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把狐狸尾巴弄到一邊以免被壓到。
看看手錶估計外面雙親的激烈運動也該差不多了,克羅迪亞先是豎起耳朵仔細聽聽動靜,然後悄悄的溜出去。
他剛剛拉開門,冰龍纖細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屋子裡面的光線很暗,迪斯爾黑色的頭髮在燈光之下搖曳著一種彷彿蒙了一層冰雪的奇妙感覺。
「爸爸。」看著站在自己門口的父親,克羅迪亞越過他的肩膀向後看去,只看到殤羽像個孩子似的蜷曲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您要進來嗎?」
「……恩。」把額頭上垂落的頭髮輕輕的撩上去,他扶著克羅迪亞的肩膀走了進去,帶上門,迪斯爾看著躺在床上睡著了的小狐狸。
輕輕摸摸她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冰龍黑色的眼睛裡面浮現出一種近乎哀傷的神情,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自己的孩子。
「……克羅迪亞……」
聽著自己父親這麼沉重的叫著自己的名字,有著綠色眼睛的少年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而迪斯爾只是伸手若有所思的輕輕摸著他纖細的髮絲。
「……你知道這隻狐狸是誰嗎?」
克羅迪亞又仔細觀察了下「……應該是一個修行很低又走火入魔的小白狐狸吧?」
「……」他搖頭,纖細的髮絲輕輕覆蓋在被襯衫包裹的纖細肩膀之上,帶著一種脆弱的感覺「她不是哦,你能看出來嗎?在二十天前,她是統治狐族整個北方的北辰狐王雅語……」
「北、北辰狐王?!爸爸,那這個小白狐狸的力量和地位不是比您還要高嗎?!」天那!這個毛茸茸的東西居然是北辰狐王……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驚歎的拎起睡著的狐狸腳左右翻了個個,看著睡的小白到死的狐狸,克羅迪亞不可置信的歎了口氣「……世界真奇妙啊……天那……北辰狐王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我半年之後可能遭遇的事情。」輕輕撫摩著兒子的頭髮,迪斯爾的神情有了些微的黯然。
「……您在開玩笑吧?」克羅迪亞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綠了。天那——他爹要變成這種小白樣子……吐血!
「……我們靠修行來累計力量的妖怪,和你和你爹地這種出生就可以擁有人類外貌和強大妖力的妖怪不一樣的……」迪斯爾摸著他的頭髮,輕輕的、柔柔的。
「萬年一劫……是我們修行的妖怪逃不了的劫難……輕的是向雅語這樣數萬年修行毀於一旦……重的……就是就此魂飛魄散——」
他沒什麼感情的敘說著,而克羅迪亞則渾身打了個機靈,一把抱住他的手「爸爸!」
「……」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他只是輕輕的摸著克羅迪亞的頭髮。
他安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小狐狸,幽黑色的眼睛閉合了一下。
他想起以前的歲月了……
那是他還是一條小小白蛇的時候,他遇到了一條已經可以幻化為人形的白色狐狸。
溫柔的雅語,總是照顧他的雅語,笑的能讓他也開心的雅語。
那時侯他很弱小,總是盤在雅語的手腕上,然後就兩個人五湖四海的遊蕩,去寺院裡搗亂,去幫助貧苦的農民,有的時候還去皇宮裡面偷東西吃……
他曾經以為自己就是為雅語而生的……
直到美麗的雅語邂逅了那個人……
比那時剛剛可以幻化為人形的自己不知強了多少,卻和雅語一樣溫柔的人……
兩個人的世界進入了另外一個人,忽然變的狹窄……
於是,他是退出來的那一個。
結果,那天他哭的很傷心,整片天空都像是被他的眼淚浸透了一樣全是雨水,結果,在雨水之中,只有殤羽一個人向他伸手。
「不要哭了,會讓美麗的黑色眼睛不漂亮的。」
他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他說……
誒呀……那時候就應該聽雅語的話,殤羽怎麼看都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啊……
這麼想著,迪斯爾多少有些神傷的搖了下頭。
沒想到雅語居然沒有度過萬年一劫……那麼自己半年後的劫數想必也不是這麼好過了……
把被子給露著肚皮的小狐狸蓋上,英德拉抱緊了自己的兒子。
不過,真是奇怪……雅語既然落到了殤羽的手上——那麼那個人呢……那個人在哪裡?
他不應該不知道才對啊……
這麼想著,他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拍拍克羅迪亞的頭。
「……乖孩子……去睡覺吧……記住,不要告訴你爹地……」
看著克羅迪亞懂事的點頭,迪斯爾走出去,看著在沙發上睡的安詳的男人。
輕輕的伸手把他額頭上的長髮向後撩去,露出下面如今有稍許孩子氣的容顏。迪斯爾在夜色中的容顏隱約溫柔了起來。
輕輕的用指尖描繪著那張俊美的容顏,忽然心頭有了想哭的感覺。
和你在一起……快樂的日子很少,但是,記憶深刻……
可是,還是悲傷的記憶比較多吧……
但是……以後大概也不會這麼快樂了吧……
「啊……說不定真的是個錯誤呢……」這麼笑著,他輕輕的揚起頭,月光在他清冷的面容上灑下銀的碎片。
月下的湖邊蕩漾著朦朧的波光,他坐在湖邊不斷的哭著,還沒有褪去細細鱗片的手臂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下,輕輕的遮蓋了清秀的容顏。
他哭著,而天上的雨水則像是回應著他的眼淚似的不斷的傾瀉而下,鋪了他滿臉,哀傷的蕩漾著,輕輕沖刷掉眼淚的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哭,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麼。
但是就是沒有辦法停止眼淚,沒有辦法讓心中那空洞一般逐漸擴大的哀傷瀰漫開來。
「誒呀……不要哭了,會讓美麗的黑色眼睛不漂亮的……」有個輕佻的聲音這麼說著,他茫然的抬頭,看著面前俊美的少年。
面前的少年黑衣黑髮,卻有一雙綠顏色的眼睛,碧綠的像是最清澈的水晶,他微笑著,自信而氣派十足,額頭間一方御印閃著硃砂一般的光澤。
他是皇族吧?這麼年輕就擁有御印的話,也只能是皇族了……和他這種修行的妖怪不一樣呢?
「……」沒有理他的意思,他悶悶的把頭埋進了手臂之中。
他也在他對面蹲了下來,然後蠻橫的捧起他的頭,對他燦爛的微笑。
「啊……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哦……」
「呵呵……」他慢慢的笑了起來。
真是的……在眼淚中最初的相逢……
也算是給以後一個暗示吧?
不知道呢……不知道這段亂七八糟的緣分最後會以什麼結束呢?
大概也是眼淚吧……
不過,這次就不知道是你的眼淚還是我的眼淚了……
就這麼想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念頭,迪斯卡爾坐在床的旁邊看著睡著的殤羽,然後揉著眉心苦笑。
第二天早上,殤羽扒扒亂成一團的頭發起床,看到的是穿著圍裙的迪斯卡爾端著熱騰騰的早餐出來。
「……」他不是在做夢吧?
用力的在自己臉上掐了幾下,發現面前七百多年沒有對他假以辭色的迪斯卡爾確實是微笑著招呼他吃飯的時候,殤羽一下子撲過去掛在他的脖子上。
「英德拉~~~~~~~你原諒我了?」
「恩……」他面無表情的答應著,然後拍拍他的後背「去吃飯吧……」
在我第二次遭遇天劫之前你都可以留在這裡。
但是,無論之後我是否可以度過,我都要離開你——
無論如何——
我給你自由——
我給你可以愛任何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