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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王子的天使 第2章(2) 作者:千尋
    見他又要走了,她才回過神,她在幹麼啊,怎麼他一句話就讓她傻掉?

    「不對,有事。」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剛剛如果不是我的話,你現在恐怕就躺進救護車裡了。」

    「然後?」他接著她的話問。

    然後,她要他報答救命之恩?沒有,她不是這個打算,她只是要,是要……她咬牙,把磨出一大片紅色傷口的手肘對著他,「你看,我受傷了。」

    點點頭,表示他理解她的意思,半伸進口袋,掏出一個名牌皮夾,從中抽出幾張千元大鈔和名片。

    「你先去看醫生,錢不夠的話,再打電話給我。」

    他……用錢來打發她?她看起來很像詐騙集團的首腦嗎?

    朱苡宸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的修長手指,以及那幾張看起來很新的千元紙鈔。

    她搖頭,急忙擺手說道:「我不是要跟你要錢。」

    「不然你想要什麼?」

    「至少你該跟我說一聲謝謝吧?」

    安凊敘皺起兩道濃密黑眉,她大費力氣的追上來,只是要他說聲「謝謝」?謝謝和八千塊大鈔,哪個人會選前者,忽略後項?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懷疑剛剛那一摔,有沒有摔壞她的腦袋。

    她卻錯解他的停頓,以為他高貴得不屑對「賤民」說謝謝,於是,帶著一點教訓口吻,對他說道:「聰慧的人擅於自省,勇敢的人擅長謙卑,而善良的人懂得感謝。」

    她的句子柔軟了他的眉心,很久以前,他曾經熱愛過這樣的句子,只不過後來……他皺起眉頭,又是一臉的冷肅嚴厲。

    朱苡宸仍叨叨絮絮的講不停,「我沒有跟你要錢的意思,我追上來呢,一來,是表達我的關心之情,想問看看你有沒有被我壓傷,另一個呢,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幫了你的忙,對於幫助過你的人,你是不是應該在禮貌上表達一點……」

    他沒等她說完,加大聲量,截下她的嘮叨,「謝謝。」

    丟下這兩個字後,他再次轉身,再次離開她的視線。

    她愣愣地凝望他遠去背影,有這種人嗎?一句「謝謝」說得那麼敷衍,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比對待流浪動物更糟。

    可是,他已經說過謝謝啦,她還能夠追上去,批評他道歉不夠嚴謹?她總不能說——我後悔了,那疊千元大鈔給我。

    鼓起腮幫子,她說不清楚心裡那個模糊的情緒。

    歪歪嘴巴,聳聳肩,算了,還是去趕火車吧,和表哥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

    阿雪掛在安凊敘的沙發上,頭下腳上,據說這樣可以讓她因為懷孕而變粗的小腿細回來。安凊敘根本不相信這種說法,如果這方法有用,生完老三快兩年了,她那兩條腿早就變成火柴棒。

    「阿敘,你都沒聽我說話,看我,看我……」

    她慵懶的聲音像小貓,慵懶的動作也像貓,由此可證,身為人類,不應該吃飽沒事幹跑去養貓,養到最後,人不人,貓不貓,人貓不分。

    他無可奈何地把視線從電腦螢幕移開,轉往她的方向。

    目睹他臉上的無奈,她咯咯笑出聲,他那模樣像極阿飛被——欺負到欲哭無淚時的表情。「你到底想要怎樣?」

    「也沒怎樣,就想替你介紹個女朋友咩,我老公那個秘書很不錯耶,留美的,身材好,臉蛋佳,配我們家阿敘再好不過。」

    以前她冷清的音調如今被她家的「大太陽」融化,變成帶了奶油巧克力的濃醇,讓他「相當」不適應。

    他輕哼一聲,「你不過是討厭那只愛玩暗戀的小麻雀,一天到晚把目光放在你老公身上。」

    「賓果,阿敘猜對了,果然很聰明哦,書沒白念。」阿雪坐直身子,挑起右眉,直直望向安凊敘。

    「你擔心什麼?就算那只麻雀把心肝腸胃全掏出來,掛在你老公身上,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人嘛,多少要未雨綢繆,別臨渴才掘井,我都已經換過三次老公,再換下去,我擔心自己會打破伊麗莎白的紀錄。」

