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營業時間從早上試點到晚上八點,週日休息,很適合她們這種不想窩在辦公桌後面埋頭苦幹,偶爾想偷閒聊天打屁又得注意有沒有被主管頂上的人。
每逢週一,輕食小館的生意總是特別好,在經過大吃大喝的假日之後,重視深處的女性同胞會想減輕身體的負擔,熱量低、又有足夠營養的輕食就成了最佳的飲食選擇。
這天從開店到休息,夏紫英忙的連AfternoonTea的時間都沒有,再加上有人不識相得挑在這種日子打電話騷擾她,讓她根本累癱了。關掉手機,她終於解脫的趴在桌上。真是悔不當初,自己怎麼會惹上這種囉哩巴唆的男人?他們分手都半年了,怎麼還一直糾纏不清呢?
「你都要結婚了,幹麼還理那個傢伙?」嚴柔關掉店裡所有的大燈,只留下最裡面的一排小燈,端了兩杯現打的蔬菜汁走了過來,這是她們每天打烊之後的精力補給品,同時也是晚餐。
「我又不能直接關機,如果不聽他發完牢騷,他會一直打電話來。」自從父親中風倒下來之後,她的手機就像消防隊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生怕母親找不到她的情況再次上演,而她無法再父母最無助的第一時間守在身邊。
說起來很巧,從小到大她都住在家裡,不管就讀的學校路途有多遙遠,誰教他哥哥常年在外面流浪,陪伴父母的責任當然落在她頭上,知道三個月前,考慮工作上的便利性,她終於決定用自己的存款在這附近買一件小公寓,怎知搬出來不到一個禮拜,父親就出事了。
「你就直接告訴他,你要結婚了。」坐直身子,夏紫英拿起前面的蔬果汁,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道底。「你不瞭解他,即使我有老公了,他還是會吵個不停,他根本是不想我耳根子清靜,除非他有了交往的對象。」
「你怎麼會跟這種不敢不催的男人交往?」
「我已經後悔了。」這要怪她耳根子太軟,總是禁不起人家苦苦哀求,給對方機會。
她確實相信人和人之間是需要時間相處,可是對她而言是試試看,人家卻當年他們真的在交往了,不到三個月就急著帶她回家見父母,她只能亡羊補牢的喊卡。
一直以來,她遇到的追求者倒也紳士,既然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希望,也不會不識相得再浪費時間,但她沒想到世界上會有張俊斌這種死纏爛打的男人,人真的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我不是告訴過你,跟任何男人交往之前,一定要先帶來讓我審核嗎?」大學同學四年下來,嚴柔還會不瞭解她的個性?
「他根本還不到那個階段嘛。」張俊斌是她高中同學,她是在去年的同學會又遇見他,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視他很慇勤的天天電話攻勢,還請其他同學當說客,說他在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家世也不錯,她應該給他機會,當時多結交一個朋友也無妨,於是她就答應了。
「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麼有把他當男朋友?」
「我又還不清楚他的個性、他的為人,誰知道我們兩個是不是合得來,怎麼可能進展到男女朋友的階段?」
歎了口氣,嚴柔想當然耳的說:「不過,他做就認定你是他女朋友,而且想帶你回家見父母,是嗎?」
「不對,他動作更快,直接考論結婚,嚇死我了。」雖然沒照鏡子,但是她知道自己當好似臉色慘白得像是見鬼了,沒錯,她就是那種見鬼的感覺。
嚴柔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懊惱的撅起來嘴巴。
「你在感情方面的軌道總是跟人家合不來。」見好友困惑的皺眉,嚴柔說得跟明白。
「我想你應該在感情方面特別小心謹慎,不肯輕易打開自己的心,也不肯輕易走進對方的心,因此你們對彼此的認知完全不同,他認為自己在談戀愛,而你卻認為自己在結交朋友。」
「我承認在感情方面,我確實特別保護自己。」從小看到母親只能癡癡望著父親的背影,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孤單,她對愛情就下意識的產生一種保持距離的觀念。她不想變成第二個母親,如果不是父親中風倒下來,母親豈不是只能一輩子跟著父親身後,而不是守在身邊。
「也許你這個人比較適合直接跳到結婚的階段。」
夏紫英斜眼一瞪。別開玩笑了,隨隨便便嫁給一個陌生人很危險!
