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那麼在意武炎澤的,而且他只是去偷個東西,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大可不必自尋煩惱,免得到時讓武炎澤取笑。
沒錯,他根本不必為武炎澤擔心。
自我安慰了一番後,季襄南又重新躺回床上;這一次他很快就進入夢鄉,然而,他卻夢見沈世磊寒著臉對他說:親王死了。「不—」季襄南大叫一聲後驚醒了。突然,他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知怎地,他的心裡頓時蒙上一層莫名的陰影,於是急忙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沈世磊,此刻他臉上的神色和季襄南夢中的如出一轍。
「親王中了毒箭,生命垂危。」沈世磊急促地道。
「騙人……」季襄南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氣般,全身癱軟、顫抖不已。
見狀,沈世磊及時扶住了他,他才不至於倒地。他喝道:「季襄南,如果你現在敢倒下去,我就當場殺了你,聽到了沒?」
「我……」季襄南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不想活了。」
「什麼?」季襄南突如其來的話令沈世磊訝異不已,他凝視著他,莫非季襄南他……「如果他有什麼萬一,我也不想活了。」季襄南的眼淚仍舊止不住的滑落。沈世磊當然明白季襄南嘴裡的他是指武炎澤。
「原來親王並非單相思。」沈世磊又露出了苦澀的表情,「我還真羨慕你呀!季襄南。」
「咦?」季襄南不解地看著他。沈世磊卻不打算說出原因,只是說:「趕快去看他吧!再慢恐怕就來不及了。」一聽到來不及,季襄南的眼淚又不禁奪眶而出。原本他不是那麼愛哭的,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的體會到,武炎澤對他已經是那麼重要了。可是,他這個體認會不會太遲了?
武炎澤答應過他會平安回來的,如今,他看到的卻是他中毒昏迷的樣子。武炎澤的嘴唇因中毒而發黑,傷口還流出暗紅色的毒血,令人觸目驚心。
「現在不能去找大夫,而毒還在親王體內,恐怕會有蔓延的危險。」沈世磊解釋道,「所以,再這麼下去,親王是必死無疑。」
再這麼下去,武炎澤必死無疑!
不!他怎麼能讓他就這麼死了?他好不容易才知道他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麼重要。可是,毒一直留在武炎澤體內該怎麼辦?
突然,一個念頭竄進季襄南的腦海中,他立刻將頭俯向武炎澤的傷口處,開始吸吮武炎澤傷口的毒血。
「喂!你在幹什麼?」沈世磊知道季襄南要幹什麼,這麼做說不定連他也會中毒,他想要阻止他愚蠢的自殺行為,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麼做,說不定能救得了他。」季襄南在將自己吸到的毒血吐在地上之後,又重複吸吮的動作。沈世磊咋了咋舌,沒料到季襄南會做到這種地步。「可是,說不定在親王醒來之前你就會死去。」
「我不在乎。」季襄南一再地重複著吸吮毒血的動作,直到暗紅色的血變成鮮紅色為止。「你……實在令人驚訝!」沈世磊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心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幕。
「拜託。」季襄南凝視著武炎澤灰白的臉,「快醒來吧!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只要你醒過來,就算你說要立刻抱我,我也願意。」
可是,就算季襄南這麼說了,武炎澤仍舊毫無動靜。
還是沒有辦法嗎?季襄南失望的想哭。
「殺了我吧!沈世磊。」他突然說道。誠如他自己先前所說的,如果武炎澤死了,他也不想獨活。沈世磊聞言,皺起眉,「你憑什麼要我殺你?」
「因為你恨我吧?」季襄南看向仍蹙緊眉頭的沈世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愛著武炎澤。」
「你……你怎麼知道?」沈世磊的臉色大變,他一直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就連武炎澤都沒能發覺,季襄南又是怎麼知道的?
季襄南苦笑道:「你雖然表現得像是對我很感興趣的樣子,其實你只是想讓武炎澤更加在意你罷了,而你也能藉此得到一點點安慰。」
若是其他人的事,季襄南反而變得比較敏銳。
「你以為你很瞭解嗎?」沈世磊冷哼,「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他。」
「我是不知道。」季襄南搖頭。
沈世磊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他了,但是怕他討厭我,所以我什麼也不敢說,只是默默的待在他身邊;然而,他卻愛上了你。」
「你說武炎澤愛我?」季襄南吃驚地睜大眼。他一直以為武炎澤強留他在身邊只是一時興起,難道不是這樣嗎?
