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溫暖的懷抱!緩解了她身上的陣陣寒意。
是展大哥嗎?
是展大哥來救她了嗎?
迷濛地睜開了眼眸,她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雙藍色的眼眸,不由笑開了眼眉,「展大哥,真的——真的是你嗎?」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那冰冷而充滿嘲弄的語氣,頓時讓她清醒了過來。
「顏皓?!」
驚詫地睜大了眼,這才猛然發覺自己竟就躺在他的懷抱之中,不禁失聲驚呼。
「放我下來。」
顏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她放了下來,然後輕靠著身旁的梅樹,合上了雙目。
慕癿琪怔怔看了他半晌,猶豫良久,還是決定道謝。
「謝謝。」她低下頭,輕聲道。
顏皓緩緩睜開了眼,目光中透著一抹清寒,「你不是很失望不是你的展大哥來救你?」
慕癿琪撇撇嘴,「我們一件事歸一件事嘛。雖然展大哥沒能來,我有些失望,但你救了我也是事實啊!所以,該說謝謝我還是會說的。」她抬起頭,看著顏皓深藍色的眼眸,「但另一件事我也要跟你算清楚,我也是因為你才差點被人殺了——所以,說過謝謝之後,我們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誰也不欠誰?」顏皓忽然冷冷一笑,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複雜。
「你有異議嗎?」慕癿琪瞪了他一眼,卻發現顏皓的眉峰竟緊擰了起來,一手緊扣住胸口。
「喂,你怎麼了?」她連忙跑過,想攙扶住他,卻冷不防被他猛地推開,一個踉蹌幾乎跌進雪地裡。
「你怎麼老是這樣?我只是好心想扶你一把——」慕癿琪又氣又惱。
這已是第二次了。
上次她只不過想喚他回神,手腕就差點被扭斷。
這個男人似乎不准任何人靠近他,難道他對所有的人都這樣戒備,這樣不信任?
慕癿琪想再罵兩句,卻發現自己罵不出口。
此刻,顏皓正彎著腰緊摀住唇劇烈咳嗽著,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異樣的殷紅。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咳嗽,只是這一次似乎比較厲害些。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然而,還未靠近顏皓,一把冰冷的劍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雙幽藍眼眸,寫滿了戒備和寒意。
「好啦好啦,我不理你就是了,不要拿劍指著我,我可是很怕死的。」
慕癿琪毫不客氣地移開脖子上那鋒利的劍鋒,然後往後退了一步,無奈地朝天歎了口氣。
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執拗、如此古怪的人。
他的眉宇間分明是那樣的倦怠而疲累,臉色是那樣的蒼白,彷彿隨時都要倒下。為什麼都病得這樣厲害了,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呢?
他一定是經歷過很多痛苦的事吧?所以才會變得如此不信任人。
忽然之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可惡。
很安靜地站在雪地裡等了一會兒,她見顏皓似乎止住了咳嗽,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你好些了嗎?」
顏皓淡淡看了她一眼,「剛才你完全可以走。」
聽到這一句話,慕癿琪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然後一拍自己的腦袋,「對呀,我剛才應該逃走的,為什麼還傻傻地呆在這裡等你康復啊?真是笨,真是夠笨啊!」
連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後,她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顏皓,滿目哀求。
「那你現在可不可以讓我逃走?」
顏皓嘴角一挑,牽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拒絕。
「跟我回宮。」
「顏皓,你真是大混蛋。」慕癿琪再一次沮喪地垮下了臉。
她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良機。
「回去就回去。」
心不甘情不願地邁開步伐,驀地,眼前一花,忽覺耳畔一陣涼風掠過,背脊更是泛上了一陣寒意。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原本站在她面前的顏皓,不知何時竟已到了她的身後,手中長劍,已一劍貫穿了對面錦衣男子的胸膛。
而錦衣男子劍尖只差自己的背心不到寸許。
她又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慕癿琪不禁打了個寒顫。
鮮血,已將四周的雪地染得通紅。慘淡的月光下,那片片血紅,顯得觸目驚心,也令人幾欲作嘔。
慕癿琪臉色蒼白地伸手掩住了嘴。
「我——我最終還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錦衣男子清秀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而倦怠的輕笑,「這樣也好啊,至少——至少我可以去黃泉陪二殿下了——」
「顏深有你這樣的下屬,他死也瞑目了。」
顏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驀地,收手一抽,鮮血在半空中劃下了一道淒厲的紅光。
那冰冷平靜的話語,那淡漠無情的笑容,就仿若地獄的修羅,讓人不寒而慄。
「哈哈哈——」錦衣男子忽然淒厲大笑了起來,隨著笑聲,他胸前的傷口也不斷擴大,鮮血如泉水般湧出。
「顏皓啊顏皓,你果真是厲鬼!你弒兄奪位,大逆不道,你一定不會有好報的。只可惜我不能為二殿下報仇——我有負夫人的重托,有愧於二殿下——」
恨恨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朝後倒了下去,但雙眼卻睜得老大,寫滿了不甘與怨恨。
夫人嗎?
顏皓眸中掠過一絲寒光,然後收起了手中的長劍,轉過身看著臉色慘白的慕癿琪。
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慕癿琪只覺全身寒意陣陣,她僵硬地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暗藍的眼眸。
「他——他為什麼說你弒兄奪位?那個二殿下是——」
「是我二皇兄顏深。」顏皓說得很平靜,眼眸中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是臉色出奇的蒼白,「他說得沒錯。是我設計逼走了我大皇兄顏澤,然後派刺客殺了我二皇兄,現在,我還在準備奪我父王的王位——」
他頓了頓,看著血色自慕癿琪臉上一分分地消失,唇角忽然牽起了奇怪的笑容。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大皇兄顏澤就是你口中的展大哥——澤國護國大將軍,展少遠。」
瞳孔驀地睜大,慕癿琪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顏皓忽又笑了起來,「知道嗎?一個人要在深宮裡獨自生存下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淡淡看了她一眼,他轉身背對著她。
「你現在可以選擇去留。」
為什麼他忽然又肯放她走了?
慕癿琪呆呆地怔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覺得剛才的顏皓笑起來很悲哀,很寂寞……究竟是去還是留?
心底正自掙扎,忽見面前背對著她的顏皓身子微晃了一下。
「顏皓——」
才剛剛出聲,就見眼前之人「彭」的一聲栽倒在了雪地裡。
「顏皓——」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攙扶起他。
月光下,他微閉著雙目,臉色雖出奇的蒼白,唇色卻是出奇的鮮紅,微低下頭,她已瞧見了雪地上那一攤觸目的猩紅。
「顏皓——顏皓——」
她死命搖晃著他的身子,不斷地拍打他的臉頰,想喚他清醒。
以她的力氣怎麼可能背得動他?而且這裡又是熵國界內,她根本就不熟悉這裡的道路,就連這裡是哪裡,她都不知道啊!
「顏皓,你醒醒呀——顏皓——」
他的手好冷,比雪地上的寒雪還要冷上三分。
原來他竟病得這樣厲害了?!但他卻還是來救她?
終於,懷中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顏皓——」
她還未及表示開心,睜開眼睛的人第一反應竟又是把她猛地推了開去。
「混蛋!」
她怒了,又爬回去,將他死死抱在懷裡。
「我現在就是要管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她賭氣地越抱越緊,絲毫也沒發覺此刻兩人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
「沒有人——可以信任——沒有人——」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人,又漸漸昏睡了過去,眉峰緊蹙著,似乎陷在了某個不可自拔的噩夢裡。
竟沒有人可以信任?!
慕癿琪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