「不過,你真的要嫁給刑孟天嗎?」
「不嫁可以嗎?」刑孟天無奈的看著停在外面那輛負責接送她的銀色轎車,如果她臨陣脫逃,那刑孟天說不定會登報通緝她。
「他真的很怕你跑掉。」嚴柔順著她的視線笑道。
「是啊,因為我跑了,他就沒有機會羞辱我了。」為什麼他要用日夏食品的經營權交換她?她問過自己無數遍,唯一的解釋是,他始終沒有忘記她當初的羞辱,現在他要她知道,他這個司機的兒子竟然可以主宰她的一生。她一直欠他一句對不起,可視現在也沒辦法說出口,說了,他只會認為她是在向他討饒,而她也不容許自己在他面前示弱,這句對不起恐怕要永遠欠著了。
「為什麼你會認為他想要娶你是為了羞辱你?」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當初我對他那麼傲慢無禮,他肯定一直懷恨在心,現在我終於落在他手上了,他怎麼可能放過我?」
「你是說,他要送上自己的一輩子來羞辱你?」
「正確的說法是,他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羞辱我。」
搖了搖頭,她的想法讓嚴柔啼笑皆非。「你能不能稍微用一些腦子?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嘛。」
「哪裡不符合常理?」
「我聽過有人為了利益結婚,也有人因為貪圖對方的財勢而結婚,但是從來沒聽過有人會因為討厭一個女人,而決定一輩子跟她綁在一起。」白眼一翻,嚴柔真想拿跟棍子敲她的腦袋瓜。
「他現在有權有勢,他用錢羞辱你就好了,何必為了你賭上自己的終身幸福?」
這倒是,現在的刑孟天可視有錢有勢,隨便勾個手,就會有一堆女人爭相投入他的懷抱,每個女人都會討好的再他面前扮演小綿羊的角色,他何苦為了過去的羞辱賭上自己的終身幸福?!
但是,如果不是為了羞辱她,她沒辦法解釋他的動機。
「他一定是想羞辱我、折磨我。」這少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她曾經在他的心裡留下一道傷痕。
「老實說,我不認為你這個人會多傲慢無禮,你從來就不像個千金小姐,到時比較像只野猴子。」如果不是因為小學時期她們曾經當了四年的同班同學,她對紫英小公主的摸樣記憶特別深刻,單看在大學裡總是襯衫牛仔褲的紫英,還背著一個破舊的布背包,她真的不敢相信她是夏日食品的千金。
「我的本質確實是一隻野猴子。」正常來說,她確實不是個傲慢無禮的人,從小受的家庭教育讓她時時謹記風度禮儀,可視唯獨面對刑孟天那回例外,為什麼?
她也想不明白當初自己為何如此反常。
刑孟天完全不同於她所認識的男孩子,從她有記憶開始,圍繞在她身邊的異性總像慇勤、討好的哈巴狗,他們在她面前爭相扮演紳士的角色,一證明自己配得上她這位小公主。
可視如同好友所言,她根本就是一隻野猴子,人家眼中的小公主不過是父母的期許,她不喜歡。
從第一眼,刑孟天對她來說就是特別的,他不曾對她和顏悅色,更不曾企圖親近她,相較之下,他反而像是出身豪門的貴公子,而她只是平凡的野丫頭。
對別人而言,她是驕傲的小公主,可視對她來說,刑孟天才是驕傲的貴公子,人家的目光追逐著她,她的目光卻注視著刑孟天,他是那麼耀眼,不曾把她放在眼裡,就像她不曾把其他的男孩子放在眼裡一樣。
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得像個幼稚無知的千金小姐,無非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夏紫英疲倦的再沙發上躺平,現在想想,她真的好可悲哦!擱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微微起身取過手機,接聽的同時又躺平。
「你現在立刻下樓。」刑孟天真的是一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人。
「刑孟天?」她嚇了一跳,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我給你三分鐘。」
剛剛反應過來,正準備開口罵人他就切斷手機的通訊。她怔了一下,然後辟里啪啦一串髒話就脫口而出,直到她嘴巴干了才罷休。
咬牙切齒的跳下沙發,她急忙的重回房間開衣櫃,雙手忙碌的再一件件上衣裡挑選,她該穿那一件?鵝**這一件?粉紅色這一件?還是水藍色這一件……等到,她幹什麼?又不是月會,她幹麼特地換衣服?
