂,決定開口向他的母親說明真相?柏傑眉頭糾結著陰鬱與對孫語皙的勢在必得。
「柏傑?」兒子的沉默,李怡真並不意外。他一向是如此,只是當他說想和自己談談時,她以為情況會有所改變。她還是太樂觀了吧?
柏傑經過一陣靜默,在心理上做了些調適後,才緊鎖著雙眉摘下墨鏡,將炯亮的眸子毫無遮掩地對上李怡真。
李怡真茫然地瞧著兒子的舉動,直到看見那雙原該是沒有焦距的眸子準確地對著她,而且目光炯炯充滿神采。她不敢馬上相信自己的眼睛,怕只是自己的錯覺,怕空歡喜一場。她伸出顫抖的手靠近兒子的臉頰,屏著氣息再一次看詳細──「你……你的眼睛……」
「我看得見。」柏傑直接回答。母親的激動他看在眼裡,更加愧疚。
李怡真頓時摀住驚愕的口,又喜又氣地淚水直落。
「你……你這孩子……為什麼要騙我們?」她過去掉了多少眼淚呀!口氣充滿責怪也是應該的。
「我必須這麼做。」柏傑訥訥地開口。「對不起」三個字依然無法出口。
李怡真瞅著兒子的眼睛,害怕自己陷身在美夢裡不願醒過來。這一段日子她惟一的心願就是柏傑可以重見光明,要她這做母親的代替他瞎眼都沒問題。
如今這心願也算是實現了,柏傑的眼睛終究看得見,?此,她也不忍心太苛責他。
她相信柏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好半晌,李怡真平復激動的情緒後才開口:「我想,你讓我知道這件事,應該已經準備好把理由告訴我了吧?」
柏傑神色深沉,遲疑一會兒後才點頭。
「我安排車禍、安排自己失明,一切都是希望季琪主動解除婚約。」
李怡真直盯著兒子,沒有再深入詢問。
她已經明白了。柏傑如果不要這樁婚姻成形,他的確必須這麼做。
她歎了口氣,「你爸爸太固執己見,性子又暴躁,你想解除婚的,除非斷絕父子關係……讓季家主動退婚,你父親就無話可說了,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你沒有錯。」
李怡真能夠諒解,尤其經過這段日子來對季琪的失望,她更是很快就原諒了柏傑的欺瞞行為。
「媽……我希望盡快和季琪解除婚約。」柏傑極不情願地開口向李怡真提出「懇求」。
兒子需要她的幫助。李怡真一下子就明白了,心裡也明白他需要的原因。
若非極必要,柏傑是不開口求人的。
「為了語皙?」李怡真第一次調侃兒子,嘴角帶著歡愉的微笑。
柏傑一臉嚴肅,神情夾帶著不甘願的郁躁,很勉強地點頭。
「為了語皙。」他咬牙承認。
「有你這句話,即使必須和你父親作對,我也會幫你到底。」李怡真笑著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