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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王子的天使 第8章(2) 作者:千尋
    終於終於,他終於見到朱苡宸了,不是家裡或電梯裡,而是在五星級餐廳,當時,他的手臂上勾著向鈴謙,而她正和一個看起來很……青年才俊的男人把酒言歡。

    她穿得很漂亮,是他從沒見過的洋裝和高跟鞋,她的長髮上了卷子,大大的波浪垂在後背,她還上一層淡淡薄妝,大眼睛被黑眼線一勾,變得更大,更圓,更吸引人,而微翹的嘴唇讓粉紅色唇蜜渲染出醉人光暈。

    轟地,蓋達組織在他腦袋裡製造恐怖攻擊,連環爆炸聲,震盪了他的耳膜,他的心。

    她,怎麼、可以……用那樣專注的眼神看著其他男人?那眼光會讓那男人誤解她對自己有意思。

    他頓時化身為噴火龍,一張口,高溫就會將眼前的青年才俊燒熔。

    安凊敘氣急敗壞,忘記手臂上勾著的向鈴謙,他大步跨上前,不客氣地怒瞪那青年才俊,他的目光像刀子似的發出寒冽警告,他的頭頂像烈火般的冒出熾熱火焰,嚇得對方像做了一趟三溫暖,冒出一身汗。

    他半句話不必說,氣勢就壓得人矮上一截,青年才俊不得不反省自己在什麼時候得罪過對方。

    情況變得超級詭異,向鈴謙也走到桌旁,她看看安凊敘再看看朱苡宸,安凊敘的目光分明沒有落在後者身上,可她就是感覺兩人之間暗濤洶湧。

    安凊敘不開口,青年才俊也不知道該怎麼與他對話,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他客氣起身,「對不起,這位先生……」

    所有的事情就在這刻發生,服務生送上今晚的大餐,青年才俊拉開椅子,準備對安凊敘講兩句客套話,安凊敘死盯著青年才俊,卻準確無誤地一把抓起朱苡宸的手,迅速將她帶離。

    向鈴謙轉身望著兩人的背影,抿著紅唇輕笑,「就說嘛,就算我長得傾國傾城,美得不可方物,也不可能讓人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決定向我求婚,他愛上的,果然是我老爸。」

    「小姐,對不起,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青年才俊客氣地問。

    服務生在猶豫過幾秒之後,還是迅速將餐點擺放在餐桌上。

    向鈴謙笑著說:「沒什麼,我是說,看來那位小姐無福享用這頓龍蝦大餐了,食物丟掉太浪費,我可以坐下嗎?」

    青年才俊瞥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同意道:「我想也是,一個人吃飯很寂寞,你願意坐下來的話,我會很感激。」

    他們談判的地點在哪裡?在他的車上。

    他想演戲,偏又不做全套,竟然把未婚妻丟在餐廳,拉了她就跑,擺明未婚就已經有第三者在等卡位,除非向鈴謙有腦殘現象,否則會願意嫁給他才有鬼。

    「他是誰?」安凊敘的聲音好像從冰河裡發出來的,要把人的骨頭給凍結。

    「是同事介紹的朋友,聽說家世背景不錯,正在找適婚對象。」她不說謊話,也沒必要說謊。

    「所以你在相親?」

    「對。」

    「為什麼要相親?你不是說你知道了嗎?你不是願意等我兩年,不是……」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她冷冷地反駁了他的話。

    「我們理性溝通過了,我已經說服過你同意我的做法。」

    錯了,他們是溝通過,但他不曾說服她。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朱苡宸心底突然有一個念頭閃過,去他的理性溝通,她寧願和他大吵一架。

    於是,她搶走他的話。「沒錯,你說服了我,你一向都能說服我的,所以小時候,你說服我不要對舅媽心存怨恨,我乖乖照做。」

    「如今你的再度說服,讓我突然瞭解,對啊,你的話真是要命的正確,這是個交換的世界,我們用生命去交換工作,用青春交換金錢,用金錢交換快樂……你真的該、死、的對。」

    她的口氣咄咄逼人,她的態度惡意囂張,她每句話都是削尖了的銳針,一下下錐刺著他,她甚至冷笑著給他拍拍手,給他豎大拇指,滿臉的崇拜,崇拜到他起雞皮疙瘩。

    「既然如此,你應該體諒我,我必須為我母親出一口氣。」安凊敘咬牙,將明知不合宜的話,說了出口。

    「是啊,我『相當相當』能體諒。」她又附和他的話,只不過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如果是你的母親被關在精神療養院二十年,你會不會怨,會恨,會想要報復對你母親不義之人?」他試著保持理智,試著不被她的口氣挑釁,他努力向她再次解釋。