「你對自己的事一直都那麼遲鈍。」沈世磊自嘲地笑著,「所以也不會知道我有多麼嫉妒你,更不會明白我不斷地在自問,同樣是男人,為什麼他選擇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一時之間,季襄南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沈世磊苦澀一笑,「你可以因他現在的危急狀況而大哭,可我卻沒立場這麼做,只因他選擇的是你。」沈世磊是豁出一切了,也許是因為武炎澤此刻正瀕臨死亡,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的說出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你恨我,那麼就殺了我吧!」季襄南又道。
「季襄南,你以為我不敢嗎?」其實,沈世磊的心也是一團混亂,此刻他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於是他緩緩地掐住季襄南的脖子。
「儘管動手吧!我不會恨你的。」季襄南閉起雙眼。
「不!」原本掐緊季襄南脖子的手突然鬆開,沈世磊狂亂地喊:「這麼做太便宜你了,我要在他的面前強暴你。」
「沈世磊,你—」季襄南大叫,他看得出來沈世磊是認真的。沈世磊鐵青著臉壓倒季襄南。
「無論我做什麼,親王都不會醒過來阻止我了。」沈世磊說著便要扯開季襄南的衣裳。「不—」季襄南奮力的掙扎。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兩人同時聽到非常微弱的聲音叫著:
「住……手……」季襄南和沈世磊同時將頭轉向發聲處,然後,他們看到了……奇跡。「澤!」
「親王!」武炎澤醒過來了,他勉強起身制止沈世磊加諸在季襄南身上的暴行。季襄南和沈世磊又驚又喜,沈世磊也不知不覺地放開了季襄南。季襄南立刻飛奔到武炎澤身邊。
「襄南……」武炎澤想抱住他,無奈使不上任何力氣,「我一直感覺你在呼喚我,這是真的嗎?我以為你離開我了。」
「我就在這兒,哪裡也不會去。」季襄南承諾道。
「親王……」沈世磊想說些什麼。他的話立刻被板起臉的武炎澤給打斷。
「沈世磊,枉費我和你是多年的好友,你竟然趁我昏迷時侵犯襄南。」
清醒後的武炎澤第一眼看到的是沈世磊壓住季襄南的畫面,他不敢相信他的好友竟然會對他心愛的人做出這種事。
「不是的……」
季襄南想向武炎澤解釋,然而,沈世磊卻截斷他的話。
「季襄南,我不需要你替我說話。」
「總之,我不想再見到你。」武炎澤負氣的吼道。
「我會走,走得遠遠的……」沈世磊也不想多作解釋,他再看一眼武炎澤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我一直以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這一次他還去皇宮救了我。」武炎澤懊惱不已。
「後悔趕走他了?」武炎澤若是知道沈世磊對他的心意,不知會作何感想。不過,季襄南的度量也沒大到會將這件事老實告訴他。沈世磊說嫉妒他,其實他才嫉妒沈世磊和武炎澤過去共處的時光哩!
「我不會後悔。」武炎澤歎口氣,「現在我只想休息。」
雖然清醒了,但他還是覺得好累。
「那麼你休息吧!」說著,季襄南就要退下。
武炎澤卻制止了他,並且不悅地開口:「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休息嗎?我只是要離開,讓你能夠安靜的休息。」
武炎澤卻搖了搖頭,「我是要休息了,但是要抱著你休息。」
「抱著我?」季襄南沒來由的臉紅,他想起自己在武炎澤昏迷時說過的話,他說過武炎澤醒過來後可以抱他,可武炎澤不可能聽得到呀!
「現在的我不可能對你亂來,我只是要抱著你才能安心入睡,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季襄南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武炎澤,躺在他的身旁。
武炎澤滿意的笑了,他一手橫在季襄南胸前,像是守護著重要的寶貝似的緊緊摟著他;然後,兩人很快地便進入夢鄉。
我愛你,襄南……
季襄南似乎聽到有人一直在他的耳邊如此說道,可他睜開眼睛,聽到的只有清晨的鳥鳴,至於他身旁的人還睡得很熟呢!這個時候他應該要回房,否則若是讓僕人發現他在武炎澤的房裡那還得了?
