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霍熙朝下馬急切喊著,盼能得到響應。
被吊在屋內的薛慕晴半昏半醒,彷彿聽到了霍熙朝在喚她的聲音,她虛弱的睜開眼睛,眼前視線一片模糊,只能虛軟無力的低喃道︰「熙朝……」
她現在是在作夢嗎?要不然怎會聽到他的聲音?真希望這不是夢,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該死!竟然尋到這來了!」唯一一個守在屋內的守衛趕緊來到薛慕晴的後頭,拿刀架住她的脖子,打算對方一闖入,他就拿薛慕晴的性命來做威脅。
外頭混亂的打殺聲持續不斷,但沒過多久,大門便被人從外猛力踹開,霍熙朝在混亂中率先衝了進來,「慕晴!」
「別再靠過來!」守衛將刀往薛慕晴的脖子輕壓了一下,「你要是敢再靠過來一步,就等著替他收屍吧!」
霍熙朝心驚的看著薛慕晴此刻的模樣,她的雙手被高高綁在頭頂上,髮絲凌亂,臉色蒼白憔悴,虛弱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他又驚又怒,真想將眼前鉗制住她的男人給碎屍萬段,但他更害怕薛慕晴有所損傷,只能強壓下滿腔憤怒,捺著性子與對方周旋,「只要你別傷害她,一切好商量。」
他一邊緊盯著對手,一邊尋找救人的機會,眼角餘光發現對方背後的窗戶外出現人影,是他剛才闖進來之前吩咐繞到屋後見機行事的手下,現在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盡量爭取時間,讓手下有制伏敵人的機會。
而守衛打的也是爭取時間的主意,訊號煙火已發,他們的人馬很快就會前來支持,到那個時候情況就會大逆轉。
「快滾出屋子,帶著你的人馬離開,再不離開,就別怪我在他身上劃個幾刀,雖然死不了,卻是生不如死!」
項爾盟有吩咐過,別讓薛慕晴死,所以守衛也不敢真的要了薛慕晴的命,就怕事後主子會怪罪下來。
聽出守衛有所顧忌,霍熙朝假意順從的慢慢往後退去,「好,我離開屋子,你千萬別傷害她。」
「還囉嗦這麼多做什麼?快滾出去!」
「我這就出——」
埋伏在窗外的侍衛看準時機,從窗縫射入小刀,直中守衛後肩,守衛慘叫出聲,手上的刀也跟著掉落在地,「啊!」
霍熙朝神色一凜,飛速往前衝,長腿一踢就將守衛踹得老遠,不讓他再有靠近的機會。
窗外的侍衛也趁此時跳窗入屋,三兩下就將守衛制伏在地。
「慕晴!」霍熙朝撿起地上的刀,向上一揮將麻繩給砍斷,薛慕晴頓時全身虛軟的倒入他懷裡,連動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她的背簡直是慘不忍睹,被長鞭打破的衣裳沾滿早已乾涸的血跡,身上有數不清的傷痕,而此刻的薛慕晴正全身發熱,汗水不停冒出,意識不清,狀況非常糟糕。
他小心翼翼的解開她腕上的麻繩,她的手腕早已因磨擦拉扯而血肉模糊,與她的背同樣不忍目睹。
他心痛至極的將她輕輕擁在懷中,就怕太用力會扯到她背上的傷,害她更受折磨,「慕晴,你再忍耐一會兒,我馬上帶你回去,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了!」
如果他再早幾日知道她的行蹤,或許她就不會受到這些折磨了,他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恨害她遭受到這些痛苦的人!
霍熙朝暫時壓下滿心的自責及憤怒,將薛慕晴抱在懷裡,由侍衛護著走出小木屋,準備回到開平王府,小木屋外兩方人馬依舊在激戰,不過是霍熙朝這方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項爾盟的人根本阻止不了霍熙朝將人帶走。
「霍熙朝,我不准你將人帶走!」
項爾盟帶著援軍在此時抵達,擋住離開的小路,隨著項爾盟過來的有十多人,一時之間形勢大變,這下子倒是換項爾盟的人手比霍熙朝要來得多。
本在纏鬥的兩方人馬分別朝自己的主子靠攏,保護主子,雙方壁壘分明,互相瞪著彼此,卻不再輕舉妄動,氣氛異常的凝重。
霍熙朝憤怒的對項爾盟咆哮,「項爾盟,虧你是朝廷命官,居然知法犯法,不僅私下擄人,還動用私刑,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我才要問你是何居心,讓一個試圖刺殺宰相的刺客居住在開平王府內,還包庇袒護他,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的麻煩也不小!」項爾盟不客氣的回應。
「就算她曾經刺殺過宰相,也由不得你私下用刑,既然你連王法都不顧,那我也不必與你客氣,我就是要帶她離開,你們誰也別想阻止我!」
「他是試圖殺害我父親的刺客,我絕不允許你將他給帶走,除非他死!」
「你要她死?」聽到這句話,霍熙朝的憤怒再也忍無可忍,不顧一切的說︰「她很有可能是你的親姐姐,你真要她死,就是犯下弒親的罪過,天理不容!」
「霍熙朝,你在胡說些什麼?」項爾盟像是見到瘋子般的皺眉瞪他。
時間緊迫,慕晴的傷必須要馬上治療,為了說服項爾盟讓自己把人帶走,霍熙朝乾脆就直接問了,等不及再花時間去調查,「你的後腰是否有一塊青色胎記?」
項爾盟訝異的一頓,他的後腰的確有一塊青色小胎記,在那種隱密的部位,平常根本見不到,霍熙朝又怎會知道?「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霍熙朝發現項爾盟的神色有異,如果項爾盟後腰沒有任何胎記,他大可以直接回答沒有,不必拐彎抹角的不承認也不否認,所以有的可能性極高。或許真的被慕晴猜中,項爾盟的確是她失散的親弟弟。
「項爾盟你看清楚,她雖是男子裝扮,其實是女兒身,本姓薛,母親姓柳,她有一個從小失散的弟弟,叫做薛至霆,腰後有一塊青色胎記,若是沒有死,今年二十三歲,恰巧與你同年,而你又長得與她的母親非常神似,你很有可能是她的親弟弟。」
「胡說!我父親只有我一個獨子,哪來的姐姐,就算真的有,也不會是這個刺客!」
「你確定你真的是項史原親生的?你的生母究竟是誰,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她——」項爾盟突然沉默,心驚的說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姓柳,但其他的他也不知道,每回他向父親問起母親的事情,父親總是以歎氣帶過,沒有多講。
他的母親姓柳,而這個來刺殺他父親的人母親也恰巧姓柳,有如此剛好的事嗎?