    「我會,會怨,會恨,會想報復對那些不義之人。」同樣的附和,她簡直是一百分的好學生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和那個男人相親?」

    「你剛剛說的,和我相親,兩者當中有關係嗎?」朱苡宸偏過臉,笑著裝傻。

    他的眼光投向她,不解。這是在演哪一出?「如果你同意我,就會等我兩年。」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終於明白是哪裡不對了。」

    「哪裡不對?」

    「我同意你的計劃,但並打算加入你的計劃,就像我同意你和向鈴謙結婚,卻不必當你們的婚禮秘書;我同意你對安理衛全家施展報復,卻不必拿著紙板,抗議書,到他家給他們落井下石。」

    她終於在他面前爆發,雖沒揚他一巴掌,卻是結結實實地讓他明白,她把他的說服當成狗屎。

    靜靜看著她怒不可遏的臉龐,意外的,安凊敘沒發火,相反的,他勾起嘴角微微挑起。

    吵架是溝通的一種,他寧願吵架,也不願意她像過去幾個星期那樣,莫名其妙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火大讓他站在危樓的危機感消失,倘若那天她肯這樣溝通,或許他們早就達成協議。

    他樂觀地想著,只要肯說,肯面對,他就不擔心說服不了她。

    「繼續往下說。」他樂於傾聽她的憤怒。

    「知道我最同意的是什麼嗎?我最同意的是你的論點,同意用婚姻交換某些東西是正確且必要的事情,因此同意和銨禎相親。」

    「銨禎的父親是電台總經理,如果我和他結婚,我不但可以經常上電視,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成為新聞主播。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人是誰?是沈春華,知名主播,我希望能和她合作,希望能夠走她走過的路,希望自己在四、五十歲時,是個受人讚佩景仰的女人。」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如果有機會讓我踏進那個圈子裡,我會平步青雲,而銨禎恰恰是那張入場券,我認為自己應該用婚姻換得那張入場券,一如你用婚姻換取某種支持與勢力。」她一口氣說完,面帶笑容地回望他。

    「你在諷刺我?」他深吸氣,提醒自己不要生氣。

    很好,他聽出來了。沒錯,她就是在諷刺他,用他的邏輯諷刺他的行為。不過她卻回答,「我哪有諷刺你?我明明是聽話的小阿紫,你怎麼說,我怎麼學,你應該很高興,即使經過二十年歲月,我仍然把大哥哥的話當成聖旨。」

    「我怎麼說,你怎麼學是嗎?」

    「是啊,您可是我的最佳典範呢。」她再嘲諷他一回。

    「那我要你拒絕所有的男人,乖乖和我母親搬回鄉下老家,等我兩年,兩年後我會回去和你結婚。」他強抑怒氣。

    哈,他當她是什麼啊?朱苡宸偏頭望他,如果眼光可以化為利箭,他的身體已經被她射成篩子了。

    她蹙眉冷笑,彷彿他說的是天底下的大笑話。

    「大哥哥,我只是崇拜你,可我不是白癡耶,我有我的目標理想,有我的前途未來,怎麼可能搬回鄉下老家?」

    「不然這樣好了,看在你是我最崇拜的大哥哥份上,你給我兩年,我也優惠你兩年,兩年後你把安家整垮,而我在電視台裡闖出名號,之後我們各自離婚再結婚,到時,我們就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你說怎樣?」

    她帶笑的臉龐,流利的語彙,把安凊敘的冰山臉炸出大量熔漿,他從不覺得小太陽有曬傷人的可能,現在,他確確實實被她曬出三度灼傷。

    光是想到她要去和別人結婚,別說兩年,就是兩天他都受不了。

    所以該死的,她的態度擺明,他怎麼做,她便百分百效仿,除非他打死自己的邏輯,否則她就要依他的邏輯也去結婚。

    他徹底明白了,他根本不曾說服過她,她的「知道了」,代表的不是理解妥協,而是「很好,從此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小鬼橋」。

    他用力吐氣,握住方向盤的手指泛青,他的想法沒錯,他的計劃縝密無缺,為什麼沒有人肯支持?