季襄南打算先下床,可是,他下床的話一定會驚醒睡夢中的武炎澤,而他實在不想打斷他可能正在做的美夢。「你的夢裡可有我?」季襄南低聲問道。他並不想要武炎澤回答,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心有餘悸地想著自己差一點就失去他了。
「幸好,幸好你還活著。」
季襄南輕輕靠在武炎澤的胸膛,聽著他那規律的心跳聲。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是誰?」敲門聲吵醒武炎澤,他有些惱怒地問。
「親王,我為您送藥來了。」說話的人是經常服侍武炎澤生活起居的僕人。武炎澤和季襄南互望一眼,「將藥擺在門口就可以退下了。」他們現在的模樣實在是無法見人。
「是。」僕人遵照武炎澤的指示,將藥擺在門口後便退下。
「早啊!襄南。」武炎澤對季襄南露出了笑容。
「早。」季襄南還不太習慣和人共同迎接早晨,不過,也許他很快就能習慣。「我現在覺得精神很好。」武炎澤咧開一抹笑。
「是嗎?」季襄南才不相信,昨晚他還差一點進入鬼門關呢!
「你不相信?」武炎澤立刻說:「我現在可以馬上抱你。」
為了要證實自己所言不假,武炎澤作勢要翻身壓住季襄南;可他這麼逞強的結果,立刻就得到了懲罰,由於他的動作使得未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唔……」武炎澤悶聲叫道。
「看吧!你真是自作自受。」不過,看來他已經沒事了。
「為了抱你,我就算是死也心甘情願。」武炎澤信誓旦旦的說著。
聞言,季襄南急忙摀住他的嘴。「我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像昨晚那樣傷心欲絕的痛苦,絕對不要……「
「我只是做個比喻,現在的我還捨不得死哩!」武炎澤想的只有一件事,「我只想和你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那也要等你的傷完全好了才行。」武炎澤此刻的確沒有辦法自由的抱季襄南,他不禁歎了口氣。「我真希望自己立刻就痊癒。」
「不吃藥是不會痊癒的。」季襄南想到方才僕人放在門口的藥,便開門將藥端了進來。然而,當他將藥盅遞給武炎澤時,武炎澤竟乘機提出一個要求。
「我要你餵我。」
「喂你?」季襄南愣住了。
「不行嗎?」武炎澤很明白自己現在的情形,季襄南定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不,當然可以。」看在武炎澤受傷的份上,季襄南只好依言將藥盅湊進他的嘴。
「唔……好苦。」武炎澤只喝了一口藥,便皺著眉頭說道。
「藥本來就是苦的嘛!」季襄南柔媚一笑,他沒料到武炎澤竟然怕吃藥。
「可是,真的好苦,不然你喝喝看。」武炎澤將藥盅推向季襄南。「好吧!我喝。」為了勸武炎澤喝下藥,季襄南只好先喝下一口藥。「不會苦嘛!還滿好喝的。」
「你的嘴角還有藥汁。」武炎澤凝視著他。
「咦?」季襄南還在納悶,武炎澤已低頭舔去他嘴角的藥,並且意猶未盡的說:「嗯,經過你的嘴後味道變得還不錯。」
「你……」季襄南真是啼笑皆非,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因此生悶氣,不過現在他只希望武炎澤快點養好傷。為了讓武炎澤心甘情願地吃藥,季襄南想了個辦法,便是以自己的嘴餵他。
「襄南……」原本苦得難以入口的藥,此時卻像是瓊漿玉露般甘美,武炎澤還真希望自己能像這樣天天吃藥。
「藥已經喝光了。」季襄南的唇離開武炎澤的後,喘息不已。
「不,還沒……」武炎澤不讓季襄南離開,又吻住他的唇,儘管他們的吻裡充滿苦澀的藥味,但是沒人想要結束這個吻。「你才是我的良藥啊!我可愛的襄南。」
「奇怪。」季襄南凝望著武炎澤,露出淺淺的笑意。「我喝的明明是藥,怎麼會醉了呢?」武炎澤因季襄南逗趣的形容而發笑。「這就叫作藥不醉人人自醉。」
「什麼嘛!」季襄南倒進武炎澤懷裡,如果他們的相處能一直像這樣似乎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