    她嘟起嘴,裝可憐的無辜表情可以騙過無數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轉啊轉的,好像下一秒淚水就從裡面掉出來,不認識她的人會以為她真的很可憐,決定鼎力相助,但對於安凊敘而言……他只是歪了歪嘴。

    「你不是很喜歡破紀錄嗎?」

    「可是破這種紀錄似乎沒什麼好得意的,何況我現在帶著三隻拖油瓶,加上人老色衰,男人只會越換越壞。」

    他撇撇嘴角,冷眼掃她。「放心,若沒有男人可以換,我無條件當你的第四任。」

    哈,她一笑,像小女生般赤著腳奔到他身後,掛在他背上,細細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笑瞇瞇的道:「原來,阿敘還是像以前那樣迷戀我啊。」

    迷戀?免了。不過……依戀是真的,在他孤立無援時,她拉了他一把,七年的同居生活,她對他的意義已不是一般的室友或贊助人,而是真正的親人,即使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叫你老公把那隻小麻雀調走。」不管掛在自己身上那只懶貓,安凊敘繼續搜尋網頁。

    「講過啦,可我老公菩薩心腸啊,直說人家孤苦無依,沒有父母照顧,就剩下他這個哥哥了,他不能不管她……」撇撇嘴,早知道就別嫁,都是大呆惹的禍,當初要是沒懷上他,那只被稱之為大太陽的老公要娶她,還有得等呢。

    「找個人綁架小麻雀。」安凊敘冷血地說道。

    「你以為我沒想過?可她越可憐就顯得我越可恨,人家是白雪公主,我是冰雪皇后,鬥不過的啦。」

    她可是女魔頭,阿敘的冷血還是從她身上遺傳過去的,再骯髒的法子她都想過,只不過,能怎麼辦呢?她的冷血就是會被那顆大太陽給融化。

    安凊敘直覺想說,關他什麼事。可話差一點點衝出口,他轉念一想,怎麼不關他的事?在很多年前,阿敘,阿雪就是不能分開的生命共同體。

    「不然,在你的辦公室裡面擺一張特助桌子。」

    反正她那個班有上沒上都一樣,不過做做樣子,讓人家認清楚誰才是公司的正主兒,若多他這個特助,他也只要敷衍也事就行了。

    「所以,你要去追小麻雀了?」阿雪的眼睛瞬間發亮。

    阿敘出馬,只勝不敗,終結了小麻雀,她的人生自此無慮無憂。

    「不對,我要去讓你家老公徹底明白,他有妹妹照顧,你也有『弟弟』需要照顧,至於用什麼方法『照顧』,我們關起門來,憑君想像。」

    阿雪張大嘴巴,盯住他不放,笑得不能自己。

    「阿敘,你真邪惡耶,不過……我就愛你的邪惡。」

    說著,她動手揉亂他的頭髮,把他設計師弄出來的髮型揉成一個大雞窩。

    看著阿雪,他又想起那個只要謝謝,不要八千元大鈔的女生,如果阿雪才是女人的正常標準,那麼,一句謝謝就能打發的女生肯定不正常。

    他總是想起她,在這幾天當中,莫名其妙,毫無道理地想起,是因為他在她身上看見小時候那個愛講大道理的自己,還是她的蠢選擇教人印象深刻。

    阿雪勾起包包,目的達到,準備回家嘍。

    安凊敘關上電腦,跟著起身,從玻璃缸裡拿出鑰匙。「我送你回去。」

    她笑著賴在他身上,問:「你要從現在起開始『照顧』姐姐嗎?」

    他偏過頭,沒回答,居高臨下看著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都三十幾歲了,還嫩得像小孩,若不是太瞭解她,恐怕會以為她是個清純可愛的高中生,但其實她那顆心……曾經,比誰都冷,都硬。