見項爾盟的神色有些動搖,霍熙朝再接再厲,「她在二十年前遭遇滅門之禍,也是在那時與她的弟弟失散,而她之所以會行刺項史原,是因為項史原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如果這一切屬實,如果你真是她失散的弟弟,你現在的所做所為就是錯的!」
「夠了,住口!」項爾盟拒絕接受霍熙朝所說的事情,心中卻有強烈的不安懷疑,這令他煩躁又憤怒,「我不准你再詆毀我父親,那麼可笑的謊言你也信,你該不會是被她下蠱了吧?」
「你不要執迷不悟——」
此時林徑上又出現第三批人馬,馬蹄聲越來越響,沒過多久,奔馳在最前方的御林軍士兵揚聲高喊,「皇上駕到,所有人即刻放下武器,迎接聖駕!」
皇上來了?兩方人馬面面相覷,陸陸續續彎腰跪下,霍熙朝只好抱著依舊昏迷的薛慕晴跪下,等候公孫兆現身,項爾盟也趕緊從馬上跳下,跪地迎駕。
先是兩排御林軍兵馬現身,來到小木屋前,之後公孫兆才騎著馬出現,居高臨下的瞧著兩方人馬。
霍妍雅已經將兩方之所以會發生衝突的來龍去脈簡單寫在信裡,公孫兆在讀完信後馬上趕來調停,生怕一旦有所耽擱,會發生挽回不了的憾事。
幸好兩方人馬雖然有所衝突,最重要的霍熙朝及項爾盟都平安無事,公孫兆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苦惱,一個是他的准大舅子,一個是他手下年輕有為的臣子,若偏袒哪一方都不妥,妍雅真是丟給他一個極大的難題。
「霍熙朝、項爾盟,到朕的面前來!」公孫兆思忖了下,頗有威嚴的命令。
霍熙朝與項爾盟只好分別來到公孫兆的馬前,跪下聽訓。
「你們兩方的恩怨朕大概都知道了,無論柳慕青是否真的刺殺過項卿家,項爾盟你的所做所為都不對,況且你是堂堂的刑部侍郎,竟知法犯法、帶頭犯罪,朕對你非常失望。」
「微臣知錯了。」項爾盟雖然非常不甘,還是咬牙響應道。
「還有你,霍熙朝,明知柳慕青曾經行刺過宰相,還選擇袒護她,甚至為她與項爾盟起衝突,你同樣做了一個壞榜樣,非常不可取。」
「微臣知錯。」霍熙朝同樣不甘願的認錯。
「無論柳慕青指控項卿家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們都不該衝動行事,所以朕先罰你們各自回府閉門思過一個月,誰要是沒朕的命令擅自出府,就再加罰一個月。」
項爾盟抬起頭來辯駁,「可柳慕青的確是刺客——」
「柳慕青行刺之事,朕會另外命人調查,連她對項卿家的指控一併進行調查,若她的指控不實,自當受到應有的懲罰,朕也會給你們項家一個交代。」
項爾盟無奈的將滿肚子的氣給忍了下來,不再開口。
「皇上,慕青遭到刑求,受傷嚴重,短時間內實在不宜再被囚禁,就怕調查還沒個結果,她的小命就不保了。」霍熙朝趕緊替心愛的女人求情。
「你擔心她在牢裡無法受到妥善照顧?那好,朕可以將囚禁她的牢房改為你的開平王府,但在調查囚禁期間,所有的責任你都得承擔,她若是從開平王府逃出去,朕就削了你的爵位,連你都打入大牢候審,這樣的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微臣向皇上保證,絕對會盡看守之責,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開平王府。」霍熙朝毫不猶豫的允諾。
公孫兆已經拐一個彎幫他了,讓慕晴可以在開平王府內好好養傷,不必面對囚禁之苦,而他也可以守在她身邊,親自照看她的情況。
「好了,你們倆即刻回到各自的府內思過去,所有事情的調查若有任何問題,負責之人自會上門詢問,你們可要盡力配合,不得隱瞞欺騙,別再做出讓朕失望之事。」
「微臣遵旨。」霍熙朝與項爾盟同聲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