關上衣櫃,她又跑回客廳,直接拿起扔在沙發上的背包下樓。
「七分三十秒。」刑孟天背靠著車子,視線緩緩從腕上的手錶移向她。
強忍住罵人的衝動,他會不會太無聊了?她沒好氣的說:「你來這裡幹什麼?」
「上車。」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當做回答。「我幹麼上車?」
「你不是已經帶著背包了嗎?」
……她是個超級大笨蛋,她幹麼帶著背包出來?
咬著牙坐上車,夏紫英看著他幫她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現在他應該可以把話說清楚了,可是嘴巴才剛剛張開,他就突然靠過來,她的聲音瞬間堵住,神經瞬間繃緊,他想幹什麼?
唇角戲虐的上揚,他幫她繫好安全帶,接著退回駕駛座,啟動車子上路。
真是丟死人了!夏紫英難為情的轉頭看著車窗外,這會兒當然也不好意思追問他們的目的地。
不過,她沒多久就發現他們的路線越來越熟悉,難道他們要會她家?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還未抵達夏家別墅,車子就轉進一處名喚飛馬山莊的社區,小區裡每一棟別墅一樓都是車庫,大約一分鐘後,車子在齊中國一棟別墅的車庫前停下來。
「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雖然我們待在台灣的時間不多,可是總要有自己的家,我很喜歡這附近的環境,相信你也會滿意。」他解開安全帶,走下車。
這一刻,夏紫英的胸口被一股激動的情緒堵塞滿了,直覺告訴她,他是為了方便她回家探視父母,可以在這裡買了房子。
過了半響,情緒稍稍緩和下來,她也解開安全帶下車。
「你是不是嫌錢太多了?一年在這歷呆不到一個月,而且我有一間公寓了,短期之內也不可能拋售,幹麼又買房子?」她絕對不可以讓他發現,他這麼輕易就收買了她的心。
她的反應早在他預料當中,刑孟天一笑置之,取出鑰匙打開銅質雕花樓空大門,帶頭順著階梯而上。「這裡還在裝修等到裝潢完畢之後,我會請專人管理。」
工人在屋前的門廊上留下一盞照明燈,以便來者有充足的光線,他推開門走進屋內,同時熟稔的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雖然這會兒屋內還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可是單從牆壁和天花板的雕刻設計就可以看出這裡將會多麼富麗堂皇。
「客房和書房在一樓,主臥室在二樓。」
他一路帶著她走到二樓最後面的一間房間,從這間房間望去時令人心曠神怡的山巒,她第一眼就愛上這間房間了。
「這間以後是你的畫室,今晚想想如何佈置,明天設計師會將壁紙和窗簾的款式送過去輕食小館供你挑選,你再把想法告訴她。」
夏紫英怔住了,他怎麼知道她喜歡畫畫?
沒錯,雖然父親一直希望他們兄妹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可視他們偏偏像母親,兩個人都熱愛藝術,差別在於她沒有勇氣像哥哥一樣反抗父親,哥哥讀藝術,走上攝影這條路,四處流浪,而她乖乖讀企管,卻讀的亂七八糟,差一點畢不了業。
她大學四年的成績單,幾乎每一科都是六十分低空飛過,父親似乎認清楚他的事業只會毀在她手上,遇上同意她和好友出來合開輕食小館。「夏伯伯在我面前提到不少有關你和夏御風的事情」他顯然知道她心底的疑惑。
「我以為爸爸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提到我們。」父親對他們兄妹倆失望透了。
「夏伯伯很關心你們,只是不擅長表達。」
「你很瞭解我爸爸?」
「夏伯伯並不是一個深奧難懂的人,如果你可以讓他打開話匣子,你也會很快就摸清楚他的個性。」
「我一看到我爸爸就會害怕膽怯,他總是板著一張臉,脾氣壞透了。」她對父親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動不動就罵人,而她自知是個不及格的女兒,如果不想挨罵,當然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也難關夏日食品出來問題,她卻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察覺到。
「夏伯伯是面惡心善,刀子口,豆腐心。」刑孟天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其實她在「表裡不一」這方面,根本就是得到夏伯伯的真傳。
「你是怎麼讓我父親打開話匣子的?」雖然不再有當初那種嫉妒的情緒,但好奇心一直存在。他怎麼又辦法跟父親搭起友誼的橋樑?「股票。」「什麼?」
「夏伯伯最喜歡的事就是賺錢,遇到志同道合的人,當然要好好切磋琢磨。」
「當時你連大學文憑都還沒有拿到。」她訝異不已。
「那又如何?我不到十歲就看得懂資產負債表,夏伯伯獨具慧眼,早看出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