    阿雪想也不想地勾起他的手臂,把臉貼靠著他。回家嘍。

    送了阿雪回來,安凊敘把車子開到地下室時,發現有人佔住他的停車格,雖然車窗上留有號碼可以CALL人,他還是很不爽。

    拿手機,撥號,他靠在銀灰色的積架跑車上,冷然地等待車主出現。

    沒多久後,電梯門打開,朱苡宸和表哥從裡面走出來,她尚未見到停車格主人,就搶先一步道歉。

    「對不起,臨時佔用你的停車位,造成你的不便……」

    然而,聲音突地斷掉,他是……不太能夠記住男人長相的她,竟然一眼就認出這個自己從車輪底下救回一命的男人。

    他也住在這棟公寓大樓?跟父母同住嗎?應該是吧,年紀輕輕的哪有錢買下這種公寓?表哥都當好幾年高收入的醫生了,也還買不起這裡。

    像他這種人,全身上下冷得像北極冰層,他父母一定很辛苦,三不五時得到醫院裡治療凍瘡……

    「對不起,我馬上把車開走。」在朱苡宸胡思亂想同時,表哥出聲,他拍拍她的肩膀,說:「下個月放假我再來看你。」

    「你才不是來看我的咧。」

    「對,我是來監督你整理房子的,我怕你被埋在垃圾堆底下。」他隨口接了兩句,迅速鑽到駕駛座,把車子開離停車格。

    安凊敘也認出她了,他冷眼看著兩人,猜測他們的身份,朋友?戀人?

    關他什麼事,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怒火,他坐進駕駛座,等對方一把車子移走,他就流暢地停好車子。

    下車,大步走向電梯,她也還在那裡等電梯。

    他沒說話,即使近來總是無緣無故想起她,他仍然沒有同她攀交的慾望。

    朱苡宸瞥他一眼,試圖找到一句可以聊天的話頭,但是他依舊是面如冰霜,冷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電梯來,電梯開門,進電梯,壓下樓層鍵。

    咦?他們都住八樓?

    八樓只有四戶,他不會剛好,不小心就住在她家隔壁?

    哎呀,又不是演偶像劇,他怎麼會是那個拉小提琴的鄰居?他大概是劉伯伯的兒子,聽說他學成歸國,要到大學裡當講師。肯定是他,因為對門住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小孩還在念國中。

    安凊敘蹙眉,從沒見過像她那麼「多話」的女生。

    對,雖然她並沒有開口,可那豐富多變的表情分明就是說盡了千言萬語,她的眼神自始至終沒從他臉上移去,好像他臉上長出兩竿蘭花,還是世界稀有品種。

    終於,電梯門打開,他迫不及待離開她的視線,可惜並沒有成功,她跟在他身後,他仍然感受得到兩道灼熱目光緊緊跟隨。

    他筆直直到屋前,拿出鑰匙開門。

    朱苡宸猛然驚覺,他竟然是……是每天八點……

    一個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自安凊敘背後傳來,下一秒,一隻小手抓住他的衣服一角,他不想轉身,卻還是下意識的轉下身。

    激動地浮起閃閃淚光,她哽咽地問:「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每天晚上八點鐘,拉的第一首曲子叫什麼?」

    她在聽他練琴?他凝睇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的琴聲有這麼感動人心?

    見他沒有發言意願,朱苡宸再度扯扯他的衣服,哀求道:「請你告訴我,那個……對我很重要。」

    他望著她半晌,語調清冷回答,「韓德爾的席巴女王進場。」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一顆晶瑩淚水自她眼中啪地落下,耳裡,他好像也聽到了眼淚墜地的聲音。

    她用力點頭,一個九十度大鞠躬,發出最最衷心的感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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