    他不發一語,兀自強壓著胸中怒氣,直到把她送回家裡,沒想到不知死活的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在等電梯的空檔撥出電話,向那個叫謝銨禎的男人道歉,並約定下次見面時間。

    轟,火山爆發了,他的頭髮著火了,他的手腳,身軀連同心臟都開始發燒,他必須冷靜,必須思考,如果計劃得在「失去阿紫」為前提的情況下進行,他、他、他……他氣得幾乎咬碎牙齒。

    電梯打開,上樓,在抵達目標樓層,看著她走出去後,他再次按下電梯鍵,離開大樓公寓。

    他開著快車在路上奔馳,他自問,自答,自我分析,他想破頭,還是想不出自己錯在哪裡。

    問題是,同樣的邏輯用在自己身上他理直氣壯,合理到不行,為什麼朱苡宸拿去用了,會讓他火氣大發,讓他恨不得變身成噴火龍,把天底下可以幫助她達到目的的男人全部燒成灰燼?

    他想了又想,想得頭快破掉,最後他不甘願,卻還是從手機裡找出小三的號碼。

    接起電話的人是阿雪,她冷聲問:「請問,找我們家老公做什麼?」

    「我必須要和他談談。」

    「沒空,我們正在嘿咻嘿咻做運動,要談話的話,請提早三個月前預約。」

    快被他的木頭腦袋氣瘋的阿雪,一開口就不打算饒人。幸好,小三畢竟是小三,有海納百川的容人度量,他安撫了老婆之後,接過手機。

    「阿敘,有什麼事情嗎?」

    「我必須和你談談,現在。」

    「好,在哪裡?」

    ***

    安凊敘在半夜三點四十七分回到大樓公寓,他沒回家,而是用鑰匙打開朱苡宸屋子的大門。

    她還沒睡,縮在沙發裡,無聊地翻閱雜誌。她從不看雜誌的,這是她人生中買下的第一本雜誌。他進門的時候,她正好翻到兩個很可愛的金髮小孩,包著尿片在院子裡逗蚯蚓的畫面。

    他的出現讓她嚇一大跳,直覺想問他怎麼進來的,但他比她更快一步搖了搖手上的鑰匙,她想起他的鑰匙還是自己硬塞出去的。

    她也睡不著?這是安凊敘浮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你說服我了。」他坐到她身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教她滿頭霧水。

    「什麼意思?」她狐疑望他。

    「用婚姻換取所需,是一件笨到很徹底的事。」

    「因此……」

    「因此,我不會和向鈴謙結婚。」

    因為晚上那場鬧得太凶,他被向鈴謙退婚了?「所以……」

    「所以不必等兩年,我現在就要和你結婚,即使我無法用婚姻向你換到任何東西。」

    「為什麼你會突然……」想開?他的固執程度,和實心鐵柱一樣硬。

    「因為我無法忍受你和別的男人相親,所以推己及人,同意你一樣無法忍受我和別的女人走入禮堂。」

    「你不是說過,你需要他們家的幫忙?」

    「那是在你能夠接受的情況下,而眼前的狀況……我顯然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他還是無法不歎氣,全盤推翻計劃是讓人很傷心的事,只是這回……算了,小三說得對,當阿紫是他最重要的選項時,其他的都可以捨棄。

    就是用這麼簡單兩句話,小三輕輕鬆鬆地戳破他的執迷,讓他明白自己的真心。

    看著他無奈的表情,朱苡宸終於破啼為笑。

    沒錯,他是高估自己的魅力,就算他好到讓人愛不釋手,她也無法逼自己走向不歸路。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放棄A計劃,決定進行B計劃,我還是要讓安家該受到報應的人,一個個站出來面對自己的因果,但B計劃當中有一點很重要,需要你的配合。」

    「哪一點?」

    「你說過的那一點。」

    「我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了。」

    「你說,最好的復仇就是過得比他們更好。我要過得比他們更好,先決條件就是你要嫁給我。」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

    「我嫁給你,你確定嗎?」是他自己說兩年內不結婚的。

    「確定。」他從口袋掏出一枚戒指,定定望著她。

    朱苡宸只考慮了五秒,就把手指頭奉上。

    她露出這幾個星期以來的第一張真心笑臉,和煦暖陽再度照拂他的冰冷心腸,她握住他的手,認真而仔細地說:「其實,我的婚姻還是可以讓你交換到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幸福以及……」她轉身,從那本正在翻閱的雜誌裡找出一本孕婦手冊,放進他掌心,「打開,裡面有你孩子的第一張照片。」

    「你、你的意思……」安凊敘像觸電般,整個人從沙發裡彈了起來。

    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她笑得彎腰,在他面前秀著新買的雜誌《媽媽寶寶》,翻到玩蚯蚓的小娃娃,讓他看清楚,孩子很可愛,他們不是外星怪物。

    「怎樣,有沒有覺得比娶向鈴謙划算?」

    他的回答是低吼一聲,然後把她高高抱起來,很俗氣地轉上三五圈,像古老的電視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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